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镜花水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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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晚上，依然没能学会的陆生和一群打得过于忘我的妖怪们一起错过了饭点。
远野的生活很规律，规律到过了饭点再想要在厨房里找到食物已经是不可能的事了……除了吃饭其他的事情也是如此。
于是几个小伙伴们准备自己动手，雪女冷丽从厨房拿来了调味品，剩下的人下水捞了几条鱼，陆生搭好一个简易烤架后，生火烤起了鱼。
“没想到你居然还会做饭！”沼河童一脸惊叹。
陆生把烤鱼翻了个面洒上佐料，食物的香气便散发了出来。她促狭地一笑，说：“还真把我当成什么都不会的大小姐了？”
镰鼬轻飘飘插话：“但是你洗衣服的时候还想逃走。”
陆生：“……”
好的，她可以肯定这家伙一定是一开始就有预谋地跟着自己了，绝对不是在桥边“偶遇”。
“只有洗衣服而已，我是真的不擅长。”陆生拨动了一下火堆，火焰顿时蹿高一头，亮橙色的焰尖几乎要烧着穿过鱼的树枝，鱼肚上的油光滑动着诱人的暖色。
“还有砍柴，这件工作最累了。”天邪鬼淡岛咬着草茎说，“听说你也要砍柴？这样我也能轻松点了。”
“把浴室擦干净才更累呢。”雪女冷丽坐在一旁的石头上说，座敷童子紫“咳呼”地点头表示不能更赞同。
陆生把烤好的几条鱼递给众人，自己又拿起剩下的鱼重新烤了起来。
“果然有时候还是想吃点热的东西啊……”沼河童咬着鱼腹的软肉发出一声喟叹，“真好吃……”
雪女冷丽微笑着瞥了雨造一眼，什么话也没说，剩下几人莫名感受到森林里的温度顿时降了几度，于是赶紧加快了吃饭的速度。
“对了，陆生你为什么要去京都？”吃饱喝足后，淡岛蹭到陆生身边问道，“那边最近可不太平。”
沼河童雨造听到后立刻接话说道：“没错，有个有趣的传闻说京都有‘麻烦的家伙’复活了……那里应该很危险吧？”
麻烦的家伙吗？指的应该是羽衣狐吧？陆生漫不经心地回答道：“大概是吧。不过，我还有朋友在那边呢……”
她微笑着补充道：“我怎么能不去呢？”
“朋友？男的女的？你要去救人吗？”
周围的妖怪都非常感兴趣地看过来。
“女孩子……怎么你们很失望吗？”陆生撇嘴，“她曾经帮过我，所以我也不能看着她遇到危险而不去帮忙呀。”
“这么说，京都都是敌人了？”
饭后一直没怎么说话的铸铎突然插话，他顿了顿，缓缓说道：“其实我也……不喜欢那些家伙。”
然后陆生就了解了关于远野和京都妖怪的多年纠葛，大城市本土雇主看不起外地雇员，不好好发工资还歧视外地员工，需要才用，用完就扔，十分冷漠无情无理……总之让外地雇员们非常怨念，对大城市雇主没有好感。
所以京都那边是把远野雇佣军当炮灰使了么……到底是干了什么事才能被远野这么怨念啊，再说远野的实力也不低，敢这么对待远野妖怪，京都那边到底有多大自信……
“我们一点也不想帮他们做事！”
“要是敢找上门来，我一定会宰了他们！”
一众妖怪慷慨激昂。
仔细思考的话，京都妖怪似乎有每次战斗之前雇佣远野妖怪的习惯，那么按照惯例这次也会来吧？不知道这次会是什么时候过来。身为东北的武斗派总部，远野妖怪组织一直保持中立态度，虽然接受了身为奴良组小统领的她来学习，但并不代表他们就会拒绝京都妖怪的雇佣要求了……不过看她面前这些家伙对京都那伙人的不满，感觉拒接的可能性还是挺大的，可是铸铎他们又不能代替远野妖怪村的长者赤河童做决定……
陆生揉揉额角，觉得自己想太多还不如好好思考一下今天怎么都学不会的畏。
