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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五] ...

  •   那天,当兄弟俩搬着铁盒子下了山之后,村里一下就炸开了锅。原本阴阳怪气了一早上的乡邻们至这会儿又全都换上了一副虚情假意的嘴脸,一时蜂拥着踏破了赵家的烂门槛。早先德柱还在屋外守着,伸长了胳膊,骂骂咧咧地将他们拦在外头,可双拳终究难敌四手,几个钟头之后,他一脸铁青地回到了屋里,重重地扇上木门、插上插销,还在门后抵了两把椅子,任由那些震天响的叫嚷声从门缝里头争先恐后地往屋里挤。

      “哎!德柱啊,咱只想看一眼,决不会碰坏的!”

      “德柱,你看咱平时多好呀,你家有宝贝怎能不让我瞧呢!”

      “哼,拽什么拽,不就一个破瓶子么……指不定根本就不值钱……”

      德柱没有理会那些吵闹声,而是自顾自提了把椅子,在离屋中央那张大方桌略远的地儿坐了下来。也不知是谁下狠手抓了一把,此刻他的胳膊里侧已然挂上了几条触目惊心的血印子,令他不禁抖着眉毛、皱着半边脸,龇牙咧嘴地抽起了凉气。阿梅见状赶忙去灶间拿了块棉布,浸透了水稍拧一把,然后快步端进屋里,在德柱的胳膊上方略略比了一下,这才小心翼翼地将那块冰布头贴在了那些抓痕之上。

      德柱吃痛,不禁又吸了口气,引得阿梅也一道皱起了眉头。而另一侧,围着花瓶转了一下午的德全在此刻仍旧直愣愣地盯着那只铁盒子,他身边的春兰则抬头张望了一下,然后直起身子向点灯的地儿走去。她一边走一边叨咕着:“哟,我还说怎么屋里一下子这么暗了,敢情是把门给关上了……”

      “不关上你去守着?”德柱没好气地顶了一句,顺手将棉布翻了一面,从胳膊移到了额头上,眼睛一闭,面颊又一紧。

      “嘁……”

      春兰原还想接着斗嘴,可却被德全拦在了头里。德柱见她悻悻地闭嘴坐下了,本该觉得十分解气,可是这会儿,他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他抬了抬眼皮,一下便瞅见了那只躺在绒布里的青色花瓶,心里头闷闷的,一时也说不出究竟是什么个滋味。

      瓶子已由德全亲自洗干净了,色泽比方出土时又亮了不少,瓶口和周身摸着极其顺滑,一点儿也没有硌手的感觉。德柱抱过一回,自觉沉甸甸的,想来要是放在家里头也是个不错的点缀,若是等小虎大了娶媳妇儿了,到时再生了娃儿,这瓶子便能一代代的在赵家传下去,也算是个祖宗的宝贝。可德全却不是这么想的,他说好东西就这么放着也是白放,摆着看可看不出钱来,还是早些去卖个好价钱,到时两家人的日子也能好过些。

      “若是爹在当年就把这个瓶儿卖了换钱,我们又怎会白白受苦这么多年?德柱啊,我的好弟弟,难道你愿意瞧着丽丽小虎同我们小时候受一样的苦吗?”德全敲了敲桌子,眉头蹙得紧紧的,鼻头两旁的沟壑似比前几日深了许多,眼瞅着一下就又老了好几岁。

      既拉扯上了娃儿的将来,那便也由不得德柱犯疑了。他从额前取下了白布,重又搭在了胳膊上头,低下头沉沉地喘了几口气,然后抬起手,索性用冰凉的指头扶着额头,口中含混地嗫嚅道:“哎行吧……那我们几时去?”

