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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一章 山中一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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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只狼带头,跃了出来。随后夜空中无数绿光闪动,群狼嚎叫。
狼群就像训练有素的军队,摆出诡异的一字长蛇阵,在头狼的指挥下,不断变换阵型,对付着这群身经百战的人们。
它们富有作战经验。群狼有条不紊的逼近,头尾慢慢合围,将人们逼到悬崖边。
它们就像最勇敢的战士。锋利的刀锋并不能阻止它们整齐有力的追杀步伐,奔涌的狼血反而更激起了它们的肆杀之意。
最诡异的还不是这些狼,而是人。
退无可退,进又不可进。万丈悬崖,深不见底,就像人心。
高高的城墙上,淡漠的人脸。他们静悄悄的站着,看着对面悬崖上的人们不断死去。
没有比死在希望的边缘,更让人痛苦。没有比最信任的人的背叛,更让人绝望。
悬崖这边声声叫骂,对面城墙上,就利箭齐放,射翻了无数人们。
风吹起站在中间的男人的头发,在右脸角,此人鬓角有一块青斑,赫然印进南瑜的心中。
有人教他站在高处,大声说着莫名其妙的话:“叛贼!若有人取其首级,裂土而封!”
他声嘶力竭的叫嚷,声音越过悬崖,对面的人群开始骚动。
正中的瘦小男人冷不丁的抬手,一支利箭穿越雪风而来。
如不是有人飞跃而至,挡了一挡,南瑜立时就会死在凌厉的箭下。
城墙上一声呼啸,响彻上空,越过了悬崖。
一刻前停住了脚步的狼阵,顿时重新移动,厮杀过来。
“杀!”除了拼死一战,还能干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只知从天黑到天亮,这当中不断有狼群加入厮杀。
好像大地上所有的狼,都赶过来了,参与了这诡异的狼群。
它们最终撕开了防线,尖利的狼牙撕咬开人的脖颈,人血就如瀑布不断喷洒在雪地上。
在凛冽的雪风中,血淋淋的大肠被拖出来。
还清醒着的人在血地上痛苦的挣扎,直到被吃光五脏六腑,只剩下头颅或黑洞洞的眼睛,意识清醒的颤动。
头狼的顶部站着一只小狈,淡定的看着狼群横扫最后的战场,无意间,它低下头,看了无数尸体下一眼。
被重重尸体覆盖的南瑜屏住呼吸,生怕下一刻,小狈就会告密,身边的头狼就会咬开他的脖颈。
小狈灰黑的眼珠在转动,果然仰头嚎叫了几声,头狼就转身而来,一下踢开尸首,将他叼了出来。
南瑜被拖出雪地,一直被拖到遥遥的白树林里。
白树林里外是两重天。
云杉树已开满了花,暗红色的花朵中不断有黄色的花粉飘出。
这其实是个美妙的早春。天空蔚蓝邃远,苍头燕三三两两。
整个树林里都是歌唱的小鸟,仿佛撒满了罂粟花一般。
在中间地带,无数榛子树和赤杨树开满了金色花的地方,头狼放开他。
随后一声尖利的长嚎,歌唱的鸟儿都被吓得惨叫,飞得远远的。
头狼低下头,久久凝视着南瑜。
这是头四肢纤细,腰身劲健的母狼。奇怪的是,她有一双悲悯而熟悉的眼,好似要看尽南瑜的五脏六腑。
四周静悄悄的,白树林里湿漉漉的,南瑜甚至能听到树林上水滴的声音,清脆而悠远。
外面,狼群无疑已吃掉所有的人,此起彼伏的嚎叫声传到里面,都带着难以抑制的兴奋,
它们大概在催促着头狼快点动手。
头狼漫不经心的走近,凑到他的脖颈边。
热腾腾的狼的呼吸包围了他。
南瑜猛地睁开眼睛。
死亡的痛苦和恐惧好似侵入了骨髓里,即使醒来,还时不时的悸动几下。
他禁不住摸了摸自己的颈部,那里确有一大块月形肉芽,微微突出,颜色与周围的皮肤完全不同,好似真的被撕咬过。
这块疤痕曾令他不解。他偷偷去找了山寨中的神婆。
神婆煞有其事的说:前世,他欠了情债,被一个女人狠狠的咬过。
南瑜虽没婚配,但很多知识是储备了,对这解释很不屑:哪个男人没给女人咬过?
小三说,山寨中,张屠户的女人咬起男人来最狠,一口下去,张屠户叫得天都好似崩裂了,爽得哭爹喊娘。
南瑜只要一想如此场景,就觉得不寒而悚。
神婆摇晃着挂在两边的油乎乎的头发,对他的莫名愤怒视而不见:“女人不一样,狠辣的程度也不一样。”
“欠债要还,你逃不过的。”
南瑜看着神婆一本正经的脸,当下打了个大大的寒颤,想象中的某个高大彪悍肥肉横生满口白森森利牙的女人,正拿着把大刀,朝着山寨“呼呼”奔来。
“你迟早会死在她手上。”神婆张着嘴呼吸,红红的舌头在里面搅动,好生吓人,“如不出意外,会被她咬死。”
这最可怕的预言令南瑜浑身哆嗦了一下。
或许,这就是最近反复做同一个噩梦的原因?
温暖的被窝中,有小小的人儿贴了过来,嘟囔了一声。春儿热热的呼吸就在他的颈部胎记处,南瑜不禁皱了皱眉。
他等着春儿那一口。她就好那一口。
只是今日还好,春儿伸出舌头舔了一下他,就转正了身子,将一只脚丫架在了他身上。
南瑜刚推下那白嫩嫩肉嘟嘟的脚丫子,她竟缩了缩身子,缩到他胸前,一口咬了过来。
咬的地方颇为微妙,南瑜一阵面红心跳,随后回过神来,一把推开肆意的她。春儿就若无其事的转个身子,朝里睡去了。
南瑜摸了摸自己被咬的地方,觉得都快破皮了,心中是一阵气恼:今日非要跟阿娘坚持,分开了睡不可。就是再哭闹也是不依的,天天咬人,真是让人忍无可忍。
她是属狼的么?
他心中一跳,结果看着春儿,就出了会神。
春儿睡相不好。她的脸颊睡得红彤彤的,两只小髻都散开了,怎么看怎么傻。
南瑜为自己荒唐的想法而惭愧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