“没错！我也讨厌京都那些家伙！”天邪鬼淡岛大声说，他伸出胳膊搭在陆生肩上，另一只手臂握拳扬起，“陆生！好好努力，不要让那些家伙小看了！”
陆生微笑：“那当然。”
胳膊边靠过来的身躯貌似比白天瘦了些，手臂触碰间还有点柔软……错觉吧？
后来她就明白那究竟是不是错觉了——经过温泉澡堂的大混乱后，陆生突然好像知道了一点点淡岛对她的微妙理解是从哪来的了……说不清是不负责任的家长还是身为娃他们自己看不开的锅。
接下来的几天陆生一边继续讨厌的洗衣服一边训练，当然畏的使用还是没学会。
山林里依然雾气弥漫，斑驳的苔藓爬上光秃的岩石和树干，被层层枝叶过滤的细碎阳光只剩下零星几点落到草叶上，泥土被氤氲的水汽浸得柔软，踩上去却有寒意从脚底渗入，盛夏也不曾消散。
陆生背着好不容易洗干净的衣服，从汩汩的溪水边离开，跳上一旁岩石堆积的山头打算把衣服晾起来。她还没来得及跳上另一块石头，来自背后刺骨的敌意使得她大脑高声尖叫着示警，耳边呼啸着卷起妖气，一颗硕大的拳头从背后向她砸来。
陆生下意识躲避，只是落脚踩踏的岩石刚好附着了青苔，她脚下一滑，原本好好的转身变成了歪斜倒地。背后的竹篓磕在坚硬的岩石上只是破了一道口，但篓内的衣物洒了大半，凌乱地铺盖了一地。
陆生撑着地翻身跳起，当看到一地狼藉的干净衣服时不意外地黑了脸。
没有击中她的拳头砸在岩石上，那周围的几块岩石一起碎成了石块，而袭击她的那人反应迅速地向她扑来，巨大的手掌握拳再次挥向她的脑袋，眼看下一秒就要血浆四溅，尖利的破空声在人烟稀少的山林里无比清晰。
陆生矮身一躲，连质问的心情都没有，直接拔刀拦腰向对方砍去。
斜地里刺出的刀挡住陆生的攻击，背后又一人横刀划向陆生脖颈，陆生咬牙，手腕翻转间借力让面前的刀顺势砍下，自己躲过背后一刀后，前后两名敌人的刀就撞到了一起，她趁机发动畏，从三个人的攻击缝隙间躲了出去。
见陆生身影一下子不见了，那三人里块头高大的西装男还愣愣地在石头缝里找，而年纪略大灰白头发的和服男却露出了了然的神情。
京都妖怪鬼童丸眉间堆起深深沟壑，眼神冰冷，说道：“那张脸——果然是那家伙，没想到居然会在这里见到！”
他向前迈出一步，化为猛牛之形的畏集中于右手，他猛地拔刀，以奔雷之势向面前空荡无物的空气斩去。
就像是素白的绢布被撕裂，露出被遮挡的画布一般，陆生的身形被迫显露出来。
“……”
反而是斩断了畏的鬼童丸露出了讶异的表情，“不……那家伙的畏不可能这么简单就被我砍断，你到底是什么人？”
陆生不回答，这三人看上去都不弱，三对一的胜算不大，如果能分开或许还有机会……但现在只能想办法先离开再说。
“现在看来你果然和她很像……你是她的孩子？不对，你的身上没有四百年的岁月感……”鬼童丸不紧不慢地打量了她一番，“还是她的孙辈？已经过了这么久呀……”
“你和滑瓢也很像……不如说那家伙和滑瓢很像，你们是什么关系？”虽然这么问了，鬼童丸也没有要陆生回答的意思，他自顾自接着说了下去，“不管怎么样，宿愿复活了，现在能拿下京都，并断绝奴良组的命脉！就把你的头带回去给羽衣狐大人做礼物吧，身体就送给奴良组……上面用狐文字对他宣战！”
陆生：“……”
这几句话透露的信息量太大了，就算她现在是处于下风的，这群京都妖怪是有多大自信才把家底都给揭露出来，是确定她就不能活吗？！还用狐文字宣战……本来以为他们是要嫁祸给远野妖怪村真是太高看他们了！
但现在形势实在是不利，果然还是先离开再……
鬼童丸向前走了几步，正好一脚踩在乱铺在地上的衣服上，留下一个鲜明的灰脚印。
陆生：“……”
淡色的唇角勾起温柔的弧度，银发掩盖下的额角绷出一道十字路口般的青筋，陆生一瞬间笑得杀气腾腾。
离开？她辛辛苦苦洗干净的衣服被这群见鬼的京都妖怪糟蹋成这样，她必须教教他们什么叫做尊重他人劳动成果！！
