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水记》奎汣

12、第 12 章

　　距离上次去远山家中做客已经过了一段日子了，这日宝儿正在家中无聊的紧，忽听人报远山来了。宝儿心下一喜，总算来了个可以解闷儿的人，但面上却装作淡淡的样子让人把远山带进来。宝儿还是未出阁的大姑娘，不好在闺房里见远山，就把会客点安排在了后花园的凉亭里，凉亭四面通透，就算两个未婚男女在里面见面也不怕人看见了说闲话。宝儿先到了凉亭，随手拿起一块点心边吃边等远山过来，远远地宝儿就见到远山过来了，只是他走路的姿势略有点奇怪。
　　等远山走近了，宝儿就憋不住的问道：“喂，魏远山，你是怎么了，怎么走路一跛一跛的？”
　　远山快走几步进了凉亭坐下才说道：“这也是我今天来找你的原因。你还记得有一次从林先生府上回来，你捎带了我一段，进了县城后我们在一家医馆门口看到有一个男人带着他的母亲治病这件事吗？”
　　宝儿不知远山此时提起好久以前的事做什么，耐着性子回想了下开口道：“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吧。你提这个做什么？你还没说你走路怎么了呢？”宝儿显然对很久以前的事并不关心，她现在满心好奇远山发生了什么事。
　　远山也不回答，只自顾说道：“你还记得就好。最近县里生病的人特别多，大家都在议论是怎么回事儿。我今天去码头扛米，一时没注意摔了一跤，米也洒了，我赶紧想把地上的米都装回口袋里，然后我发现那一袋子米竟然都发霉了！我猜想最近县里那么多人生病是不是跟吃了发霉的米有关。按说发生了这种事我应该去告诉林知县，但我担心我前脚到衙门击了鼓，后脚米铺的人就收到消息把霉米处理了。”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远山停下来自己倒了杯茶捧在手上。
　　“所以，你来找我，是想让我把这件事秘密的告诉我爹然后他派人去查封了米铺吗？”宝儿问道。
　　远山略想了想说道：“虽然这也是一个办法，但这批霉米不是本县产的，而是从别的地方运过来的。我觉得一举查货源头才是治本之策，否则的话，查抄了这批霉米，还会有其他的霉米运到另外的地方去，受苦的还是普通老百姓。”
　　听到此处，宝儿也不由得变的严肃了起来：“那你的意思是让我爹把米铺老板抓起来严加审问，问出这批霉米的来源吗？”
　　“先不说能不能问出来，就算问出来了，还要费心费力的去抓这些走私霉米的人。我倒觉得我们不如守株待兔、以逸待劳。三天后还会有一批米运过来，你事先告诉林知县，让他到时候在我们卸米的时候突然出现，现场验米，如果还是霉米的话就直接把整船的人都控制起来，然后细细盘问，总能问出来。”远山说出了自己的计划。
　　宝儿听了仔细的思考了一下，觉得没有什么遗漏，当即同意了远山的计划。又嘱咐远山这三天在米铺里不要露出什么马脚，远山认真地应了，两人遂分开各自行事去了。
　　第三天很快就到了，这天天公不作美，天上还飘着细细的雨丝。码头上挤满了人，有运货的，有接人的，还有长年在码头做些小生意的小摊贩们。虽然下着雨，但这丝毫不影响大家为生活奔波的脚步，乌泱泱的吵个不停。
　　远远的一艘货船由南向北的驶来了。远山手遮前额细细的看了看：“就是那艘船，我认得那站在甲板上的船老大，平时我们来搬米就是他在旁边看着的。”
　　林知县听了随即下令道：“所有人做好准备！等船一靠岸你们就冲上去先把船上的人控制住。”按说有这种事宝儿是肯定要来凑热闹的，无奈林知县觉得码头上三教九流的人太多，再说他们是来正经办案的，又不是来游玩的，怕万一出什么岔子，便不肯带宝儿前来。虽然平日里林知县对这个小女儿很是宠溺，但真正的严肃起来摆出一副都是为了你着想的样子，宝儿还真不敢不听。于是，宝儿就苦哈哈的留守家里等待消息，临来前将远山介绍给了父亲。于是现在码头上的画面就是林知县亲自带着一帮差役在个避雨的地方守着，远山在一旁察看汇报消息。
　　很快船就靠岸了。远山向林知县示意了一下就快步走向岸边加入了来扛米的队伍当中。船老大披着蓑衣大声喊道：“大家伙手脚都麻利点，下着雨呢，可别磨磨蹭蹭的把米都淋湿了。都给我动作快点啊！快点！”话音刚落，突然一队差役不知道从哪儿冒了出来，上来二话不说，就把船老大捆了个结实，其他人也是一样被捆成了粽子。
　　船老大也懵了，想他走南闯北这么多年，什么大风大浪没经过，可像这样一句话不说就捆人的差役还是第一次见到，当即大叫道：“你们干嘛？为什么无缘无故的抓人？我一没犯法二没杀人，你们凭什么抓我？”饶是他喊的声嘶力竭，也没人理睬他。
　　林知县上了船随意踢了踢脚下的米袋：“来人！把这袋米打开来看看！”
　　“是！”一个差役应了一声，二话不说上前利落的一刀割开了米袋，大米顺着割开的口子漏了出来，林知县弯下腰抓起一把凑到眼前看了看，随即火大的一把扔掉手中的米，怒道：“果然是霉米！好啊！你们这帮黑心的奸商，在我的地方竟敢拿霉米来糊弄人！把这些人都带回去，还有这些米，也都搬回去。我这次非要把这帮蛀虫都捉个干净不可！”林知县撂下话就大步的上了岸径直往衙门走去，经过远山身边时，略停了下，丢下句“年轻人，你很好！”就头也不回的走远了。
　　千鱼县一直是个民风淳朴的小县，此次竟出了这等大案，县内许多百姓都饱受其害，更有一些身体弱的人受不住直接去了。林知县大怒，一回到衙门，就派人去把何记米铺的老板给抓了来，同时派人去县里的其他米铺查看有无霉米。
　　何老板刚被抓来的时候还矢口否认，坚决不承认自家米铺里出售的是霉米，还说船上的那批米是他被人给骗了，等到他验了货发现是霉米肯定会退回去的。但在从米铺仓库里搜出来的尚未来得及处理的霉米以及店里伙计的指证下，何老板也不得不松口承认确实出售了霉米。原来早在半年前，何记米铺无意中采购了一批处理过的霉米，那霉米经过加醋淘洗晒干后竟与正常的大米无甚差别，还是店里的一个老伙计瞧出了不对劲。但事已至此，当初卖霉米的人也找不到了，为了挽回损失，何老板就吩咐下去把这批霉米当做普通的米出售，结果竟无人发现其中不妥。何老板从这件事中瞧出了“商机”，今后竟然直接以低价采买霉米回来加工出售，并从中狠赚了一笔，直到今日事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