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人水中央》月木樨

4、第四章

　　在得知自己快成亲的第二天，赵三少又带着眉哥出去了。
　　但是很遗憾，他在桥上站了很久，都没有等来李锁儿。
　　这不太寻常，赵三少想。之前每次到这里来，只要低头往下看，就可以搜寻到她身影，今天是怎么了？
　　是今天的活儿不多，早早的就做完了，还是家里出了什么事情？赵三少一边这样想着，一边无精打采地往回走。
　　走到半途，他在一家店铺前停了下来。
　　抬头看看店铺的招牌：侯氏银匠店。
　　没有多犹豫，他抬腿便走了进去。
　　眉哥也急急忙忙地跟了进去。
　　这小店面积不大，但货物种类倒是挺多。以首饰为主，什么银镯子银戒指银耳环银簪子银项圈银梳子满满当当地在柜台上的盒子里摆得整整齐齐。除此之外，还有成套的银制酒壶酒杯，以及银制的观音菩萨、弥勒佛、麒麟等等……几乎要把人的眼睛看花。
　　赵三少向来对这些东西是没有兴趣的，但是这次他却很仔细地把那些首饰逐个看了一遍，并且认真听着满面笑容的店伙计的介绍。
　　他看了很久，最后决定买下一对荷花纹的开口银镯子。
　　当下便付了钱，叫伙计用大红绒布把这对镯子包了起来，接在手里，沉甸甸的。不知为什么，这时候他觉得很开心，几乎是笑盈盈地把这红布包揣进了怀里。
　　回过头来打算叫眉哥走，却发现眉哥正举着一支银簪子翻来覆去地看，一脸想买的样子，却又透出几分犹豫来。赵三少走过去把那支簪子接在手里看，这是一支凤头簪，造型普通，但分量挺足。
　　赵三少明白眉哥为什么会犹豫，他现在心情不错，念在眉哥一直很听他的话的份儿上，便爽快地替他付了钱。
　　乐得眉哥忘记了害怕，一路傻笑着跟着赵三少回了家。
　　等回到自己的房间后，赵三少觉得有些疲倦，便在眉哥的服侍下换了衣服躺进了被窝儿里。出门之前眉哥就往被窝里塞了个铜暖壶，所以现在被子里暖烘烘的。但赵三少的身体冰冰凉，碰到热热的暖壶后反而打了一连串的喷嚏。
　　眉哥见状想出去叫人来看看，被赵三少摆摆手制止了。
　　赵三少躺在被窝里，双眼怔怔地对帐顶出神，而他在被窝里的左手，则无意识地抚在心口的位置上。那里，就揣着他刚买的那对镯子。
　　他虽然躺着，却不想睡觉，一时不禁思绪万千。
　　时而想着水中央李锁儿的身影，时而想着自家这多灾多难的身体，然后又想到了父亲以及哥哥处理各种事情那能干的样子，再到儿时看别的孩子放飞在天空中的风筝……最后，想到了自己的未来的新娘。
　　为了证实眉哥所说话的真假，那天赵三少特意去母亲那里询问此事。结果在赵夫人的嘘寒问暖、谆谆叮嘱中被告知是真的。也听到了母亲对周家五小姐的一番盛赞。
　　周家五小姐贤良淑德、周家五小姐丰姿秀美、周家五小姐对你一往情深……
　　赵三少很奇怪那关于一往情深的话，两个从来都没有见过的人，一往情深之说从何而来？况且自己身体并不健康强壮，若他是个女人，肯定是不愿意嫁给自己这样的男人的。
　　对于成亲，赵三少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往日他一直被病痛折磨，从来没有想过这事。对于女人，也没有产生过多大兴趣，他房里伺候的丫鬟有好几个，个个相貌不俗，但是他从未正眼看过。而现在病好点儿了，唯一能引起他兴趣的恐怕就是那并不好看的李锁儿了。但他对于李锁儿究竟抱有怎样的情绪，可能他自己都还懵懵懂懂吧。
　　所以，对于那个从未谋面的新娘，赵三少除了一点点小小的疑惑外，也就把她抛到了一边。还是想别的东西吧，想些什么呢？想……想着想着，他的意识朦胧了起来，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一觉睡醒后，赵三少觉得有些不妙。
　　头一阵阵的晕眩，一摸脑门，湿淋淋的一手冷汗。而心脏，则突突地跳得飞快。
　　他以前常出现这种状况，这一段时间好了许多，没想到它又来了。
　　赵三少只得哑着嗓子叫眉哥。
　　眉哥进屋看到赵三少一脸煞白的样子，吓坏了，跌跌撞撞地就冲出了门。
　　这一下，稍稍心安了一段时间的赵老爷赵夫人一下子又忧心忡忡了起来。
　　赵家立马请来了相熟的胡大夫，那老态龙钟的白胡子老头给赵三少仔仔细细地做了一番检查，眉头却越皱越紧。诊断结束后虽然也开了药，却无非就是他之前给赵三少开过的那些。临走时他想对相送的赵氏夫妇说些什么，但是看到他们那为病儿揪心的模样，终究不忍心说出来，只是在心里叹了口气，颤颤巍巍地坐上了赵家送他回去的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