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续篇·鸣响（1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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返程路上，在四十年的人生里已共处近三十年的二人，依旧选择来时的山洞歇息一晚。
这个‘选择’，并未出言沟通，而是默契沉默着，共同前往目标一致的歇息地。
如此气氛下，却没人感到尴尬，只有疲累蔓延开来。
小樱一进山洞就放下背包，不解开斗篷地直接抱膝坐在地上。鸣人难得在她面前放任沉默，有条不紊地收拾昨天留下的火堆余烬。
以前第七班出任务的时候，三个小孩在第一次商讨便分工明确：佐助捡柴生火，鸣人采摘和捕猎，小樱做饭。卡卡西则协助小樱和鸣人，再被鸣人抱怨两句‘卡卡西老师你也太偏心樱酱了，先来帮我抓鱼啊’。
宇智波樱用余光陪伴正在捡柴生火的七代目，思绪就这么飘回很远的往昔。
她很多很多年没见过捡柴生火和架锅煮饭的漩涡鸣人了。
压在身上的客观寒冷，和当年否认鸣人心意时的那个洞穴体感如出一辙。
七代目不像十二岁那样一边干活一边和小樱聊天，而是先将火堆放到距离她刚刚好的地方，点燃供她取暖，再把自己斗篷解开，弯腰靠近小樱——
她立刻抬头，眼神并非警惕，仅仅在诉说阻止。
鸣人不回避她的注视，也不解释半个字，只维持着弯腰想给她披斗篷的动作。
在不断闪烁火光、偶尔发出爆裂声响的燃烧火堆旁，樱发女人妥协了，兑现自己‘不推开’的承诺，垂下眼眸，让鸣人以尊重的姿态，给自己披好宽大许多的斗篷，又把按扣一颗颗压得严实。
经历一路风雪的斗篷没有鸣人的体温，但有鸣人的味道，宽得能掩盖小樱抱膝而坐的全部肢体。
鸣人站在旁边，从包里翻找炊具卷轴，这次打破沉默的人是小樱：
“鸣人……有件事，我一直没问你来着。”
鸣人停下翻找，一门心思等眼前的樱发女人开口。
“小时候……你是不是用变身术易容成佐助君，来夸我额头漂亮了？”
七代目以为自己不会再有心跳漏一拍的体验了，可她办到得如此轻巧。
原来自己是这么贪心的人，得到‘动过心’的答案，得到‘不推开’的承诺，还是想得寸进尺。
他站得笔直，头则因凝视而垂得彻底，语气柔和得令人恍惚。
“樱酱，你希望那是我么？”
宇智波樱瞬间闭眼，将额头深埋进自己的膝间。
“鸣人，你真的，真的是个无可救药的大笨蛋……”
鸣人听到她声音隐约带了哭腔。
他曾在梦里对老妈说，我喜欢的女孩叫春野樱，和妈妈一样，都是超级超级好的女人的说！
也曾在梦里被老爸说，你喜欢的那个女孩子，挺像玖辛奈的。
“不不，不光指的长相，尤其是性格，简直让我幻视玖辛奈小时候。”
“嗯？叫春野樱？这名字真好，要改姓漩涡的话就有点可惜了……要不要像老爸和老妈这样，各自保留原本的姓氏？改姓这种事情不重要的，别管村里人怎么说，只要你俩真心相爱，就是夫妻了。”
在美梦里，鸣人朝自己父亲举起大拇指，说，老爸不愧是我的老爸！和我想一块儿去了的说！我的妻子肯定不用改姓的！
——一语成谶的部分还是有。
雏田和他结婚后并未改姓，哪怕雏田再三强调自己真的愿意为了改姓漩涡而反抗父亲与家族，鸣人也拒绝了。
‘日向宗族女子婚后不改姓’的既定规矩刚好合了他的心意，但不合雏田的心意。
雏田挺失落的，但不敢对鸣人问一句‘为什么’，鸣人看出来了，但不愿意解释。
而此刻的他也不愿意问眼前的樱发女人，你真的不知道自己姓氏和自己名字是绝配吗，为什么要因为结婚就改姓宇智波，为什么要随这个大流，你可是独一无二的樱酱啊，像我老妈那样不改姓有什么不好？
已经没资格问的困惑只能烂在肚子里。
