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不科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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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醒了呀！”
看着昏睡了一晚上的牛鬼终于睁开眼睛，陆生高兴地露出笑容。
“你的伤好像没事了，真是太好了。”她把推门拉开了些，让清晨的阳光落到房间里，驱走夜晚残留的寒气。
陆生摸了摸牛鬼的额头，觉得温度已经下降了不少，但还是有些发烫，于是便把冰袋敷在了他头上：“这些冰够吗？不够的话我再去找雪女要一点……”
“……陆生。”牛鬼怔怔地看着她，阳光给背对着门的女孩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色，有些散乱的发丝显得通透又柔软。
“真的……一到早上……你就变成人类吗……”他问。
陆生微笑着垂眼，倒了一杯白开水递给牛鬼后才应道：“是呀。喏，你还有点发烧，不能喝酒也不能喝茶，就拿白水将就一下吧。”
“……”接过水杯，牛鬼捏着杯子的手因为用力而显得有些苍白。他几乎是试探般询问着：“你还……记得吗？”
“是呀……”陆生看了看自己的手，那里仿佛还留有昨天刀柄粗糙的质感，“不管是元兴寺、蛇大夫还是旧鼠，或者是昨天晚上的事情，我都记得。”
她放松了坐姿靠在门上，脸上带着轻松的笑意：“牛鬼，你知道吗？女孩的基因型是XX，而男孩的是XY。我的两条X染色体一个是来自我妈妈，那是纯人类的基因；而另一个是继承我奶奶的，但我奶奶是人类……对吗？”
牛鬼保持着沉默，就像是不知道陆生到底要说些什么。
“我的基因型都是来自人类的……如果按照生物学的理论，我应该是纯粹的人类才对呀。”她碰了下自己脖颈处缠绕着的绷带，已经不再疼痛的地方现在只剩下愈合前轻微的瘙痒，“所以……我一直觉得，如果我是男孩的话，那我就能继承爷爷的血脉了吧？”
“你……”牛鬼张了张口，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不过毕竟是妖怪的事情，也不能够完全用科学来解释……你看我现在不是还能变成妖怪嘛？多多少少我都继承一点了爷爷的血脉……”陆生抿唇，笑容浅淡，“小时候我认为继承爷爷的事业是一件很自然的事情，但后来我认识到，我可能只是一个普通的人类。如果我真的成为了大统领，那我又能做些什么？不管有没有血统存在，这样的我真的可以继承奴良组吗？”
“变成妖怪的时候，血总是非常热……有时候常常会忘了自我。”她回忆着以前的事情，慢慢回想当时的感受，“我有很多不足……不管是身为人类的我，还是妖怪的我。但是，我也不能总是这么闭着眼犹豫而不去看。”
“头脑一旦热起来的话，妖怪的力量真的很难控制。虽然还有疑虑，我想也是时候下定决心了，不能就这样以半吊子的心态一直迟疑下去……”
陆生站起身，站在门边回过头来，温暖的阳光披在身上，让她忍不住笑起来。
“我觉得这样为本组尽心尽力的你……真的很让人敬佩。啊，当然寻死是不对的，因为真的没有必要嘛。”她顿了顿，才继续说道：“如果你能一起加入百鬼夜行的话，我会很高兴的。”
“毕竟……我还有很多妖怪方面的事情要向你请教呢。”陆生的双眸在清朗的蓝天下显得明亮又柔和，她微微偏过头，故意用可怜的嗓音开玩笑般补充了一句，“你不会拒绝的吧？”
第二天早上陆生才返回清十字的别墅，等待她的自然不是欢呼和掌声，而是来自卷、鸟居和加奈的数落。
