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精神病20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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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还是要杀了卫棋乐？”顾琅仍皱着眉。
李棠安只是笑，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顾琅是真的担心他，甚至脱口而出：“如果一定要杀他，这件事交给我办。”
李棠安推他一把，扬唇道：“傻子。”
顾琅对于李棠安拒绝把计划透露给他这件事非常苦恼，无论怎样威逼利诱李棠安都不松口，只是说：“你放心。”
顾琅用母语骂了句脏话。
他怎么放心？
“那份证据对你真的那么重要吗？”顾琅不能理解李棠安为什么要答应一个对他有百害而无一利的条件：“其实不用杀卫棋乐，只要有一份能证明胜业跟拐卖儿童直接相关的证据就行，对吧？”
李棠安点点头，垂下眼帘，意有所指地说：“不过是无可回头，只能前进。”
顾琅拿起手机打了个电话。
——【好久没收到你消息了老大，有什么吩咐？】
顾琅说：“前两天沸沸扬扬的胜业和儿童拐卖的消息，你知道吗？”
——【哦~我这就去看看。】
“好了。”顾琅说，“现在你什么都不用做，只要等消息就行。”
李棠安趴在被子里闷声笑：“忠犬。”
顾琅不可置否，捏捏他瘦削的胳膊：“什么都别操心，老实长肉。”
“……可能不行。”李棠安点开刚刚收到的消息，拿给顾琅看：“榕姐说骆导的《窥伺者》要选男主角。”
这位金牌导演就是曾经执导过《月下观美人》的骆毅。谁不知道骆导是拿奖热门，一个两个为了进骆导的剧组挤破脑袋，八仙过海各显神通。
《窥伺者》其余几个主要角色基本都定了，另外一个男主角请的是《月下》里饰演将军的魏辰韬，女主则是李棠安曾经拍的第一部电视剧《蜂蜜》的女主角吴月雯。
之前本来男主已经定了魏辰韬同公司的邓淮。邓淮带资进组，人也恰好演技不错，但是真不巧，邓淮卷入了“朝雨会馆事件”——即邬佩桦的丑闻中去。
骆导趁着还没签约，二话不说就把邓淮请出剧组，连带着包养邓淮的富婆们投的钱一起走人。要不然《窥伺者》绝对没有李棠安的一争之地。
骆导是个很严肃的导演，一脸板正，根本无法想象他会拍出《月下》这样香艳的作品。除了差点把全身家当都赔进去的《月下》，他所指导的电影曾两次入围戛纳最佳外语片的提名，其余大小奖项更是斩获无数——这对一个华人导演来说实在难如登天。但实际上，年已五十的导演依旧在寻找他最中意的那条路。
吴月雯比李棠安大十几岁，现在已经四十了，但实际年龄究竟多大就不得而知了，岁月将她身为女性的温婉之美雕琢地淋漓尽致。她曾在三十多岁的时候拿过视后的名誉，但随即嫁入豪门，淡出公众视线。现在她的现身，即标志着又一个事与愿违。
最有意思的是魏辰韬。
“嗯？哪里有意思？”顾琅在整理李棠安第四季度的行程表和代言通告活动，一心二用听李棠安讲话。
“唔，没什么……”李棠安避之不谈，专心研究邵榕要来的剧本。
顾琅敏锐地察觉不对，古怪地打量着他：“你以前是不是跟他也有一腿？”
李棠安踹他一脚：“滚吧，你以为阿猫阿狗都能上我的床吗？”
“那就是他暗恋你。”顾琅叹气：“你怎么到处招蜂引蝶，你以为我是驱虫剂吗？”
李棠安敢用十个顾琅打赌，魏辰韬接下这部电影的目的就是自己。
顾琅先下车，高大的身影堵在门口。
“做什么？”李棠安不耐烦地推推他。
“把口罩帽子戴上。”顾琅不依不饶。
现在还在暑天里，李棠安的那敏感脆弱的皮肤被太阳一晒就容易发红。
李棠安一边抱怨着“一会还是得取了”之类的话，仍旧把口罩和帽子戴好，遮住大半苍白的面孔。
他一踏出车门，一个毫不生分的拥抱就迎了上来。
“安安！”魏辰韬是那种阳光健气的类型，本身就要比一米八的李棠安高一截，现在直接把人抱了个满怀。
