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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故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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吹出这声口哨的不是其他人,而是知秋,她站在一处很高的山头上,山上秋天的落叶拂了一身。
知秋在原地踱着步子,数了十声竟然没有看见老祖宗的身影,不禁着急起来,正准备吹第二声时,手刚放到嘴边却被人拉了下来。
知秋看向来人,一身普通的青色衣衫,未穿上那带雀翎的衣裳想是掩人耳目,那雀翎可是她亲手绣制,境世里旁的手再巧的绣娘也不能绣出一模一样的。
“老祖宗。”她恭敬的叫了一声。
西翎卸下头上的斗笠,恩了一声随即问道:“出了什么事吗?”
口哨是她们两人之间的信号,一般不到万不得已不会以此找寻对方。
知秋脸上带了一丝可疑的绯红,回道:“是溟渊找你。”
“他有和你说过找我做什么吗?”西翎一脸疑惑,平日里溟渊是不怎么找她的,见面必要数落一番,妫修去后二人也就见过一回。她心想:莫不是溟渊知道了她悄悄到狐族准备调查的事?
西翎平生天不怕地不怕,就怕溟渊板着一张脸不说话。
她本以为自己悄悄溜进院子里神不知鬼不觉,谁知身后的知秋磕了一下门,正准备回身看时,她感觉一道凉飕飕的目光钉在了她身上。
索性挺直了腰杆,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笑着对院子里站立着的黑衣男子打了个招呼:“好久不见啊溟渊。”
溟渊看着她不说话,只微微颔首,示意她过来。
溟渊平时还是不吓人的,当初西翎问知秋为何喜欢溟渊时,知秋理直气壮的答了一句:“长得好看。”
西翎不禁为知秋鼓起了掌,直白得她自愧不如。不过溟渊确实好看,但凤寻更好看,她一直这么觉得,有一日还与知秋辩了起来,知秋觉得溟渊深邃不见底,西翎觉得凤寻皎皎世独立。
不过自从妫修走后,溟渊本就难得的笑容就更加罕见了,板着脸盯着西翎时直叫她浑身不自在。
两人坐在院子里的石桌旁时,知秋上好了茶水,是溟渊爱喝的山茶。
这种山茶不是普通的茶,而是百年的茶树取其嫩芽,用轻微的狐火焙上七七四十九天而成,这一罐还是前月西翎亲自去买的,狐族战乱,物资本就不足,焙茶的更少,今年的产量本就不多,知秋平日里不让她喝,今日却一点不心疼的用来献给心上人了,她不禁有些肉痛。
溟渊面无表情的喝了一口茶,终于开口说道:“今日去哪了。”
在溟渊看来,西翎大白天没在家里睡觉简直就是怪事,不过他好像忘了她还可以在外面的树上草地里人家的房梁上睡觉。
“出去体恤体恤民情。”西翎整了整自己的袖子,坦然的回道。她确实是去体恤民情的,不过体恤的是狐族的民情。
“我来时看见孔雀族一派祥和,平日你也是个甩手掌柜,不知你在体恤什么?”溟渊看着她,仍然面无表情。
“咳咳……”西翎被茶水呛到,放下杯子也不回避他的眼神,说道:“今日有什么事劳您大驾。”
溟渊终是不再看她,抬头仿佛是在看远山,西翎随着他的目光看去,秋色萧索。
“其实就是想来看看你。”他突然这么一说,西翎怔了一怔。
而他不等她反应过来又继续说道:“我从来没想过我们也会死,妫修去了以后,我总觉得我们活着的真累,但又想着我们活着当真庆幸。”
西翎眼睫一垂,“我会查出她的死因的。”她的声音坚定,溟渊身形一顿却又置若罔闻,自顾自的说道:“只剩下我们三个了,有空去看看凤寻,他恐怕是还不知道你醒了。”
他恐怕连我闭关睡了十年都不知道,西翎心里暗暗的想着。
二人寒暄了几句,溟渊便离开了,临走前知秋还硬拉着西翎让她把剩下的山茶全送给溟渊,知秋又是一阵肉紧,笑得有些咬牙切齿的将茶塞到了溟渊怀里,溟渊倒也收的心安理得,腾云驾雾便离去了,西翎回身时,看见知秋还对着那云飘去的方向留恋的挥着手。
她心想着溟渊是木头?当真看不出来知秋的情意?感觉瞎子都看出来了。
边想着边拽着知秋回屋,知秋还一步三回头,毕竟她其实一年能见到溟渊的次数也不多,多半是过年过节什么的。
溟渊这么一来倒是提醒了西翎一件事,她醒来这么久竟没有去找过凤寻。
原本还盼着凤寻能亲自来找她,哪怕是她闭关睡时那十年问问知秋她的状况也好,但她反复与知秋确认,没有,连个捎信问候的人都没有。西翎不禁眼中一黯,但转念一想,你不来找我,我来找你便是。
第二日,西翎便驾着云到了东边凤寻的地盘里。溟渊的地盘在海里,凤寻的地盘却在一片“大雾”里,别人都说这是仙气袅袅,她偏偏觉得是雾气弥漫,只是平时矜于身份没有说出来,那时同妫修说时,妫修大笑,喝了一碗酒继续大笑。
穿过这层“雾气”,她看到半山腰上缠着宛如披帛的云雾的山时,径直踏云飞了上去,此山名曰“东山”,就是东边的一座山,还是当年她给取的,觉得很简单很直白,凤寻也由她去。
下了云走了不出十步,她就看见了树枝掩映间的院子,走近了,伸手正准备敲门,一个七八岁的扎着小髻的小童开开门,伸出一颗脑袋看着她。
她被望着也不躲闪,小童却害羞得缩回了脑袋,跑着向里面的人喊道:“老祖宗,外边有一个漂亮姐姐!”
西翎推门而入,院内一棵极大的梧桐树,树下一张矮矮的石桌,石桌下有一条毯子,凤寻就在桌子的左边跪坐着,鬓边一丝头发垂在胸前的衣襟上。
西翎走近,看见他竟在自己和自己下棋。她从来看不懂这些,寻了他对面的一处,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趴在石桌上。
凤寻看着她,笑了笑,流光熠熠的眼睛里却没有任何波澜。
“今日怎么想起到我这来了。”他笑着望着她。
“溟渊叫我来看看你。”她低眸看着眼前的棋盘。
“溟渊他还好吧。”他问道。
“中气十足,训起人来一点都不输从前。”她瘪了瘪嘴。
凤寻嘴角的笑意又加深了些,“那就好。”
“我睡了十年,你竟一点都不过问。”西翎掂起一颗白棋在手中玩着,眼神却时不时的瞟向对面。
“你喜欢睡觉,我何必去打扰你。”凤寻低头继续下着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