“一整个晚上！你到底去哪里了呀？！”卷沙织气势汹汹地问道，“知不知道发生大事了啊！”
“有妖怪出来了啊！！”鸟居夏实也跟着吵嚷，“真是的，你到底闲逛到哪里去了啊！”
“呃……对、对不起啦……”陆生双手合十低头道歉。
“哦哦！听说别墅里面遇到妖怪袭击了？真羡慕你们呀--”清十字仿佛还不嫌事大地从一旁冒出来，“奴良同学，你是不是也遇到妖怪了呀？”
“……”冷汗都要流下来了，陆生刚想蒙混过去，旁边的卷和鸟居就先炸毛了。
“你还敢说？！那样子的安全系统算哪门子的安全系统啊？！”
“还有你们也是！大晚上的到底去哪了？！妖怪真的很可怕啊啊啊啊！！”
被卷入战场中心的清十字完全不在状态：“真好啊--能遇到妖怪啊……下次我也在别墅里面过夜好了！”
“到底有没有听人说话呀？”卷看上去非常想给清十字一拳。
加奈把柚罗推过来，她从柚罗身后探出头来，十分严肃地说：“就是呀，要是没有柚罗的话，我们就会被妖怪抓走了好吗！”
“嗯……我肚子饿了……”柚罗整个处于放空状态，“早餐呢？”
“好呀！那就在早饭之后来一个清爽的妖怪会议吧！”清十字握拳，抬起手臂号召。
话题已经彻底歪了，陆生十分庆幸她不用回答到底遇到妖怪没有的问题。
虽然说是妖怪修行，但是明显遇到妖怪袭击的众人--当然除了一个人以外--精神都有些疲惫，温泉也不能拉回几个女孩想要回家的心。
“陆生怎么想的呢？”加奈问道。
“我都行呀。”陆生回答，她想推眼镜，却落了个空。顿了顿，她露出一个略腼腆的笑容，“但是我还没有泡过温泉呢……”
不过说起来妖怪也不会再来打扰这栋别墅了，如果单纯当做合宿的话还不错。
于是在清十字强烈要求之下，众人又多住了一两个晚上，之后无论清十字如何寻找，都没有再看到妖怪的影子。
“……就是这样，柚罗呼地一下丢出符，然后狼式神就出来……”
卷和鸟居在讲那天晚上的事情。
“哦哦哦！”清十字听得两眼放光，一脸兴奋。
柚罗坐在一边吃着零食，表情毫无波动。加奈时不时补充点两个人没有讲到的地方，显然她当时被吓到了，但经过了几天时间她已经缓过来，而另外两人不知道是该说神经大条还是别的什么，第二天就把妖怪抛到脑后，现在可以津津有味地讲妖怪故事了。
“冰丽呀，幸亏你当时跟我一起走了……”陆生感慨。
要是留在别墅，还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说不定会被柚罗一起给灭了吧？
雪女点头：“我当然是要跟大小姐一起啊。”
黄金周很快就到了尾声。
陆生回家的时候已经到了晚上，她把背包丢到桌子上，以最快的速度做完所有的整理和洗漱工作后倒头就睡，等醒过来时天光又一次大亮了。
疲劳感在经过一晚上的休息已然消退不少，她罕见地坐在走廊边，放空思绪安静地看着天空发呆。
庭院里初夏的阳光倾洒而下，苍郁的青松褪去夜晚的阴沉，树梢的针叶清亮犹如碧玉。修剪得平整的草地散发出泥土与草叶的气息，在微风下泛起涟漪的池塘倒映着花期已过的樱花树，茂盛的枝叶摩挲着发出沙沙的声响。
本该在风过后逐渐平息的池塘水面忽然波动起来，水花小幅度溅起，河童冒出头来，伸出带蹼的手向陆生挥了挥，算是早晨的问候。
陆生点点头，也以不大的音量回应道：“早上好。”
在她继续半睁着眼默默等待大脑启动的时候，鸦天狗那极具穿透力的嗓音顿时让宁静的庭院热闹起来。
“大小姐--！！”
隔着老远陆生就看到鸦天狗的身影以百米赛跑的速度冲过来，后面还跟着手臂拢在袖子里明明在走速度却只比鸦天狗慢一点点的鸩。
“听说你在捩眼山遇袭了，伤已经没事了吗？！”鸦天狗看上去很想扯着陆生的领子猛摇，“还有没有哪里难受？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什么困倦都不见了，陆生无奈地笑笑，“已经没事了，真的已经全都好了。”
