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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真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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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寻低着头,自顾自的下着棋,西翎已经习以为常。
秋天的梧桐树泛着金黄,稀疏的叶片偶尔落下,她伸手接住一片梧叶,在手里把玩着,一只手撑着脑袋。
山间十分宁静,只有落子和落叶的声音。
她突然淡淡地开口,看着手中的叶子,打破这份宁静,“若是我一睡不起了,你也不管我吗。”
“顺其自然。”他笑着回答她。
她突然把手中的叶子拍在桌上,不去看他,语气中带着微不可觉的颤抖: “顺其自然……一切天注定是么。”
“若我执意逆天呢。”她看着他,脸上却没有一丝表情。
他笑着落子,不答。
西翎拂袖而去,走至门口时,一手扶住门框,侧过头,他看不见她的表情,只听见她说:“我对你的感情,这么多年,你难道一点都感觉不到么。”
待她走后,凤寻依旧嘴角上扬,如春风拂面,眼底却仍然没有一丝波澜。
境世里几乎无人不知孔雀族老祖宗对凤族老祖宗的情意,看起来也十分般配,但凤寻老祖宗就是没有一点回应。
境世里也流传了许多传说,据说当年境世建造伊始,西翎就对凤寻动了情,每日变一大堆花送到凤寻那里,凤寻笑着收下。后来有了知秋老前辈,西翎就同她学绣花,绣了一个荷包给凤寻,凤寻也笑着收下。
就这么过了几年,西翎老祖宗又觉得自己表现得太积极,女儿家还是矜持一点,便想着等凤寻的回信,结果凤寻根本没来找过她,没办法,她便每日去磨他,让他教她下棋,他笑着教她,可她怎么都看不懂学不会,学了几天便草草作罢。
相安无事了差不多千年,西翎对凤寻的喜欢半分未减,可就是得不到凤寻的回应,从前她觉得他对她说一句话,笑一次,她就能天花乱坠好几天,可多年后她发现他对每一个人都是这样的,不禁有些坚持不下去了。
若说起她为何动情,当年境世只有溟渊与凤寻两个男人,朝朝相处,日暮相对,凤寻那么一个霁月和风的人,很难让她不动情,这么多年过去,喜欢他也成了一种习惯,难断。
驾着云,西翎的内心实在有些烦闷,看见脚下有一条小河,想也没想就往里扎去。
秋天的河水虽不说寒冷刺骨,但猛地一下还是让人有些打颤。西翎被一口水呛得猛了,咳着从水里游到岸边,一只腿提起站立时,水流了一地。
虽然有些寒意,也不断的咳着,但她身形仍然挺得笔直。四周空旷,只有南边有一片林子,青色的衣衫紧紧的贴着她的身体,粘腻的触感让她觉得有些不舒服,再加上衣袍浸水十分厚重,看四下无人,索性脱了外袍,变了柴火支起木头架子准备烘干袍子。
秋天的风一吹,湿漉漉的头发让她有些头皮发麻,本不想理睬的,但怕回去知秋又说她,便施了术法让自己身上变热一点,以体温热干身上的衣服和头发。要是在以前她冷热浑然不觉,知秋在她旁边跟个老妈子一样嘘寒问暖,又是加衣又是减衣的,对她像是照顾自己的孩子。
可能是今天心冷吧。她这么想着。
衣服烘得差不多的时候,南面的林子里突然躁动了起来,她没来得及穿上袍子就飞身过去,躲在一棵大树后观察眼前的情况。
原来是被俘虏的白狐族人正在面临红狐士兵的抓捕。
“你们今天逃不了的,就你们几个残兵败将还想跟我们斗,呵,想得倒美!”一个红狐士兵向前挑衅道。
几个白狐族人身上都有着大大小小的伤痕,看的出来是拼了命才逃到这里,可没想到被红狐士兵拦路截住,现在是前后夹击,想逃是不太可能了。
“有本事就来抓我们啊!”一个看起来是领头是白狐族人喊道。
红狐士兵们显然是听不得这句激怒他们的话,越逼越近,就在西翎以为他们在劫难逃准备出手相救之时,领头的白狐族人变出了一大片白色粉末洒了出去,红狐士兵都是仙术不高的族人,乍然中招,捂住了自己的眼睛,领头的白狐族人趁机带人从北面突出。
红狐士兵骂了声娘,正准备追上去,却像是有一堵墙拦住了他们,怎么也过不去,只能眼看着白狐逃脱。
这道墙自然是西翎设的,若光靠白粉,几个受伤的白狐族人恐怕也逃不出。
看着他们越跑越远,西翎施了个隐身术远远的的跟在了他们的后边。
沿着河流跑到了黄昏,几个人累的快要趴下,确定没有士兵跟来了以后,几个人瘫坐在地上。
缓了一口气后,一个人问那个领头的族人,“大哥,我们接下来去哪儿啊。”
被问到的“大哥”看起来不过三十来岁,身材比较壮实,听了这话沉思了一会儿,看着河流的尽头说道:“回都城。”
“王上已经缩头缩尾,我们回去也只有再被抓起来的份!”一个人气愤道。
“不回去还能怎么办,就算现今王上无能,我们也不能置之不理!”
