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呼吸的痛》穿过夜的黑

4、你的悲伤我的痛

　　我被自己的手机铃声吵醒，我睁开眼睛的时候，竟然不知道自己在哪里。我戴上厚厚的眼镜，才发现贺岩醒了，他一直在看着我。
　　我鼻子有些酸，不知道该说什么。我不想呆在病房，不想陪着他，因为，如果他落泪，我会陪着哭泣。昨天，他的颓废，让我感觉到无比的悲哀。
　　“贺岩，你胃舒服点没有？我去给你倒点水。”我站起来的时候，贺岩抓住我的左手，我茫然的看着他。他的目光落在我刚脱下的厚外套上，我抽出自己的手，笑着说：“昨天你醉晕了，我怎么摇你都不醒，还好许奕阳过来帮忙，把你送到医院。他担心我趴着睡着，会着凉，就留下了他的外套。”
　　贺岩什么也没说，一直到我们离开医院，回到家里。他一直都沉默，我打电话让龚遥过来陪他。
　　我打电话向老总请假的时候，他的手机没人接听，按照部门制度，我必须回公司上班。我到公司的时候，已经九点半了，在公交车上，我接到老总的回电。
　　我简单的说了一下，他说今天他没有特别的资料需要我提供，让我回公司处理一下其他区域紧急的邮件，如果没有，就可以回家休息。
　　我给自己冲了浓浓的咖啡，我不想回家面对贺岩，我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再说家里还有龚遥，他们毕竟是亲戚，很多话可以说的明白点。
　　让我奇怪的是，飞羽今天没有来上班，市场部经理说她请假了，如果有什么需要的资料，他可以为我效劳。我赶紧说：“我哪敢麻烦你，我自己尽量解决。”
　　我给龚遥发了短信，她回复：我在家呆了五分钟，贺岩把我赶出家门，说只想睡一觉，晚上直接到餐厅吃饭。
　　我摇头，男人和女人一样，总要经历很多的东西，我相信贺岩会度过这个难关。他和以前的我一样，他需要时间，也许他还需要一份新的恋情。
　　下午四点多，我实在是很困，刚想去洗手间打个盹。妈给我电话，说已经入住在离公司不远的圣廷苑，下班直接去酒店找他们。
　　我带着父母去了附近的明乡，龚遥要了包房，她带了胡子铭，她的男人过来了。贺岩蛮精神的早已等在了包厢，很热情的招呼着我的父母，丝毫看不出，那个人早上还躺在医院。
　　席间由于龚遥的存在，她总能很轻易的让我父母开怀大笑。因为长辈的关系，我妈和贺岩之间多了很多话题，当然围绕他的母亲展开的。
　　我第一次知道，原来贺岩的父亲是部队的师级干部，当初他妈妈放弃了小学教师的工作，很果断的成了随军家属，后来竟然开了几家大型的连锁超市。
　　“遥遥，春节带子鸣给你爸妈见见，他们经常唠叨你不带男朋友回家。”我妈喜欢胡子鸣的职业，他是哈工大建筑系毕业的，年纪不大，就做了部门主管。
　　遥遥和我一样，在部门做打杂的事情，大学的专业是经济，当初进这家带有国营性质的企业，她爸还托了大学的老同学。
　　龚遥点头，她从小就服我妈，很多时候拿我妈的话当圣旨。贺岩大概第一次看见如此乖巧的龚遥，他的嘴角一直挂着微笑。
　　贺岩坐在我旁边，螃蟹上来，他会自然的帮我把蟹壳掰开。扇贝上来，他会随手，把粉丝和贝肉放在我的碗里，把扇贝壳放在他的骨碟。白酌虾，端上来的时候，他会让服务员拿几片柠檬，滴在小碟子放在我的面前，因为可以除腥味。
　　我爸妈看着贺岩熟练的动作，眼里露出惊讶，回头看我和龚遥都习以为常。我们四个人经常周末聚会，在家或者出来吃饭，对于大家的习性都了如指掌。两个男人都很体贴的那种，养成我和龚遥只管享用。
　　送我父母回酒店后，胡子鸣把我和贺岩送回了家，他公司给配了一辆别克。路上龚遥问起贺岩，昨晚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贺岩闭口不答。
　　车里气氛沉闷，大家都不说话，子鸣，他大概感觉到压抑，开了点音乐，一直到我们下车，贺岩的脸色都比较严肃。
　　龚遥看着很生气，走的时候，她冲着贺岩大叫了一句：“谁稀罕管你的闲事，你没事别吓坏了关童。”
　　我随着贺岩进了家门，我从来不善于打破沉默，我直接进了自己的房间。我看见挂在我椅背上的外套，想起该还给许奕阳。我拿着它，出了家门，按了隔壁的门铃。我听见过来开门的脚步声，我的心跳有一点点的加速。
　　门一打开，我看见他的笑容，我伸手把衣服递给他，说了声谢谢。他接过衣服，问：“贺岩好点没有？上午去医院护士说你们一大早就回家了。”
　　我感觉到很过意不去解释道：“贺岩最近心情不好，他托我向你说声谢谢。”我看着他，笑了笑说：“天晚了，不好意思打扰你休息了。”话音刚落，我听到女人的声音传来：“奕阳，有朋友过来，干嘛不进家里说话。”
　　我对他笑了笑，转身就走了，进了相隔不到三米的家门。贺岩穿着一件白色的睡袍，坐在家里的沙发上看电视。头发还湿漉漉的滴着水，他有一头浓密的头发，剪着碎发，非常适合他的脸型。
