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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宽恕你我的代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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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年三十,许奕阳和贺岩上午的飞机都回家了,在这个城市我更加孤独。我哪都不想去,我甚至不想起床,我退回到五年前的自己,伤心茫然,还有内心无比的空洞。我不知道许昊阳看见我现在的样子,会不会伤心?我只知道,今天我很想回家,非常想。
除夕夜我给父母电话后,我关机了,这一天我除了吃了两个苹果,喝了四大杯的水,我一直在床上躺着。
夜里十一点半的时候,我的门铃固执的响着,我透过猫眼,我看见了林鉴贤。我在想他是不是会通天术,戒备森严的小区都来去自如。
我开了门,他手里提着一个大的食盒,我的意志力有些动摇,我闻到了香味。我侧身,他直接进了客厅,脱了鞋子,穿着袜子行走在客厅,给自己倒了一杯开水。他把食盒打开,摆了四个菜一个汤,我仍然站在一边,看着他。
“关童,今年除夕,我们一起吃顿年夜饭。”他走过来,拉着我的胳膊,让我坐在了餐桌边,把筷子放在我的手上,我的心里有了一丝的感动。
电视机一直开着,热闹的歌舞,总是节目的旋律。我低头吃饭,脑袋一片空白,我的碗里堆满了他给我添的菜。我的情绪经过一天的反思,已经稳定很多,胃口也在饥饿感的召唤下,卷土从来。
举国欢庆,电视传来恭贺新年的时刻,我刚放下我的筷子,宣布我吃饱了。我也是个彻头彻尾的俗气的女人,我确实没有太多的感伤,填饱肚子的那刻,我突然觉得生活依然那么的美好。
五年前的意外,带给我心里的阴影,并没有因为伤疤的真正的原因,让我再次陷入万丈深渊,我想那是时间给了我思考的能力,岁月让我在过去的五年里,变得坚强,我不希望那是麻木。
“关童,新年快乐,我希望你快乐的度过每一天,忘了悲伤,也原谅我带给你的伤害。我们重新认识彼此,好不好?”林鉴贤,不开口说话的时候,我可以容忍他暂时呆在我的身边,可他的声音,至少现在还刺激我的神经,接受他出现在我的生活中,我想那需要一段漫长的时间,如果日子一如既往的平淡的流淌。
我没和他说话,我走进了自己的房间,我反锁了房门。其实就在他说我们重新开始,我的心里有了一丝动摇。他总能在我毫无防备的时候,触摸我的内心。我刚吃饭的时候,心里有个念头一闪而过,如果没有那场意外,我们是否也能成为一对彼此牵挂,彼此相爱的恋人。
我的房间音乐一直在重复的播放,I Can’t Make You Love Me ,这也许是祭奠我从未开始的恋爱。我已经不再流泪,我只是在心里很责备自己,在我十九岁那年,没有认出许昊阳,留给自己一个永远无法弥补的错误。
夜里两点,我去卫生间,穿过客厅,我看见坐在沙发上抽烟的林鉴贤。我以为他已经离开,他没开灯,只是安静的坐在那里,茶几上的报纸,已经堆积了很多烟头,客厅里烟雾缭绕,我心里冒出一股无名火。
从卫生间出来后,我冲到他的身边,抢走了他叼在嘴上的烟,自己狠狠的吸了一口,我重新在香烟的味道里,找到那种放松的感觉。他反应过来后,伸手从我的手里抢过那根烟。我没和他争,我重新点燃了一根,他丢在茶几上的烟。
我坐在地板上,蜷缩着自己的腿,还好客厅里,他一直开着空调,很暖和。也许是我吸烟的动作娴熟,也许是我吐的烟圈专业,他问:“关童,戒烟了就不要再抽,对身体不好。”
