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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真情假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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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妍曦不待叶氏父子三人自方才的震惊中恢复过来,便咬唇继续道,“真相就是,有人暗中在毅王别院设下陷阱,却为我父亲所查,可恨对方已引来大理寺卿杨典前去别院搜查,但那时毅王恰在百里之外奉旨督军,纵是派人快马加鞭地前去送信,在时间上也根本赶不及。千钧一发之际,父亲唯有痛下决心,独自前去别院遣散奴仆,烧毁证物,可惜他前脚刚将那些银票与书信找到,杨典后脚就带人冲了进去,人赃俱获之下,父亲自然百口莫辩,当场便束手就缚了!”
“妍妍所言不错,此事的确颇有蹊跷。”叶峰道出心中不解,“纵是林右相认罪伏法,可那别院毕竟不是林家所有,此事只要一查便知,缘何不见大理寺有此疑问?而令我更加在意的是,那些被搜出的所谓通敌书信,难道竟也与林右相的笔迹相一致么?否则这样大的漏洞,大理寺卿在判案之时却也不曾有所追究吗?”
“三哥精明,大理寺卿却也并不糊涂,他不去追查,只因那别院管家去而复返,他跑回来亲口招认,是我父亲为撇清干系,命他以自己的名义偷偷买下了这处别院,并吩咐他守在这里等待大燕那边传来的消息。而那些书信的内容,他甚至能够倒背如流!”叶妍曦咬牙,恨道,“因为他声称我父亲为免有朝一日东窗事发,便以他全家的性命相要挟,逼迫他做为我父亲联络大燕的代笔,所以那些书信无一不是出自他手!”
“怎会这样!看来那管家早已被人收买,那后来呢?”
“后来,大理寺卿着专人细细鉴定之下就已断定,那管家没有说谎,他的笔迹的确与那些书信上的一模一样。”
“如此,岂不是人证物证俱在,铁案之下,再难翻身了么?”叶勉蹙眉,思虑道,“可若是毅王得知此事的前因后果,想来也不会眼睁睁地看着林右相就此蒙冤,只要他肯帮忙,此事也许尚有一线转机。”
“四哥所料不错,毅王回来之后闻得此事,也曾答应我定会回宫帮我父亲昭雪沉冤,可待我陪他去牢中见了我父亲,他却又改变了主意。”叶妍曦长睫微颤,“那晚,父亲老泪纵横地跪下来求他,劝他千万不要为林府求情,以免祸及自身。父亲早已将对手的心思看得明白,他说毅王若是入宫陈情,那些背地里算计他的人定会抓住这唯一的机会将祸水东引到毅王的身上,故而为前途计,请他万不可再为林家冒险。”
“其实我心里又何尝不明白,父亲说的都是事实。只是我不甘心!因为我知道,只要毅王肯出手相助,他虽可能就此与王位无缘,但我林氏一族却性命可保!只可惜,他还是难舍王权富贵,在王位与我林氏全族之间,终是做出了最理智也最正确的选择……”叶妍曦扬起脸颊,眸中现出苍凉,“我至今犹然记得,在那地牢里面潮湿阴暗,到处都弥漫着酸臭腐朽的霉味儿,而我也从未见过,那样漆冷漫长的夜……”
