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庙会 ...
-
本来打算直接走的陆生在门口被若菜夫人叫住了，然后一如往常抵不过妈妈的微笑攻势，换下了“日常服饰”改成了“庙会专用套装”。
就是浴衣。
拎着装有零钱的小布包，陆生悄悄溜了出去。
河岸堤上的小路上一改往常清冷的模样，各色小推车店铺把本就不宽敞的路挤得满满当当，灯笼红色的光芒映得整条街红彤彤的，各色吆喝声与行人的交谈声欢笑声混在一起，显得热闹极了。
陆生在人群中慢慢走着，饶有兴趣地一间间小铺看过去，哪怕已经吃过晚饭了，她还是没忍住买了份章鱼烧，毕竟那味道闻起来真的好香啊。
站在店铺旁还没吃两口，她突然感觉到一股视线牢牢的看向自己……手中的食物。低头，果然有一个拿着团扇的小孩子盯着章鱼烧，看上去口水都要冒出来了。
陆生：“……”
她默默掏钱又买了一份，蹲下来递给了那眼睛都不舍得眨一下的小孩。
和那孩子两人蹲在角落里吃完了章鱼烧，陆生见还没有人来接他，于是问道：“你家人呢？为什么只有你一个人在这里？”
那小孩眨眨眼睛，看向陆生的眸子清浅黑亮，一派天真：“不知道。”
陆生：“……”
哦，这是一个走丢的娃。
既没有人家家长的特征，也不知道具体走丢的摊位，在这里蹲着等待也没用……
她对那孩子伸出手：“要跟我一起去走走吗？”
于是新鲜出炉的逛庙会二人组就此成立了。
也不知道孩子是真饿着了还是怎样，他一看见有吃的就走不动，算起来一共吃了各种零食主食比如炒面苹果糖稠鱼烧大阪烧烤鸡肉串炸油豆腐巧克力香蕉等等，陆生怀疑他胃里有个黑洞。
在射击小摊前停下来时，陆生见他眼睛盯着摆在台上作为奖品的玩具模型眼睛都不眨，默默叹息一声她熟练地向摊主搭话，付钱后干脆地端起了□□瞄准了一排排放有各种小玩具的木台。
旁边也有游客一起射击的，但大都打空了，十几发软木塞子弹最多只能中一两个，当然也有女孩一脸幸福地拿着身边男孩努力射中的奖品离开。
第一发子弹……不出意外地落空了。
琢磨了一下手中□□射击出膛的角度和力度，陆生重新端着枪找了下瞄准的方向。
第二发打中模型盒子的位置有点偏，但好歹还是击中了的，所以摊主便将奖品放到了一旁，等次数用完后一齐给她。
见那孩子想要的玩具已经到手了，陆生低头问他：“还有什么想要的吗？”
小孩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他扒在摊位的射击台上利索地指了另外三个。
……意思是剩下的三发都得命中是吗？这孩子对她可真有信心。
三下子弹全都中了的时候，陆生觉得摊主的笑脸似乎有点僵。被对方迫不及待地欢送着离开，陆生把奖品全塞给了小孩。还没走几步路，他们就在一个套圈的摊位前停下了。
陆生低头看着那小孩，小孩也抬头看着她。
两人默默无语对视了一会儿，陆生咳了一声：“好吧，想要哪个？”
套圈摊位摆放的奖品大部分是些小玩具，也有文具之类的，体积越小看上去越好套的摆放在前面，那些大件的就摆在后面。
当她准备丢套圈的时候，突然听到站在自己旁边的另一个游客咳了一声。
那声音莫名的熟悉，陆生侧头看去，那人戴着一个显眼的天狗面具，略凌乱的黑色短发发梢微翘，平时常穿着的铠甲也换成了普通的衣服，拿着锡杖的手此刻握着和陆生手中一模一样的几个套圈。
陆生：“……好巧啊黑羽丸你怎么也在啊？”
经常看着鸦天狗一族在天上飞来飞去这么一下看不到翅膀还让她有点不习惯了……
黑羽丸把面具拨到一边，指了指对面围在烤鸡肉摊位边的鸡冠丸和笹美说：“笹美想要这里的东西。”
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在角落里果然有一个小巧的……S字母的手机挂坠。
陆生：“……”
