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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掉水里喽-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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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说,三婆的事算圆满解决,既没伤着三婆,也还替三婆几个儿子媳妇留了余地。可是渐渐地有闲话传出来,说什么,真没看出来,最有手段的还是锦素娘,平素不哼不哈,关键时候心机算计就显出来,好名贤名全她家得了,却啥事都不用担。最二百五的是德钦公公,啥好处没得,白给人出房子。最可怜的是三婆,被人下了套都不知道……
就有人拿这话去问三婆,三婆本来心里就有些不安,听了这些闲话,更是坐卧不宁,三番五次跟德钦公公讨话,要自己搬了出去,弄得德钦公公火了,问起缘由,原来是这些鸡零狗碎的话,问得德钦公公烦了,真要拿了斧子劈了那些个不肯担事,尽会挑唆的主。三婆拦不住,只得又去求锦素娘来,好一阵劝,才安抚住德钦公公。
锦素娘虽然把德钦公公安抚住,自己心里却不好受,回来继续手上清洗的活,却拿了这个,忘了那个。在灶间发了一阵呆,想起这几天,平春平夏锦素出了奇安静,整日窝在楼上不下来,前后一联系,就知道什么缘故了。
楼上平春正监督着弟弟妹妹学习功课,他自己尝过考学的苦,对弟弟妹妹就格外当心。平夏是个生来不爱学习的主,坐在那里屁股跟扎了刺似的,没一刻安宁。
锦素还认不了几个字,翻着哥哥们的书,尽看画,一边看,一边还要问东问西。平春要复习功课,锦素不去打扰,就尽拿各种稀奇古怪的问题去问平夏,平夏本来就烦躁不安,更被她七歪八缠搅得七窍生烟,免不了对妹妹吼上几句。
锦素娘上去的时候,平春正在教训平夏:“自己妹妹都不知道心疼爱护,还能指望你干什么?”平夏不服气归不服气,却不敢对抗大哥。于是偷着对锦素用各种眼神做威胁的表情,锦素在一旁直乐,一一点破:“大哥,小哥说等下要我好看,小哥说要揍我,小哥说不带我玩,小哥说……”弄得平春撑不住,教训不下去,锦素娘在一旁看着,心头那股闷气渐渐散去。
平春见母亲的神情,猜出端倪:“妈,你也听到那些闲话了?”
锦素娘倒觉得奇怪:“难道也传你们耳朵里了?”
其实挑三窝四的人,最喜欢在小孩子面前,用开玩笑的语气说出来。平夏是个烈性子,一听到不好听的,就掉头离去,反倒听到的话还少些。锦素正好是半懂不懂却会传话的年纪,早早有人在她跟前说这说那,看她反应,好找乐子。偏锦素是个好奇心重的,不但听,听完还东问西问,问得人哑口无言。锦素虽然懵懂,却不傻,回来不跟母亲说,却跟大哥小哥说了一遍。平春怕母亲听了心里不痛快,便管着弟弟妹妹,不让出去乱蹿门。可母亲还是不可避免地听到了那些议论。
平夏:“都是些什么人,屁本事没有,只会窝里斗。”
平春:“就是因为没本事,抢不来别人碗里的东西,就只能抢自家人碗里的。”
平夏:“我以后绝对不要呆在这破地方,就碗口大,争来争去,有什么意思?”
平春:“所以你要学本事,学好本事,才有能耐出去。”
平夏:“本事多的很,念书顶个屁用?”
平春:“念书怎么没用?念书是我们这样的家庭唯一的出路。”
平夏:“我可不喜欢念书,你喜欢念你念好了。我以后就到处走,见世面。”
锦素:“大哥,我跟你念书。小哥,我跟你见世面。”
饶是锦素娘满心里郁闷,也被逗乐了:“你倒是哪样都不落下。”搂了锦素坐下,叫两个儿子也坐下。
锦素娘想了一阵,无声地笑,把平春平夏看得面面相觑,才开口说话:“一眨眼,你们都长大了,懂事了,会想事儿了,妈很高兴。三婆的事,我们没做错,你们更用不着躲他们。别人说什么,你们就听着,不用辨解,也不用恼。这世上各种各样的人,各种各样的活法,你们都得听一听,看看,这也是见世面。”
这边锦素一家人难得谈心,按下不表。另一家人,听到关于对锦素家的这些评价,却是另一番情形。
玉禾爹去东乡找玉禾,一去好几天,什么吃的穿的用的,该尝过的都尝过,该添置地都添置,乐而忘返。直到戏班子全部撤回来,他才很不情愿地跟着回来。才刚着家,早有人把这一阵发生的事,从头到尾学了个清楚明白,当然也忘不了转达对锦素家的那些评语。
玉禾爹可得意了:“我早说了吧,他们家是最有心计,最鬼的,想当年,我早领教过了,可是,没人信啊,人人都说他们好,这下狐狸尾巴露出来了吧?”
玉禾一边归置衣物,一边反诘父亲:“我干娘哪里错了,难道把三婆扔那里,不管三婆死活,听凭三婆的儿子媳妇在那里拉锯才对?真烦院子里这些人,有什么事都拿来躲,事情过去了,又说三道四。巴不得天下大乱,他们好看乐子。”
玉禾爹不屑:“你懂个屁,人家家里的事,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插手的么?三婆有儿子有媳妇,要怎么办,也是她儿子媳妇的事。你干娘算三婆什么人,她凭什么多嘴。看,想显摆自己本事,显摆出祸来了吧?”
玉禾:“你意思是,父母亲年纪大了,没用了,儿女们要他死他就得死,要他活他就得活,别人一律不许插手?”
玉禾爹:“可不是,农村嘛,年纪大了,成废物了,那可不是小辈要你怎么样,你就得怎么样。”
玉禾有点不太耐烦:“不就两句闲话吗?爱说说,能把人怎么的?横不能是非不分,好坏不管。”
玉禾爹:“你啊,幼稚!你怎么还惦记着他们一家子?他们对你不怎么样,知道不?他们当年那样对我,我一辈子都记着这仇。”
玉禾很不高兴:“他们怎么着你了?怎么着你了?他们再不好,至少喂养过你女儿。当年的事,还不是你自己糊涂,两口老酒下肚,东南西北都分不清楚了,说起胡话来,能怪别人没给你面子?”
玉禾爹被女儿堵得开不了口,好半天,才口不择言地:“好,好,你是怨你爹我坏了你的好事,是不?你心心念念当他家儿媳妇,我又不是不知道,我是要把你说给他家,人家看不上你,能怪谁呢?”
玉禾气得把一叠衣服往父亲身上砸:“你没喝酒,怎么也说胡话!”不愿意跟父亲呆在一个屋檐下,拿了个篮子剪子,自去野外摘野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