      “过两日吧,正月里可没人做买卖。”

      红红火火的炮竹将正月炒得暖烘烘的。每到此时,孩童们多会穿上厚实的新衣裳,绕着田埂追追打打,一张张脸蛋儿都红扑扑的,吵吵嚷嚷却也俏皮可爱。等跑得热了,他们会脱下新鲜的厚袄,换上一身寻常的薄衫外套,而这薄衫一旦穿上了,那便很难再换回厚袄了——因为一转眼二月将至,春风一吹,白茫茫的结霜都散去了,地里也已然稀稀拉拉地冒起了些绿芽儿。

      兄弟二人坐上了去县城的汽车,睁着眼紧张兮兮地颠了好几个钟点。下车的时候德柱觉得有些头晕,他扶着膝盖,面色发青,一抬头看见满街琳琅的店铺和矮房,一时连眼也花了去,根本辨不清东南西北。而同行的德全虽说在镇上干了好几年,可这县城倒也是头一次来,一路上他都紧紧地抱着铁盒子不撒手,心里头不免紧张,可面上仍旧得先装出一副镇定的模样。

      “我瞧瞧路去。”他也没看人,光是凭空丢出了一句话来,接着便像个游魂儿似的,也不管头重脚轻的弟弟,自顾自向前头走了出去。

      县城可不像乡村那般,路上但凡见着人了就定是熟人。县城里虽说人来人往,可任谁走起路来都是极快的步伐,也不互相搭讪,全都是一门心思往前赶。德全眼巴巴地问着,德柱眼巴巴地跟着,二人就这么左瞧右探地绕了一两个钟头,最后总算也是摸着了鉴宝的地方。

      那是一条僻静的小路,与外头热闹的大街全然不同。沿街有几家店铺,不见花花绿绿的招牌,只有些墨色木色的匾额。店门或是紧闭,或是虚掩,若有风吹过,便会阴森森地晃出一两声“吱呀”响,平白给这条才两三米宽的小街又添几分难以接近的神秘感。

      二人站在进街的转角处,默默无言了好一会儿。德柱咽了口口水,转过头刚想问问德全该怎么办,可巧见到一个矮个男人从他身后慢慢地踱了过来。男人穿着一件县城里随处可见的中山服,头上戴着顶藏青色的便帽,瞧着和兄弟二人差不多年纪,面相是寻常得很,可当他开口说了几句字正腔圆的普通话之后,就好像一下子变成了一个特别正气的人。

      “同志,鉴宝吗?”

      “哎,是的是的,同志!”

      好似在寒夜里见着了一盏橘色明灯,兄弟俩心头一热,当街便忙不迭地打开了铁盒子,然后将花瓶直直地竖在了地上。自称姓李的男人点了点头,从衣袋里掏出了一个与瓶口差不多大的放大镜,蹲下身子细细地看了好久,时而挑挑眉,时而咬咬唇,摸了瓶口,瞧了花纹,到后来还将瓶子翻转过来,对着底下的方块纹章眯了好一阵子的眼,令兄弟二人的心里头不免起起落落,一时也摸不出个准儿。

      十来分钟后,男人终于站起了身来,他从口袋里摸了块镜布,一边擦着放大镜,一边朝他们笑了笑:“两位同志,恭喜你们,这是清朝官中的花瓶,市价大约两千元左右。”

      一听见这数字,德柱当即就张大了嘴,他的脑袋里瞬间就蹦出了面几分米几分的价钱,只是这两千块实在太多,让他怎么算也算不清这点钱究竟够自己家吃几年。而与此同时,他身旁的德全已然紧紧握住了矮个男人的手,他的声音似有些抖,连带着胳膊也像抽筋了般上上下下晃个不停:“真……真是太谢谢你了,李同志!”

      “客气了。”男人从口袋里摸出一条手绢儿,随意地掖了掖手心,“同志,麻烦先交二十块鉴定费,我给你们出个真品的鉴定证书。等有了这张证书,你们就能去这街上的任何一家铺子卖花瓶了。”

      “什么?要二十块?”话音刚落,德柱第一个先跳了起来。

      “同志,这个价格是根据花瓶的价值来确定的。”男人扶了扶自己的帽子,看起来不慌不忙,仿佛一点儿也不在意自己能不能做成这笔买卖,“我明白这听起来是有些贵,所以如果你们现在不想交也没关系,反正花瓶总是好东西,带回去藏个几十年之后再来卖也不打紧。不过……如果是急着用钱的话,那还是先出个证书比较好。交钱的同志请告诉我一下你的名字,到时候我可以帮你填到证书上去。”

