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爱无双》月上缇

38、第三十八章

　　这是我第二次来天牢，依旧阴森骇人，时至初夏，我竟然觉得浑身毛骨悚然，不寒而栗。

　　我现在才得以窥得楚炎势力的冰山一角，一进天牢大门便有个低眉顺目的牢役轻声请安后就亦步亦趋地在前带路。一路走来，竟不见一个守卫，诺大的天牢死一般地沉静。

　　来到哥哥所在地牢房门前，牢役打了个千，低声道：“爷，上下都已经打点好了，请爷和小姐放心，奴才就在外头守着。”

　　楚炎一颌首，示意他退下。

　　房门并没有锁，我缓缓踏进，哥哥就躺在墙边的草床上，灰白的长袍一丝不苟，默然走近，昏暗的灯光下，哥哥面容祥和，唇边似乎还带着一丝微笑，双手交叠在腹部，好像安然入睡，而我却知道他永远不会醒来。

　　我怔怔地呆着，两行清泪悄无声息地滑落，“你知道吗？我和哥哥以前并不是太亲密的，也许是因为不是亲生的，我总会觉得不自在。爹娘临死前，嘱托哥哥好生照顾我。那时，我和哥哥在守灵，哥哥第一次很严肃地对我说，他一直当我是亲妹妹一样，所以也希望我能敞开心扉接受他。”

　　我含泪一笑，轻轻抚上哥哥清俊地脸庞，“那个时候我嘴硬，不理会哥哥，其实心里乐坏了。从那以后我和哥哥才是真正意义上地相依为命。我一直以为哥哥会一直这么潇洒的活着，我从来没有想过会有这么一天，我会对着哥哥的尸体诉说衷肠，很讽刺对不对……”我有些失神，茫然不知所措。

　　泪眼中，楚炎俊美的脸十分模糊，只觉得他身上传来一阵怒气，“清妍，你的坚强冷静哪里去了？难道这才是你？一个只会沉浸在悲伤中无法振作的女人？你不是来自未来的女强人吗？就这点出息？”

　　我一愣，楚炎的话就像一股冷水从头顶泼下，是啊，我忘了我要楚炎带我来这里的初衷了吗？我怎么能这般脆弱？怎么能如此轻易放过那个利用哥哥感情的人？

　　我胡乱一抹脸，朝楚炎微微一点头，楚炎见我如此迅速地恢复冷静，眼中笑意一闪而过。“你检查过哥哥，他是怎么死的？”我虽然是个医生，可是我不是法医，显然楚炎比我更清楚哥哥的死因。

　　楚炎对我说：“荠兰之毒。”

　　我皱着眉头，荠兰毒，闻所未闻啊。

　　楚炎接着往下说道：“荠兰是生于南疆的一种毒草，常长于毒蛇出没之地，剧毒无比，其果实研磨后只需指甲尖一点点便可在一刻钟之内致人死地，死时没有痛苦，仿佛睡着了一样。荠兰外形与桃心兰极为相似，只是荠兰根茎处有一条红丝，以此区别。文若风并无挣扎的痕迹，看来是自己服下的。”

　　桃心兰？我一惊，“桃心兰是一种兰花吗？”

　　楚炎点点头，“极为名贵的兰花品种，一株便价值千金。”

　　桃心兰，桃心兰……我只觉得心一阵抽紧，似乎真相呼之欲出，却又好像摸不着头脑似的。正在想着，我的目光落在哥哥身上，突然！我眼睛定在某处，脑中无数个千丝万缕的片断飞逝而过，一道亮光闪过，我眼睛一凝，原来如此！

　　我示意楚炎过来，与我并肩站在哥哥的头顶方向，眼睛却不去看哥哥，注视楚炎，目光炯炯，“楚炎，你仔细看，哥哥的衣服有什么不妥之处吗？”

　　楚炎闻言也是神色肃穆，眼睛一瞬不瞬地看了半晌，蓦然，他眼睛一亮，转而看向我，神情竟有说不出地紧张和激动，“你是说……他的……”

　　“没错！”我不待他说完，便接下来，“哥哥前襟的衣带系法有问题！”