当镰鼬赶到溪水边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
身材高大的妖怪猛地一拳向陆生挥去，拳头却穿过陆生的身体，拳风带起空气流动让陆生看起来好似轻烟般散开，她的身形却出现在那妖怪的背后，握着刀狠狠斩下对方的手臂。
被砍断手臂的妖怪大叫起来，另一个身着西服叼着烟的妖怪对着陆生当头劈下，然而刀刃所及之处完全没有反应，就像是砍到了空气中一样，陆生被劈成两半的身形同样如烟散开，紧接着她又出现在另外的地方。
明明看得见却碰不到，两只妖怪都惊恐地大喊起来。
趁着两只妖怪呆立着的时候，空气中像是有波纹泛起，陆生出现在两人身前，她横刀斩下，鲜血从两只妖怪口中溢出，失去战斗力地倒在一旁。
陆生所斩下的那一刀激起的冲击连鬼童丸都不得不拿刀抵挡，他身后的半空，被劈开的畏在半空中像是将画布撕裂了一道裂口。
同样没有预料到的陆生眯起眼，斩断了妖怪村的畏，也就是说她有去京都的资格了？这种感觉……和那天早上与玉章对峙时很相似。
就这么一愣神间，迅速反应过来的鬼童丸拔刀向陆生斩去，她周身的畏在对方锋利的刀刃下开始破碎，慢半拍的陆生立刻格挡，却依旧慢了一瞬，眼看散发着寒意的薄刃就要削上脸颊——
两把镰刀侧面飞来打偏了快要砍到陆生的刀，只是削断了她的一缕发，紧接着突然涌起的冰覆盖住了鬼童丸，将他整个冻在了原地，手腕再也不能向前送出一分一厘。
“陆生，你没事吧？！”
察觉到不对劲的远野妖怪纷纷赶来，看到陆生没什么大问题，淡岛立刻对着镰鼬发问，“喂！铸铎，这些人是京都来的妖怪吧？究竟是怎么回事？给我说清楚！”
冻住敌人的雪女冷丽站着的地面蔓延出霜花，她冷冷地看着束缚在冰中的鬼童丸说：“大叔，要是无法脱离这个冰牢，最后就只能等死，不希望这样的话……就大声说，你很后悔大闹远野！”
然而下一刻，坚冰被斩碎，从冰牢中走出的鬼童丸冷漠地拎起另外两个京都妖怪，他既没有道歉也没有继续攻击，而是说：“我所要做的工作并不是摧毁远野……不过给我记住！你们竟然敢帮羽衣狐大人的敌人……只要和奴良组有牵连，就会像花开院一样，斩草除根！”
“至于你……四百年的仇，我会亲自来报！”摞下狠话的鬼童丸划开远野妖怪村的畏，领着另外两只半死不活的妖怪离开了，临走前还不忘满怀杀意地瞪了陆生一眼。
“怎么，你们有仇吗？”淡岛疑问地看向陆生。
陆生：“……要是没仇才奇怪了。”
明明羽衣狐和奴良组是有仇的，但她总觉得那家伙说的“四百年的仇”和“羽衣狐的敌人奴良组”是分开的……听起来好像是把她跟奴良组分开在看，根本没意识到她和爷爷的关系来着……所以四百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呀？
不过现在更重要的是……衣服白洗了！！
陆生深呼吸，深觉关于促进远野现代化的提案有必要尽快提上日程！
隔天，在镰鼬教导陆生在战斗时保持释放畏的时候，淡岛带来了关于京都的消息。
“陆生！大事不妙！”淡岛着急到几步从树梢直接跳下，“去京都方面的远野妖怪有消息传来，说阴阳师被消灭了！京都要落入羽衣狐的手中了！”
“阴阳师被消灭？！”听到这样的消息陆生脑海中有片刻的茫然，各种纷乱的思绪一起涌来反而使得大脑一片空茫。
淡岛的大嗓门引来了整个训练场上所有妖怪的注意力：“详情我还不清楚，但高强的阴阳师似乎都被轮番干掉了！你在京都有朋友吧？你应该立刻去救他们！”
感受到雪女冷丽和座敷童子紫担忧的目光，陆生闭上眼，再睁开时已经恢复了平常的冷静。她弯起唇角，语调温柔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冰冷杀意：“当然。”
作者有话说
第32章 镜花水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