也不知道这是代表名字首字母呢还是有别的什么含义来着……陆生默默选择不去深究。
黑羽丸认真地询问道：“小统领是来看烟花的吗？”
那副模样真像是得了鸦天狗真传。
陆生点了点头，拍了拍身边小孩的头顶：“正好碰到他和家长走丢了，就带着一起逛逛看能不能碰上他家人了。”
觉得站在人家铺子前光顾着聊天半天没动静也不太好，陆生便准备丢套圈了。掂了掂手里塑料圈的重量，她找好角度扔出去试了一下，运气不错正好圈中了小孩想要的其中一个玩具。接下来的几个套圈也圈中了，陆生看了看隔壁黑羽丸的战果，目标周边的玩具倒是被圈遍了，关键的内容还没套着。
眼看着黑羽丸准备再次递钱给哭丧着脸的摊主，在看他面前摆着的一堆非目标物品，陆生晃了晃自己手中仅剩的一个圈，拦下了他的动作。
“要不还是我来吧？反正我还剩了一个，不行的话你再上怎么样？”她建议道。
黑羽丸迟疑着点头，退开后像是护卫一样守在旁边。
“喏，好了。”陆生成功把挂坠拿到手给了黑羽丸，她眼睛映着灯火显得格外明亮，“去和笹美他们一起好好玩吧，就当放松一下嘛。”
捧着一堆小奖品，黑羽丸注意到陆生身后并没有人跟着，他认真问道：“小统领是一个人来的，需要护卫吗？”
陆生眨眨眼，随即不在意地挥挥手：“不需要啦，不用那么紧张嘛。”
她笑了起来：“倒是你，要玩得开心呀。”
待黑羽丸还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再看时陆生带着小孩已经消失在了人群里。街道上的游客熙来攘往，旁边的摊铺又开始重新吆喝，灯笼照在街上每个人的脸上都染着相同的暖橘色，来来往往一时难以分辨。
于是他站了会儿，抬脚向自己弟弟妹妹的方向走去。
另一边，陆生把细细的钩子递给小孩，让他自己蹲在水池边钓水球。失败了好几次也不气馁，小孩依然兴致勃勃地尝试着把小钩穿到水球前端的小绳里。
她看了会儿后将视线移向了捞金鱼的那边，许多身着浴衣的小孩子蹲着或一脸严肃或兴高采烈地玩着，他们身后的家长则站着笑容满面地看着自家孩子玩乐——等等好像混进去了一个苦大仇深板着脸的？
再仔细观察……一大群孩子里面非常和谐地混杂着一个不那么“孩子”的家伙——双马尾，牛骨面具，虽然举止有些孩子气，但就没人觉得有哪里不对吗？再说站在他身后的那家伙，穿着武士服的羽织袴就算了……话说那腰间别着的是真刀吧？好歹遮掩一下再出门啊？
陆生觉得有些心累地撇开眼。
带着终于钓到水球的小孩离开，陆生帮他脑门上擦了擦汗，刚好看到不远处有家刨冰店，她刚开口问，就收到了小孩用力的一枚点头。
穿过重重人群来到刨冰店前，不大的小摊前还排着队，看样子应该是味道不错的店了。
排了一会儿队轮到陆生的时候，她还没看清到底有什么品种就听见摊主热情活泼的问候：
“欢迎光临！请问需要哪种口味的刨……”
陆生：“……”
这声音，听上去略耳熟啊。
抬眼看去，台词说到一半噎住卡带了的摊主瞪大一双暗金的奇异眼眸注视着自己，那好似积年不化的冰雪一般的头发在灯光照耀下也罕见地带了几分暖意。
“大、大大大大小姐你怎么会在这里？！”终于反应过来的雪女差点咬到舌头。
另一个男孩听到动静后也从摊位后冒出头来抬手打了个招呼：“晚上好呀大小姐。”
……手指之间还是连着蹼的。
担心被其他人看到的陆生赶紧问候了声好让河童把手放下去，她打量了一下店铺里各种炼乳啊水果啊等等配料：“你们这里生意不错诶。”
在本部愿意吃雪女做的刨冰的人并不多……毕竟她做的菜全是冰的，不管用什么原料也不管是冬天还是夏天，虽然很好吃就是了。
“姐姐！我想吃这个！”被陆生带来的小孩扯了扯她的衣袖，还在冒汗的小脸上满是渴望。
“大小姐，这是……？”雪女向她投来疑问的眼神。
陆生再次把小孩的来历介绍了一遍。