我点头,说:“一根就好了,你回去吧,我在元旦那天,就想彻底放下秦奕天。我为了那晚,内疚自责了五年,五年里我的生活都是灰色调。我不怪任何人,这就是命中注定。可你还再次残忍地撕碎,我期待的和许昊阳重逢的那个梦。我想他,只因他是我儿时最喜欢的伙伴。”
他从我身后抱住了我,我的心跳加速,他温暖的体温,包围着我。我感觉这个拥抱,无关男女情色,只是对我的安慰。我们在这五年里,只是两个无法原谅自己的人,都在躲避。我们内心的那种内疚,彼此都能深刻的体会到。
“关童,对不起。第一年在南非,我闭眼就会想起你和奕天。我每天都让自己忙碌,我打三份工,我晚上甚至去酒吧驻唱,我害怕黑夜,害怕独处。第二年,我开始做生意,和别人合伙做贸易。我开始考虑自己不能逃避,我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我的工作上。我们的公司越来越大,可南非很乱,去年夏天,我在南非合作伙伴的儿子,被无故枪击。我参加他的葬礼的那刻,我想起了奕天。我欠你一个解释,所以我回来找你,我真心希望你能原谅我。”林鉴贤的声音充满哀伤,他紧紧的抱着我的肩膀,他的头靠在我的背上,我似乎能感受到他的哽咽。
我的眼泪滑落在他的手背,他有一丝颤抖,他松开我,坐在了我的面前。他用手捧着我的脸,他用纸巾轻轻的擦拭,我眼角流下的泪,那是一种会呼吸的痛。我泪眼中,看见他的眼里一层朦胧,随后我看见他大滴的眼泪坠落在地板上。
新年的凌晨,我们像两只受伤的小刺猬,我们的眼泪只为了同一个男人,为了那过去的漫长而痛苦的五年岁月。我们安静的掉着眼泪,安静的抽烟,我在疲惫中靠着沙发睡了过去。我在迷糊中,感觉有人抱着我,我感觉到有双手紧握着我,给了我从未有过的温暖,炙热而真实。
被闹钟吵醒的时候,我发现自己躺在床上,难道昨夜我只是梦一场。我爬了起来,多少还有丝回家的兴奋。
我走出房间,发现客厅如往日般的整齐,客厅通往阳台的落地门敞开着,依稀飘洒着我喜欢的薰衣草喷雾剂的味道,没有任何的残留下来的垃圾。
冰箱上贴着告示贴:关童,我会永远记得这个晚上,谢谢你能原谅我。
我明白了他是一阵风的男人,突然而来,吹皱一池春水,走的时候,不留下任何的痕迹。自己一直强调,彼此只是陌生人,那纠缠彼此的心结已经解开,他有自己的生活要安排,精彩也好,颓废也好,他的一切都和我无关。
我拿着行李,踏上回家的归途,在飞机上我睡着了,我渐渐明白了,不管是奕天还是昊阳,我都把他放在内心最为隐秘的地方,我愿意和他分享我生命的一切。我希望我还在继续的生命,让他感受到快乐。
出了机场,我意外的看见贺岩,从我搬家后,我们没再见面,只是隔三差五的通个电话,简单的问候。他潇洒的朝我挥手,脸上的笑容如春日般绚烂,照耀了我还有些灰暗的心情。
“你怎么来接我了?”我还是觉得奇怪,今天才大年初一。
“我想给你惊喜,我和父母早就决定今年回老家过年,我昨天上午到WH后,下午和父母一起开车回来的。当初约你一起买机票到WH,你又不同意。”贺岩的话,让我无比气愤,早有安排也不说,让我昨天在SZ过了除夕夜。
我低头不说话,在贺岩面前,我像个被宠坏的孩子,我可以随意的表达自己的情绪。他的眼睛还是笑意盈盈,他拖着我的行李箱,指着大巴车的方向说:“关童,你去停车场干吗,我可是坐大巴来接你的。”
我站在路上,歪头看着穿着件咖啡色长大衣的贺岩,他的大衣一丝褶皱都没有,怎么可能是坐大巴过来的,而且他连手套都没戴,家里前天可是下了场大雪,雪融化的时候,天是最冷。我都套着羽绒服,他还想蒙我。
我们就这样相隔几米,站着,各自打量彼此,然后大笑。贺岩走过来,拉着我的胳膊说,“没事,站在路上干吗,添堵?”我也就由着他,小跑步的跟在他的后面,不久钻进了一辆挂着军牌的奥迪。