她转头看向一言不发的鸩，满怀希望地问：“阿鸩……你也能看出来我没事了吧？”
“……啧。”鸩斜眼瞟了她一眼，随即闭上眼皱眉不去看她，“是啊，早就好了，现在精神好得很呢。”
“啊哈哈……”陆生干笑。
“既然没什么事了，那我就先回去了。”鸩起身。
她注意到鸩不算好看、甚至比原来更苍白了些的脸色，赶紧点头：“阿鸩你快去休息吧，我精神很好的，不用担心，你才是要更注意身体呀。”
表情有片刻的缓和，鸩向鸦天狗和陆生点了点头便离开了。
目送鸩的背影消失在转角处，鸦天狗回过头来继续对着陆生各种念叨：“大小姐，虽然这次的伤算是好了，但是世间还是很危险的，不管是人类或是妖怪都需要小心……”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陆生立刻表明自己已经知道了，希望能让鸦天狗不在纠缠此事。她听了对方说了好一会儿，终于忍不住小声嘟哝一句：“这不是没伤到脸么……”
“大小姐！！”貌似听见了陆生小声的抱怨，鸦天狗的声音一下子高了起来，正在他打算纠正陆生“不正确”态度的时候，突然出现的奴良组大统领不知道从哪里晃了出来。
“哟陆生，听说你和牛鬼打了一场？”滑瓢匪气地咧嘴。
“……怎么一个两个都来说这件事啊！”陆生扶额，“早知道就让三羽鸦不说就好了……但是就算我要他们不说他们也不会听的吧……”
“竟然敢对组内重要的继承人下手，牛鬼那个家伙到底在干什么呀？！”滑瓢怒气冲冲地挥舞着拳头，“那家伙！我要把他逐出总部！叫他切腹……”
“等、等一下啦大统领--”鸦天狗赶忙跟上，“因为详情不是很了解，也不能就这么……”
“不行！我一定要处分他！”滑瓢闹腾起来，转身就想去找人写判决书。
陆生一把拉住爷爷的后衣领，把滑瓢勒得差点咳嗽起来。
“爷爷你不要闹了……”她连忙松手，又给呛住了的爷爷拍了拍背顺气，“牛鬼根本没有必要受处分呀，他也是为了我们组着想才那么做的……”
“啊？”滑瓢缓过气，听到陆生的话语后又显出生气的样子，“对差点就把你给杀了的家臣……还要我不能处分他？”
“呃……也没有这么严重啦，说起来好像还是我的错来着……”陆生习惯性地想要推眼镜，手指落空了才发现自己根本就没有戴上。自然地把动作换成搔脸颊，她强调：“总之不能让牛鬼切腹！”
“……”
滑瓢审视地看了陆生一眼，忽然歪嘴笑了起来：“那陆生，你是以什么立场说的这种话呀？”
“嗯……我现在说要继承奴良组，不算太迟吧？”陆生的笑容带上几分羞窘，但她还是尽可能坚定地表达自己的想法，“爷爷，我想好了，我要成为奴良组第三代统领！”
“什么？！”鸦天狗震惊得瞪大双眼，“大、大小姐……”
“……牛鬼到底对你说了什么啊？”滑瓢咋舌，随即又不在乎地挥挥手，“反正这种话你小时候说的可多啦，后来还不是一样地……”
“爷爷！”陆生打断了滑瓢的话，她直直地看向自己爷爷，“我是认真的！”
一旁的鸦天狗已经感动得眼眶湿润，就差掏出小手绢来抹泪了。
滑瓢沉默了一会儿，就像是在判断陆生说话的可信度。他闭眼，再睁开时表情已然严肃起来。
“陆生，如果你真想继承大统领……”他绕着池塘走了几步，转过身来，“就以继承小统领为理由，召集干部会议，然后当场对牛鬼的事件作出裁决！”
“如果你能控制住现场的状况，那就表示你有能力继承。”滑瓢掏出扇子摇了摇，忽然露出一口大白牙笑了出来，“到时候我可不会帮你哦。”
陆生点头，也跟着弯起嘴角：“我知道了。”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不科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