      德柱愣了愣神,半张着嘴迷迷糊糊的,似乎还没怎么理解那位李同志话里的意思,可他身边的德全却已然从里兜摸出了两张崭新的十块钱,火速递到对面男人的手里,顺带还附上了一句自我介绍。他一边鞠躬一边谄笑,嘴角快咧到了耳根,唬得德柱险些惊掉了下巴。

      “麻烦李同志了!我叫赵德全,赵钱孙李的赵,品德的德,全面的全。”

      “哎,好嘞!”矮个男人转过身去,一边还向后招了招手。只见越走越快,转眼便拐进了旁边的一条小径。

      瞧着他远去的背影,德全暗暗地舒了一口气,然而这口气还没吐完呢,他的后背却被人重重地推了一把,一个趔趄,差点儿就踢到了竖立在地上的瓷花瓶。

      “德柱,你干啥呢!”

      “我干啥?你咋不说说你干啥?!”趁着德全怒气冲冲地转过身来,德柱一把提起了他的衣领。弟弟比哥哥高了大半个脑袋,块头又大了一圈儿,他这么一使劲儿,一下竟让德全的脚跟都离了地,“你想独吞宝贝,是不是?”

      哥哥挣扎着向后退去,一边退一边压低了声讨饶:“有话咱回家说行不?这儿是县城,不是乡里,咱可别让人看笑话儿了……”

      可弟弟却仿佛是急火攻了心,一时半句劝也听不进。几年来的积怨在此刻忽然全都爆发了出来,他怒目圆睁,声似擂鼓,德全越想息事宁人,他便是越大吼大叫着撒泼耍横:“回家?你还知道那是你家啊?该播种的时候不见你回家,该收割的时候不见你回家,老头生病的时候不见你回家,等挖出宝贝能换钱了你便知道要回家了!你把家当什么了?把我又当什么了?!”

      这洪亮的吼声盘旋于小街上空,“呼啦啦”地惊起了枝丫上的一群雀儿。德全别过头去,渐渐地不再挣扎了,他垂着目低着眉,尽由着弟弟勒住他的脖颈,声音嘶哑,看似极倦:“德柱啊,你也别怨我……我整天在外头奔波挣钱,不也是巴望着能让家里头好过些吗?”

      德柱偏过头去,心里一时也软了下来。他恨恨地往地上啐了一口,顺势卸了手劲儿,放开了德全的衣领,可嘴里却多少还有几分死鸭子嘴硬似的不情不愿:“平常你要占我些便宜也就罢了……这回在老头子的事情上,你做得也是真不地道!当初你撂下他不管,拍拍屁股就走人了,是我每天冒着传上病的危险喂他吃的饭吃的药!我做得多,他的东西当然该给我和小虎,谁晓得你却在这儿横插一杠……你说你要脸不?”

      “我撂下他不管,是我没脸,可你也别觍着脸来和我邀功!”德全背过身去,佝偻着腰慢腾腾地理着衣裳,他似乎并不怎么情愿面朝弟弟说话,于是也没转过身,只是时不时歪一歪脖子,借机瞟一眼自己身后那个虎背熊腰的影子,“德柱啊,你倒是摸着良心问问自己,你待老头儿真的好吗?我也没瞎,我都瞧见那些褥疮了,一团团的淌着水流着脓,背上股上都烂成泥了,根本没有一块好皮。我也不指望你能做出个大孝子的模样,可但凡是上点儿心的人,到最后哪能让老头子弄成这般光景?你不过是由着他死罢了,比我能好到哪儿去……”

