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犬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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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那不是之前比赛上的……”
“是帮我值日的陆生同学诶！！”
“我记得花坛好像也是她打理的吧？”
体育馆内顿时喧闹起来，连陆生自己都被吓了一跳，完全没有想到会有这么多人认识自己，而且似乎女孩子们的声音比男生们的还要热烈些……她抬头有些腼腆地笑了一下，结果欢呼声更大了，不知道是哪里还传来了“到底是男生还是女生啊？”、“你个笨蛋！性别什么的根本不重要好吗！”的对话。
“嗯……”陆生刚准备开始发表演说，一股凶残暴戾的妖气猛烈爆发出来，蓄满了针对她的敌意。
清十字的投影正好在这一时刻消失了，拉上了窗帘的体育馆内一片黑暗，突然失去光亮让同学们有些不安，整个馆内躁动起来。
她听到首无大喊了一声“在那里！”，她所熟悉的、属于不同几人的妖气迅速移动到恶意爆发的地方，从周围的动静看来应该是护卫中有人抓住了那名袭击者。
与被制住的身躯不同，袭击者的气息愈发膨胀凶暴，良好的夜视能力让她清楚地看到已经维持不了人类形象、变成狰狞猛犬的妖怪从头颈断裂开来，一颗吐着舌头、獠牙外翻的狗头滴落着毒液，直直地张大嘴向她咬来，她几乎能看清那翻滚着无数恨意的腥红眼眸里倒映着她站立在讲台上的身影。
两侧的帷幕扬起，从缝隙间窥见演讲台中间情况的候选人们尖叫起来，凄厉恐惧的声音穿透整个场馆，让不明状况的同学惶恐不安地四处询问发生了什么，前排的同学站起身来想凑到台边观望情况。
冰冷的利齿咬上的不是皮肉与骨骼的质感，而是同样散发着寒气的兵刃。
犬神浑浊的双目映出持刀女孩的模样，他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直到弥漫着铁锈味的尖锐疼痛从嘴里传来才回过神来。
陆生紧紧抿唇，就着高出地面不少的讲台的遮挡，没有丝毫停顿地握住刀柄逆着袭击者咬来的方向，就着对方凶戾的力道横斩出去。
血液滴落到台板上，受伤并没有让袭击者退缩，反而更加激发了他的凶性。
那气息愈发凶残暴戾，台下某处传来学生的惊呼声，犬神留下的人类躯体膨胀起来，无头的猛兽躯干将伪装的校服撑成碎片，利爪在地板上抓出道道翻卷的刻痕，脊背几乎要顶破场馆的横梁。
破碎的水泥碎片掉落下来，砸到纷纷躲避突然出现妖怪的同学身上，黑暗里痛呼声与惊恐的喊叫让惊惶蔓延开来，场面一片混乱。
“大小姐！！”
躲在后台的首无冲上台，河童与黑田坊也翻身跳到演讲台上，挡在陆生前方，凝重地注视着向讲台爬来的妖怪，那过于强大的妖气让被针对的众人有溺水般呼吸困难的错觉。
陆生眯起眼看着无头的妖怪捡起被自己划伤的头颅直接安了回去，滴着涎液的头转过来盯着她这边，一点注意都没有分给其他人，那妖怪锋利的爪凶狠地向陆生抓来。
“大小姐——！！！”
来不及阻挡的几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利爪向陆生袭击而去。
伴随着墙壁破碎的声响，木屑四溅，断裂的水泥和钢筋滚落一旁，尘土飞扬间，巨大的凶兽突兀地抽搐了下。
几乎被劈成两半的爪因痛楚而痉挛着，惨白的骨骼在鲜红的血肉间清晰可见。
“……”
嗓子像是被扼住了，发不出一点声音的护卫们沉寂地看着少女从废墟中走出，斜斜向下的刀身上血液蜿蜒地淌下，在台面上留下黏稠的血迹。
“怎么，对我就那么没信心吗？”陆生轻笑道。
她随手抚了一下黑色和服的皱褶，瞟到台下惊恐地注视着演讲台上动静的同学们后，弯唇笑了起来：“时间……也差不多了吧？”
浓郁的烟雾伴随着她的话语从演讲台两侧涌出，很快就笼罩了整个前台，连同台下“怎么回事？”、“那是谁？”的话语一起隐没在朦胧里。
看来清十字花大价钱买来的烟雾机效果还是很好的嘛……这样的认知让陆生嘴角不禁又上扬了一分。
“你……是谁……”
