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12 好久不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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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日的风，凉意习习，道路两旁高大的古树质朴矗立，带着独属的历史味道，也带着春天独有的气息。
崭新的石牌下，站立着的人似乎也如石牌古树一般，默默站立着，带着熟悉的笑容，右手勾着小包，左侧黑实的旅行箱，合体的白衬衣黑外套，干练的西裤，就这样站立在校门口。
与蓝白校服极不相配的都市白领打扮，在这样的一个环境中抢眼而带着独属大城市的韵味，然而，除却部分在门口等待孩子的家长，由于等待的过程实在太过苦闷而显得无趣，因而总有意无意投来过分关注的目光。过往的学生匆匆，并没有过于关注，往这边投来一瞥便又转过去，高中的生活太过忙碌，连好奇似乎都被稀释了。
“好久不见。”
抢眼的打扮，也终于吸引了想要等待的身影。右手勾着的小包往肩上一搭，手很自然地伸了过去。
梁意站在校门口，难得地，愣住。
太过突然的出现，还是那张熟悉的脸，却不是这个时候应该在这个地方出现的人，
就这一瞬间发愣的时间，梁意已经被边上的都市白领拉了过去，结结实实被抱了个满怀。
“你怎么……”
“那边待腻了。”
问题还未问完，答案便已经出来，一如来人对梁意的熟悉，梁意同样明了那边待腻了的潜台词是：我现在不想多说。
多年的默契，有时候，一个词，便已经解释了所有。
你不想提，我便不问。信任，在很多年前的那个雨天，在很多年来的每一次陪伴，渐渐深入骨髓。
梁意与柳芝，三年的高中同学，然而也仅仅是高中同学而已，一个班里，抬头不见低头见，然而这样的相触，她们愣是能够活成那三年中班中唯一的点头之交。
在一个拥有十乡八县的城市，想要考到中心市的人很多，但能考上的人不多，而梁意，在那时便是从小县城里考上的中心市的一员，很特殊的一员。
教育资源倾斜，因而，在那个遍布了亲朋戚友的小城市，同学，似乎也都还是那些熟悉的老面孔，所以，两个在初中、小学甚至幼儿园都没有任何交集的人，就如梁意与柳芝此类，在一开始总是不熟悉。
在高中开始的阶段，于梁意而言，能玩到一起的，似乎，只剩下那一批同样来自十乡八县的同学。
可是，虽然同样考自十乡八县，梁意却依然是个特殊的存在，考自十乡八县，她却是正儿八经的市里人，她的家正儿八经地在市里面。
游走在两个大团体之外，加上安静不惹事的隐形人作风，高中三年，不仅是柳芝一人，很多人在后来回忆中对她的印象都是：沉默一阵，继而恍然醒悟。
哦，就是那个，那个很安静跟人相处起来很舒服的梁意啊。
对柳芝而言，如若不是两人考到了一个地方，梁意这个人，于她，也许也就是高中三年同学这个称呼后的一个代号而已。
她依然记得，那年的高考后。
太过疯狂的考后放纵完毕，各种演讲、各种采访、各种酒宴、分别宴、谢师宴结束，与男友因志愿的强烈争吵并将二人关系变成了前男女朋友后，整个人终于从身旁太过癫狂的亲友的狂欢中醒悟过来。
而醒悟过来的那一刻，只剩下独自一人即将踏入一个崭新地方的茫然。
原来，自己并不是想象中的勇敢，那一刻，孤独感骤升的一刻，当得知竟然还有跟自己报了同样城市的同学，柳芝至今仍清晰记得那一刻，那一个犹如抱住了浮木般终结了漂浮无依感的时刻，即便多年以后，她依然清晰地记着。
是不是真的有人一见如故，是否真的有人天生注定就是朋友，这个问题一直缠绕着柳枝柳芝多年。
直到很多年以后，接触过的人越来越多，阅历过的事不断递增，她才懂，其实并没有所谓天生好友，一切都不过是在最开始阶段，她在某个时刻给了你心灵的触动，而这份触动在日积月累的相处中慢慢糅结，以致于多年以后，你觉得她天生就应该是你的好友而已。
“啧啧，梁意啊，我发现你越来越贤惠了。”
咬着刚撕扯下来新鲜出炉原汁原味的盐焗鸡，柳芝口齿不太清楚地叫道。
“一直很优秀，从未被超越。”
翻炒着最后一个菜，梁意在厨房中笑着回应。
“哎，看看你，五十平的单身大豪宅，长相美貌，出得厅堂，入得厨房，啧啧，土豪白富美，你还缺女票吗，可以陪吃饭的那种。”
柳芝自进了梁意的公寓外便一直在嚷嚷着土豪。五十平的单身公寓，其实并不是所谓的单身公寓，只是单位的临时中转房而已，两人一间的中转房，只是恰好另外一人结婚了退了出去，便变成了单身公寓而已。
“我大概是不缺陪吃饭那种女票的，我比较缺陪睡觉的那种男票。”
享受着柳芝万年难得一次的惊讶，梁意自看到好友后的好心情又再好上了几分。
“凉啊，我发现你离开我之后，变得越来越坏了。”
右手手臂压上梁意的肩膀，左手很配合地接过梁意手中的清炒小白菜，柳芝踢踏着小粉色的拖鞋很快地落座在饭桌前。
“啊，两年没吃到我凉的菜了，再吃不到估计我就真的凉了，果然过来找你是对的。”举起手中的汤碗，柳芝很豪爽地撂下一句，“来，我干了，你随意。”