李棠安刚准备抱怨顾琅的话哽了回去，他虚虚环着魏辰韬的背，也说：“好久不见，你似乎又帅了不少。”
魏辰韬也知道场合不对，但他现在满眼都只有李棠安一个人，连一旁高大突兀的顾琅都看不见。他拉起李棠安的手就向场地内走过去。
顾琅紧紧盯着李棠安被牵起的手，一转眼收获到李棠安一个暗昧的笑容，抓着背包的手指攥紧，一低头又是那个寡言的男人。
噢，就让他皮，回家再好好收拾他吧。
李棠安手腕一转，与魏辰韬微微拉开距离，面上不动声色，仿佛魏辰韬絮絮叨叨的是多么津津有味的故事。
骆导一共邀请了好几位演员来试镜。他本身严以律己，对待工作毫不马虎，很多没跟他合作过的演员虽然想要搭他的顺风车去红地毯，但一看到骆导那不近人情的扑克脸，也要先掂量一下自己有没有这个胆子。
这个片子是双男主，魏辰韬的实力是被大家公认的，骆导直接定了这个名额也无可厚非，所以大家都想抢另外一个男主角的位置。从一开始拉赞助的时候，这个角色就被很多人惦记，最后骆导不耐烦了，直接放话说非得试镜才能过。
“骆导。”李棠安跟骆毅打招呼，上前亲密地给这位严肃的导演一个充满温情的拥抱。
惊掉了一堆人的下巴，众人都担心骆导会不会一脚把放肆的李棠安踹翻。
显然，骆导对他的出现也很高兴，脸上难得露出一个不带有批评意味的笑容：“棠安啊，你来得正好，先抽个签，看看要演哪一段。”骆导拍拍他的背，让助理把写好的一叠小纸条拿出来。
李棠安随手抽了一个，是一段男主角涂文宇的内心独白。
虽然近年来大多都是后期配音，但骆导仍然严苛地要求原声出演。
“嗯，不难，你好好准备吧。”骆导觉得这对李棠安来说不是什么大事。
这么有灵气的年轻人，可惜心不在表演上。
来试镜的一共有五个人，这其实是已经经过两轮的筛选了，可见骆导的男主角有多么令人眼红。
芬德娱乐来了一个人，叫谭巍，是芬德最近全力捧红的小鲜肉。
李棠安没有看过他的作品，能想起名字也多亏顾琅在旁边小声提醒。
想到这里，走过一个转角，趁没人看见时，李棠安拉下顾琅的衣领，问：“又不高兴了？”
顾琅内心那只狮子吼也吼过了，倒是没那么容易被李棠安撩动：“没有。”
“你不跟我说实话。”李棠安拍拍他的脸。
顾琅眯了眯眼，那抹绿色更深邃。
但这种充满野兽美感的危险气息只能让李棠安更兴奋，抚摸着顾琅的眼睛，扬起脸想要吻上去。
像是调丨教猎犬那样，一点一点将人完全驯服。
顾琅不会是乖顺的猎狗，他只会是一匹野性难驯的狼。只得他心甘情愿留在李棠安身边，还要日防夜防怕他将自己咬个透心凉。
“哎？辰韬，好久不见。”一个女人的声音突兀地响起。
李棠安一顿，伸手揩去顾琅嘴角的湿润，越过顾琅的肩头看去，一位高挑靓丽的女人正说着什么。
魏辰韬声音从拐角处传来。
“雯姐好久不见，您看上去更年轻了。”
“四十岁的人了，哪能跟年轻人比，这美容针打得脸都僵了。”吴月雯淡淡道。
魏辰韬对上这个女人一向有些不自在，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问：“雯姐，我找安安，你从那边过来的时候有看到吗？”
“安安？没见到，他已经来了吗？”吴月雯似是有些惊讶。
魏辰韬也没多想，难掩失望：“哦，那行，我去那边看看。”
看着魏辰韬走远，吴月雯才转过脸对着墙角阴影处的两人说：“人已经走了，怎么谢我？”
“雯姐。”李棠安推开顾琅，也给了吴月雯一个拥抱。
见吴月雯打量着顾琅，他介绍道：“这是顾琅。”
吴月雯笑着点头打招呼，也没说什么。
李棠安推了顾琅一把，借口喝水支开他。
“怎么了？他不好吗？”李棠安知道吴月雯笑中有话。
吴月雯会看相，说神也有点神，起码好多事情她都说中了，说浪得虚名也大有人在，毕竟她要是会看相怎么会看不出她嫁的那个人这么不是东西。
“哎，挺有意思的人。”吴月雯对着李棠安才会显得不那么冷淡，她是真心爱惜李棠安。
“哪里有意思？”李棠安也来了兴趣。
“跟你挺配。”吴月雯的语气有些许的古怪。
谁料李棠安听了之后也露出扬起唇角，看起来格外乖巧，带上了点出淤泥而不染的天真烂漫，怪异非常。
“那真是太好了。”他说。
李棠安和吴月雯一前一后来到试镜的地方。