嘶哑得犹如喉咙深处的咆哮，凶兽浑浊的眼紧盯着她，漆黑浓重的负面情绪翻滚涌动。
陆生微微歪着头，弯起了眼：“你猜呀？”
像是被激怒了般，凶兽抬起前爪就向陆生抓来，弯曲的尖锐指甲带起呼啸的风声。
陆生跳开，在巨爪落地时也跟着举起刀尖用力刺了下去。利器破开皮肉与骨骼发出“呲啦”的摩擦声，她拔出刀，血液喷涌而出。
跳上张大嘴咬来的凶兽鼻梁，躲过再度袭击而来的狞爪，她握住刀柄，刀刃划向对方右眼。惨嚎起来的凶兽一下子仰起头，转身便将陆生甩了下来。
尽管躲开了鞭子一样抽过来的尾巴，她的手臂依然被擦过的风压刺得生疼。
“我可不能在这里受伤呀……”陆生随意甩了甩有些麻木的手臂，她翻转手腕，刀尖向上正对着失去了一只眼睛的凶兽眉间，“我可没有那么好的耐心……”
嚎叫着站立起来，犬神呲出獠牙举起巨爪向陆生扑来。
“哦哦！你出现了！妖怪！！”
清十字的声音骤然出现在体育馆里，响亮的回声压下了所有的杂音。
突然亮起的投影将凶兽巨大的身躯映得清清楚楚，影像里清十字穿着剑士的服装，手里拔出的一节刀刃正好对着凶兽的方向。
“竟然敢到学校来作乱！”清十字大喊道，“本大爷……清继所扮演的‘阴阳师剑士’既然来了——就不能容许你再继续下去了！！”
“咦？是角色扮演？”台下一个同学大叫出声，“刚才……都是在演戏吗？！”
“那我们干嘛要那么害怕啊……”立刻就有人附和道。
“看吧！我马上就宰了你！用我的超必杀退魔术——”清十字挥舞着刀，“退魔冰晶MAX！岛同学，倒得漂亮点……去死吧！”
“冰丽——”陆生向雪女看了一眼。
冰雪冻住了巨大凶兽的四肢，首无也冲上前来操纵着线缚住了他的獠牙。
“谢啦。”陆生持刀一跃，刀尖稍稍下压，沿着凶兽最无防备的腹部斩下，“演戏感觉还挺有趣的呢……”
撕裂的腹腔中溅涌出的血液化作四散的妖气，爪牙折断，冰雪一点点破碎，凶兽的身影如烟尘消散不见。
“好厉害，这场演出真夸张……”台下传来夸赞的声音。
“大小姐！你没事吧？”雪女向陆生小跑着过来。
冰雪破碎的尘屑混合着不断释放的舞台烟雾将台上的一切遮盖起来，场馆中的学生沉浸在之前的“表演”中，几乎没有人注意到凶兽消散后，出现在耸立的冰晶上、满身血迹的身影。
“厉害……不亏是滑瓢的孙子……”他摇摇晃晃站起来，“确实不简单……”
“……”陆生带着笑意向他扫了一眼，“我可没有兴趣听败者的怨恨。”
没有理会首无的阻拦，她拔出刀径直走到袭击者面前，刀尖抵上对方胸口：“要是真有那么多话想说，不如到三途川对面去说个够吧……怎么样？”
不在乎对方的反应，陆生直接刺了下去，就在要彻底杀死敌人的时候，突然出现的薙刀挡住了她的刀刃。
被袭击者称为“夜雀”的妖怪与陆生看过来的视线对上了一瞬，很快又错开目光，下一秒就挥舞着薙刀打碎了悬挂于天花板上的灯具。
此时，体育馆完全陷入了黑暗。碎裂的玻璃灯罩落到地板上，空荡的声响淹没在慌张的学生吵嚷的声音中。
陆生不得不后退几步躲开下坠的玻璃渣，过度的黑暗让她也只能看清一点模糊的轮廓。感受到陌生气息的贴近，她眯着眼反手向那略眼熟的轮廓划去，不意外地只破开了空气。
她听见那人哼笑了一声，没有反击，反而是另一边属于袭击者的气息越来越虚弱。
“你……”似乎明白了什么，陆生抬头向那人的方向望去，握住刀柄的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苍白起来。
投影突兀地亮起，白光将那人的身影照的通亮。
消散了些的浓雾中，陆生清楚地看到，之前遇到的两名高中生里，袭击她的那人半身已经化为了树叶，瞪大的眼里翻涌着憧憬、惊恐与不敢置信，却至始至终只倒映出一人的身影，深处的指尖也没有碰到他所效忠的那人衣襟，就化为了落叶飘散。
“……”眼前所看到的景象印证了陆生所想，那名高中生确实是杀了自己失败的部下。
流动的空气将飘零的叶吹拂过陆生的身旁，那人转过头来，斜斜地向她看过来：“呵……奴良陆生，好久不见了。”
他打量着陆生身着的黑色和服，目光在袖口露出的一节手腕一扫而过。感受到那向自己袭来、凛冽的杀意，他不禁笑了出来：“实在有趣……面对现在的你，我的确应该报上自己的名字——”
