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联/盾铁 Starry Dusk星暮》王谢安石

69、最后的审判

　　终篇：芒星（Heptagram）
　　--任性的孩子，紧随我的脚步吧。当你到达之时，安宁近在咫尺。疲惫之心会得到解脱，不要再因悲伤哭泣。
　　Carryon my wayward son, there\'ll be peace when you are done, lay your weary head torest. Don\'t you cry no more.--Supernatural《Carry On My Wayward Son》

　　【第六十九章】
　　--《最后的审判Last Judgment》

　　“真可笑，Murdock先生，你可不能按照地球上的法庭规则来要求我们如何审判。”
　　他们手握着法槌，刚正不阿的神看着台下那个渺小的人类，如蚂蚁一般对他们构不成任何威胁。
　　“如果你还想继续站在这里为你的被告辩护，请遵循我们的程序来，这可不是你的个人表演秀，倘若你再一次嘲弄我们和这项比地球还古老的司法规则，你会被判藐视法庭而接受惩罚。”
　　巨大的法庭①内部琉璃穹顶如日月同辉般耀眼，那些古老的神灵高高坐在华丽的椅子上，巍峨坐立在正中央的大法官说道，高亢庄严的声响在肃穆的法柱之间隆隆回荡。
　　(①法庭：此至高法庭并非漫画中的生命法庭，不是凌驾于无限多维度宇宙之上的绝对至高法庭。本文只会写这一个宇宙的故事，所以不会延伸到其他宇宙。)
　　“我们不追求正义，只审判罪人。”
　　“法官大人，不论哪一个法庭，我想它存在的意义都是‘主持公道’。”夜魔侠硬生生挤出字眼。
　　“在你们判定Tony Stark所犯下七宗罪为实之前我必须要说--很明显，他的六项罪行证据都是不成立的。而且我的被告并没有在场，更无法自认第七项罪名：懒惰。他依旧下落不明，而你们却想要趁此时安给他莫须有的罪行。”
　　夜魔侠讽刺地笑了笑，盲眼的他只看到了一群居心叵测者，令人作呕。
　　而Pepper Potts则浑身绷直地站立在后方忐忑不安，交叉着双手抱在胸前，身体之上飘浮着淡淡的一层光雾，如温热的绒毛般在冰冷的空气中隐隐发光，使她是并非实体的模样。
　　Clint安慰般地轻轻把手搭在这位女士的肩头。他小声说：“不用担心，我们请来了全美最好的律师。”
　　Pepper露出了一个有些苦楚的笑容，此刻，但她现在一点都幽默不起来，一点都不。就算尽力地维持冷静，在诸位法官的注视下，她还是隐藏不住慌张。
　　显然这些高等的生物完全不在乎Tony或者是其他人的死活，在她出席为证人时就已经看到了这一点。
　　法庭的目的根本不是为了给Tony一个公正的审判。
　　她相信Clint也能够看出来--包括那些来自不同星球的外星陪审团，他们对地球没有任何同情心，根本不会相信辩护律师夜魔侠为Tony所申辩的一切。
　　法官与检察官在做决定之前就已经把被告定为了“有罪”。她看着Clint嘴边挂着张扬的微笑和夜魔侠从容的身影，在心中深呼吸，衷心希望他们真的有其他的办法。
　　Pepper不知道事实上他们真有第二个方案。
　　从一开始，他们就没有指望谁能够打赢这场官司。
　　这是来自第九维度--属于更高一级宇宙空间的神灵法庭传达的判决，强硬，不公。各型各色的生灵都把对钢铁侠的判决和眼观地球的堕落当作一个可以消遣的项目，没人能够伸出援手帮助他们，也压根不关心他们任何一个人的死活。
　　陪审团像一群规整压抑的秃鹫，他们穿着者冷缎的黑袍，白眼珠硕大地直瞪着瞳仁，在诡异的气氛之中反出光来，Pepper的额角簌簌地划下冷汗，她只得脸唇发白地闭上眼，默默祈祷着将会发生的一切--