　　我回头细细地看着哥哥衣服的前襟，一面对楚炎说道：“这个人果然心思缜密，哥哥死后，她担心哥哥这个痴情种子会在身上藏着与她有关的信物，或者说，是定情之物。因此她在哥哥死后又偷偷来，将哥哥全身搜索一番，但怕别人起疑，她也按照哥哥原来的着衣的样子替哥哥把衣服穿好。这个人很谨慎，很细心，自认天衣无缝，却没想到会在这个地方留下了破绽。”

　　楚炎已是全然了解其中玄机，“却没想到在牢中文若风无丫鬟服侍，必自己穿衣结带！”我摇摇头，看了他一眼，继续说道：“其实不是这个原因，哥哥在牢里或许根本没脱过衣服。但关键就在这个衣结。我现在很肯定这个人对哥哥了若指掌，连这个打结的手法都一模一样。可是她却忽略了一点。哥哥从未有过伺候的丫鬟，从十岁起便自己料理自己的生活起居。所以哥哥穿衣后，这里打结的方向应该是自右向左，而这个结却是自左向右。就像这样……”我转而对着楚炎，做了一个打结的示范动作，“别人帮他打结，就是这样顺手的。”

　　说完，我抬头看楚炎，目光如雪，“还记得那首诗吗？咏兰的，还有我在哥哥房里看到的几盆兰花，想必应该是你口中的名贵桃心兰。只有一心念着记着这个人，才会收集关于她的一切，也是因为无法相守，所以哥哥只有寄情于诗，寄情于兰花。”

　　语末，我特意加重了兰花这两个字，楚炎闻言，俊眉一扬，“你在怀疑她！”虽是疑问，语气却是肯定的。

　　我坚定地点点头，“我知道她是你表妹，可是，我却无法原谅她，所以如果你要站在她那边对付我，我不会怪你，可我却一定要她付出代价！”

　　楚炎淡然地看着我，摇摇头，“不是她。”

　　我不满地哼了一声，“不是她还会是谁？还有谁值得我哥哥寄情于兰花，素心兰，不是吗？”

　　楚炎见我十分偏执，轻叹了一口气，语气却仍坚决：“不是她！”

　　我有些生气，来回走了两步，在楚炎身前停住，深吸了一口气，清楚地说道：“因为哥哥心仪素心兰，而素心兰却不甘心嫁给哥哥，她的目标一直是齐隽，也许她并不甘心做皇后，或者说她的爷爷，你的外公不甘心屈人之下，所以才会策划这些阴谋，为的就是利用我哥哥，制造事端，引起照国内乱……”

　　“住口！”楚炎冷凝着脸，双眼隐约是怒火熊熊，“这些都是你的猜测，心兰虽一直心高气傲，却不是个城府深的人，我外公也没有你想的那么野心勃勃！”

　　我被楚炎一吼，愣了半晌，再不死心地追问：“那你倒是找出证据来反驳我呀！桃心兰千金难求，拥有它的人帝都之内恐怕屈指可数，素心兰也是其中一个吧！”

　　楚炎一时哑言，我见此，心知素心兰果真有桃心兰。心里的猜测愈发肯定了，一股杀气从心里升起，“没话说了吧，杀人偿命，我要为哥哥报仇，一个蛇蝎心肠地女人不配我哥哥去爱，我要揭发她，我要她名声扫地！”

　　楚炎不怒反笑，“若是我找出证据来证明心兰是无辜的，你又待如何？”

　　我盯着他，一字一句地说：“任凭处置！”

　　楚炎高声道：“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我厉声和道，“三天！若是三天没有新的证据出现，我会上报朝廷，我不管她是多么大的来头，我要她一命偿一命！”

　　楚炎定定看我，猛地一转身，离去。

　　深夜，楚府，书房，楚炎双眉紧锁，前方一个黑衣人正跪着回报探来的消息。

　　听完，楚炎难掩失望之色，微一沉吟，吩咐了几句，黑衣人领命下去。楚炎放在桌上的手不自觉地握紧，双唇紧抿，眼中寒霜一片。

　　心兰，最好不是你，否则，恐怕此事无法善了了。清妍，清妍，唉，那个时候，我又该怎样对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