树叶从那人手中飘散，旋风卷着叶飞舞起来，迷离间，戴着面具的妖怪代替那副高中生模样：“我是四国八十八鬼夜行的统治者——八百八狸之长是我的父亲……我名为——玉章！”
“滑瓢的孙子、或许应该叫孙女……奴良陆生，我就给你这次机会……”名为玉章的妖怪戴着面具的脸转向陆生这边，“虽然只有四分之一的妖怪血，好在血脉还算不错……如何，成为我的女人吧？”
陆生拦下满脸愤怒想要冲上来的雪女、首无等一众护卫，她以袖掩唇，微弯的眼角流露出些许冰冷的笑意：“怎么办呢……我家可是只允许入赘的呢？可惜呀……”
“确实可惜……”玉章手中的树叶不断飞散而出，“那么你的‘畏’我就收下了，你就跟在我八十八鬼夜行之后吧！”
“口气挺大呀，小狸猫。”陆生随手拈住一片树叶，“这的确是非常美妙的梦想没错……但你也快要到了区分梦境和现实的年纪了，不是吗？”
“果然有意思……”玉章大笑起来，他向陆生欠了欠身，“那就再见了……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狸的妖怪消失在飞舞的树叶中，遗留下的话语也跟着消散。
“……”陆生瞟了一眼玉章消失的地方，也轻笑一声呢喃地回应道，“是的……很快就会再见的。”
“大小姐？”雪女疑惑地向她看来，“你说了什么吗？”
“唔……走吧。”陆生转身向后台走去，“闭幕的时间到了。”
“等、等一下！！”
台下熟悉的声线穿过嘈杂混乱的背景音冲着陆生而来，她回头，看着即将散尽的薄雾之间，双手撑在演讲台边的柚罗直视过来的眼神。
“你为什么……”柚罗咬牙，声音仿佛是从缝隙间挤出，“为什么会和妖怪……”
勾起嘴角，陆生抬手竖起食指立在唇边，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她歪着头，对年轻的阴阳师眨了眨眼，红色的眼眸闪烁着温柔又妖艳的笑意。
演讲台上用作投影的幕布猛然裂开，撕破的布料与烟尘弥漫间，打扮成剑士的清十字从被破开的布料后跳出来，他挥舞着退魔剑和御币摆出pose，大声喊道：“只要交给我，万事都没问题！学生会长选举就投给具有演出力、企划力和实行力的清继一票啦——”
体育馆内寂静了片刻，几秒后沸腾起来。
“果然都是清继的表演呀！”
“真的假的？！”
“不过太棒了！清继同学太棒了！”
柚罗在人群中四处张望着，但刚才出现的妖怪早就消失不见了，连气息都被隐去，就像是从未出现过一般。
与体育馆的热闹景象不同，天台上只有寥寥几人的景象显得有些冷清。
陆生擦汗深呼吸了一口气，她转过身对着已经聚齐了的护卫们吩咐道：“阿青、阿黑、毛倡妓还有河童……你们先回去本部，告诉留守的妖怪立刻警戒起来。”
“但是！……”被点到名的几人都露出不同意的表情。
陆生摇了摇头，解释道：“刚才玉章说的话你们也听到了，从现在开始的每一秒总部都有可能迎来袭击……所以比起我这边，你们的战力对总部的安全更重要，更何况我马上就要放学回家了不是吗？”
被陆生说服，被赋予了新任务的几人从学校离开。陆生回过头对留下的雪女和首无笑了起来：“这里还有另外一个事情需要交给你们……狒狒组的事你们都知道了吧？”
首无凝重地点头：“是的，应该是被四国八十八鬼夜行给……”
“听说第二代……也就是狒狒的儿子还在，所以我需要你们把他找来。”陆生语气浅淡，“问问他，要不要到总部来。”
“那这样大小姐你身边不就没有护卫了吗？”首无不赞同地看着她，“尤其是在敌人袭击之后……”
“正是因为敌人已经试过从我这边下手并失败了……对玉章来说，他想夺取我的‘畏’，并不是只用打到我就行了，关键的还是从奴良组的地盘下手，从根基拔起，彻底摧毁整个组。”陆生说，“近期，至少是今天之内……他不会再有针对我的袭击了，但是其他的可说不好，毕竟那可是连人类卷进妖怪间的争斗也无所谓的家伙呢。”
“大小姐……你特地找二代、找猩影来是有什么事吗？”雪女问道。
“当然有。”陆生微笑起来，“毕竟狒狒是被四国的妖怪所杀……那么，为了见证四国八十八鬼夜行之主的失败——他怎么能不在场呢？”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犬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