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家女的明媚日常》西井素

22、第022章

　　自宫中回去之后，那对葫芦耳坠便几乎天天垂挂在顾书英的双耳上。
　　“姑娘，你这样天天戴着，也不怕万一掉了吗？”

　　采星还是喜欢从前穿戴讲究些的主子。
　　如今，见主子不管穿何衣服，梳何发髻，她皆是这对耳坠配之，因而忍不住念叨起来。

　　“你懂什么，这小葫芦看着普通，却不大挑剔装扮，总能添几分俏皮，很适合我如今的年纪。再说，这是母亲的旧物，又是贵妃娘娘赏的，你没瞧见这几日父亲与外祖母见着都十分开心吗。”
　　采星思索了一阵回忆，似是而非地点了点头。

　　顾书英之所以每日戴着这对耳坠，最重要的原因，是外祖母见着这对耳坠就仿佛有许多故事说与她听。
　　这些故事，简直比戏文里那些才子佳人的故事更精彩些。
　　从前大多是说母亲的，这回最有趣的，是说了她自己与外祖父的那一段巧合。

　　那时，还在闺中的秦家两姐妹十分要好。
　　一日，秦大姑娘发觉前几日与妹妹在来仪阁买的耳坠掉了，心中烦闷。秦二姑娘见姐姐郁郁寡欢，便偷偷溜出了门，去来仪阁替想替姐姐重寻一对。
　　恰好就还剩一对，她立即买下了，还给自己挑了一对，便是这对后来给了女儿，女儿又给了好姐妹的葫芦耳坠。

　　梅徵旻那时正是刚中了会首，等待殿试。
　　想及来了京城，若届时殿试能高中，入京为官，自然要接老母来京城的，就想为母亲买一套像样的头面。

　　他虽然余钱不多，却还是想买京中最好的店。
　　就这样，在来仪阁遇到了活泼俏皮的秦二姑娘。
　　也是两人有缘，秦二姑娘好好拿在手上的两对耳坠，偏偏掉了自己喜欢的那一对小葫芦，又回头去寻。
　　却见到在来仪阁门口，拿着葫芦耳坠等自己的梅徵旻。

　　开了春，京城官学也开了学，顾书祺入了学。
　　而去年一直未开的殿试，也于二月初进行了。
　　梅谦果然不负众望，成了新科状元，入翰林院供职。家中少了两人，顿时无聊了许多。

　　胡国公府正式下了帖子，让顾书英每日去宁家与三位姑娘同学。
　　顾彦见女儿与宁家几个姑娘关系要好，便也同意了。

　　宁家的女课十分规整。
　　三日一轮，第一日上午为书法课，下午是四书五经讲义。
　　第二日上午是绘画，下午则是传统女学和礼仪。
　　第三日上午琴艺，下午女红。此后，休沐两日，依此复始。

　　顾书英启蒙较晚，但也不是白丁，加之那两年在家中，亦学了不少。
　　跟上大家虽有几分吃力，倒不至于迟钝。
　　又有练了三年多的一手清雅小楷，真率夷旷。

　　起初，女夫子听闻要加的一位女学生，是官商家的小姐，还颇有不满，见此状况才尚算满意。
　　宁琦没有随父回东俞，而是被圣人派任为京中军镇要地暮云镇为上镇副。
　　宁玮则与梅谦同榜高中，虽未及一甲头三等，却也胜过其父，为一甲进士及第，入了翰林院。宁环在官学，与顾书祺备同科科举。

　　因此，顾书英在宁家上了两轮课了，与这三位表兄却还未曾碰到过。
　　到了二月下旬，顾家余下的人也终于到了京城。
　　木槿与其女恭恭敬敬地向梅徵旻与秦氏来敬茶，这时，秦氏才第一次见到木槿。

　　见她与自己女儿的几分相似，原有的隔阂也减轻了些。知晓这几年是她打理顾家，便还是让她继续着管家之事，自己也乐得自在。
　　与从前不同，木槿如今是顾彦唯一的枕边人，顾彦将她的院子安置在了三院的芙蓉阁。与顾书英的落英阁，顾书琴的落霞阁隔得都不算远。

　　半年未见，顾书琴生得比顾书英印象里还要动人些，或许是因为亲姨娘在身边。
　　虽然如今才十一岁，却如她姨娘一般，清丽温婉，皎然若月。

　　这半年有宁臻瑧时常粘着伴着，她更享受些了姐妹间的情谊。因此，顾书琴来了后，对她便比前两年更好了些，亦与宁老夫人提了让她与自己一并来宁家上学。
　　虽她是庶出，她姨娘却并未曾碍及过梅锦。
　　宁老夫人自然也清楚，见还是个标识温顺的姑娘，也就没有异议了。

　　宁悦玲好容易有了个同为庶出的伙伴，对她比当时对顾书英更殷切些。
　　宁窈瑶对这庶出的顾书琴尚还有些端着，宁臻瑧倒是不碍这身份，对顾书琴还算照拂，只还是与顾书英更亲近些。

　　这日下了课回家，却见外祖母与木姨娘都坐在大厅里。
　　秦氏见到外孙女儿回来了，忙开口道：“飒飒快过来，琴儿也过来。”

