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拐个战神做仙侣》泼茶君

6、凉薄

　　见林尽从屏风后边走了出来，王唯才本来还有点血色的脸瞬间煞白，刚刚他巴结人的丑态都被这个外甥孙子看得一清二楚吧？

　　林尽向邱志行抱拳行了一礼，就站到了一边，连眼角都不带夹一下王唯才的。

　　“五皇子，怎么不向大将军行礼？”没人理会他，王唯才只好先发制人。

　　林尽嗤笑一声：“你是何人？凭什么对我指手画脚的？我可是大梁的五皇子，除了我父皇和母后，还没有人能受得了我的大礼。”就算是忘了国，他也不会向臣子卑躬屈膝。

　　王唯才脸上白一阵红一阵，又拿这个外甥孙子没办法，两人积怨已深，更有他诋毁林衡的事情在前，她能给他好脸色才有鬼。

　　邱志行看看这个看看那个，笑了一声：“是我的不是，五皇子是不是要去祭奠大梁皇帝？让周初带你去吧。”

　　林尽道谢：“多谢大将军。”然后转身往外走去，剩下王唯才在原地，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王大人不去祭奠一番？”

　　王唯才嗫喏地说：“是，是应该去的。”到底是他的亲外甥，若是不去，恐怕要被扣上薄情寡义的帽子。

　　于是，林尽在前边走，王唯才就在她身后二十步的地方跟着，两人全程无交流，连争吵都没有。

　　进了太极殿，看到一排排躺着的尸体，林尽终于落下眼泪来。虽然早就知道事情的走向，可她更知道，这都是命运的安排，她也曾经偷偷地想着给他们一些暗示，可她刚有这个念头的时候，司命星君当夜就入了她的梦。

　　“任何事都有因果，你不要妄图逆天改命，否则，不仅他们，连你自身也逃脱不了被惩罚的命运。”

　　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可这些躺在这里的尸体，都是她这辈子的亲人，失去亲人的悲痛从心底慢慢地蔓延到全身，四肢像浸泡在冰水中一样，冷的骨头都打颤。

　　王唯才一进太极殿，就吓得双股打颤，任谁见到成排的尸体都会害怕，更何况，这些人是服毒而死，七窍里流出来的血已经干竭，暗红色的血迹满脸都是，乍一看，还当进了修罗地狱。

　　林尽向看守的侍卫要了水和毛巾，侍卫去请示了一下周初，不一会儿就端着一盆水进来了。

　　自从林衡死后，尸体先被从金銮殿抬出来，然后又被抬到了这里，北燕军不会想着为他整理衣冠，以前的宫女太监们人人自危，更不会来管旧主子如何，生前最注重仪态的贵人们，就这样邋里邋遢地躺了一天。

　　林尽先将毛巾打湿，然后轻轻地将林衡脸上的血迹擦干净，不一会儿，一盆水就变成了红色，她只好再去求侍卫。侍卫也嫌麻烦，就让她自己去井边打水。在林尽还是个花匠的时候，打水扫地这些粗活每天都要干，这辈子做了嫡皇子，自己动手打水还是第一次，好在她有丰富的经验，只是养尊处优了十四年，力气却小了很多，一桶水拎上来，手心被磨得火辣辣的疼，她也不为难自己，把水倒掉一大半，才拎着水桶返回太极殿。

　　不知道王唯才什么时候已经走了，林尽也不在意，倒掉盆子里的血水换上干净的水，然后开始给皇后擦拭脸上的血。

　　上辈子，在林尽很小的时候，她娘亲就病逝了，这辈子孙皇后的爱弥补了她缺失的母爱。孙皇后是标准的大家闺秀，就是林衡立了沈贵妃的儿子为太子后，也从来没对林衡有过怨言，她只会嗟叹自己的命不好，没能生出儿子来，被沈贵妃逼到绝境的时候，也只能将刚出生的小女儿当做儿子去养以此来自保。

　　或许觉得愧对了这个小女儿，孙皇后对林尽百般宠爱，几乎可以说有求必应，但在林尽做了错事的时候，也会打她手板作为惩罚。

　　给孙皇后擦完就轮到了长公主雪晴，雪晴公主是帝后的第一个孩子，在她出生那天，金陵罕见地下了一场大雪，所以她的名字里带了一个“雪”字，后来出生的公主们也都随了这个字。若说林尽是个让人头疼的捣蛋鬼，那雪晴公主就是孙皇后的贴心小棉袄。她会为孙皇后排忧解难，会帮着孙皇后教训不听话的弟弟，会替闯祸的弟弟擦屁股。原本，这个大梁最尊贵的长公主应该在下个月风风光光地出嫁的，而不是冷冰冰地躺在这里。