事到如今，连给她披个斗篷都需要僵持片刻才能办到了，可以肆意把外套脱下来让她穿好避免着凉的自由十二岁，已经恍如隔世。
鸣人盯着小樱那圆润得完美的头顶，虔诚诞生得不由自己。
七代目那像青松般直立了近乎一辈子的膝盖，忍不住面朝伤心的小樱缓缓跪下一只。
他这辈子，除了红白祭祀，唯二跪下的时刻，都是为了第七班的另外两个核心。
漩涡鸣人上一次的跪下，是双膝触地，为了佐助，去找雷影求情收回围剿令；而雷影这种见惯了生死悲欢的男人，没有发火也没有惋惜，只拒绝鸣人的求情，又建议他再也不要这么做。
鸣人可能把雷影的话只听了一半，因为他正单膝跪在宇智波樱的面前。
“樱酱，这是我自己的选择，不用替我难过。你今天答应了我的要求，也回应了我的问题，我已经很满足了。”
七代目的嘴遁在樱发女人面前没什么用，还是埋首于膝头。看着这样的她，鸣人还是忍不住抬起手，想拥抱她——
可他早就错失了一切拥抱春野樱的机会，愕然发现自己像个没拥有过爱情的小鬼，居然不知道如何拥抱眼前抱膝而坐的女人。
漩涡鸣人可是已经生儿育女的男人，连拥抱都不得要领，还有比这更好笑的时刻吗。
宇智波樱应该是意识到鸣人屈膝半跪的动作了，终于不掩藏自己的悲伤神情，让脸庞从膝盖里仰起，眼神居然也有了宇智波式的晦涩难懂。
鸣人盯着她左眼看，再盯着她右眼看。已经哭到眼睛有些肿，可丝毫不影响容貌的美感，反而让七代目心生执着，即便青涩像从未触碰真正爱情的男人，他也想抓住樱发女人的胳膊——
在触碰到她手臂的瞬间，鸣人猛然记起，这是曾被九尾化的自己烙下伤痕的地方。
在卡卡西老师还在当火影的时期，鸣人终于在某个夏天的清晨看清楚了小樱手臂上的浅浅伤疤。
刚想张嘴问她，到底是哪个不怕死的家伙给她造成这种百豪都束手无策的旧伤痕，下一秒就意识到，能做到这步的，除了九尾化的自己，还能有谁。
鸣人曾经在和卡卡西老师单独喝茶的时候说，佐助那家伙，虽然几次要对樱酱动手，可从未给樱酱留下实质性伤痕；但自己从未动伤害樱酱的心思，为什么偏偏在樱酱身上留下伤痕的人是自己。
“呐，这公平吗，卡卡西老师。”
彼时的卡卡西，坐姿压根不像骁勇善战的木叶第一技师，反而像慵懒了一辈子的、没有失去过任何人事物的神秘幸福中年帅哥，手肘斜撑在茶桌边，围观庭院里的猿飞未来和漩涡向日葵，大的那个在教小的如何使用基础忍具。
他不看坐在茶桌另一侧的金发学生。
“鸣人，我不会说什么否认的话，毕竟你在小樱身上留下九尾化伤痕是事实。”
“……”
“我也曾经对她许下很不负责任的保证，说佐助会回来的。这对她同样也是一种伤害。”
“卡卡西老师没有任何错的说。”
“你也没有任何错，鸣人。”
“可我不要让自己成为伤害樱酱的人。”
“你们三个，正是因为羁绊太深了，才会互相造成伤害。”
“樱酱没有伤害过我的说。反而是佐助和我，一次次伤害过她。”
“……所以我刚刚说了，你们是羁绊太深了才会这样。没有在十二岁就把佐助带回来的事，你也算成自己对小樱造成的伤害了吧。”
“……”
“你们三个，有我这个导师也介入不了的某种羁绊。”
“…………”
“小樱对你俩也是一样的。我听大和说，小樱曾经为了维护你，对佐井动过一次手。”
“……卡卡西老师，什么时候的事？”
“嗯——我想想——嘛，忘了。”
“……”
“有的事情，该忘掉就忘掉吧，鸣人。”
“卡卡西老师，我忘不掉。我这辈子都会记得，唯一给樱酱留下无法痊愈伤痕的人是自己。”
“哎……大和那家伙……何必告诉你这事……”
“不，我很感谢大和老师选择告诉我的说。因为樱酱永远不会让我知道的。”
七代目再伸出曾被春野樱重新接上的右手抓牢她，盯着她同样注视自己的漂亮碧眸，清晰感受到被她赋予第二次生命的心脏正响彻胸腔。
他以没有情欲的注视代替手掌，辗转于看了快一辈子的、泪痕被火堆照耀得闪烁的脸庞。
凝望最终落到她额头的百豪印记之处。