“咚!——咚!咚!”叶妍曦听见墙外传来更夫的锣声,在寂静的夜里尤为响亮,她呼出一口气,说道,“时候不早了,后面的故事我就长话短说。想必父兄你们也早已听说了,未待先王处斩的旨意降下来,除夕夜地牢里的一场离奇大火,便提前葬送了叶氏数百条人命,而我自己,也就是在那时被毅王的手下趁机救走的。后来他将我藏匿在信阳城郊的‘桃园’之中,并着人日夜严密看管,我永远也忘不了那样一段囚徒般的日子……”
“既如此,这次你为何还想要入宫为妃,那难道不是再入牢笼么?”叶勉奇道。
“我不想的……”叶妍曦笑容凄然,“可是四哥,我自己有得选么?早在‘桃园’之时,我就曾尝试过各种法子想要尽早地脱离那一切,却都不可得……你们能够想象吗?人在极尽卑微之时,就连死,也由不得自己……”
叶妍曦陷入长久的沉默之中,她抿起双唇,蹙紧娥眉,就那样呆坐着,仿若时间静止。
叶氏父子三人将叶妍曦的神情望进眼底,却也不知该如何劝慰。叶忠摇头叹息一声,继而抬手为叶妍曦斟了一盏茶,轻声道,“妍妍,你也不要太伤心了,一切都已经过去了。今后你有我们,有你母亲,还有整个叶家,我们都会护着你的。”峰、勉兄弟二人闻言便也随声附和道,“是啊,妍妍,哥哥们都会好好照顾你的,你就放心吧。”
叶妍曦闻言心上就是一暖,她微笑着向父兄们一一谢过,眸光晶莹潋滟,感动不已。
深夜,叶妍曦回到伊澜院中,却见绾晴还在廊下候着自己回来,她不禁疾步走上前去,嗔道,“这都什么时辰了,怎么还在外面站着等我?你身体本来就弱,夜里又凉,就不怕病倒了吗?”她一边这样说着,一边却又关切地拉起对方的手,向屋内走去。
“其实你大可不必如此为我担心,”叶妍曦轻倚轩窗,微笑道,“叶家人都待我极好。”绾晴正在为叶妍曦拆解发髻,她闻言手上动作便是一顿,轻声道,“奴婢不是担心这个,奴婢是怕小姐您若是将一切都全盘托出,反而会引起叶家人不必要的警惕,奴婢是担心他们因此而再不能全心地信任、接受小姐了。”
“怎么会呢?”叶妍曦淡淡一笑,转身望着绾晴,温和道,“傻丫头,就算那明夫人的事情逼得我不得不道出实情,但我又何尝不知‘见人只说三分话,未可全抛一片心’的道理?我自然不会将所有的事情都毫无保留地告诉他们,大抵也只能是说一半儿存一半儿,如此而已。”
叶妍曦此言非虚,她今日虽将自己的身世详尽地诉说了,却还是有意掩去了最后一部分完全不为人知却极为要紧的经历。不仅如此,她还素善把控对方的心思与情绪,将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尽可能讲述地触人心肠、感人肺腑,只是如此一来,许多往事就免不得要被她说得些微地走了味儿,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那部分‘原汁原味’的事实本就是她有意歪曲的,所以不论是‘七分真,三分假’的口舌功夫,还是于真情假意之间的利弊权衡,她都早已是驾轻就熟、信手拈来。