顾琅对于他支开自己非常不满，但在李棠安的眼神扫过来时，又不得不屈服于美色之下，把所有的不高兴都咽回肚子里。
李棠安伸手在顾琅胳膊上轻轻搭一下，算是作为安抚。“我看一下剧本，别让人吵我。”
《窥伺者》讲的是一个精神病的故事。
涂文宇是个跟踪狂，他爱慕楼下比他大十几岁的离异女房东许萍。每天除了呆在房间里不事生产吃父母留下的巨额遗产外，就是从各种角度用各种方法对许萍进行全方位的跟踪。他虽然对许萍有非分之想，但因为本身与女人交流时严重的社交障碍，使得他不敢正面接触许萍，甚至在许萍上门收房租的时候也是从门缝里把钱递出去。
另一位男主角英和原是公司小职员，但本身能力平平，前两天公司裁员，他就正好榜上有名。他也租住在许萍名下的房子里，跟涂文宇是邻居。有一天，他意外发现涂文宇跟踪那位风韵犹存的女房东，因此私下里威胁涂文宇说要告知许萍。
涂文宇虽然行跟踪之实，却不想被冠以跟踪之名，他央求英和不要把这一切说出去。英和随即勒索他，用来当作“封口费”。眼看英和这个无赖的胃口越来越大，而且涂文宇发现，英和与许萍竟然走得越来越近，甚至有一天，他在偷窥许萍洗澡时，竟然发现同样赤衤果的英和……不仅如此，英和事后还在涂文宇面前大肆炫耀，并嘲笑讥讽他。
涂文宇终于忍无何忍，一方面，他觉得许萍“背叛”了他，另一方面，竟对英和起了杀心。
李棠安的这段独白就发生在涂文宇面对镜子的自我转变时。
台词不长，临时摆了张桌子，让李棠安现场发挥。
一说到工作的时候，他就能马上进入状态。
“对着镜子张大嘴巴，只要角度合适，就能看到那几颗坏的牙。它们不痛也不晃动，但当你知道它们的存在时，心里就好像有一万只蟑螂爬过那样，又痒又恶心。不论是拔掉那些牙，或者修补了蛀坏的缺口，难受的从来都不是牙，是长蛀牙的人。每一堆人里面，总有那么几个坏牙齿，不痛也不动，又痒又恶心。”
涂文宇背着手走来走去，音调时而高亢尖锐，时而低哑压抑：“坏的牙会慢慢污染好的牙，坏的人会慢慢影响好的人。”
他双手撑在桌子上，仿佛自己的面前真的有面镜子。他张大嘴巴，像是在寻找合适的角度看清那颗坏掉的牙齿。
什么样的天仙，在嘴巴张得拳头大的时候都是不美的，李棠安也不例外，但他做出来的时候，有一种痴态。这种痴态是涂文宇基于对许萍的畸恋，更是在英和一次又一次的勒索下扭曲生长的狂热。
涂文宇胆小懦弱，爱恨具不敢言。他没有朋友亲人，所有的交流都封闭在自己的脑子里，当这个人的眼睛朝你望过来，哪怕一点恶意也没有，你也只能感受到阴森森的鬼气，仿佛连阳光都照不进他的心里。涂文宇自知自己丑陋的样子，愈加自卑敏感，一切就像一个恶性循环。
“……每一堆人里面，总有那么几个坏牙齿，不痛也不动，又痒又恶心……”
李棠安在说这句话的时候，众人的心似乎也被人一把揪起，被动地进入那种深深的自我厌弃和挣扎中。他说的那么情真意切，咬牙切齿，仿佛对这一句话深有体会。
“我大概不是好人，但我现在，”李棠安缓了口气，对着不存在的镜子耷拉下眼角，浓密的睫毛不能遮掩眼内的狂风骤雨。
“想当个坏人。”
李棠安的声音同他的长相一样，十分具有诱导性。尤其是非常擅长节奏的掌控，当他用低哑的嗓音吐出这些字眼的时候，你会不由自主地被感染，跟随他的步调：他哭你亦哭，他笑你亦笑。
“不错。”骆导是最先反应过来的，众人随即惊醒，纷纷为他鼓掌。
顾琅愣在一旁，连李棠安找不到水杯瞪了他一眼都不知道。
芬德娱乐的谭巍冷眼旁观，看出李棠安和骆毅交情匪浅，也知道自己不大可能。他清楚自己跟李棠安的差距从来都不是一个李家，而是天赋。
很多时候，勤能补拙，但天赋永远是最关键的因素。倘若李棠安是个只靠着家世的绣花枕头，一向严肃固执的骆毅也不会对他青眼有加，而风头正盛的魏辰韬也不会围着他团团转，更别提已经息影五六年，圈里出了名的脾气古怪的吴月雯。
但那又怎么样呢？
想到那天晚上无意间拍到的视频，谭巍不禁打了个冷颤，却又恶意地笑了。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精神病20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