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雨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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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水打落到和伞的纸面上，清脆又略带黏滞感的细密声响恍若清风拂过翠竹林里，路面上的积水波纹碰撞，昏暗的灯光拖长的阴影斜斜地覆盖其上，混合着路灯破碎成质感粗糙的砂纸面。
匆匆的脚步经过，溅起不大不小的水花，在空荡的街道上无人发现的绽放开来，又在瞬间凋零。
“为什么我们要和你一起去啊？！”牛头丸双手撑在脑后，毫不在意地任由雨水打湿自己的衣服和头发。
“因为你们答应了要保护我呀。”脚步不停，陆生在快速赶路的过程中呼吸与说话平稳得不见一丝急促。
“哈？我什么时候答应了？！”牛头丸声音一下子大了起来。
马头丸从陆生的伞下探出头来：“反正就这么一次嘛——牛头，你太紧张了……”
陆生在一旁“嗯嗯”地点头，补充道：“而且牛鬼也说了……既然你们在总部没什么事，那不如让我多使唤几次嘛。”
那边牛头丸刚想反驳什么，就被突然出现的身影打断了对话。
“咦？”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拐出来的黑田坊淋着雨，看上去莫名有些狼狈。他惊讶又慌乱地喊道：“大小姐……”
陆生注意到黑田坊的情绪不对，没有质问对方为什么在重要的时候不在总部，她反而询问道：“发生了什么事吗？”
“大小姐！能遇到你真是太好了……”黑田坊戴着的斗笠滴着水，他深深地皱眉，自责又愤怒地告知了陆生鸟居夏实被袭击的事情，“对不起！我就在她的附近竟然还……”
“是那个地藏的妖怪吗……”对袭击者的描述正好与陆生所要去查看的陌生妖怪特征相符，她冷静地开口，“黑田坊……你跟我一起来，这是入侵到奴良组地盘上的敌人干的。”
“这不仅仅是你一个人的事……这是整个奴良组的事情。”她平静的话语终于带上些许火气，“正好——乌鸦们已经告诉我他在哪里了。”
找到名为“袖挽大爷”的妖怪时，他正扯着一间神社里土地神的袖子，试图杀害土地神之后将信仰转变为对他自己的恐惧。
黑田坊比陆生更着急地冲进门里，等陆生也到达的时候，就只看到黑田坊抓着已经半死不活的妖怪，质问对方诅咒的事情。
“你所施的无聊诅咒，应该已经解开了吧……没错吧？”斗笠的阴影投射到他脸上，燃烧着怒火又带着点劫后余生的庆幸，黑田坊看着袖挽大爷的眼神无比冰冷，“那个女孩不会有事是吗？”
“诅咒……已经解开了没错……” 袖挽大爷空荡的眼窝淌着血，幸灾乐祸地笑着，“不过，那女孩应该早就死了吧？”
“我的诅咒会夺人性命……”那只妖怪临死前也不忘嘲笑黑田坊所做的都是无用功，“就算诅咒解开，那女孩大概也撑不了多久吧……嘿嘿嘿嘿，救她已经来不及啦……”
“……”
陆生一语不发，毫无预兆地抽出刀刃狠狠扎入袖挽大爷的心脏。飞溅出来的血液沾湿了地板，她在众人投来的惊悚目光中沉默地甩掉刀尖的血迹，才把刀收回了刀鞘。
“走吧，去医院。”她转身径直走了出去。
天边泛起墨水一样的蓝色，乌云单薄了不少，飘在空中如同轻柔的棉絮。不知何时雨已经快停了，只有偶尔零星的雨滴划过，落在平静的水洼里荡起一圈涟漪。
医院的走廊上灯光黯淡，急救室里却明亮如白昼。
从窗外向里望去，病房里纸鹤飞舞，温暖的光芒星星点点落到病床上脸色苍白的女孩身上，黑衣的土地神施展着愿力，于是女孩渐渐睁开了眼。