绾晴神色一恍,当她与面前的女子四目相对,只觉对方眸光晶莹如玉,面颊光耀如仙。她一边暗叹叶妍曦姿容超凡,却奈何红颜多情劫,一边垂首微笑着回道,“既然小姐心中有数,奴婢便不再多言了。”
绾晴服侍着叶妍曦梳洗完毕,便悄悄退出门去。叶妍曦望着她的背影,却是莞尔一笑,想不到时随事移,如今她最能够信任的,也唯有萍水相逢的她了。想到这里,她不禁悠悠一叹,闭上眼喃喃自语道,“公子啊,你没有如期归来,而这正是离别的意义。”
天启王宫君临殿
随着天意帝的两声击掌,一个形同鬼魅的人单膝跪地出现在殿中,恭敬道,“主人,翠屏已在偏殿跪侯多时了。”
“传她进来。”天意帝话音落下的一瞬间,那人便又神秘地消失了。
今晚的夜幕是难得的紫红色,这也使得本就肃穆的天启王宫被一种更为神秘的气氛笼罩着。由于各处宫阁多有闲置的关系,王宫中的很多地方几乎都未掌灯,四处晦暗一片。在如此恢弘华贵的寂静深宫中,唯有侍卫们手中的火把蜿蜒成一条条长龙在其间游离盘旋,一队队有序地巡逻着。
“奴婢自知有罪,但凭主子责罚。”一名女子恭谨地跪在君临殿正中央,她身形娇小,语音柔婉,纤细的脖颈深深垂下,虽是极尽绵顺之态,却毫无低微卑下之感。姑且不论这女子相貌生得如何,单单凭借这样一份不卑不亢的气度,她能够在那些一贯只会敬小慎微的众侍女中脱颖而出,便也不足为奇了。
说起来,翠屏几乎是从天意帝离宫开府之日起便跟随在他的身边了,她虽出身微寒,却对朝局有着自己独到的眼光与见解,因而一向颇受天意帝的赏识。所以这么多年以来,凭借着天意帝的倚重与信赖,她的身份也已不再是一个贴身侍女那般简单,关于这一点,王府上下早已心照不宣。甚至于从前在天意帝的默许之下,毅王府的下人们在偶尔遇到翠屏与毅王一同出入之时,也多要恭恭敬敬地向她行个虚礼。
翠屏仍低着头,只是此刻她攥紧着的手掌心有些微的出汗,天意帝登基已有近两个月了,这还是他第一次召见。此前天意帝曾交付给她一个万分要紧差事,却被她给搞砸了,而那件事所造成的一系列后果现下虽已在天意帝的运筹帷幄之下尽数解决,但那并不意味着他们便能够就此一劳永逸。所以若是翠平所料不错,天意帝今日应不会轻易饶恕自己——她深知天意帝素善博弈,他既不可能容忍任何人妨碍他的棋局,也绝不容许有任何横生的枝节会使得事情的发展脱离他的掌控。
翠屏见天意帝并无反应,却也不敢抬头,只好就那样一动不动地垂首跪着。许久之后,伴随着一串沉稳的脚步声,一双明黄色的黑缎朝靴停驻在翠屏的身前,只听对方低沉道,“你的确有罪,只是孤王想知道,你究竟罪在何处?”
“奴婢处事粗漏且疏于防范,没能探查出四殿下的真正意图,更未能及早发觉对方于‘桃园’地下所挖暗道,以至于在毫无警觉的情况下就让人将林小姐给劫了去。奴婢愧对主子的栽培与信任,所以奴婢有罪。”翠屏巧妙地将当初林清泉逃离‘桃园’的事实以一个‘劫’字相概括,如此化主动为被动,目的却不是想要提醒天意帝应对四殿下严加提防,更无加深二人隔阂之意,她只是不想在自己已经犯错的情况下再进一步惹恼天意帝罢了——林小姐之移情绝非天意帝意料中事,故而此事实已成为天意帝之逆鳞,她既心中了然,又怎敢有所触碰呢?