      说者无心,絮絮叨叨的言语被冷风一刮就散开了,仿佛都没留下什么话音。德全翻好了衣领,刚想回头,不料却有一只拳头忽然劈开干燥的空气,霎时重重地捶在他的后脑勺上,令他当场便眼冒金星、脚底发软。德全踉踉跄跄地转过身去,抬起眼皮伸直脖子,张了张口,好似仍想与弟弟先理论一番,可这一次,德柱却再没给他耍嘴皮子的机会。

      德柱皱着眉,鼻眼都拧到了一块儿,他抬起手搭上哥哥的肩膀,另一边还举着指节粗大的铁拳,一下接一下,便直往德全的脑袋上招呼过去。“轰”、“轰”、“轰”、“轰”……猛烈的捶打声让德全的脑中一时像绽开了烟花儿,眼前暗一下亮一下,连耳里也被炸得“嗡嗡”作响。他睁了睁眼,摇了摇头,大口大口直喘粗气,费劲儿地掘着屁股,看起来好像快要倒了,可一转眼,趁着德柱停手歇息的片刻,他忽聚起了满身的力气,腿一蹬整个人往前一跃,知像个炮弹似地砸到了德柱身上,同时还扬起胳膊从前头勾住了他的脖子,身子一蹲,摒着气只想把自己的弟弟往地上摁。

      只可惜,做买卖的终不如干农活的那般力大。德柱憋红了脸,张开嘴大吼一声,前胸一压身子一挺,一下便将德全整个人都甩到了地上。这呼呼喝喝的喊声回荡于细窄的小街上,仿似画着油彩的武生在戏台上斗得可欢,而在不远处的角角落落里头,有人在屋里摇头,有人在墙后偷笑,有人将门开了条缝悄悄地瞧着热闹——开门时那个绵长的“吱呀”声儿倒也挺抓耳的,不过已然斗到面红耳赤的两兄弟却根本就没注意到这些杂声儿,因为在他们身边,忽然爆开了几记清脆的“哐当”和“啪”,即便敌不过叫喊声响亮,可那却好像是一道什么符似的,瞬间让整条街全都静了下来。

      德全的耳朵还“嗡嗡”地鸣。方才德柱一下子松了手,令他喘得前胸都贴上了后背。他的心“别别”乱跳,眼前是一片不清不楚的重影,天旋地转,头重脚轻,一时竟让他觉得自己脚下正踩着的不是平整的水泥地,而是梦里头那不成形状的假世界。

      在他的脚旁,有几片形状各异的碎瓷,有些碎片的弧面还在地上晃悠,而尖尖的裂口正直冲天空。德全慢慢地爬了过去,伸手一抓,指头被裂口戳得生疼。

      他下意识松开了手,忽对着地下用劲儿啐了一口。随着喷出的口沫,碎瓷洁白的里层一下子便沾上了几滴刺目的血珠。

      空气一时静默无比,静得仿佛都能听见咽口水的声音。过了片刻,忽然爆发出一声尖利的嚎叫,就像是爆竹的引信,登时点燃了一片戳心戳肺的剧痛。

      “操他奶奶的,老子可才花了二十块钱呐!”

      这一天后来的几个钟头,是在二人挨家挨户寻找那位李同志的过程中度过的。他们先沿着那人离开的小径追去,然却发现那后头并没有什么鉴宝的店铺,只有一条安静流淌的小河。而当他们沿河寻了几里路未果之后,兄弟二人只得又回到了原先那条古董街上。他俩一户一户地敲门过去,从正午一直敲到日落,只想问问看有没有人认识这个姓李的矮个男人,可是在这事不关己的县城里头,几乎每一家店都让他们吃了闭门羹。

      等到天快黑了,二人也差不多走到了小街的尽头。德全捶着腰,脚下有些歪斜,而德柱手里则端着那个装起了碎片的铁盒子,一脸垂头丧气地跟在哥哥后头。这会儿,路边有一家挺小的店铺刚刚关门,而店门外头,一个长辫子女人正仰首拉着卷帘。卷帘似乎卡住了,女人踮着脚勾了好几下都没勾下来,而她身边那个十来岁的男孩子看起来也帮不上什么忙,不过是抓着个布包在一旁“哎呀呀”地干着急。

      德全吸了口气,费力地挺起腰杆走上前去,一边开口打探那个矮个男人的下落,一边顺手帮忙将那卷帘给拽了下来。女人既受了恩,便也没好意思直接将他俩赶走,只得偏了偏脑袋淡淡地道了句:“据我所知,附近街坊里可没这样当街鉴宝的人,你们可别是被骗了吧。”

      “什么?他是骗子?!”

