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爱无双》月上缇

37、第三十七章

　　一觉醒来，我好像从未有过的灵台清明，轻巧地起身，房内空无一人，却一如往日般整洁，整个院子静悄悄的，仿佛昨日刻骨铭心的痛和痛彻心腑的狂乱不过是南柯一梦。思至此，我不由地笑了，真的是梦呢，哥哥，哥哥还活着呢。

　　正自顾自笑着，门帘一掀，楚炎一身白衣迈了进来，见我呆坐着傻笑，不由地一愣，随即上前，伸手就搭在我脉门上。

　　我嘻嘻一笑，“楚炎，昨天还说我的伤已经好了，今天一大早就来把脉，不会是抓错药给我吃了吧，你这个笨蛋，嘻嘻……”

　　楚炎微皱眉，眼底的已是忧色一片，手上却丝毫不敢怠慢，紧紧贴着我的脉门。

　　我见他一本正经的，好笑道：“我跟你说哦，我昨天做了一个很荒诞的梦，居然梦见忠叔告诉我，我哥哥死了，你说好不好笑……无缘无故的会做这个梦真怪呢。嘻嘻，不过呀，梦和现实是相反的，这就是说哥哥会没事了，所以我才这么高兴的，呵呵，等哥哥回来，我们就一起回……”

　　“文若风确实死了。”楚炎冷冷打断我的话，眼中满是不舍，嘴里却毫不犹豫地吐出最残酷的话，“今天我刚从天牢回来，文若风确实死了，而且是自杀的。”

　　我絮絮叨念曳然而止，呆了半晌，复又笑道：“拜托！今天不是愚人节好不好，别拿死人不死人的来吓我，你忘记了我是外科医生啊，死人我见得多了……”

　　“不管你想怎么样逃避，文若风就是死了，他死了，死了，死了！”楚炎猛地抓住我双肩，一阵怒吼。

　　我止了笑，怔怔的，眼泪刷刷的，惨笑着：“又怎么样？我知道又怎么样？我就是想骗自己啊，哥哥不要我了，那我还活着干什么？你为什么这么残忍，你为什么非要提醒我？啊！！！”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嘶吼着，泪水汹涌。

　　楚炎眸色一紧，不由分说将我紧紧搂在怀里，低声道：“好了，好了，难过你就喊出来，哭出来，别憋在心里折磨自己。”

　　我深深埋在他怀里，喉咙里发出阵阵悲鸣，只觉得有一双手狠狠地撕裂我的心，一片又一片，血肉模糊。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逐渐平静下来，干涩的眼眶微微刺痛，全身的力气仿佛在刚才的哀嚎中用完了。我软软地靠在楚炎怀里，楚炎一直不曾言语，只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抚我的后背。

　　“哥哥死前有什么异状吗？”我一开口，声音低沉嘶哑。

　　楚炎的手一顿，轻应了一声，“白云月昨晚就去查了，奇怪的是，值班的牢役不是告假回乡就是死于非命。”

　　我的背倏然绷紧，一定有问题！我不禁握紧双拳，立起身，转过头去直视楚炎，硬声问：“一定要找出那个回乡的牢役，怕是回乡也会凶多吉少了。”

　　楚炎一颌首，“白云月亲自追去了，以他的武功，虽然是晚了，想必要追上也非难事。”

　　白云月？我一愣，他还没走吗？我以为我撕破了彼此之间的最后一层纸后，他和我就再也没有相见的一天了。

　　楚炎了然地看了我一下，依旧淡淡地说道：“白云月接近你是有目的，但是却没有恶意。”

　　“是吗？”我失神了，不自觉地喃喃，“骗我的人太多了，也不差他一个。”

　　楚炎叹了一口气，“别钻牛角尖，白云月是随意了一些，却非大奸大恶之人。对你，也是真心一片……”说到后面，楚炎只觉得一个字一个字地吐出来，很是艰难。

　　我苍白着脸摇摇头，“现在，我只想知道，到底是谁害死了我哥哥。”说完，起身到一旁坐下，呆呆望着窗外，不言不语。

　　楚炎亦未语，只深深凝视我。一时间，房里悄无声息，空气中有着哀伤和无奈，压抑着两个人的心。

　　一阵急促的脚步从远至近，砰的一声，房门被拍开，白云月风尘仆仆地冲了进来。一见我已然醒转，微微一怔，随即急切地道：“回乡的牢役在半路遇到土匪，全家都死了……”

　　轰……我眼前一黑，瘫坐下来，白云月惊呼一声，身形一闪，便到了我背后，轻轻托住我的身体，我定了定神，急忙问道：“你赶到时，他们就已经死了？”

　　白云月低低应了，“看手法应该是一批训练有素的杀手，手法极其利落，虽然有乡民目睹一切，称是土匪打扮的人洗劫了这一家。我查看后，发现应该是，杀人灭口……”

　　我强打起精神，“那么现场有没有遗漏什么线索吗？”

　　白云月遗憾地摇摇头，我失望极了，哥哥，难道就这样不明不白地死去吗？

　　我站起身，不着痕迹地拉开与白云月的距离，我的眼角犹有泪痕，声音低哑却异常坚定，“我要见哥哥！”

　　楚炎定定地看着我：“皇上有旨，你哥哥畏罪自尽，罪不及家人，念其生前对朝廷有功，赐殓葬，不得探视，即刻入土。”

　　哼……我不禁冷笑，原本罪臣是死无葬身之地的吧，齐隽算是格外开恩了，可是我却不想感激他。

　　我再次重复：“我要见哥哥！”

　　楚炎看了我半晌，见我十分坚决，叹了一口气，“好吧，我带你去看他，只能一会儿。”
　　我用力点点头，感激一笑。

　　见清妍自始自终没有正眼看过自己，白云月很是失落，心里明白，当初无话不说的时光早已逝去，现在的她连看都不看一眼自己，怕是憎恨之极了。思至此，白云月只觉得心如刀绞一般，很想就此斩断一切潇洒离去，双脚却似生了根似的，一动也动不了。

　　我直直地看着楚炎，却对白云月此刻的表情了然于心，对于刚知道他的欺骗说不痛心那是骗人的，可是，正如楚炎所说的，我应该给他一个解释的机会，或许真相并不是那么令人难以接受。而在看到他为了我到处奔波时，想起过去相处的种种，我知道我早已原谅了他，事实上，他从来也没有真的伤害过我。只是，我有一种预感，前面等着我的是不能预知的危险，对于楚炎，我很清楚他有自保能力，即便是齐隽，也不敢轻易动他。可是白云月，江湖世家出身，再怎么厉害也斗不过朝廷，所以，私心里，我希望他就此离开我，离开这一切纷争。

　　白云月不知道清妍心里所想的，只万分难受于她对自己不闻不问的态度。楚炎冷眼旁观，似有所思，却也十分笃定，同时，自己的心里何尝不是矛盾重重？

　　三个人就这样各有所思，彼此并不言语。楚炎既已应允了我，我就知道他有办法带我进入大牢之内，我顾不上其他的，只知道现在不见哥哥最后一面，我死不瞑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