“那是……”黑田坊睁大了眼，由衷为鸟居夏实的得救感到高兴，“看来是人类的思念起作用了……”
陆生也松了口气，一直紧绷着的脸终于放松下来。她抬头看了看天色，东方已经露出浅淡的水色，一抹粉紫显示出漫长黑夜结束的迹象。
“辛苦你们陪我跑了这么久啦，先回去休息吧。”她转过身，带着淡淡笑意的脸庞映着透过窗户的灯光，暧昧的温和起来。
“大小姐，为什么在这么紧急的情况下你还要来上学啊？”
一大早上，抱着花瓶帮忙陆生做值日的雪女歪着头问道：“在家里不是更安全吗？”
“嗯……虽然说起来是这样……”陆生停下擦黑板的动作，垂下目光就好像在寻找更好的说法一样，“怎么说呢，从袭击干部再到袭击土地神……而爷爷这种时候又不知道去哪玩了，下一步说不定可能会从我这边下手吧？”
“那、那为什么……”听到陆生这么说，雪女一下子慌了，瞪大了眼睛不知所措。
“再想想，平时我呆的地方哪里比较多？不就是学校和家里嘛，在白天直接袭击奴良组总部不太现实，那么能下手的地方不就只有学校了吗？”陆生解释道，“如果我不在学校……谁知道这里会变成什么样呢？”
“就算这样大小姐也不能把自己放在危险的地方呀！”雪女着急地说着，语速快了起来，“所以果然还是……”
“这不是有你们在嘛？”陆生用眼神示意了一下窗外，从高处看下去，校门的角落里蹲着一个不仔细看不会被注意到、围着围巾的人影，“虽然我说了让首无他们白天休息一下，但估计也不会听吧……还是说，你们害怕四国的妖怪了吗？”
“这、这怎么可能！”听到陆生貌似质疑的话语，雪女立刻回答。在她还想继续劝说陆生的时候，教室的门被推开了。
“啊！早安呀，下平同学！”陆生迅速转过头，脸上带起微笑，她用空余的那只手把日志递给了快要迟到的正牌值日生，“我去办公室的时候顺便帮你把日志拿来了，下次还是要早点来呀。”
“啊……谢谢……”门口的女孩接过日志有些害羞地道了谢。
午休时陆生和雪女来到天台，不意外地看见装扮成学生的河童正戴着耳机靠在铁丝网边听歌。今天的盒饭是她早上自己做的，因为想吃些正常温度的东西，她也就没让雪女帮忙。
“要吃点东西吗？”陆生递给河童一小碟黄瓜沙拉，然后就看见对方接过去后一脸满足地把沙拉全都倒进了嘴里。
“大小姐，午饭什么的我来做就好了嘛……”雪女还在为今天早上陆生不让她进厨房的事情介怀，“我、唔唔……”
陆生直接塞给了她一块米糕堵住了嘴，“好啦好啦，这是你的。”
“唔……嗯嗯，好吃……”软糯细腻的糯米里包裹着酸甜可口的梅子酱，雪女的注意力直接放到了食物上，瞬间忘记了刚刚还在说的话题。
“下午一点有学生会的选举，我答应了要去帮清继同学演说助阵呢。”陆生拿出筷子，“所以我们得快点才行。”
动作快速地扒饭，陆生用余光瞟到楼下有不少人往体育馆的方向去了，她赶紧收拾好餐具，叫上雪女和河童离开了天台。
体育馆里各个年级的人几乎都到了，吵嚷的声音嗡嗡地在馆内回荡。每个班的队伍排头看上去还挺整齐，但到了队伍中后段就乱成一团，不在同一个班级的同学互相笑闹着，陆生进来的时候貌似还看到了穿着其他学校校服而十分显眼的柚罗。
“呼……没迟到太好了……”陆生刚想松口气，一股陌生又恶意的气息突然出现，让她顿住了。
这种感觉她很熟悉，不需要思考就能意识到源头是什么。
“大、大小姐！！”雪女立即把她护在身后，警戒地环顾四周。
“没想到居然来的这么快呀……”陆生皱起眉小声嘟哝着，抬眼扫视了一下周围，所能看到的全部都是学校的学生，一时根本找不出目标。
如同挑衅一般，突然出现的妖气又消失了，很明显对方并没有打算立刻动手……不管他有什么理由，这都给了陆生缓冲的时间。
所以说现在能够确定的是敌人已经潜藏在体育馆里，说不定还混到了全校的学生里……哪怕她能够凭借那一瞬间确定敌人的位置，但如果对方消除妖气后进行了转移，她也就没有办法了。