      “那我们的宝贝还是真的吗?”

      德全瞪着眼向后退了两步,身子又一次晃了起来,可德柱却没理他,而是兀自颤巍巍地打开了手上的铁盒子。女人朝前探了探身,小心翼翼地拣出几块碎片,伸到落日的余晖底下看了一看,很快便垂下眼睛,摇了摇头:“质地是不错,工艺也很精巧,只可惜这成色实在是太新了,别说不是古物,我估摸着大约连五十年都不到吧。”

      “什么?不……不可能啊……”德柱手一松,差一点就摔了盒子,他侧过头瞧了眼站在旁边的兄长,见他面如死灰的样子,一时间自己连头皮都有些发麻了。

      残余的夕阳照在碎片上,安静地泛出金色的光,就好像是一个绑着麻花辫的妙龄少女,一脸天真地望着他们苦楚的模样。

      女人也没抬头看他,仍旧自顾自拨弄着那些碎瓷,一边拨弄一边也不知要住口,细软的声儿像溪水般缓缓淌过街口,戳得兄弟俩心上的伤一阵阵地疼:“虽然不古,可这瓶儿还真不错,手艺也好,釉彩也亮,若再多摆个五十年也许真能卖出大价钱呢。只可惜都碎了……哎,我说如果你们还想要这个瓶子的话,我可以帮你们补一补,卖是卖不成了,但放在家里头看看还是挺漂亮。嗯……五块,怎么样?”

      德柱先是呆了一呆,然后蹲下身子,将手里的盒子放在了地上。他低下头去,在兜里左左右右地掏摸着,可不管怎么翻,里头都只有几张不上台面的毛票。他抬起头,朝女人尴尬地笑了一笑,转过身拍了拍哥哥的臂膊,大约是想先借点钱,谁知还没开口呢,德全就跟屁股上着火了似的,一转身向着橘色晚霞狂奔而去。

      逐渐发暗的天色中,他后脑勺上那个秃斑亮得格外显眼,随之一道飘远的还有一句像哭声般的嘶吼:“不……不要了……”

      不光不要修补花瓶,就连那个装着碎瓷的锈铁盒,也一并被留在这个县城的小街口。望着二人在华灯初上中远去的背影,女人歪着脑袋,暗自轻叹了一句,而小男孩儿则连蹦带跳地跑到她的身边,一边小心翼翼地帮忙收拾着,一边还叽叽喳喳地东扯西扯:“妈妈你看,这底下还有个印章呢!上头写着什么字儿呀?”

      女人眯起眼睛,在夜色里努力地辨了一辨:“似乎是‘赵新堂制’这四个字。”

      “咦?赵新堂?这人是谁呀?妈妈你知道这个人吗?”

      女人摇了摇头,似乎并不怎么在意这个无名之辈:“我只知道赵松年……不知道他们之间是不是有些什么联系。”

      “赵松年?就是前朝那个专帮朝廷做瓷器的赵松年吗?街上好几家店里都有他的宝贝呢!”

      “可不是嘛……听你爷爷说呀,那都是三年饥荒的时候他家子孙拿来城里换粮的……”

      早春的夜风虽不似严冬猛烈,却也逃不开急剧升起的料峭春寒。女人端着铁盒子,裸在风中的手指头冻得快僵了,故她脚下便也似生风般走得飞起。盒子里“哐当哐当”的响声仿佛是一只摇铃,护着母子二人走过这条僻静的小街,最终静滞那个在转向大路的四岔口上,连同着赵老四藏了一辈子的秘密,一道无声无息地消失在了一个散着臭味的垃圾堆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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