没有踌躇了，七代目保持着抓住她伤痕的凝握，沉默凑近，在吻上她额头之印的时刻轻闭双眼。
今日的白昼里，在白和再不斩的墓前，鸣人找她讨了一份‘不要推开我’的承诺。
春野樱之所以会成为宇智波樱，正因为她同样信守诺言；说自己一辈子都要爱的人生，说自己喜欢佐助，都坚守到了最后。
所以，她真就没推开鸣人，仿佛知道鸣人不会再有更进一步的举动。
照耀在她脸上的温度，除了方才由七代目升起的火堆，更有因漩涡鸣人而留下的眼泪。
“樱酱，好好休息。明天就不赶路了，我们慢慢回去。”
*
二人回程没有按照来时路走，因此耽搁了小半天，直到夜深人静的木叶街道被落雪洗成巨大白茫，不知站在大门口等待了多久的雏田，终于看到自己丈夫回来的身影。
和丈夫同时对她面露惊讶的，还有与他并肩回来的樱发女人。
“雏田？”
“雏田！？”
雏田看着丈夫，很明显是松了口气的表情，原本因不安而捏在胸前的拳头，都平缓放下了。
“……欢迎回来，鸣人君……”
雏田先对丈夫露出开心的笑，紧接着又收敛成平稳的恬静，再向和丈夫并肩而站的女人点头，语气真诚：“樱小姐。”
“雏田……你要等我的话，为什么不去守卫塔楼坐着？站在这里不冷吗？”
“没关系的，鸣人君……我想在这里等。”
“……”
鸣人对雏田皱眉，小樱反而冲她笑笑。
“对不起雏田，路上有点事，耽搁了小半天。”
语必，小樱向前迈开步子，头也不回地率先离开。
“那，我先回去啦。”
在走过拐角的时刻，小樱听到身后传来鸣人平静的声音：
“走吧，回去了，雏田。”
小樱在回去路上一直祈祷着，鸣人要和雏田长长久久，恩恩爱爱，平平安安，直到最后——
归家的过程里，她的思绪完全忘记自己。
直到回最近为了方便收拾而移居的宇智波家另一个小公寓的门口，拿钥匙打开门的瞬间，小樱猝不及防地看到坐在沙发上的佐助。
他手里握着已经没冒热气的茶杯，而茶几上还有个杯子，是小樱住在这边小公寓的时候最常用的茶杯，反而冒着热气。
小樱没想到佐助能在自己最需要的时刻坐在家里等她归来，想哭的情绪立刻奔涌；但她忍住了，先脱掉斗篷，才换鞋进屋。
佐助眼神一直跟随她的动作，在她重新抬头的时刻，同时对彼此说：
“你回来了。”
“你回来啦，老公。莎拉娜睡了吗？”
“嗯。”
佐助曾在静谧夜晚对她说，她拥有常人不能比拟的充沛感情。
可能佐助说的是真的吧，起码此刻确实是的。
小樱和佐助互道‘你回来了’以后，脑海里回荡着近两日和鸣人的种种对话，还是压制不住想发泄的眼泪。
“老公……”
她怕吵醒女儿，以尽力遏制的哭腔呼唤最亲密的爱人，在佐助赶到面前来的短短几步里，已经蹲下身去，像小时候那样，眼泪埋进膝盖。
“为什么我总是让鸣人这么痛苦……”
佐助不强迫她把头抬起来，而是让仅剩的右手怀抱住她，手指先摩挲她肩头，又下移至她手臂的某处。
那是小樱十几岁时曾被九尾化鸣人误伤的地方，百豪之术也无法彻底抹平伤痕。
这种无法抹平的伤痕，可能又要在心间多加一道了。
佐助念及于此，暗自决定，说什么都要尽量增加回家的时间了，即便妻子从不在这方面要求自己。
他守在她旁边，连叹气都没有，只是眉心微瞥，因为她眼泪流得停不下来。
当小樱终于抬头，佐助一言不发地放开拥抱的手，转而给她擦脸上泪痕。手指沾满她的泪水了就用掌心，掌心也沾满泪水了就改为手背，当手背也沾满泪水，佐助才用自己衣袖给她擦崩了弦的泪珠和鼻水，直到发现她的脸被擦得有些泛红了，又沉默着吻她温暖的额头，哭得皱起的眉心，被泪水湿润的眼角，再重新单臂拥抱她，让她无法断绝的泪水全部流进自己肩头，共感着她紧绷的肌肤触感和内心痛苦。
她的眼泪很苦，佐助十九岁那年就尝过了，尝得心脏快爆炸，彼时的他试图用尚不娴熟的拥抱去掩盖，却因此让樱发女人更清晰地感受到他的激烈心跳，以及根本无法压制的欲望体现——
