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36各怀心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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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夜成辉的身体状况，晴云听沧海偷偷讲过，只因沧海对自己的医术并不自信，晴云也就没有完全放在心上。如今宫里来的董御医讲得更加悲观，甚至有性命之忧，晴云哪敢怠慢。可是世女与夜成辉究竟是怎样的关系，世女一直不曾明示，他们这些做小侍的怎敢随意打听？就算知道了也不方便透露给府外的人。
所以晴云犹豫片刻，低声道：“董大人，夜成辉算是世女的玩伴，现在已经是房里人，不过先前一直住在燕王殿下的院子里，这才搬过来没几日。他搬过来之后，就在耳间养伤，世女特意嘱咐夜成辉的吃喝饮食都与她一般，不得怠慢。至于鞭伤的来历，世女不曾提起。”
豪门大户所谓房里人，是特指那些与主子有了男女关系的侍从，这类奴仆身份虽低于主子光明正大采纳的小侍，却比普通的侍从小厮要得宠一些，若是运气好，能得主子赐下胎果，生下女儿，父凭女贵，直接作了庶君成了半个主子的情况也不是没有的。
晴云等人都知道夜成辉是奴隶身份，但是世女让他们严守口风，他不敢对外人言明，就用这暧昧含混的“房里人”指代。另外夜成辉既然是奴隶身份，身上有那么多新伤旧痕也就不足为奇，世女虽然没有讲，晴云自己也能猜个七八成，可这些事情怎能随意乱说？
董冉心想，如果晴云所言非虚，夜成辉就是在姜天羽那里遭的罪。民间传闻燕王姜天羽忠孝仁义，克己律人，清心寡欲，成年后连小侍都不曾纳，董冉本不信世上会有此等好女子，现在终于隐约明白了一些内情。莫非姜天羽是有着某种怪癖，平时披着不近男色的外衣，其实骨子里嗜血残暴，喜欢虐待奴仆么？
董冉试探道：“燕王殿下平日是否对下人们要求很严？”
晴云心思机灵，很快就发现董冉不像是寻常大夫，说话套问的成分更多。他仔细一想，终于明白了缘故。
几年前，晴云随着母亲操持王府事务的时候，常见到太医院院长来访，往来了几次知道她为的是同门师弟与燕王殿下的婚事。燕王总是刻意回避，让身为管家的晴云的母亲主持接待。管家明白主子不想应这门婚事，费了一番心思才没伤和气打发了对方。那时候晴云只是端茶倒水的小厮，客人与母亲的谈话又回避旁人，他并不知道太医院院长的同门师弟究竟是谁，只听说姓董。
现在晴云猜出来眼前这位董御医应该就是被燕王殿下婉言拒婚的正主。晴云见董御医已过妙龄，一身装束还是未嫁男子的模样，也不免心中感慨。看来董御医对燕王的关注并非没有道理，此番又因为夜成辉身上不明不白的伤痕，多少会对燕王生了一些误解吧？
晴云家里世代为燕王家奴，怎容许旁人对主子产生不良的误解？想透了这一层，晴云立刻诚恳答道：“因为王府里尚无掌内务的男主人，暂由几位管家打理内务，燕王很少过问琐事，但是殿下一向对下人们非常宽厚，主张赏罚分明，可历来都是赏的重罚的轻。世女更是天性善良仁慈，待下人们如同手足。”
三言两语的几句交谈，董冉已经看出晴云心思敏锐，口风很严，处事谨慎，对王府里的大小主子极忠心，就算能知道一些内幕隐情，也绝不会对外人讲。他想从晴云这里套问什么消息基本上不可能。
除了执着医道，董冉对旁的事情都很放得开，就连终身大事拖了这些年，他也看淡了许多。明白暂时打听不到什么，他也就抛开杂念，专心放在对夜成辉的治疗上。
夜成辉的伤，除了内服外敷的药物，还需要辅以针灸调理，最好能连续七日，每日服药后固定时辰针灸，才能更快地疏通经脉发挥药效。
董冉配好了方子，问沧海道：“你可学过针灸之术？”