她的处境太被动了……不管是之前突如其来的入侵，还是现在敌暗我明的状况。
体育馆侧边的储物室里，飞奔而来、作为护卫的几人正在劝说着陆生离开。
“大小姐！请你快点逃走吧！”青田坊关上门，整个人挡在门口，“这里交给我们就行了！”
陆生缓缓摇头：“不……我不能走。”
“能够如此光明正大跑出来的妖怪，谁也不知道他们会做出什么事来。”她说道，“就算这次的目标是我……也不能保证他们不会袭击其他人类，之前发生过这种事了。”
“但是大小姐……请你仔细想想……”首无一字一顿地说着，“现在的你……只是普通的人类……”
就像是终于扯下了盖在废置已久的房间里、积满落灰的布料，呛人的灰尘飘散到空中，阴郁地笼罩了整个屋子，连空气都仿佛凝滞住了。
“……啊，我知道呀。”陆生轻描淡写地在众人的沉默中开口，她不在意地挥挥手，“我当然清楚我现在是人类。”
青田坊一下子急了：“那你还……”
“所以……妖怪的我来不就行了？”陆生抿唇笑了起来。
如同窗帘忽然拉开，明亮的阳光洒进屋子里，空气变得温暖又富有生气，灰尘好似光路里闪亮的星屑，停滞的时间一点点开始转动。
她眨了眨眼：“你们会帮我的……对吧？”
随着学生会长竞选演说的进行，重复又相似的单调陈词让坐在体育馆内的同学稍稍感到有些乏味。
“接下来的候选人——一年三班……”
广播播报出下一名候选者的名字时，嗡嗡不绝的议论声立刻在馆内出现了。
“不会吧？”
“才一年级就竞选会长吗？”
“你不知道吗？那家伙超有名的！”
窗帘挂钩划过滑竿的声音响起，整个体育馆瞬间暗了下来，就在黑暗降临在馆内的时候，讲台前方突然出现了巨大的影像。以一副暴发户模样翘腿坐在厚实华丽的靠背椅上的，正是一年3班的清十字清继。
“各位小姐们，干杯！”清十字举起端在手中的高脚杯，不知道是什么牌子但是一看就觉得很贵的红酒透射出瑰丽的光亮。他晃动酒杯，酒液也跟着在杯中摇晃起来，“全校的同学们大家好！只要是在演说的时间内，要如何使用都无所谓吧？因为我实在太高兴了，所以才想到这样的表演方式！”
就跟他所说的一样，不管使用投影引起的反应是正面还是负面，他都成功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要是我能当选学生会会长，当然就——”清十字停顿了一下，好像在酝酿气势，“会实现各位所提出的任何愿望！！来吧！有什么愿望就说吧！”
整个场馆顿时安静一片，学生们目瞪口呆地看着巨大的投影，只有清十字一个人的声音在回荡。
“我有！”卷沙织响亮的声音打破寂静，她举起手，“我希望学校的书包样式能更自由——要不然就是用名牌的包——”
“没问题！我当选的话一定会让你的愿望实现！”清十字志得意满地挥了挥手。
场馆内瞬间变得吵闹起来，众人都为影像能和现场互动的事情而迷惑。
“他回答了？！怎么回事？”
“那不是个投影吗？”
“是现场转播吗？”
在靠近后排不为人注意的地方，卷沙织擦了擦汗：“幸好大家都相信了……据说之后还有更夸张的表演，岛那个家伙会扮成妖怪被他解决掉呢。”
“辛苦你了啊……”鸟居夏实默默看着卷手中记着流程的时间表。
投影中清十字掏出吊着金链的怀表：“哦！演说时间结束了，接下来……我就把助阵演说交给你啦！”
就在体育馆中的众人茫然地看着影像时，一个人影一路小跑上了讲台。
“大家好……”陆生站在讲台前面，向台下鞠了一躬。
她把放在讲台上的话筒抬起来了些，好让自己说话的声音能让所有人都听见：“我是一年2班的奴良陆生。”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雨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