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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第四回:闺阁雅室细探问,夜月廊桥唱空城 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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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仲农心中一颤,当即提气大叫:“开封府官差在此,尔等还不快快现身。”
“尔等冒充官差是何用意,难道是劫财的歹人。伙计们,不用跟他们客气,京畿重地,也这般多的山匪。”
又听得一道声音响起:“将这些山匪通通杀光,然后去开封府领赏。”
“死的、活的都不要管了,放箭!”
只听得一声声破空之声朝他们打来,众人立时闪身,只听得“噗噗”声响,打来之物直射入雪中,天色昏暗也不知是什么。
这些捕役对付普通百姓尚可以一当十,如今面对真正的江湖高手却如稚子般弱小。听得四面八方都是破空之声,他们哪见过这等阵阵势,立时乱了。胡仲农眼见败局已现,心下惶惶,生怕五鼠歹毒,将他们逐个击破,大手一挥,指着那排回廊吼道:“全进到廊下,人不能散开!”
若集中在院中,这里的一十三人都活活成了他人箭靶,他的这一决定无疑于此时最为恰当。一进到遮掩之处,月光无法照进,这种时刻,幽暗的环境反倒比明亮的环境更能让人心安。捕役中那些资历久的逐渐镇定了下来,胡仲农也很快恢复了冷静,先前的烦乱在他的心中一闪而过,他压低声音对众捕役道:“别慌,先撤出去再说。马汉,你在前打头。”
这马汉在他手下当差已半年有余,城东烧尸案全靠二人默契配合才引得凶手自投罗网。他此时的意思马汉当然明白,这些捕役哪能与江湖高手相比,若让他们打头或押尾,遇到事端,不过是无端损人性命。
他立时在前打头,所幸他们刚进到第二进院落,离院门并没有多远,一路之上,他皆引着众人靠墙前行。其实从刚刚看到院门大开之时,他就有一种毛骨悚然之感,要知道他和王朝先行前来打探过一番,他们离开也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也就是说他和王朝前脚才离开,后脚就有人将院门打开、并点上了灯笼。
这些江湖中人真是高深莫测……门怎么又……
他心跳猛然加快,当即三步并作两步,来到院门口,伸手一拉,院门纹丝不动。先前还大开的院门此时竟然关闭着,他们进入院子到退出来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可偏偏就有人在这一眨眼的功夫将门在外面锁死。他拉住门框的手竟然有些颤抖,自入开封府已三年有余,他从八品小校做到了如今的七品芝麻官,除了日日操练,他更抓捕过江洋大盗和凶狠的杀人犯,也曾经数次历过生死,但从没有像今晚一样。到现在他们连贼人的影子都没看到,似乎从一入这处院子开始,他们就掉进了一重又一重且看不清对方意图的陷阱里。
胡仲农这时也赶了上来,他伸手拉了拉,院门依然纹丝不动,心中越发不安。
“大人,门被人从外面扣死了!”
马汉冷汗直流,似乎连穿在内里的夹袄都侵湿了,跟着他全身开始轻微地发抖,也不知是冷的,还是被这诡异莫名的环境影响了。
“大人,属下从墙那边跃出去开门。”
他正欲穿过众人,却被人一把拉住。
“小心中计!现在切不可分散!”
胡仲农慎重地对他说完这句话就回过头,银白的月光越过屋脊倾洒下来,照得其余的人的脸色一片死灰。见手下人一脸惊恐,正欲宽慰他们几句,浑身突然一颤,厉声道:“丁行一呢!丁行一哪去了!?”
这丁行一多年前就和自己相识,那时自己尚是一介平民,妻子被“花蝴蝶”花冲所害,他天涯海角追踪花冲。有一天途经郑州的新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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砖墙内传来一阵嚎哭之声,紧跟着一个粗声粗气的声音骂道:“臭娘们,老子在外辛苦挣钱,供你好吃好穿,你竟敢顶嘴!你是老子花五两银子买来的,而且老子还明媒正娶的娶了你……”
紧跟着就是一阵讨饶声和哭喊声,期间又夹杂着几声咒骂。
胡仲农想起自己夫人无端被害,而这家人娶了妻室却不知珍惜,如此虐打简直不是人。他越听越生气,找到院门,一脚踢开,见一虎背熊腰的大汉正举起灯笼般大的拳头,而拳头下的女子则一脸鲜血,可怜极了。忍不住大吼一声:“住手!”
院中大汉回头来看,见是一横眉怒目的汉子,腰间的大刀特别显眼,便问:“你是何人?竟敢闯我丁家大宅!”
胡仲农见那人一脸戾气,一见之人就是暴戾之人,便说:“她又是你何人?你这般暴打她!”
“她是我内人,更是老子花钱买来的,老子想打就打。”
胡仲农一听这话气不打一处来,指着那蜷缩成一团浑身瑟瑟发抖的女子,咬牙说道:“她就算是你花钱买来的,你这般毒打一个弱女子,与畜牲禽兽有何区别。况且……况且她还是你娘子!会与你生儿育女、与你白首到老!你怎么……你怎么忍心如此暴打于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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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想当时,虽说他没能打败丁行一,但丁行一也没从他手下讨得好去。难道他因此记恨自己?因而于此处设下圈套?不!不!这人唯利是图,他断不会为了一己私怨而开罪官府。但是一想到“利”字,他心中又是一惊:自古以来,“利”之一字最是害人,难道是那“五鼠”对他许以重利,故意引我至此。
的确,二人一没私交,二来过往又有私怨,他突然跑到开封府找自己本就超出常理。胡仲农想到此处就悔不当初,或许从最开始自己就掉入了他人设计好的陷阱之中。
不对啊,开封府十班校尉长我只是其中之一,他们对付我一人毫无意义。难道他们要生擒住我,好逼问展贤弟的事?刚才锣鼓喧天,朱大人一定听见了,可是此时尚未见动静,按理朱大人应该前来支援!难道……难道朱大人和王朝他们……朱大人武功尚在我之上,王朝武功也是不错,那班捕役就算全是脓包,也断不可能悄无声息就被人取了性命,难道锦毛鼠在此?
此间事诡异莫名,怎么想都觉得有可能,但是再仔细一想又觉得不可能。四周一下子静了下来,但他的内心却再难以清静。就在他思绪起伏之时,厚厚的云层不知从何处飘来,逐渐挡住了明亮的月。
夜,愈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