　　家里已经被他清扫的很干净，房间里还残留着淡淡的薰衣草的喷雾香剂的味道。沙发都已经换了咖啡色系的套子，包括家里的布拖鞋都换过了。
　　丝毫看不出，昨晚他醉酒的样子，看来他今天费了一番功夫收拾家里，竟然还有一大束香水百合摆在玻璃餐桌上。
　　我进房间，拿出我的吹风筒，递给他。他没伸手接，我突然意识到，他好像一直在和我怄气，他从昨晚开始就没有怎么和我说话。
　　我插上电源，直接对着他的脑袋就吹了起来。我从来没见过闹情绪的贺岩，在我的眼里，他一直都是进退有分寸的男人，要不也不可能在短短两年多的时间，成了一个部门的主管，管辖着二十多号高智商的团队。
　　他没再拧着，随我拨乱他爱惜的头发，他一直都对我和龚遥强调，男人的头是非常高贵，女人不能随便去触碰男人的头。我吹着差不多干的时候，关了风筒，直接进了房间。我想着心事，离开酒店，妈妈说周末她陪我一起看房子。
　　我关灯睡觉，一会我听见了敲门声，我说：“房门没锁，进来。”
　　我拧开了床头灯，贺岩进来，直接坐在木地板上，背部靠着我的床沿。把他的后脑勺留给我，我不知道他要干嘛，我认识他两年多，他从来没有这个样子。
　　“贺岩，你这样容易着凉，别坐地板，你坐到床边吧，你想说什么？”我往床里边挪了挪，给他让出一小块地方，让他坐着。
　　他没坐，只是把他的身体转过来，眼睛一直盯着我看。过了一会，他问：“昨晚我酒醉后，有没有胡言乱语？”
　　我笑了起来，原来他很在意他喝醉后的丑态，我说：“我听到你砸酒瓶的声音出去的，你已经喝醉了，吐得一塌糊涂，说了一句话后，就吐晕了。”
　　贺岩看着我，他好像不相信我的描述，确实我省略了他那句醉话，我也不想复述。谁会和一个酒鬼较真，还是一个失恋的酒鬼。
　　贺岩没有追问那句话，他替我关了灯，说：“早点休息，昨晚吓着你了，很对不起。以后不会了，相信我。”
　　贺岩轻轻的关了门，我轻轻的叹了口气。
　　接下来的几天我都陪着妈妈，她没看上那家房子，觉得周边环境太乱，不安全。她也建议我买个房子，钱由他们掏，我拒绝了，我可不想一个女人单独的住一套房子，我也不想做房东，很费心费力。
　　周日下午妈妈先回家了，因为她一直都很忙。爸爸送走了妈妈后，也坐火车去了GZ，因为周一还要参加另外一个学术研讨会。
　　晚上我回到家，贺岩给我留了张纸条，说他晚上参加部门聚会，要晚回家。
　　夜里一点多，家里门铃响了，我路过贺岩房门，发现他还没回来。透过猫眼，贺岩站在门口，我打开门，看见他有些懊恼的样子。
　　“关童，对不起，我把钥匙丢了。”贺岩的眼里有一丝不安，我挥了挥手，说：“你赶紧收拾一下睡觉，那么晚了，明天还上班呢。”
　　回到床上，我再也睡不着，听着哗啦啦的冲凉的水声，一直到贺岩彻底的安静下来，关上房门的声音，我还是无比清醒。我干脆起来，去了客厅，抱着被子，躺在沙发，打开电视，竟然发现有直播的英超。
　　我的天，我越看越精神，尤其看见亨利进球了，我越发的兴奋，差点就叫了出来。结果，我听见一声熟悉的叫声，“好球。”来自隔壁的许奕阳的喊声，我笑了起来，原来他才是真正的球迷，我是伪球迷，碰巧看看。
　　贺岩也许聚会喝了不少饮料，我看见他竟然光着膀子，只穿件内裤出来上洗手间。他看见我的时候，吓了一跳，他没想到我躺在沙发上，我还发出嘿嘿的笑声：“贺岩，原来你还有腹肌，我怎么从来没见你运动过。”
　　贺岩直接躲回房间，裹上他的睡袍，再去了卫生间。他把电视给关了，说：“那么晚不睡，瞎闹什么，明天你准是熊猫眼。赶紧回屋睡觉，要不该感冒了。”
　　他看我躺在沙发毫无反应，直接把被子一裹紧，抱着我进了房间，把我很轻松的扔在床上。头也不回的，转身就走了，给我轻轻的带上了房门。
　　早上我破天荒的没有听见手机的闹钟，一直到贺岩的砸门声，我才惊醒。我手忙脚乱的收拾，没有时间做早餐，我拿了瓶酸奶就出家门，贺岩在我包里塞了一个大大的红富士。
　　我听见了贺岩的笑声，低头发现，我慌乱中，长靴的拉链把小腿部位的丝袜，拉丝了，我一声长叹，进房间换丝袜，看来今天注定要迟到。
　　贺岩和我一起出了家门，他在小区门口，伸手拦了一辆出租车。我困惑的看着他，他把我塞进去说：“偶尔对自己好一次，也是应该的。”
　　我点头，同意他的看法，周一我有很多事情要忙，需要保持良好的工作状态。可是花了我将近六十人民币，也让我心疼好一阵，那可是我两天的伙食费呢。
　　这一天一切都顺利无比，飞羽的座位还是空着，我心里竟然有了一阵担心。也不知道为什么，我拨通了她的手机，响了许久都没有人接听。我正要放弃的时候，我听到了仿佛空灵一般的声音，我怀疑是不是拨错电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