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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番外21 · 各自的父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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樱来忍者学校办公室找我的时候,我一个晃神,又以为自己也回到二十多岁的年轻时候。
樱来找我的次数不多,但每次都能让我产生我也年轻了的错觉;诚如鸣人感慨,樱的百豪之术‘拦截了时间’。
“伊鲁卡老师,您现在有空吗?”
樱的眼睛还留有青春意味,和母性的温柔融合得非常精妙,令我联想到鸣人曾说的‘樱酱太犯规了伊鲁卡老师’。
“有空,怎么了?”
“可不可以拜托您,去和雏田聊聊?”
我还在思索泡什么茶给昔日学生,没能明白樱的想法。
“雏田?”
“不知道您听说了没有,鸣人最近正式开始改变日向的分家制度了。”
我不止一次问鸣人这件事处理的怎么样,他一直都告诉我挺顺利的。
“知道有这么回事,但详细情况鸣人没告诉我。怎么了?”
樱的笑里有点愁绪,小时候的她完全不会有这副表情。
“鸣人和雏田都太难办了……尤其雏田,一边是想维持旧制度的父亲,另一边是想建立新制度的丈夫,无论她怎么做,对另一方而言都是错,现在还落得两边埋怨。”
我都快忘记上次见到雏田是什么时候了,一直都是鸣人单独来探望我。
是我疏忽,也是鸣人疏忽;但不应该对鸣人施加太多要求,毕竟没人教他如何跟家人相处。
樱继续解释的表情里藏了点愧疚,我不太明白她为何如此。
“这么多年,雏田养育两个孩子,应该夺走了她绝大部分精力……鸣人那个笨蛋,根本不明白养孩子是多辛苦的事,还抱怨雏田连分家的初始资料都看不明白。”
我有点听懂樱的意思了。
“你是要我帮忙劝雏田,别把鸣人的态度放在心上?”
樱点点头,“这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我们作为鸣人的朋友,还是期待雏田能站在鸣人这边。当然,伊鲁卡老师,您肯定有比我更合适的表达方式,我的意思您明白就行。”
没有哪个老师会拒绝学生的求助,尤其是学生时代的优等生,哪怕她已毕业很多年,甚至她和佐助的孩子也已毕业。
哪怕我还得努力思考下才能勉强明白樱此行的意图。
“你是不方便去找雏田聊这些么,樱?”
“是的,伊鲁卡老师。”
“为什么想到来找我?”
“因为……我实在没办法了啊。”
樱看着我还是笑,我有点明白卡卡西先生为什么越往后越偏爱她了;据鸣人说,四战战场里,卡卡西先生为了樱,曾和佐助争执数次。
“而且,当年自来也大人去世的时候,我们都没办法安慰到鸣人,是您让他重新振作的。雏田是他妻子,也是您曾经的学生……我知道我的请求很任性,但恳请您,再试着帮帮鸣人。”
*
四代目和玖辛奈大人去世的那个晚上,我的父母也去世了。
那年我十一岁,第一次见到诸多尸体被一卷草席掩盖的惨剧,边哭边掀开一个个的草席寻找哪个尸体是我父母,真掀到了又浑身发软,哭泣到口水滴落父亲脸上,那个场景怕是得跟随我进入坟墓。
四代目和玖辛奈大人是最后被处置的遗体,他俩被同一根巨大柱状物贯穿,医疗忍者将其拔出的时候,还带着哭腔低声说了句:
求您二位安息,已经去世的遗体不要这样流血了,求您二位不要这样打破解剖常识……
我被大人拽着不准上去泄愤,脑袋还被揍了一拳,立刻喝止的人是三代目。
三代目的亲信拿着草席上前,先将玖辛奈大人的遗体裹好抱起,她的红色长发从卷成空心圆柱的草席里垂落,死气能把头发都毁成僵硬模样。
草席里面像有血之泉眼似的,顺着玖辛奈大人从草席里垂落的发丝滴下,让她的长发由红变黑,草席本身也开始渗出同样颜色——
二十年后,在鸣人的婚礼仪式上,我很不合时宜地想起了四代目和玖辛奈大人的惨死模样。