“哼,你就没有一句老实话,”天意帝几乎嗤之以鼻,“还是孤王告诉你吧。你有罪,可你罪不在其行,而在其心!若不是你的刻意纵容与欺瞒,泉儿怎会轻易受人蛊惑?孤王又怎会与‘桃园’断了联系?”天意帝猛然抬手捏起翠屏的下巴,迫使对方不得不仰视于他,“是,你的确没有任何推波助澜之举,可你事前不曾防范事后不思补救,仅凭一颗消极懈怠之心就一力促成了最坏的事态走向,多么高明的手段啊,果然是孤王一手调教出来的……”
“……”翠屏抿紧双唇,自下巴处传来刺骨的疼,可她慑于天意帝刀割一般凛冽的目光,只得咬牙缄默着,再不敢出言辩驳。“很好,看来你是认罪了。桃园中所有人自领三十大板,至于你嘛——”天意帝甩开手,言语间没有一丝波澜,“知情不报,其心尤为可诛,罚五十。”
翠屏的身子晃了晃,面色瞬间惨白,五十大板,主子根本无所谓她的死活。可她又能怎么样呢?无论天意帝想要她做什么,她从来都只有绝对的服从。她在他身边这些年,‘忠君’二字早已深入骨髓,成为她活下去的唯一信仰,所以,只要她还有命在,就要为信仰而活。
走出宫门,翠屏发现王宫内外截然不同。街道两旁的商铺几乎都已打烊,只能偶尔看见零星酒肆亮起的微弱光芒。翠屏扬起面颊,挣扎着不让自己的泪倾泻而出,十年,她耗费十年的光阴与青春终于明白了一件事——这一生,即便只是天意帝的一个背影,她也不可得。
其实在翠屏入府后最初的那几年,她还是能够在主子近旁服侍的,只是后来天意帝怕林家小姐不高兴,这才遣散了府中婢女,只将她这个‘女中诸葛’勉强留了下来。只可惜自那时起,主子的浅笑与眼神,就已经令她捉摸不透了。而如今的天意帝比之从前更加懂得该如何去掌控自己的情绪,甚至于这位年轻帝王已经能够完美地掩藏所有的情感,让人无法猜透他究竟在想些什么。
翠屏的唇角泛起苦涩,十年来,她很少能够见到主子的正脸,因为天意帝从不曾将目光停驻在自己身上。无论何时何地,天意帝总是背身而立,给她一种难以逾越的距离感,现在,这种感觉愈发强烈了。“这样黑的夜,却没有月光……”翠屏望着被乌云遮住的月亮,眸色沉沉如墨,“我都看不清前方的路了……”
“王上,王后娘娘的凤驾已到月华门外。”殿外侍从恭敬道。
“哦?这么晚了,她来做什么?”天意帝正欲就寝,遂摆手示意侍从将对方拦下,“孤王明日还要早朝,你就说——”天意帝本不想过多占用自己宝贵的休息时间,但他略一迟疑,却还是眯着眼微笑道,“罢了,还是传王后进来吧。孤王倒要看看,她这次,又会怎么说。”
“臣妾给王上请安,愿王上万安。”秦溶溶身着淡粉色宫装,烛光摇曳下的面容典雅嫣然,柔婉的声音拂过天意帝的耳畔,让他感觉既熟悉又陌生。
“王后不必行此大礼,快平身吧。”天意帝温和道,他心下虽已将对方此行的目的猜了个大概,却并不打算戳穿,因为他也有几分好奇——自己这个高贵贤良的王后,究竟想要如何达到自己的目的。
“谢王上。”秦溶溶羞涩一笑,施施然地站起身,她纵使早为人妻,却仍旧对自己的夫君保持着难得的少女情怀。秦溶溶相信,成大事者,尤其是一代明君圣主,绝不会儿女情长,英雄气短,而天意帝便是这样一位当世英豪。因此天意帝多年来对她的冷淡态度,她完全能够理解。况且她自幼仰慕毅王风姿,能够嫁给他,并有幸成为他的正妻,乃是天赐的福气。得到了这世间她最想要也最珍惜的,她还能奢求什么呢?
