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空中混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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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滑瓢友情提供的宝船上，奴良组和远野妖怪正坐在一起开会。
巨大的船平稳地在空中漂浮，旗帜上奴良组组徽鲜明又清晰，小妖怪们三五成团聚在一起，或喝酒或聊天，整体来看气氛相当平和。
会议室里，陆生坐在首座双手拢在袖里，面前茶杯冒出的热气缓缓上浮。
“……以上，就是今天参加本次作战会议的奴良组干部成员。”
黑田坊手握成拳放在嘴边轻咳一声，把锡杖当作指挥棒一样在白板上指指点点。
“另外……由于猩影大人加入的时间不长，所以这次由我黑田坊担任参谋一职，这样可以吗，大小姐？”
黑田坊微微弯腰询问地看向陆生，陆生轻轻瞥了坐在会议桌右侧的远野妖怪一眼，随即收回目光懒散地扯了扯嘴角说：“随便你啦。”
得到小统领首肯的黑田坊直起身子，开口宣布道：“那么，就以本人为中心，担任本部的指挥。首先抵达京都后，远野妖怪的任务是……”
“喂，给我等一下！为什么我们远野要被你们当成部下对待啊？！”
天邪鬼淡岛直接打断了黑田坊的话，她周围坐着的冷丽、铸铎等人虽然没有说话，但都是一副默认的模样。
此时才得知远野妖怪没有和陆生交杯的黑田坊几人反射性地问道：“那你们为什么会跟着来？”
“呃……那个……这个问题嘛……”
原本气势汹汹地说着“远野才不会和任何人交杯！”的淡岛噎了一下，她下意识看了陆生一眼，手忙脚乱比划道：“就是、这个……就是那个啦！！”
一旁的镰鼬无奈地叹气，接话道：“毕竟陆生对畏的运用还只是半吊子……不跟着来的话根本不能放心吧？”
“……”
黑田坊沉默片刻，淡淡开口说道：“是吗，那真是太感谢你们了。”
他话音一转，仿佛接下来的这句话才是重点一般：“但是，不准你们对大小姐这样说话，最好放尊敬些。”
凝滞的沉默在两人间蔓延开来，陆生挑眉，刚想说些什么却被铸铎抢在前面先开口了。
铸铎露出挑衅的笑容，带着些许轻蔑说道：“原来如此……看来奴良组真的是衰弱了。有你们这种货色当亲信，难怪陆生没法变强啊。”
“喂！你们给我差不多一点！！”
毛倡妓第一个愤怒地喊出了声，她卷曲的头发也随着主人的怒火微微扬起，发尾已经如钩弯曲起来。
淡岛咬着草茎翘起一条腿，龇牙咧嘴地反驳：“谁管你啊臭女人！少啰嗦！”
明明远野妖怪和奴良组之间的氛围已紧张起来，陆生看到因为夜晚而呈现出女性姿态的淡岛说出这种话总觉得有些想笑。她轻轻呼出一口气准备站起来，身旁熟悉嗓音用少见的冷漠语气说出的话让她的动作顿住了。
“喂，你们几个……”
首无双手抱臂，半眯着眼扬起眉毛，对远野妖怪说道：“给我注意一下说话的口气。”
当他转向陆生这边时，又恢复了往常的笑容：“大小姐，可以请您稍微离开一下吗？”
虽然用的是询问的语气，却带着点不容拒绝的意味。
“……”
陆生抬眼看了首无一眼，目光在已经趋向混乱的会议室内转了一圈后勾起唇角耸了耸肩：“好吧，反正还有点时间，你们就慢慢交流感情吧，我就不打扰啦。”
推开门，陆生忽然歪了歪头轻笑起来：“不过，我倒是觉得你们很合得来呢？”
“大小姐……”
首无嘴角抽搐了一下。
随着门扉的合拢，她就彻底被隔绝在了屋外。
“……好，那么去找点东西填填肚子吧。”
陆生不在意地抬起手臂伸了个懒腰，然后一边拢上快要从肩头滑落的羽织，一边向走廊深处的厨房走去。
又是巨大的撞击声，好像整个船身都跟着颤了一下。
厨房里，陆生吃点心的动作没有一点停顿。原本装满了酒的纸箱打开了不少，角落里还堆着一些空酒瓶，酒香已经很淡了，但还是能闻到一点。
