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呼吸的痛》穿过夜的黑

17、清明时节雨纷纷

　　我想是我看错了，也许因为有一丝牵挂，将陌生人的背影看成了林鉴贤，只是他好像消失了。其实这是再正常不过了，如果忘记深夜的电话，忘记那个吻，我们一直都是陌生人。
　　贺岩对我的过去知之甚少，他有些困惑，为什么我会打算在周末和许奕阳飞到另外一个城市去扫墓。不过他是个绅士，他不探究这些，只是让我照顾好自己。
　　我很奇怪贺岩，对于我，他好像全开放式的。他不再提起，也不再问我的想法，好像习惯的出现在我的身边，叮嘱我要按时吃饭，叮嘱我要早点休息，甚至让我想起宠爱二字。
　　我的家庭教育是独立方式，我想也许在某一天，我就扎进他的关心里，再也不出来了。当然这是我自己的想法，我不知道自己到底在等待什么，不知道。
　　下班，我和飞羽走出公司大门，一起去公交车站的时候，突然有辆黑色的帕萨特，停在我们旁边，下来一个中年妇女，过来就给飞羽两个响亮的耳光。
　　旁边的人群迅速围观，我惊讶得张大嘴巴，对着那个女人就说：“你疯了，有什么权利打人。”一边拿纸巾给飞羽，她嘴角都流血了。飞羽却很平静的接过纸巾，擦干净嘴角，对那个女人说：“这样是不是我就不用内疚了？”
　　原来他们认识，飞羽话音刚落，车上又下来两个中年男人，指着飞羽就破口大骂，其中一个人恶狠狠的说：“你再纠缠，让你消失在这个世界。”
　　说完上车扬长而去，围观的人群瞬间也都散了，飞羽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但我能感觉到她在强忍。转眼，我就明白了，那个女人很可能是方总的太太。
　　我拉着飞羽上了出租车，我把她带回了家里，我担心她的人身安全。一直到家，飞羽抓着我的肩膀，才大声的哭泣，可怜之人必有可悲之处，虽然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走到今天这一步，但我想这个傲气的女人，必然有不得已的苦衷。
　　其实在我的眼里，她很能吃苦，也很能受委屈，也不是那种招摇的女人。就算在酒吧看见她被方总搂着，我还是看不出二奶的感觉。
　　飞羽哭累了，我也把便当买回来了，我什么都没有问，何必呢。知道了，反而增添了自己的烦恼，生活中很多事情，睁只眼闭只眼，会快乐很多。
　　飞羽吃饭的时候，手机一直在响，她只是淡漠的看了看，丝毫没有接听的感觉。我想去厨房，我以为她怕我在身边不方便，我起身的时候，飞羽用沧桑的声音说：“关童，别走，就这样陪我呆会，就这样，行吗？”
　　我点头，继续吃着，却食之无味，象征性的扒了几口，反而飞羽吃得很仔细，而且一直到最后，一丁点都没有剩余。
　　飞羽收拾了餐桌，站在我家的阳台，问我：“关童，如果从28层下去，是不是有飞的感觉。”听她说完，我死死的抱着她，我可不想在我租的房子里，发生这种事情。
　　飞羽笑了起来，紧紧的抱住了我说：“关童，谢谢你，放心我不会想不开的，我还有父母要养活，别把我想得那么脆弱，但我确实是真心，真心喜欢方越琛，可以不要婚姻，只是喜欢和他在一起。”
　　我哑然，这是爱情吗？也许是，只不过违背了道德观。我松开了飞羽，我坐回到沙发，静静的看着飞羽，她的眼里有股倔强，或者说有股执迷。这个年龄真的懂得深层的爱吗？还是我无法理解真正的爱，是不在乎伦理道德？
　　而龚遥却因为道德，体贴的松开了爱的手，决然的只和胡子鸣，做普通的朋友，看来无法去界定谁对谁错，只是自己心里那杆衡量的天平有了倾斜。
　　也许我们都太年轻，把这个繁杂的社会想得过于简单，也许我们过于自负，以为自己是为爱而活着，却不知道真心去爱一个人，是一条多么艰辛的路，如果知道，我想飞羽会重新开始，放弃那份不属于自己的爱情。
　　那晚我让她留在我家，因为我怕她情绪不稳定。半夜我被她的抽泣声惊醒，但我假装睡着，那个倔强的女人，心里一定很困苦，只是自己选择的，一切的一切只能咬紧牙关。虽然我没有真正意义上谈过恋爱，但我知道无奈的感觉，那是自我折磨的滋味。
　　周末我随许奕阳去看秦奕天了，奕月一直粘着我，我很开心她能亲近我，我多么希望，她能成为我的妹妹。我再次看到奕天的照片，不过他只能固守在那块墓碑。我泪眼模糊，他的墓前已经摆着一大束的非洲菊，还有两本非洲大自然风光的影集。
