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14伤痛煎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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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迷中，夜成辉听到有人温柔地喊他的名字。
夜成辉，他十二岁的时候终于有了一个名字。其实在他看来，这个名字与之前那个奴隶编号没有本质上的区别。他只当这是他的主人一时兴起的游戏而已。
夜成辉清楚地记得，姜天羽郑重地交待过：“夜成辉，你要在不违背我的命令的前提下，满足我妹妹所有的要求，绝对服从她的命令，成为一个合格的玩伴。”
玩伴？其实是玩物吧？一种比奴隶好听的说辞而已。
妹妹伊梦馨，现在叫夜梦馨就在燕王府的下人院子里，幼小的身体上烙印着“宣奴”的标记。她会以一个奴隶的身份长大，将永远没有机会知道自己的生母曾经贵为皇太女，因为她们的辰国已经灭亡。
为了妹妹能够平安长大，夜成辉时刻都不敢忘记自己的奴隶身份，按照姜天羽的要求克尽职守。
即使他身上穿着侍从的服装，即使他可以与姜天极一起接受帝都最优秀的师傅教导，即使他在姜天羽的院子里能够获得一间单独的卧房，一切待遇早就远远超过了一个奴隶所能享受的标准。
夜成辉仍然提醒自己不能得意忘形。
他低调而沉默，谨言慎行，不苟言笑。
时间长了，他觉得像现在这样，他也许能够比预想中活得更长一些。
没有每月例行的鞭打，只不过陪着姜天极逃课小打小闹犯了错，他会被姜天羽单独关进刑房责罚而已。受伤生病姜天羽都会允许他休息几日，甚至格外仁慈地亲自为他敷药疗伤。也许姜天羽是一个好主人，也许这个主人不愿意没有玩够前就让自己的玩具坏掉吧？
“小夜！”温柔焦虑有些不真实的呼唤，为什么那么像是主人的声音呢？
应该是他的错觉吧。
自从父亲死后，再没有人会真的爱他疼他。
主人从来只会用冷水浇醒他，区别仅限于水中是否加了盐。加了盐的冷水，淋在伤口上会更痛一些，有利于他更快清醒过来。
就像上一次，世女坠马，他被狠狠鞭打之后，在刑房内昏迷了两日，被盐水泼醒。主人多半是怨气未消，不曾给他敷药治疗，只喂给他提神的药丸，就吩咐他穿好衣服去见世女。
若是以往，不等到他身上的伤结痂，主人是不会让他走出刑房，更不允许他穿衣服的。他想，主人多半是不希望他肮脏的身体流淌出来的鲜血污染了高级的衣料。
“小夜！”又是一声温柔的呼唤。
夜成辉没有睁眼，没有出声，蜷缩在地上。他怕自己有了反应，那个像极了父亲一样温柔的声音就会消失。
但那终究不过是他一厢情愿的幻觉。
冷水再一次浇在身上。伤口刺痛，他的身体本能地抽搐。他知道必须睁开眼睛，否则还会有第二桶冷水，又或者他会被扔进墙角的水缸。水缸中加了盐，一身的伤浸泡在里面会是怎样的痛楚，他试过一次之后就不敢再试。
所以夜成辉提了一口真气，睁开眼睛，甚至努力想变成跪伏的姿势。
姜天羽却蹲下身子，恢复了冷淡的语气说道：“小夜，不用跪了，趴好，我给你上药。”
夜成辉依言照做，趴伏在冰冷的刑房地板上，尽量放松身体，他如往常一样，虚弱而卑微地说道：“谢谢主人。”
姜天羽的动作一僵，望着夜成辉满身狰狞的伤口，和右臂上醒目的奴隶烙印，他的心中竟然涌出一种莫名的刺痛。
夜成辉是他的亲弟弟，姜天羽虽然一直刻意忽略隐瞒，却从没有忘记这个事实。然而他们兄弟之间的身份悬殊如此巨大，六年来夜成辉对他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谢谢主人”，用卑微的语气跪在他面前，或者如今日这样带着满身的伤奄奄一息趴在地上。
作为哥哥，姜天羽明白自己伤害夜成辉太多太多，根本无法弥补偿还；可是作为代燕王，作为妹妹的守护者，他为妹妹训练一个称职的影卫有什么不对？他甚至已经利用权职之便，给了夜成辉良好的教育，和远比其他奴隶舒适优越的生活。
姜天羽想着这些，带着复杂的心情问道：“小夜，你从来没有想过逃跑么？你的武功很高，你的见识非凡，你已经不是六年前的你。你其实有机会带着你的妹妹逃走，或者独自离开。”
逃跑？夜成辉在六年前也许想过，可是现在，他不敢也不愿。
他不敢，是因为妹妹被逼常年服用一种毒药，如果不按时吃解药，就算他们能逃出王府逃出帝都也是死路一条。
他不愿，不愿撇下妹妹独自逃离，是因为曾经在父亲面前立下的誓言。
如果只为他自己，他会毫不犹豫选择死亡而不是逃走。十二岁那年在红帐中的一个月，让他早已生而无望，心如死水。
可主人为什么总是怀疑他会背叛呢？他明明已经抛弃了所有，从不将自己当人，为什么还是不能满足主人的要求呢？
他卑微地回答道：“主人，奴隶从来没有想过要逃走。”
“没有想过最好。”姜天羽幽幽说了一句，又转了话题，“小夜，你好好休养。也许天极会来看你，她对你格外好，你不能让她伤心。”
姜天羽说完这句话，就不再言语。他动作娴熟的为夜成辉擦去伤口的血污，为他敷药，临走时收去了所有衣物，只留下了一条薄毯放在夜成辉身旁。
春季夜晚寒凉，刑房没有窗子，常年不见阳光，格外阴冷。夜成辉身上敷着药，行动不便，穿着常规衣物反而不利于伤口恢复治疗。所以姜天羽收走衣物，留下薄毯给夜成辉御寒。
姜天羽从不曾明说这些原因。
夜成辉也似乎习惯到麻木，早已放弃了男子的羞涩，从不曾抗争。
刑房的门再次锁起。
夜成辉没有改变姿势，趴在地上昏沉沉睡去。薄毯触手可及，他却没有碰。
因为他发现那条毯子很新很干净散发着好闻的香气，显然不是他以前养伤的时候用过的那条旧毯，六年来那条旧毯子已经被他的血迹污渍弄得斑驳肮脏无法清洗。
他想或许是主人拿错了，他如果把这条新毯子弄脏，会受到责罚吧？
其实他的身体早该适应寒冷和疼痛，否则那些欠下的例行鞭打，他真的没有把握能够熬住。他不能死，他必须苟且地活着，他不想让妹妹也经历如此非人的折磨。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14伤痛煎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