几个人默默无语。
突然有一人提议道:“不如我们另起炉灶?”
“就我们几个?想多了吧你!”那个“大哥”恨铁不成钢,站起来转过身去,“难道我族注定要灭亡么。”语气无奈,众人听着心头一恸,不禁悲从中来,齐齐叹了一口气。
其实当年妫修还在时两族并未分裂,相处和睦,可妫修去后,红狐王上任,大肆宣扬红狐高贵,弄得两族很不愉快。
有一回白狐王不小心打碎了红狐王后送来的花瓶,红狐王大怒,称其蔑视红狐,便挑起了战争,红狐族似乎是早有准备,一仗便打得白狐族晕头转向,损失惨重,白狐王郁结于心,再加上年事已高,竟被活活气死。
他的儿子整天游手好闲,即位以后处处忍让,贡税多年,红狐变本加厉,每年收大量白狐来当奴隶,白狐族人叫苦连天,却又无人奋起。
终于有一天,白狐族里的老前辈劝谏,让白狐王与红狐族一战,如果白狐王不战他便要另寻他人当王,白狐王被要挟没办法,就又和红狐族打了一仗,输的几乎吐血。
如今红狐族越逼越近,都城被破在所难免。而白狐族内族人人心惶惶,又没人挑起大梁,收拾这个烂摊子,整个白狐族乌烟瘴气,但白狐王宫还是夜夜笙歌,族人懦弱惯了,有气却不敢言。
西翎隐身听了一夜,觉得问题十分棘手,她疑惑,为何这消息竟然被封锁了起来,只有狐族内部知道,这几个月她也打听了孔雀族人知道的消息,竟然有很多都不是实情。
大抵相似的就是两族对战,是红狐王搞得鬼,红狐王之心,路人皆知。今日一听,却觉得白狐王有些咎由自取。其实也无怪他们,境世向来崇尚“道”,他们不争,也就是凤寻最喜欢说的,西翎最不爱听的“顺其自然”。
不好亲自插手,也没有理由插手狐族内部的纠纷,西翎还得想想法子,从长计议,说不定还能知道妫修到底是怎么死的。
西翎暗暗得搓了搓手。
连夜赶回孔雀族,到门口时发现自己的衣袍忘记带回,想要折回去拿衣服,可今日耗费了太多灵力,加上钻了小河,身体有点虚,她看着手指尖微弱的灵力,想要抽自己一巴掌。
不能回去,回去知秋肯定要问,又不好向她解释,跟她说她可能不小心就告诉溟渊了,西翎只好到外面晃晃,找棵树凑合一晚回回神。
路上没什么人,心里想着事,走着走着感觉撞到了一堵“墙”,衣料摩挲间她才知道撞到人了,“不好意思。”她有点局促的说道,毕竟几百年没撞过人了,还好今日没穿带雀翎的袍子,不然丢人丢大发了。
听到她的声音,眼前的人一顿,她后退几步拉开一点距离之后发现眼前的青年也是穿着青衣,他回过身来,看着她竟是一怔。
莫非他认出我来了?西翎心想,觉得自己今日可能是不适宜出门,感觉没什么好事。
别人看着她,她又不好瑟缩,端起老祖宗的架子回望过去,直直的看向面前的人。
月光下,那个人俊美得不像话,她一直觉得凤寻是这个世界最好看的人,而这个人比他竟分毫不差,气质从容,寻常的少女看见这副容颜恐怕是要昏过去,还好她定力够好,看惯了凤寻和溟渊,此刻也不失态,但那人直直的看着她,眼睛都没有眨一下,眼神温柔如水。
她看着他的眼睛,感觉好像在哪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