沧海摇头。虽然他的母亲最拿手的是针灸和推拿按摩，但他母亲一向重女轻男，医术不让他学，他求了许多年母亲才肯教他一些推拿按摩放松身体的手法，为了他将来能更好地服侍妻主，真正治病救人的手法还是不肯教他。
董冉叹了一口气，对晴云和沧海说道：“请二位转告世女，夜成辉的伤势尚需每日定时行针，至少七日，且期间及其后一个月最好禁欲，这样才不会落下病根。希望世女能允许我每日过府施针。”
晴云客客气气应了话。
董冉又嘱咐了沧海一些日常护理的法子和禁忌避讳，这才收拾好药箱，告辞离去。
董御医为夜成辉治疗的整个过程，都有沧海随侍照应，所以夜成辉右臂上遮掩奴隶印记的布条始终没有解开。
送走了董御医，沧海喂着昏迷不醒的夜成辉喝了药，并没有离开，而是心事重重坐在一旁。
晴云回到屋内，看见沧海发愣出神，禁不住问道：“沧海，你是不是很想随董御医学医术？”
沧海点头道：“是啊，董御医是男子，他又肯教我，我若是早几年认识了他该多好？便是让我终身不嫁跟了他去学医术，我也愿意。”
晴云劝道：“沧海，你现在既然已经是世女的小侍，别的事情就不要多想了。哪家妻主能像世女这样开明，允许你闲来无事钻研医术？王府里藏书很多，够你看一辈子的。”
沧海幽幽道：“我知道我能被世女收留，是云哥哥成全，也是我几世修来的福分。我这等浅薄姿色本就入不了世女的眼，倘若再没有一技之长，帮世女分忧解难，那就是个累赘，迟早会被厌弃。我觉得世女或许会同意让我跟着董御医学些真本事也说不定，云哥哥可否帮我试探一下世女的意思？我真不想错过此等良机。”
晴云最是了解沧海性情，他也不想自己的金兰兄弟下半辈子过得孤苦。而且世女坠马伤愈后成熟了不少，晴云认为只要将沧海这份心思讲透，世女未必不会成全。沧海爽直纯良，就算入宫学医，也不会做出有损王府声誉对不起世女的事情。所以他没有推辞，又安慰了沧海几句，怕吵到夜成辉休息，就拉着他出了正房。
两人离开后不久，因药效发挥作用，夜成辉幽幽转醒。
耳间内没有旁人，夜成辉并不觉得奇怪，有人伺候他反倒会感觉不安。内伤外伤的痛楚减轻了许多，身上裹了布条，盖着毯子，能被这样周到地照顾，他已经感激非常。
夜成辉察觉自己散了头发，他记得曾把那根桃木发簪握在手中，现在却两手空空。他提了一口真气，四下寻了一遍，桌上床下箱柜中都没有那发簪的影子。他心中一紧，想着可能是刚才昏迷无觉，那发簪落在了宫里或者干脆是丢在了路上。
寻常一根用旧的桃木发簪，对于平民百姓而言也是不值钱的东西，丢在宫里或许被当成垃圾，掉在路上更是无从找起。再说谁会闲得无聊，为一个奴隶找根不值钱的发簪？
可那发簪是世女亲手雕刻，送给他的他能收的唯一一件礼物，若是就这样弄丢了，他怎能不伤心难过？束发礼一辈子就那一次，他没有想过还有机会能收到第二件属于自己的礼物。
这就是他的命吧？注定了一无所有，痴心妄想偷来几分怜爱，迟早会被上天收回去。如果不再做非分之想，会否能好过一些呢？
夜成辉深吸了几口气，忍住伤心，宽慰自己，日后束发随便捡根树枝凑合一下就好。他昏迷的时候隐约听到自己的身体也就再有三五年性命，他知道奴隶死后除非为主人殉葬，否则一律都会裸尸乱葬岗奴隶坑，那时候也就不需要什么发簪衣物了。
三五年一晃便会过去，那时候妹妹也差不多十二三岁有了一定能力照顾她自己，他到了阴曹地府好歹能对父亲有个交待。
想起妹妹，夜成辉心中的痛楚悲伤更加强烈，咬破了唇刺穿了掌心仍是忍不住。
原本答应陪妹妹过八岁的生日，结果他受罚昏迷耽搁下来，想必妹妹会惦记。他琢磨着趁现在世女对他宠爱非常，应该多找些机会去看看妹妹。他陪不了妹妹更长的时间，在有生之年能多照顾她一点，死时就会少几分遗憾愧疚吧？
作者有话说
第38章 36各怀心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