船头争斗的声响穿过层层隔间传到位于尾端的厨房里时变得有些发闷，陆生坐着的地板忽然晃了一下，她把最后一块糕点塞进嘴里，拍拍手站了起来，一个人像是安慰某人般自言自语地说了句：“好吧，我知道了，现在就去行了吧？”
虽然名字叫做“宝船”，但说到底还是妖怪，船身被破坏的话，多少还是会感到疼痛的吧？
被宝船催促着解决争斗的陆生从厨房出来，还没从船舱走出来就被一群挤攘在楼梯上和甲板边缘的妖怪堵住了。费力地从围观的妖怪中拨开一条通往甲板的路，陆生抬头看着在半空中飞旋的镰刀和如灵蛇般的红绳，然后是断裂的地板和栏杆，破了一个大洞的墙面……
“我说你们啊……”
陆生闭上眼，声音轻柔却让周围的妖怪不自觉颤抖了一下。
“呃，陆生，你先冷静……”听到她声音的淡岛赶紧过来想要缓冲一下陆生已经飙高的怒意，伸出的手还没碰到陆生肩膀就被突如其来的大吼声震住了。
“啊——！你们在干什么啊啊啊啊？！！”
陆生刚要酝酿爆发出来的怒气也被这吼声直接压了回去，她眼角一跳，顺着声音发出的方向望去。
鸩蹲在屋顶，一手扶着木柱一手拿着药筒，白色和服配上他一贯苍白的脸色更像是病号服，只是这位“病号”看上去比谁都要精神地大吼道：“在到京都之前，船会先被你们拆了好吗——蠢货！！”
话音落下，他一甩手里的竹筒，里面的药水就把首无和镰鼬淋了湿透。在那两人因为过于震惊而停下打斗的时候，鸩又直接从房顶上跳了下来，稳稳地落到甲板上发出“咚”的一声。
“放心吧首无，这不是我的毒，只是伤药——”
鸩深深地皱着眉，晃着手里空荡的竹筒大声说道：“这下全用完了！以后再有人受伤可别来找我要，我可没随身带啊！”
一只手静悄悄搭上鸩的肩，成功让某位大嗓门的妖怪收了声。
“……鸩，你怎么来了？”
陆生笑眯眯地问道，那声音听起来就像是在公园中散步时偶遇熟人一样。
鸩偏过头，眼神锐利：“陆生……反正你又打算撇下我一个人吧？”
“——那又不是你能偷跑上来的理由！”
陆生挑眉，半眯起的鲜红眼眸里火光闪烁，弯起的唇角缝隙间隐约可见紧咬的牙。
“啊——？”鸩紧紧盯住陆生，呲牙说道：“我在本部已经说过了吧？！你别说你忘记了！”
“但是你自己身体又没好！”
“有什么关系，我又不是明天、后天就会死掉好吗！”
“有这样自己诅咒自己的吗？！”
陆生深呼吸冷静下来，重新把手拢在袖中，无人看到的手握成拳，骨节因用力而惨白。她闭上眼，长叹一口气说道：“你太乱来了，鸩……要是再吐血晕倒该怎么办啊？”
不可能让宝船现在再返回奴良组，只能让鸩留下来了。
“说什么傻话呢？”
鸩依然习惯性皱着眉，脸上却露出了堪称爽朗的笑容：“那可是我的心愿呢，只要能看到你当上第三代统领……”
“……”
陆生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话来回应，她抿唇，半晌后才说道：“反正你也只能留下来了……你就看着吧。”
转向首无、镰鼬两人时，陆生恢复了像往常一样的微笑，略带促狭地说道：“既然最终胜利的是鸩，你们就算平手了哦？”
远野妖怪和奴良组干部之间的争斗终于平息，就在围观的妖怪们散开的时候，天空中忽然传来无数振翅的声响，漫天的京都妖怪从船底下方的云层蹿出，远远望去，就像是被蜂窝中涌出的蜜蜂包围的花草一般。
果然天空的边界也被封锁了，京都妖怪还真是夸张，看样子那群阴阳师可不会好过了。
为首的妖怪立在半空中，写着狐文字的符纸围在他颈上，感觉和之前夜雀的头巾有些相像。
“前面的船听好，吾乃京都妖怪——白藏主！”
自称为白藏主的妖怪挡在通往京都的鞍马山上空，说道：“吾等奉羽衣狐大人之命镇守京都领空，不论来者何人，都不允许由此通过！你们是哪里来的？报上名来！”
宝船上奴良组的妖怪摆好阵势，只等着对方攻打过来，但对方却没有动静，只是做足攻击的姿态停在空中。