　　顾书英见桌上有一张红色的帖子，问道：“外祖母，这是——”
　　“这是升平长公主府来的请帖，明日长公主府要举办春宴。”

　　升平长公主，是先皇长女，当今圣人的亲姑母。
　　她与东平候育有一子一女，女儿成安郡主嫁入了忠义侯府为世子夫人。丈夫早亡，儿子郑中庭袭了爵，育有独女郑莹，义宁县主，年十四。
　　“升平长公主怎么会邀请我们顾家？”
　　这可比皇后想起顾家更叫人费解了。

　　“这倒是好事，我的飒飒生得好，早该出去见见人的。升平长公主向来是个审时度势的人，想来，顾家与梅家在京里的地位，比我们想象中更叫人看重些。”
　　比起去皇宫那日，这反倒叫秦氏安心些。
　　虽然突然，可升平长公主府如今是没有公子的，并不担心她的突然邀请有什么旁的心思。

　　“那明日，是木姨娘带我与二妹妹去吗？”虽然木姨娘是家中贵妾，却毕竟不是正室，对于长公主那种府邸，这身份到底轻.贱了些。
　　“无事，京中都知你爹是没有续弦的。长公主既下帖子过来，便该是知道的。”
　　木姨娘面上显露紧张，始终默然。

　　“瑾娘，你且记着。你参加这个宴会并不是因简伯宠妾灭妻，无人会对你妾室身份指指点点。你不要总过于细声细气，倒显得你多不该来一般，反给顾家两位姑娘丢脸。”
　　“老太太教训得是，瑾娘记下了。”

　　见木槿那扶不起的软糯样，秦氏无奈地继续道：“这是飒飒头一次参加别人家里的宴客，你是以官家的地位去的，把身份记在心上。客座时，你仍要与妾室们为一处，但若有太太邀你，你也只管去就是了。”
　　木槿点了点头，神色凝重，仿佛如临大敌。

　　秦氏叹了口气，又交代了顾书英许多，亦猜她的好姐妹宁臻瑧或也在宴客名单里，这一个月来于功课礼仪也学了不少，还是放心的。
　　翌日，应外祖母的要求，顾书英穿了那身天青色月影绸制成的春衣，梳个简洁的单螺，头上那对皇后赏赐的凤首玉笄便格外打眼，还很大方。

　　上回去了宫里的，姜玉婵没来，威远侯家的姑娘也没来。宁窈瑶因身子不适，也没有来，不过宁悦玲是来了的。
　　大约因宁窈瑶不来，宁大夫人也就没有来了。
　　宁家二女，便由宁二夫人陈氏带着来的。

　　陈氏虽然出身东俞候府，一路上倒也不曾露出过瞧不起木槿的神色。
　　只是木槿到底是头一次参加这样的宴会，姣好的容貌里，总有一分可怜劲。

　　进了府，就由丫鬟领这走去了大厅。
　　虽然木槿的吃穿用度较之从前已经好了许多，可姨娘的头面与正经夫人的讲究不同，还是能一眼辨认的。
　　不得主人令，妾室的身份是不能去长公主面前的。是而到了大厅门口，她就被丫鬟安排去了偏厅，李妈妈随行。

　　“宁二夫人与几位姑娘就随香巧姐姐进去吧。”丫鬟恭恭敬敬地说道，又往门口去了。
　　顾书英她们来得晚些，厅里大约已经有十三四位小姐了。
　　不过人还未齐，长公主并未在厅里等着。

　　陈氏自然同几个关系好些的夫人招呼，几个小的上前见过人，便自行走开了。
　　宁臻瑧打发了宁悦玲带着顾书琴去认识与她交好的姑娘，自己则将顾书英拉着走去一个紫衣少女身边，介绍道：“莹莹，这是我顾家妹妹，飒飒。”
　　说完，又回过身对顾书英说道：“飒飒，这便是义宁县主了。”

　　“见过义宁县主。”顾书英礼貌地福了福身子。
　　“顾妹妹不必客气。”郑莹笑了笑，到底年长两岁，且教养又好，显得很是端庄。
　　郑莹转过头，与宁臻瑧笑道：“臻瑧，许久都不见你来瞧我，原来是找了个小美人作伴去了。你新封了晋阳县君，也不遣人请我去你家分享。”

　　“莹姐姐知晓，我们家课业重呢，最近先生复核年前的课业可紧了。至于飒飒，她打小没有母亲，我做姐姐的，当然得多照顾些才是的。”
　　宁臻瑧得意地说道，“深表哥打胜仗的消息已经一两月了，据说他大约就是这几日会到京城。老太太让我们在家里等着消息，本不让我来的。可那怎么行，我要来见你啊。”
　　这清清脆脆的声音，令人气氛更轻松了下来。

　　“说的这样好听，我看瑧姐姐就是怕常陵王，才躲来这里的。”顾书英在宁家上学的这段日子，免不得常常“欣赏”到两位姐妹上演初去胡国公府的那一段。
　　总结来说，大约是宁窈瑶觉得常陵王是英气，魄力。
　　宁臻瑧却觉得他是冷漠疏离，杀戮成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