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痴如你》光饼

6、携女回乡

　　林缘初的警告明显起了作用，沈连钦再怎么记恨着林缘初，但一想到林缘初握着自己的把柄，之前错别字满满的复仇战书就被他选择性遗忘，同时，他还掩耳盗铃地想，林缘初那个小僵尸对什么都不在意，说不定早就忘记了这一茬。

　　时光在沈连钦对着林缘初的背影磨牙咒骂和林缘初视若无睹中消逝，第一场雪一过，新年很快就到了。

　　电视屏幕里的春晚开播，沈小少爷换了一身新装难得乖巧地坐在真皮沙发上，他的双眼一会儿盯着电视，一会儿瞄向门。

　　门比电视有吸引力，沈连钦看了一会儿电视，终于坐不住，起身走到门前，对着防盗门上的猫眼直看。

　　家里的保姆给沈连钦梳了个三七分油头，沈连钦上身穿着白衬衫灰格子西服，脖子上系着一个骚气十足的嫩粉色小领结，下身穿着一条黑色牛仔裤，脚踩圆头发亮皮鞋，少爷范十足。

　　沈连钦不嘴贱时确实讨人喜欢，他的眼睛清澈明亮，卷曲向上的睫毛好像能捉得住阳光和春风。

　　沈连钦的皮肤很白，与林缘初那种透着死气的苍白不同，沈连钦的白像上好的玉质白瓷，天生白里晕着胭脂微红，看着就想让怪姐姐怪阿姨抓进怀里好好揉搓一翻。

　　此时皮相上好的小少爷盯着门越看越久，小红嘴儿越翘越高，乍一看都能挂上油壶了。

　　保姆看着不忍心，走过去拍拍沈连钦的肩：“小钦，沈先生说外边有应酬，今晚的年夜饭不回来吃了。夫人说有个珠宝拍卖会，她……可能不会回来。”

　　眼看沈小少爷从满脸期待变为失魂落魄，保姆有些手足无措地蹲下，安慰道：“小钦，别难过，说不准他们明天就回来了。”

　　沈连钦撇开头，扯下脖子上的领结，外套裤子全都胡乱脱下来，扔了一地：“哼！骗人！都是大骗子！”

　　沈连钦又屁颠屁颠地到房间里换上一件大袄子，点名两个保镖和一个司机，准备在2002的大年夜上演一场说走就走的离家出走。

　　外面下着雪，大好的团圆时刻哪里还有人愿意在冷得都快结冰的街上晃荡，顶多放鞭炮时点个鞭炮搓搓手就走人。街边的店门都关了，卖烧烤关东煮的摊子更是没有。

　　街边的楼房家家户户都泛着暖光。简简单单的白炽灯散发的黄而昏暗的光线让沈连钦觉得刺眼，他恨恨地的转过身，满腔愤怒在寒风里逐渐冷却。

　　沈小少爷缩缩头，发现在外边晃荡爹妈也不会知道，除了给自己找不痛快之外没有任何用处，他眼眶微红，吸了吸鼻子正想挥手示意跟在自己身后的两个保镖就此打道回府，可巧看见不远处熟悉的身影，硬生生停了下来。

　　路灯下，林缘初那张苍白瘦削的脸藏在披散开的黑发里，她穿着一件大红呢子外套，显得比以往有气色了点，她脚上穿着一双红色小皮鞋，皮鞋上缀着一个毛绒绒的白色小球，小球面上沾了点雪，随着林缘初走路的动作一晃一晃的，竟然有些可爱。

　　林缘初在雪地里来回踱步，看那样子好像是在等谁。

　　沈连钦心情不好，准备上前说几句难听的话膈应膈应林缘初，不远处跑来一个人，制住了沈连钦那颗急需犯贱的小心脏。

　　来人是林毅。

　　林毅拿着针织围巾和帽子将林缘初包裹得严严实实，这才抱起林缘初，让林缘初坐在自己肩上。
　　尽管林毅只有一只左手，可那只左手很有力量，稳稳地护着林缘初。

　　“哼……”沈连钦不屑地哼哼，对着后边搓着手偷偷嫌冷的保镖吩咐道：“带我跟着他们！”

　　林毅带着林缘初回家乡，内心是忐忑不安的。

　　离那场夺去他右手的事故过去已经两年了，他没了手臂的消息一传到家中二老的耳朵里，本来就多愁善感的母亲当场就哭晕了过去，严肃沉稳的父亲在家里抽烟，一根接着一根，烟蒂在门口堆成了小山。