“臣妾深夜请见,并非有意搅扰,实是有要事呈禀,还请王上恕罪。”秦溶溶再施一礼,直入主题,“不知王上是否闻说,今日在叶府的晚宴上出了一件大事,有人竟当场指认叶家新近迎回府中的五小姐并非真正的叶家女儿,她的真实身份实乃逆臣林森之女林清泉。臣妾以为,无论此事是否属实,都应立即予以澄清,因为它不仅事关王室声誉,更与高宗时期的一件逆案有着莫大的牵扯。更何况人言可畏,此事一旦传至民间,恐于王上英明有损。因此,臣妾必须赶在流言大肆蔓延之前,前来恳请王上尽快处理此事,给朝廷、给子民一个交代。”
“哦?竟有这样的事?!”天意帝挑眉,叶府晚宴之事他早已知晓,只是他没有料到一向最具耐性的秦溶溶竟会是第一个跳出来向自己施压的人——看来她一定是已经确认了什么,否则也绝不会如此反常地直接与急迫。思及此,天意帝便微笑着执起对方的手,悄悄拉近二人间的距离,望着她温言道,“这件事亏得有王后及时告知与我,否则,若果真放任它这么人云亦云下去,只怕是会更加地棘手。王后如此地苦心操劳,又事事以王室和孤王的利益为先,孤王深感欣慰。”
“王上言重了,这一切都是溶溶应当做的,你我夫妻一体,理应如此。”天意帝温热的呼吸轻抚着她的肌肤,秦溶溶眉睫微颤,他的身躯几乎紧挨着她的,伴随着瞬间紊乱的心跳,她的颊上飞快地浮起一层粉色。“那么依王后看,”天意帝微笑着将秦溶溶揽入怀中,鼓励她继续说下去,“此事接下来要如何处理,才最为妥当?”
秦溶溶怔然,她忘记了心跳与呼吸,唯有将头乖顺地依偎在天意帝的胸口,夫妻间这样简单而寻常的一个拥抱,却令秦溶溶猝不及防——天意帝从未对她有过如此温存。她的颊上触到冰丝龙袍柔滑的质感,耳边传来天意帝沉稳的心跳声,鼻翼拂过男子身上若有似无的温润气息,来自于多个感官的陌生感受杂糅着向她侵袭而来,让秦溶溶一时间只觉如陷云端,美好到近乎不真实起来。
秦溶溶头脑晕眩,良久后方道,“臣妾以为,叶家五小姐虽已位列新晋妃嫔之中,但她毕竟尚未入宫,一切就都还有转圜的余地。可无论是命人将叶五小姐验明正身还是将叶府查封问罪,都绝不可能做到避人耳目,更无法达到阻止事态进一步扩大的目的。既如此,王上倒不如降下一道恩旨,将那叶家小姐赐婚给信阳城中的名门才俊,如此一来,既能保全我王室名声,也于先帝和王上的英明无损,更给了天下一个交代,可说是一举三得,倒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王后这法子确实不错,只是这赐婚的夫婿——怕是不好寻呐。”天意帝放开秦溶溶,径自走到一旁的烛台前,熟练地剪起了烛芯。明暗不定的烛光跳跃在天意帝的侧脸,为他那本就俊朗的五官又添三分莫测的神秘。
“王上若是担心这个,那一切就都好办了,”秦溶溶释然而笑,“眼前就有这么一个现成的人选,那就是臣妾的二哥。虽是一家人,但臣妾也绝不偏私,依旧可以公正地说,不论是人品、家世、相貌,亦或是文才武功,我家二哥确都足与那叶五小姐相配。”秦溶溶尚自微笑,却未曾注意到天意帝眸间凌厉闪现,“臣妾的二哥早已到了适婚的年纪,父亲与我不知为他留意过多少名门闺秀,只是他那个人眼高于顶,从不肯与信阳城中的世家小姐们有所接触,整日里两耳不闻其它,一心只管窝在军营里练兵习武。故而臣妾就想,这二人既如此般配,何不就此为我那二哥求得一个恩典,如此一来,不但王室之难可解,还能够促成一段良缘。”
秦溶溶面容欣悦地兀自说着,她心系王室不假,忧虑亲哥哥的婚事也是真的,只是连她自己都未能觉察,她在向天意帝叙述这一切的时候,竟于眼角眉梢间溢出稍许本不曾属于她的急切——这恰恰出卖了她此来的根本目的,以及她内心的真正意图。
“呵呵,王后用心良苦,只可惜——”天意帝何其智慧,短短数语间便足以使他将对方的每一分心思都尽收眼底,但他不想成全,也无需成全。天意帝锋眉微扬,侧首斜睨着秦溶溶,跃动的烛光在他面上投下幽邃阴影,“孤王不会赐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