拿着小勺舀了一勺刨冰塞进嘴里，绵软的冰沙融合了牛奶的香醇和水果的清爽，再加上雪女出品的碎冰天然就带着的山顶暴风雪一样的寒意……一个激灵就抖掉了盛夏的燥热，冰冷的温度从胃部蔓延到全身又渐渐回暖到正常体温，让人一下子冷静了下来。
再看那孩子，也是眯着眼睛吃得一脸享受。
“大小姐等等！”看着陆生就要离开，雪女赶紧叫住她，“大小姐需要护卫吗？需要我跟你吗？”
河童也默默举手：“我也是——”
陆生回头对着两人微笑着摆手：“那就不必了，我看你们做的也挺好的嘛，等收摊了我再来吧？”
雪女再看的时候，就只看得见茫茫人群，陆生和小孩的身影混在游客里无法分辨了。
路过卖油炸食品的小摊时，陆生貌似看见了某个戴着猫面具围着猫爪图案头巾的家伙凑在店前一边品尝一边记录着什么，话说那头顶的耳朵好像……是真的猫耳朵吧？她再抬头看看那家摊铺的招牌——“油炸奥利奥”。
陆生：“……”
看来化猫屋很快就会推出新菜品了呢，嗯。
快要走到庙会另一端出口时，陆生忽然听到有人在焦急地呼喊着小孩的名字，而那孩子也亮着眼睛叫了声“妈妈”。
她顺着声音看去，街道最前边的总部席和自治会旁边，一个带着孩子的女性正焦急不已地向人群中张望，还喊着自己走丢的孩子名字，而警察和自治会成员也出动了帮忙一起在找，估计那名女性的丈夫已经到庙会里面找了，而她就留在出口处一边照看另一个孩子一边试图等待看看走丢的那个能不能自己走出来。
见此情景，陆生蹲下来对小孩说：“看，你家人在那儿呢，要不要去打个招呼？”
小孩抱着一堆玩具重重地点了点头，他率先迈开腿向自己妈妈那儿跑去，响亮地叫了声“妈妈！”后就被对方用力抱在了怀里。
那名女性紧紧抱着“失而复得”的孩子，直到小孩不自在地推了推她后才松开手，急切地问道：“你怎么过来的？有没有受伤？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小孩摇头，高兴地把抱着的玩具举给妈妈看：“是姐姐给我的！姐姐在……咦？”
他回头寻找的时候，身后却只有熙熙攘攘的人群，那个牵着他带他一路走来的女孩不见了。
既然已经走到了出口，不妨就走得再稍微远些吧。
陆生站在连接两边堤岸的石桥上，河流的水打着旋儿，倒映着的黑夜被搅得支离破碎，微风吹拂着两岸坡上的草地高低起伏，像波浪一样一层层荡漾开来。远离庙会街道的喧闹声淡了许多，侧着看过去高高悬挂的灯笼似乎连天空都染成了梅紫。
街道角落的屋台小店里坐着的两人看背影倒是有些眼熟，客人出入间掀起的布帘间隙间似乎能看到一头卷曲的砺茶色长发，以及另一个大夏天也要围着围巾的金发男。
估计是在喝酒吧……？
陆生趴在栏杆边低头看了会儿河水，突然漆黑夜空的倒影里绽放开一朵华丽的金色菊瓣，伴随着如礼炮一样的声响，地面冲天而起几束红色的礼花，又有许多焰火升空，各色的花瓣拖着细长的尾巴在水面细碎成光点，她意识到烟火大会正式开始了。
先是如星光闪烁，随后升起的烟火像是绽放在空中的巨大紫阳花，雏菊一般的小型烟花星星点点开放，红色的光点扭曲着升空，绽开后的花瓣如流星划过天际，尾端的满天星也跟着亮起，连夜晚灰色的云朵也瞬间映成了浅浅的橘色。绿色的光球环绕着一圈暗红的光圈，从低到高依次盛开的珊瑚色花朵仿佛向日葵的花田，靛蓝、青绿、金茶、赤紫的蕊心伴随着蜂蜜色的花瓣缓慢地从开放到凋零，绯红的烟火如同在灯光下闪亮不已的苹果糖，蒲公英一样的烟火从桃红渐变为琉璃色，数不清的小型烟火绽开得像是盛夏草地上小巧的野花，一层一层接连绽放的同款烟火好似将烟花长久地描绘在了黑夜的画卷上，巨型的烟花占满了整个天空。
无数的细细线条如雨落下，恍若金色的紫藤从云间垂落到地面。
陆生安静地看着，烟火在脸上落下忽明忽暗的光影，她微笑起来，开始重新向庙会的方向走去。
还是先去帮冰丽他们卖会儿刨冰吧。
作者有话说
第26章 庙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