看着鸣人沉稳的模样,想到他没有目睹亲生父母的死亡,我因此松了口气。
否则,如果鸣人决意向木叶复仇,我想我说不出任何劝阻的话。
鸣人结婚那年,邀请我以长辈身份参加,我也因此多了些责任感。想找机会和雏田聊聊,可这孩子太爱鸣人了,整个过程里心思都在鸣人身上。
我宽慰自己,想着两个人都是我学生,能就此放心了,鸣人终于有从小就渴望的、从没得到过的家人——
可是博人这孩子,进入忍者学校后,逐渐变成比鸣人小时候更顽皮的存在。
身为校长,如果太将注意力放到未来火影儿子的身上,只会给他招来反效果,所以管教的也不够彻底,才让博人成为木叶第一个参加中忍第三场考试时作弊的孩子。
鸣人当众剥夺他考试资格的行为落进我眼里终究有些不忍,但在鸣人小时候,他无法使出分身术时,给他判定不允许毕业的人也是我。
于是我深有感触,原来很多行为,都只是立场问题所致,抱怨不了别人,也没必要指责自己。
*
樱来向我询问协助时,给我的要求是‘别让第四个人知道’。
我答应了学生,选择给鸣人家打去电话,问雏田有没有空出来和我这个老教师喝杯茶。
电话里的雏田每一句回答都没超出我预料,先问我为什么,又犹犹豫豫地答应,最后问我时间和地点。
我选了个位于木叶偏僻角落的茶室包间,雏田进来的时候提了个礼物,我有点愣住。
想说没必要带礼物来,我怎么会向你争这些,你是鸣人的妻子也是我曾经的学生;但转念一想,雏田的做法才是礼数更周全的妥当,有鸣人这种每次来都不带礼物的学生,也有雏田这种看重社交礼仪的学生,本心都是好的,只是大家想法不同。
立场也不同,这不是婚姻能改变的东西,尤其身后是日向这种木叶第一宗族。
“伊鲁卡老师,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最近还好吗?”
“都挺好的。”
“向日葵令人放心不用多问,倒是博人那孩子,还会跟鸣人吵架吗?”
“……没、没有了……”
雏田已经长大了,再用‘这孩子’这种称呼投射在她身上,已经不合适。
但我看着眼前的雏田,心里……第一反应还是冒出这个形容。
“雏田,这里没有日足大人,也没有鸣人,只有你和我。”
“……!”
雏田立刻惊讶看我,她似乎很快了然,我是为了分家之事约她出来。
“我不会占用你太多时间,也不会跟第二个人说你的表达,所以,不要焦虑,可以么?”
这孩子,又略微把头低下去了。
雏田的表情让我想到鸣人曾递给我看的一张全家福;照片里的鸣人是什么表情,此刻的雏田就是什么表情。
她和鸣人之间,怎么把日子过成这样了?
再这样下去,我真的愧对四代目被秽土转生后特意来找我说的‘谢谢你关照鸣人,我通过鸣人的记忆都看到了’。
“……好的,伊鲁卡老师。”
我刚打算给雏田斟茶,她立刻双手捧起杯子。
日向家教出来的孩子,礼数确实没得说。
“雏田,关于日向分家的事,我想听听你最真实的想法。可以告诉我么?”
“……我牵挂鸣人君,也牵挂父亲。”
“这很合理,没有什么不敢说的,雏田。”
雏田捏着茶杯,眉尾微微向下耷拉,这孩子其实也揪心的很。
“可是……如果鸣人君赢,我父亲会伤心。我父亲赢,鸣人君会伤心。”
“嗯,确实如此。”
“……”
我等了片刻,这孩子还是沉默,我才开口:
“那,雏田,你自己的想法呢?”
“……刚才说的,就是我的想法……”
“我是说,你作为分家的继承人,希望这件事怎么解决?”
“……”
“是想让分家制度废除?还是想维持现状?无论哪边,你都有充分立场说出来。”
雏田的头垂得更低了些,这孩子刚和鸣人结婚的时候性格逐渐开朗,如今居然又缩回去了,我不禁怀疑是不是日足大人对她呵斥了什么,就像小时候那样。
以前雏田就读忍者学校的时候,日足大人来过,雏田这孩子从小就很怕她父亲。
“如果我想维持现状,很对不起宁次哥哥……如果我想废除分家制度,那会违背父亲大人的意愿……”
“那鸣人呢?”
“………………鸣人君想废除分家制度,我知道的。”
“你愿意支持他吗?”