触碰着手中尚还温烫的汤碗，梁意笑意加深，“干了，我敬你是条汉子。”
“做人不要太耿直好哇。”
“嗯，耿直是本人秉持的传统美德。”
“你确定要这样聊下去吗？这样聊下去你真的会没朋友的哇。”
“嗯，哈哈哈……”
笑声出来似乎便没有办法停止，笑趴倒在饭桌后，两人才重新恢复正常，吃着两人离别后再聚的第一顿家常菜。
那年研究生毕业，至今，已然四年。
四年，二人见面算上这次，刚好第五次。
一年一聚，这个是多少毕业后分隔两地的人不能实现的诺言，但，即便如此，两人还是坚持了下来。
“你这边真的是绝了。”漫步在湖边，柳芝扯住梁意，一边走一边叹。
从天上的天空晚霞，到呼吸着的空气，再到地上已经冒芽的绿草以及在料峭的春风中骄傲地开放着花朵，一直延伸到人们的穿着以及楼房的房价。
“果然是宜室宜居的城市，我把窝挪过来的决定果然是对的。”不经意的一句话，声线淡淡。柳芝扶着湖边的栏杆，目光远凝，半眯着的眼睛，目光有些落寞。
“你终于被我的爱感动了？决定跟我同居了？”
“对啊，看你这边多好，地方宽，空气好，一地雄霸两大经济中心体，从这到省会城市不过俩小时，我在B市每天坐车上下班也得俩小时不止啊。”
“你认真的？”
“嗯。”
静默着的二人，伫立在湖边，看着远处慢慢淡下去的天光，一直到湖那边亮起的五彩缤纷的夜灯。
“待多久？”
“还没有确定，现在是我自己给自己放假的时间。B市那边我已经离职了，Z市有两家综合实力跟我待的那家不相上下的跟我在谈着，我现在估量着是继续当主编还是做个自由撰稿人。”
“嗯，好。”
凉风阵阵，春末的风在这个城市还带着寒气，却不像B市那样的切骨。
“凉啊，这几个月我就在你这里白吃白喝白睡了。”
“欢迎之至。”
“凉啊，你不要对我这么好，我真的忍不住要嫁给你的。”
“我的要求不高的，上得厅堂，下得厨房，杀得木马，翻得围墙，斗过小三，打得流氓，兼及暖得了床就可以了。”
“你这样是娶不了老婆的。”
......嬉笑怒骂的打闹，二人似乎就不存在长时间不见的隔阂。
“老师，散步吗？”
梁意转身，对着前边迎面而来的学生笑了笑，“嗯。”
笑笑挥了挥手，带着柳芝缓缓往回走。
“真好，离学校这么远，散个步都能遇到熟人。”
散个步都能遇到熟人，真好，在大城市待久了，有时候，突然回到小地方就会有这样的感慨，太过快的节奏，太过冷漠的城市，即便有梦作支撑，有时却总让人情不自禁感到冷，小地方，有时却又太过狭窄，到处都是熟人，有时连个让人透气的地方都没有。
在这里待了四年，梁意却觉得这个城市恰到好处，熟人没有随处可见，陌生人也没有充斥左右，恰到好处的关怀，也恰到好处的冷漠，一切都那样刚刚好。
自从那天柳芝打电话过来通知后，梁意便对那个消息一直耿耿于怀。
人似乎永远都这样，即便我们都清楚这个世界并不是围绕着自己转，但是，遇到人或者事是却总是忍不住想，他们与自己的关系。
多庆幸，在这样的一个地方，恰到好处的陌生，让他们都不曾读懂她的过去，让她能在这里喘上一口气，然后也终于想好了应对的方法。
“学校给去年我们发了个新卡，工作卡，我没有用，你要先用着吗？”
在二人安顿好后，梁意敲开了柳芝的房门，手中递过那张新卡，却一句话都没有多问。
默默地接过卡装上，柳芝终于打开已经关了三天的手机，略过那些不断响着的信息，她平静地将几个常用的APP直接删去，清空了所有的信息与电话。
“梁意，给我抱一下可不可以？”
“嗯。”张开双臂，将已经强颜欢笑了一整天的人纳入怀中。
“梁意，你说如果我是男的多好，那我就娶你就好了。”
“嗯，还好你不是。”拍着明显已经放松了人，梁意笑了笑。
“给条活路好吧。”
手在柳芝的背后轻轻地拍了拍，梁意轻柔地说了句，“没事了，柳芝。”
“嗯，梁意……”声音已然哽咽，柳芝极力压制着，“我有事，我有事，我，我，我做了一件很错很错的事，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没事的，先睡一觉，睡醒了我们再说，没事的，先睡一觉好不好？”
诱惑性的声线，在这两年中越发的出色。
轻暖的声音中，柳芝慢慢恢复了镇定，窝在犹带阳光气息的被窝了，终于肯放过自己，脱去了面具，露出了倦色，“梁意，等我梳理好，我再跟你说。”
“嗯，快睡吧。”
关了灯，梁意慢慢退出了房间。
把旧卡装入手机，柳芝调出那个犹如噩梦般的电话，极力保持着镇定，手却还是无法控制地颤抖，手握拳咬着，终于把那一行字打完后，她终于脱力一般瘫在了床上，将卡拔出，装入新卡。
窝在被窝里，长久以来抑制住的泪终于忍不住流了下来，不过片刻，早已泪流满面。
脸上干涩的感觉越发严重，满脸的泪终于也终于停止，遍寻不到的安心感在此刻汹涌，一个多月以来不曾好眠的人，终于脱力沉入了梦乡。
曾经柳芝以为，一直是自己在罩着梁意，后来才知道，被照顾着的一直是自己。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12 好久不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