将恸哭的妻子抱在怀里，佐助回忆起十九岁那个初尝沸腾的夏夜。
他突然有点拿不准，如果自己当年没有及时将小樱据为己有，此刻让怀里爱人哭得像孩子的原因，是否会不复存在。
而被他以丈夫姿态拥抱的宇智波樱，始终哭得肆无忌惮。仍旧蹲在地上的她一股脑冲进佐助胸膛，也不管害得丈夫差点踉跄，拥抱他的姿势，仿佛重回十二岁的春野樱。
十二岁时，她也曾这样抱着佐助君哭泣；但此刻的哭泣对象，破天荒地倒转了。
宇智波樱的哭泣对象，是曾经在十二岁那年，因为目睹她深爱着另一个人，就默默退出的大傻瓜，七代目火影漩涡鸣人。
小樱在啜泣间感受到，丈夫始终沉默的单臂拥抱，悄然变为了双臂环绕。
是佐助用须佐能乎补全了残缺的左手，将小樱牢牢抱在怀里。
力道不会让她呼吸困难，也不会让她挣脱，比漩涡鸣人昨天的拥抱更紧一点。
什么样的拥抱力度是樱发女人的舒适区，如何调整姿态让她倚靠得更安然，佐助比鸣人了然得多。
宇智波佐助只在一个时刻后悔过自己独臂生活的决定，那就是很想双臂拥抱春野樱，却只能伸出单臂的瞬间——
于是，在当年小樱生产的前夕，佐助修炼出能补全左手残缺的须佐能乎。
不是战场上很巨大足以杀敌的那种，而是刚好可以帮到妻子的程度。
也是刚好可以给她完整拥抱的程度。
在爱人的怀里，小樱痛苦得仿佛重回不够强大的十二岁，苦恼于不知如何保护第七班的两个同龄男孩。
“那可是鸣人啊……老公，那可是鸣人啊……”
小樱将头埋在佐助脖颈间抽泣，“明明目睹他那么艰难走到今天的是我，可为什么让他痛苦的依旧是我……我不要这样，我不要他那么痛苦……”
佐助用宇智波一族才会的忍术，久违地将小樱以双臂紧拥在怀里，承托她无处安放的痛苦。
“可是，我又能为鸣人做什么……”
佐助悄无声息地叹了片刻，在相拥之人的耳畔低语：
“这是鸣人自己选择的结果，小樱。”
*
次日清早，鸣人刚到办公室开启电脑，佐助便不敲门地进来了，递过来一张新的调查计划表，和记载了上次调查情报的机密卷轴。
鸣人也不在乎他没敲门这件事，许是忘了也说不定。接过调查计划表，飞速游览上面信息，不忘问一句：
“你这次什么时候回来？”
“说不准。”
又是这样……可确实没办法。
鸣人叹气，再接过机密卷轴。
“我们俩，真没一个让樱酱省心的。”
佐助的反问很迅速，毫不停顿：
“省心与否，我都是小樱的丈夫，你又有什么资格说这话?”
鸣人顷刻抬眼，手里还捏着佐助封印得十分妥当的机密卷轴。
他盯着黑发挚友，而黑发挚友也盯着他，两个人都没表情。
“你可以怀疑我，但你不能怀疑樱酱。”
“不要以你的度量揣测我和小樱，她也永远不会做出值得我怀疑的事。”
鸣人企图窥探佐助的眼睛，但宇智波的心不是那么容易能看透的，即便是他漩涡鸣人也一样。
在如此对峙里，一个念头突然出现在七代目的大脑深处：
如果是我，我会不会让小樱更幸福？
这句思绪冒出来的瞬间，鸣人被自己吓了一跳。
可念头一出现，它不想刹车，毕竟只是一份如果。
“如果你对樱酱——”
“没有如果。”
佐助撂下干脆的句点，转身就打算离开，在握住门把手的时刻，七代目又以追问截住他：
“既然这样斩钉截铁，你又有什么必要生气，佐助。”
佐助想起妻子昨夜哭得那样伤心的样子，抓着门把手不动，沉默半晌。
“鸣人，你有心事，自己藏好就行了，何必让她知道。而且，你搞清楚自己的态度，到底是希望我对她好，还是对她不好。”
鸣人有点生气了，皱眉看挚友的背影，沉声要求：
“你小子说话对樱酱放尊重点，佐助。你又不是不知道，樱酱一直都最喜欢你——”
佐助立刻回头，明明没开写轮眼，也并非杀气，可就是让七代目怔忡在原地。
“你知道就好，鸣人。”
作者有话说
第41章 续篇·鸣响（1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