“贺岩,雨杉和你一起回来过年了?”我开始了新年的第一号八卦,之前在SZ,为了不打扰他们重续旧缘,我一直都保持着好奇的沉默。
“没,她回TJ过春节了。在SZ的时候,我们相处了十多天,我们友好的分手了 ,彼此已经找不回当初的那份美好的感觉。”贺岩的话悄然而落,我的心里也没有太多为他惋惜,也许这份感情的彻底结束,对他来说也是种解脱。两个人分开两地,纯粹柏拉图的感觉,注定不长久。
“哦,我还以为这次你们能和好如初,不过,贺岩我站在你这边,你是个好男人,以后会遇见和你牵手走一辈子的女人。你条件那么好,你要拿个喇叭在SZ街上大喊,我要找女朋友,我估计报名的人数不会少于超女。”我话音刚落,脑袋上就吃了贺岩挥手过来的暴栗子,我痛的龇牙咧嘴,他笑得荡气回肠。
这个春节,我在家呆的时间明显减少,因为有了胡子鸣和贺岩的加入,我们的活动安排得满满的。龚遥看见我送给她的大衣,仿佛见了再生父母,她那小样,就爱臭美。看着她恢复很好,听着她欢快的笑声,我真为她高兴。如果可以,我希望时间定格,这样我最好的朋友,就永远幸福快乐的生活着。
龚遥和胡子鸣,去她外婆家走亲戚的时候,贺岩一直猫在我家,和我父母聊天,我们四个人打了半天麻将。父母平时工作很忙,牌艺都比较生疏,我和贺岩是基本处于初学者,但四个人乐在其中。
我父母那天特别的高兴,尤其是我爸爸。平时比较严肃的一个男人,那天笑声不断,而且还亲自下厨,给我们做了几个小菜。他让贺岩别客气,说:“贺岩,上次在SZ的时候,我就想对你说声谢谢。关童,从小就很安静,但也很倔强,你们合租的那段的日子,你一定受了她的倔脾气,作为父亲,我谢谢你。”
爸爸的话让我多了很多感触,我的父母一直都在培养我的独立。龚遥的父母,把她当手心里的宝贝,不管在生活还是学习上,都是亲自而为的照顾得万分妥当。而我的父母,基本上对我是放羊式,我们一家三口,各自忙各自的事情。
贺岩点头说:“原来关童的手艺来自你的真传,和她在一起,是我享福,她做的饭菜很合我的口味。”他说完看着我笑,我心想,还算给我面子,这小子什么时候学着讨人喜欢了。
吃完饭,我在厨房洗碗,贺岩站在我的旁边,陪我说话。我想起了我们在SZ合住的那些日子,很多时候,我们都是这样度过的。因为我的搬走,打破了这种默契,在千里之外的家里,我和他还能重温这一幕。
我回头看见我妈,她笑容满面的招呼贺岩:“让关童洗吧,你到客厅坐会。陪我们打了一下午麻将,头昏脑胀了吧。”我妈的看他的眼神,满心的欢喜。
我妈在当地可是有铁娘子的称号,她在政界上一直都以强硬著称。此刻的她,典型的慈母笑容,看我的眼神里有了难得的宠爱。
贺岩一直等我洗好了,和我一起走出厨房,我爸已经泡好了茶,他们开始聊天。我第一次发现贺岩能说会道,我们住在一起的两年多,除了开玩笑,他平时的话比较少,他解释道:“搞技术的男人,多半有深度,更何况我这么优秀的男人,言简意赅是我的追求。”我多半都嗤之以鼻,不过他确实不唠叨不八卦。
贺岩离开家后,我妈走进我的房间,她很直接的问:“童童,你有男朋友吗?”我摇头,一边还折衣服,我想起来前些日子发生的那些事。
“过年了,都快二十五了,该考虑一下了,别让爸妈这么远担心你。我看贺岩这孩子不错。”妈妈的话音刚落,我笑了起来,我告诉她:“妈,我们是朋友,很好的朋友,你们这个年代的人是不会理解的,我们之间纯友谊。”
我妈没再多说,留下一句,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走了。我不想那么多,关于贺岩,从认识的那刻,就定位成了朋友,这两年多,早已在我心里根深蒂固。即使他现在恢复单身,但能安抚他的女人,绝对不会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