　　在林毅执意要收养林缘初时，二老是极力反对的，可是不管父母来硬的来软的，林毅就是油盐不进，愣是要林缘初和自己一起生活，最后竟然为了这件事和家里闹得不愉快。

　　“小初，爸爸和你说的话都记清楚了吗？不管爷爷奶奶等下说什么你就当没听到，吃完饭自己去玩。”快到村口时，林毅还是放心不下，又对林缘初叮嘱一遍。

　　虽然这些话林缘初从H市到老家村口已经听了不下十遍，林缘初还是像第一次听到一样，有耐心的点头应是。

　　农村的年味儿比城市的浓厚，比起一扇防盗门里一个世界的城市，农村过年邻里窜来窜去，这家分点猪油和年糕，那家分点炸鱼和肉丸，来来去去欢声笑语，好不热闹。

　　林毅的父亲林军早年当过兵，退休后就回到农村老家务农。林毅的母亲陈秀琴会些手艺活，天热时编编竹篮扇子，天冷时织织毛衣，生活说不上富裕，温饱总是有的。两个人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儿子林毅的身上，谁知道现在……

　　早就知道林毅要回家的陈秀琴早早地等在门前，见林毅回来，早就笑得合不拢嘴，当看到从林毅身后走出来的林缘初，陈秀琴的笑容慢慢变淡，最后紧抿着嘴角一言不发，转身走进屋里。

　　桌上的饭菜还是热的，林军坐在正对门的座位，一眼就见到了林毅和被林毅牵着的林缘初。
　　林军五十岁的人，坐得笔直如松，黝黑的皮肤刻上了许多沧桑的纹路，从林军那双透着锐利目光的眼中，似乎还能看见当年林军当兵时的风采。

　　林军见林毅带着那晦气的东西回来，本想破口大骂，但见自家头发花白的老娘瞪着自己，只能虎着脸一句话都不说。

　　“我的孙子和曾孙女回来喽，傻站在那做什么，快坐啊，饭菜都要凉了！”林家老奶奶拉着林毅和林缘初坐到位子上，懒着去管黑脸的儿子和儿媳妇儿。

　　“小初，叫人。”林毅敲了一下林缘初的后脑勺。

　　傻愣愣的林缘初如梦方醒，虽然明知道林毅的父母不喜欢自己甚至厌恶自己，林缘初还是听话的上前，恭恭敬敬地喊人：“爷爷，奶奶，太奶奶，新年快乐。”

　　“住嘴！谁是你爷爷！”林军气得一丢烟头，还冒着橘红火光的烟头险些就要撞上林缘初的小脸。林毅拉着林缘初后退一步，这才幸免于难。

　　“爸，你这是做什么！”林毅急忙蹲下身细细查看林缘初有没有哪儿烫着伤着。

　　被烟头烫是林缘初曾经遭受过的酷刑里面最舒服的，林缘初倒不觉得有什么不妥不对，既然“爷爷”这么生气，在她身上烫个烟头能让他发泄一下的话，挺好的。

　　要是林毅知道林缘初现在在想什么的话，林毅绝对会干干脆脆的给她两个脑崩子。

　　“我做什么？我倒是要问问你要做什么！我和你妈听你打电话说要回来过年，一早就准备这个准备那个，你倒好，带着这个晦气的东西来见我们，是嫌我们命太长吗？”林军再也忍不住，站起身扯着嗓门大骂：“这东西克死她自己的亲妈，害你丢了一只手，你还嫌不够是吗？她跟你非亲非故的，指不定哪一天跟只养不熟的白眼狼一样反咬你一口，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呸呸呸！大好的日子说什么晦气的话，你这张嘴，该打该打！”林家奶奶拄着拐杖上前对着林军的手臂不轻不重地打了两个巴掌，拎起拐杖打在林军腿上：“给老娘坐下，你不让我孙子曾孙女吃饭，我还心疼我孙子曾孙呢！你再给老娘啰嗦一句话，老娘就去你老子的牌位上哭！”

　　林家奶奶一出马，场面瞬间安静下来，林军和陈秀琴压根不想看林缘初的脸，也不再饭桌上呆着了。只剩林家奶奶乐呵呵地对林毅问东问西，直夸林缘初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