　　奕月好奇的翻阅着相册，嘴里发出一声声的惊叹，说：“哥哥一定很喜欢，看来哥哥的好朋友没有忘记哥哥，两年前，哥哥的墓前也摆着一样的花和南非的风土人情相册。
　　我摸着奕天的墓碑，根本无法言语，心里一直说着：对不起……。我也知道我牵挂的人回来了，他来看奕天，也许我们最终过不了内心的自责。
　　奕月小心翼翼的擦拭着我的眼泪，嘴里有丝惊讶的对许奕阳说：“哥哥，你是不是欺负姐姐了，怎么她哭的那么伤心？”
　　许奕阳带走了奕月，走的时候他说：“奕月，关童是你哥小时候的朋友，让她单独和你哥哥说会话，一会我们过来找她。”
　　奕月很懂事的走了，我跪在墓前，虔诚的伏地，我只是想离他近点。我没有遵守儿时的承诺，没有在第一时间认出他，那将是永远的遗憾。但奕天我自私的认为你希望我幸福，是不是？因为爱一个人，就会希望他过得快乐，对吗？
　　我翻开相册，一页一页的告诉他，这是非洲的尼罗河、非洲的刚果河，……，翻到最后的一页，我忍不住嚎啕大哭，最后一页，有钢笔写的一段文字：奕天，我替你去了非洲，我深深的爱着那片土地，如果可以，我希望，我能一辈子替你照顾你心爱的女人，只因她也是我一直爱着的女人。
　　离开奕天的墓地，奕月小心翼翼的把相册放在背包里，她很天真的说：“我会把他们摆在哥哥的书房，他寂寞的时候，会回来看看我们，因为我们都想着他。”
　　傍晚，天淅淅沥沥的下起小雨，我住在宾馆，奕天的父母知道我过来，也许他们根本不想看见我。许奕阳带着奕月回家去了，我撑着伞，去了这座城市很有名的小食街，我想给龚遥和飞羽买点小吃。
　　我一直是个理性的女人，可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的泪腺那么发达。细雨拂面，我都分不清楚哪是雨水，哪是泪水，那人的背影，依旧如画般的出现在我的视线。可我没有勇气叫他的名字，我就呆呆的看着他，看着他侧身和商家说着话，原来他的影子一直在我的心底深处，不能触摸，因为会痛。
　　我转身离开，朝反方向走了，一直以来，我们留给彼此的只是背影，为何要刻意去打破呢？我找到一家小店，干净雅致，我刚落座，许奕阳的电话响起。
　　我接听后，传来留在我记忆深处的声音：“关童，我是奕天的妈妈，如果你愿意，我们一起吃顿便饭？”
　　我无语，电话那头传来喂、喂的声音，我才醒悟过来，说道：“阿姨，对不起，我让你们太伤心了。”
　　“什么都别说了，人死不能复生，过去就过去了，我让奕阳和奕月去接你吧，难为你大老远来看奕天。”电话那头已经换了许奕阳，他好听的声音响起，吹散我不少的哀伤。
　　时间确实是唯一能治疗悲伤的良药，再次见到奕天的父母，才知道原来他们是一对很有书卷气息的夫妇。这顿饭固然无法熟稔，只是客气中，缓解多年的痛苦记忆，我已经很感谢他们的豁达。
　　唯一开怀的就是奕月，因为她不知道事实的真相，我在想，哪天她明白过来，是不是会恨身边瞒着她的人，自然包括我。想到这些，我竟然不自觉的去抓着奕月的手，她有丝惊讶的看着我，带着询问的目光说：“姐姐，你是不是冷？这里比SZ冷，要不要我把外套给你？”
　　我摇头，曾经我也那么天真烂漫，许奕阳给我盛了一大碗汤，端给我的时候还说道：“喝点汤暖暖胃，别想太多，一切都会好起来。”
　　我抬眼看奕天父母，他们也客气的让我放松点，珍惜现在的日子。一天中，我再次落泪，但不想被奕月看见，我起身去了洗手间。
　　出了包间，紧随的许奕阳从背后抓住我的手，轻声说道：“关童，勇敢点，今天过后，放下心里的包袱，过自己想过的日子。”
　　那是我心中的一道坎，五年多的日子就停留在坎的那一边，无助和自责。回头遇见这家人，我才知道自己有多固执，有多渺小。蹉跎的岁月，浪费了我的青春，更为主要的是扭曲了自己原本该快乐的心。
　　再次回到餐桌，心情的改变，大家都慢慢融洽。夜深我们散席，奕月竟然缠着她爸妈答应，晚上和我睡在宾馆，理由是怕我一个人晚上害怕。她父母摇头说，把女儿宠坏了，我拉着奕月的手，不舍得松开，领着她回到了宾馆。
　　那晚我睡得很踏实，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我搂着奕月的腰，脸靠在她纤瘦的肩膀，我自己都觉得惊讶。惊讶自己为什么会紧靠奕月，难道我一直都是个伪装坚强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