白藏主此时又重复道：“报上名来！就算是敌人，在报上名字之前绝不出手！”
“……”
毛倡妓略无语地吐槽道：“京都妖怪都是这么耿直吗？”
陆生嗤笑一声，说：“才不是，之前那个大叔可是毫无征兆就直接从背后砍过来了。……哎呀，京都妖怪也是有各种各样的呢。”
白藏主见没有人答话，于是问道：“你们是敌是友？抑或是来投奔羽衣狐大人的？”
“白痴！谁会为了这个来啊！”
众妖怪中，纳豆小僧气得跳脚，他一指宝船船帆上的徽章，大声喊道：“难道你看不见这个‘畏’的徽章吗？”
深色的帆布上，菱形方框正中大写的汉字“畏”正是奴良组的组徽。
京都妖怪顿时骚动起来，许多妖怪脸上都露出了愤恨的神色，原本只是防守的气势一下子变得尖锐可怖。
“这帮家伙……就是四百年前讨伐羽衣狐大人的……”
“真是恬不知耻！给我化成灰烬吧！”
一边呐喊着，京都妖怪向奴良组的宝船俯冲而下，而在首无等人的带领下，奴良组这边也摆好架势进行着守备。
刀剑碰撞的声音响起，在即将发展成大混战的前一刻，一柄巨大的月牙禅杖当空砸下，破碎的甲板木屑飞溅，禅杖带起的风压直接将马上要交手的妖怪分开了。
京都妖怪讪讪退开，白藏主毫不费力地挥舞着手中沉重的三叉枪，留下地板上一个巨大的空洞。仅靠一击震慑住双方妖怪的白藏主却没有继续攻击，而是对自己的部下呵斥道：“退下！就算是奴良组也没有例外，等对方头领报上名后再战，这是战争的规矩！不能遵守的家伙给我立刻消失！”
见京都妖怪真的收回攻势退下了，奴良组这边忍不住议论起来，讨论这是什么新型作战策略的私语声不断响起。
“奴良组大统领——滑瓢，为何不报上名来？若是坚持不报，那也没有办法，吾将尽全力将这艘船击落。”
白藏主握着枪，像是一名真正全心全意等待敌方将领通报姓名的将军。即使说着要击落宝船，他也没有动静，只是等待着对方的通名。
“是吗……那就没有办法了呢。”
陆生饶有兴趣地勾唇，抬脚向前走去准备通告姓名，却被首无、毛倡妓等人给拦住了。
首无指尖缠绕着红绳，他冷冽的眼神直视着对面的京都妖怪，说道：“不用理会他的话，没有必要让头领应战，这里由我上场！”
“……你是认真的嘛？”
陆生好笑地看向首无，说：“想要把我丢给铸铎他们看护，然后由你们去对敌？”
见陆生不打算退让，首无着急地挡在陆生面前，略焦躁地说：“大小姐，请你不要冲动！他们是京都妖怪，那个家伙很强大，如果大小姐有什么闪失……”
“怎么了，内讧吗？”淡岛在一旁咬着草茎调侃，“到底还走不走啊陆生，你难道要在这里耽搁到天亮吗？”
“怎么会呢……只不过是在战前进行些友爱的交流罢了。”
陆生绕过首无，不顾他的阻拦抬脚向白藏主走去。首无急忙伸手想要拦住陆生，阻挡的手臂却从化作轻烟般、她的身体中穿过去了，首无愣了一下回头，陆生此刻已经出现在了他的身后，正与白藏主成对峙之势。
“事情就是这样，哎呀，让你久等了。”
陆生耸了耸肩，从怀中抽出佩刀拎在身侧，羽织随着走动如伸展的黑色羽翼。她说：“我就是头领，前往京都是为了打到羽衣狐……可否请你让开？”
“……女性吗？真是年轻啊……你并非滑瓢吧？”
错愕也只有一瞬，白藏主注意到陆生那与滑瓢相似的脸庞后大笑起来，重若千斤的长枪在他手里像是普通的木棍一样转了一圈，他摆开架势，用充满战意的语气说道：“也好！若要通过这里，既是是女性也不能放过！就由我白藏主来当你的对手，你——报上名来！”
月牙形柄头尖锐的顶角对着陆生，寒光闪烁。
她轻轻抽刀出鞘，刀刃顺着手臂的姿势在半空划过一道弧线，银色长发从脸颊边拂过，绯红眼眸半眯起，嘴角勾起冰凉又温柔的弧度。刀光折射出的光弧在衣袖上投影出一片月白的晕圈，陆生回应道：“奴良组小统领，滑瓢之孙——奴良陆生，在此请你让开路来！”
作者有话说
第34章 空中混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