　　林尽用袖子擦了一下眼泪，倒掉血水换上新水，开始给沈贵妃擦拭，然后是总是陷害她的太子林深，之后是跟她臭味相投的三皇子。

　　等将所有的人都擦拭干净，抬头一看，外边的天早就黑了，大殿里阴森森的，连灯都没有点，林尽的眼睛已经适应了黑暗，将最小的八公主的尸首安放好，然后端着一盆血水走了出去。

　　她一下午的时间都耗在了这里，就是再小心，也沾染上了血腥味，刚踏出大殿，就将守在外边的守卫吓了一跳。

　　不能怪侍卫胆小，就是他们这些上过战场杀过人的兵，看到里边一具具的尸体都头皮发麻，更别说给他们擦血了。林尽又是一身白衣从黑暗中走来，被吓一跳也是人之常情。

　　“多谢这位大哥了，还请送我回去。”林尽客客气气地说，她刚才给亲人们擦脸的时候，看他们衣服整整齐齐的只沾染了一些尘土，就说明这些守卫们遵守军纪，并没有从死人身上翻找财务。就凭这一点，她就应该看着这些守卫们。

　　刚才被吓了一跳的守卫对同伴吩咐一声，对林尽说：“走吧。”这里太吓人了，他一会儿都不想多待。

　　“五弟，你怎么才回来？哪些人有没有难为你？”自从林尽出了门，雪禅公主就开始心焦，天越来越晚，她就越来越担忧。

　　林尽摇摇头，“我没事，去看了看父皇和母后，还有兄弟姐妹们。”

　　雪禅拍拍胸口，“吓死我了。”然后抽抽鼻子，“这是这么味道，这么冲？”

　　林尽抬起胳膊问了问身上的味道，淡定地说：“我们亲人的血味。”

　　“啊！”雪禅公主吓得立即往后跳了一步，“你，你做什么去了？”

　　“去给父皇母后整理遗容，对了，我想趁着尸体还不是太僵硬的时候，给他们换一身干净体面的衣服，你跟我一起去吧。”

　　雪禅公主吓得浑身发抖，脸色发白，“我，我怕。”

　　“有什么可怕的，就算他们死了，也是我们的亲人啊。”

　　“不，我不去！”雪禅公主坚定地摇头。

　　“唉！”林尽叹息一声，“不去就不去吧，想来父皇和母后也不会怪罪你。”如今的雪禅公主不过是一介凡人，自然对生死这种事非常的敬畏，林尽自己都死过一回，自然不害怕。

　　见林尽不为难她了，雪禅公主悄悄地吐出一口气，窥着林尽的脸色还算不错，小心翼翼地问道：“他们有没有说如何处置我们？”现在的情形就想是头上悬着一把刀，知道自己早晚都要死，可等死的过程却非常的痛苦，还不如痛痛快快地给上一刀。

　　“不知道。”雪禅公主心中一紧，又听林尽说：“我猜测，是打算将我们送到长安去。”

　　雪禅公主心中又是一松，“那就好。”至少不用死了。

　　林尽瞥了她一眼，“好什么好，你以为到了长安你还是尊贵的公主？不过是阶下囚罢了，好一点儿的就是入宫给何锡予做妃子，要么就是被赏赐给他手下的人，你觉得这样很好？”

　　“那怎么办？”雪禅公主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

　　见她真被吓到了，林尽急忙说：“没事，这不有我保护着你吗？”没想到在天庭嚣张跋扈的雪禅仙子，如今的胆子这么小。

　　雪禅公主已经慌了，一想到自己有可能被像赏玩物一样赏给一些粗鄙的人，她生生地打了个冷颤，“不行，五弟，我们不能坐以待毙，要不我们逃走吧？”

　　“闭嘴！”林尽压低声音吼了一声，“以后这种话就不要再说了！”外边到处都是耳朵，真是老寿星上吊，嫌命长。

　　雪禅公主被她凶狠地眼神吓到了，用帕子捂着嘴不敢再吭声，她并不是真傻，只是对未来太过恐惧，所以做事说话没有过大脑。

　　其实，林尽也想给自己一个大嘴巴，她真是闲的蛋疼，才出言恐吓雪禅公主，司命星君说了，他们两个注定要见面的，所以，想借机逃跑是不可能的。

　　被人操纵命运的感觉真不好受，林尽将司命星君在心中骂了千百回，这老头写的本子，比外头书肆里卖话本狗血多了。

　　“隔墙有耳，以后说话的时候要过过脑子，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要想清楚。”

　　雪禅公主忙不迭地点头，以后她一定把嘴闭好。

　　“行了，我累了，先去睡觉了。”林尽打了个哈欠就往偏殿走去，那边是芳草给她安排的住处。连衣服都没有来得及换就躺床上了，林尽觉得浑身都酸疼不已，尤其是双手，粗糙的麻绳将手心细嫩的肉磨得生疼，有的地方还磨破了，伤口又在冷水里浸泡了一下午，她将自己的手砍下来的心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