“我当然支持鸣人君,但是父亲……”
谈话陷入死胡同,再追问也没什么意义。
难怪樱说自己实在没办法了,大概鸣人也同样。
我是个没用的老师,我也没办法了。
作为干了一辈子教师职业的人,心知面对雏田这样性格的学生,唯一可采取的对待,是正向激励。若激励无用,就只能采取尊重和放任,祝福她能凭自身意志,从父母阴影里走出来。
这乍看之下冷酷无情,但也是另一个角度的因材施教,学生们各自有各自的因缘际会,从父母,到朋友,到爱人,皆是构成因缘的一环。
日足大人那样的教育方针,对孩子而言,是非常不人道的,尤其是对雏田这种性格的孩子来说。
他几乎摧毁了这孩子的全部自主心智和信心,毁灭程度比无父无母的鸣人更惨烈。
怎么偏偏就让这两个孩子走到一起了呢。
所以我始终不忍心对博人下重处罚,我知道,他和雏田一样,上溯有因。
“我知道了。既然如此,你不用勉强自己,雏田。这话我并非为鸣人说,仅仅为了你。我也希望你能获得自己想要的东西,因为你同样是我学生。至于鸣人,我们就一起信任他吧。”
*
我先离开茶室,没想到和樱打了个照面。
“你怎么知道我选了这里?”
樱挠了挠脸,这个小动作,她在忍者学校时期就有了。
“嘿嘿……我拜托老公找到的。”
我有点意外,“你把事情告诉佐助了?”
“是呀,反正我的事都瞒不过老公的,他对鸣人而言也是很重要的支撑者。”
我看着眼前的另一个女学生,她真如鸣人所说,有时会给人一种回到过去的错觉。可能不仅仅因为百豪之术维持了她年轻容貌,也因为,她性格里具备和曾经的鸣人非常相似的柔韧性——
在樱还就读忍者学校的时候,我就对她期待颇高了。
其实忍者学校教不了多少能用进实战的东西,唯一能大量铺设的只有理论知识,樱把它掌握得很牢固。
最开始,理论是她强项,体术是她弱项。忍者学校的学生,无论男女都要测速两千米,樱的完成时间,连续几次全班倒数。
至于具体倒数了几次我没在意,但印象深刻的是,她在没过多久的体术课上再次两千米测速不及格,气都没喘匀就求我再给她一次机会,她要重新小考。
我问她,你对再跑一次两千米真的有概念么?
她说她知道,就是想再跑。
当樱重新站上起跑线,第一个过来问她干嘛的学生,是鸣人。
她告诉鸣人自己要重新测速两千米,鸣人立刻说‘那我也来陪你’,被樱拒绝了。
没有那么多奇迹,樱紧接着重跑的两千米,到一千米的时候,就已经比第一次的总时长更慢了。
但她没有停下脚步,满脸痛苦地继续跑,伴随着鸣人断断续续跟在旁边的加油打气,樱居然再次跑完了两千米。
跨过终点线的那一刻,还是孩子的樱立刻瘫倒在地上,根本不问我计时如何,她嚎啕大哭的伤心彰显了心知肚明。
说实话,即便是我这个大人,都没办法拼到这步。
我将慌张想安慰的鸣人略微挤开,把还是孩子的樱架起来,跟她说,没关系,我们去椅子上休息。
即便樱还小,但我可以判断出,她的将来拥有无限可能。
有这种韧度的孩子,无论处于何种境地,都困不住她的——
我无意间发现,同样还是孩子的佐助也看着始终嚎啕大哭的樱,是相当惊讶的神情,我只在佐助脸上见过那么一次。
那个时刻,我还没预料到樱的丈夫将是在远处注视她的佐助,而非咋咋呼呼跟在她身旁的鸣人。
老师对学生们的记忆总是难以磨灭,那天的樱哭得极其伤心,井野从我办公室抓来的抽纸都快用干净了,哭到下节课的上课铃响起,还是孩子的樱才转变情绪,对井野、鸣人和我说,回去上课吧。
而我之所以对这件事印象如此深刻,是因为,在那大约三四天后,我前往火影办公楼,向三代目交学校报告的时候,从窗户眺望到不远处的林荫道里,有樱和她父亲一起跑步的身影。
至于我又为什么在鸣人已经当火影数年、开始啃日向家族这种老骨头的今天想起这些,可能因为,我希望鸣人的岳父也是这样的人吧。
我的内心没办法不偏袒,我更在乎鸣人。
*
“所以,伊鲁卡老师,雏田是什么态度?”
我只能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