　　无论如何，她只求Tony安然无恙。
　　就算他们在这里会输，只要Tony没有真的解开第七道封印，一切，一切都还有可能。
　　她伤感极了地闭上了双眼，谁能告诉她现在还有别的指望了吗？
　　在那一天灾难全面席卷了人们各处的家园，很多人只能住在破旧的房屋里、每日去领政府提供的限量救济粮。
　　尽管丧尸病毒的蔓延已被控制住，随后而来的饥荒和瘟疫让无数的人死在地表上，装载尸体的集装车每日像倒垃圾一般清理着街道，他们不会进入到房子里搜刮尸体，暗不见日的房屋如货物箱般发出恶臭的气味。
　　南半球的高温导致各种疾病疯狂地滋生传播，比起刚过去的丧尸病毒或很久以前肆虐席卷欧洲的黑死病更为可怕。
　　疾病快速而又果断地吞噬着周围的一切，艾滋病、埃博拉、鼠疫、霍乱、西尼罗病毒造成了骇人的死亡数字记录。
　　地球从未如此脆弱过，这一次来自全世界的灾难，仿佛一夜之间所有的地方都陷入了瘫痪之中。
　　救世军可分配到的绝境疫苗有限，更多的人想要得到疫苗，更多的暴乱和不满每日持续爆发。
　　教堂外，一群难民围着一个身穿黑衣的传教士。
　　有一个传言，他们当中最为虔诚的教徒便可受到上帝的拯救，那些被祝福的人却在渐渐好转，许多受了辐射而身患癌症的人康复了。
　　他们追寻着传教士的脚步，不论他走到哪儿，都有一批一批的人获救。
　　身处暗地的复仇者转移到了瓦坎达的地下暗阁中。
　　他们暂时安全了。
　　当各种医疗设备、先进仪器替换了潮湿黏腻的厚土出现在众人面前时，其他人不由得还是小小地惊叹了一下。
　　从Osborn控制的医院里救出Steve是第一要务，Janet和Natasha两个超级女英雄在Pym粒子的帮助之下潜入了医院。Matt和Clint拷问Hammer得到了绝境疫苗的运输路线，Namor与两人随后动身、暗中破坏救世军的行动。
　　除了Osborn之外，还有另一个人也在打探复仇者的消息。
　　这个人就是James Rhodes。他被暂时监禁后想办法逃了出来，第一件事就是找回自己的盔甲去寻找Tony的下落。
　　不过他没有寻回自己的战争机器，这一台盔甲被政府收归后自此和Tony的盔甲一样消失在了世上。他侵入了武器库的资料，发现当日盔甲都被转运到了另一处地方，正是被天锤局收编的神盾沙盒总部。
　　他怀疑Tony也被关在了那里，而不是像外界新闻所说的：Tony Stark在逃下落不明。
　　以Rhodey对Tony的了解，他怎么可能一直隐藏自己的行踪而不去找Osborn算账，也不为复仇者报仇。
　　唯一的可能性就是Tony已经身陷囹圄无法自救，而且敌人不想让别人知道他的行踪故意放出来的假消息。
　　Rhodey知道Steve还在医院里，而其他复仇者杳无音信，Osborn控制了局面，把他们逼入了绝境。
　　“别让我再看见你个混蛋。”就在刚刚Rhodey还把一个胡说“钢铁侠早该自生自灭”的人揍了，他不明白为什么人们已经恨Tony到这个地步，但这一定是Osborn捣的鬼。
　　他咬牙想着，接下来他要做的第二件事就是把Osborn关进监狱里。
　　该死的，那些人在没见到Tony的尸体前怎么能说他死了？
　　Rhodey知道，如果Tony还有一口气在就一定会坚持下去，过去是、一直也将会是。
　　没人能彻底打倒钢铁侠，他会活着，再次活蹦乱跳出现。
　　Rhodey提了提空荡荡的背包，他就是Tony的后援。
　　鸣笛嘶啦一声响起，Rhodey跟着涌动的人潮向火车站走去，他叹了一口气，看着阴沉暗淡的天空，“老兄，坚持到我去救你。拜托。一定要活着。”
　　这算是上帝每天听到的重复次数最多的一个愿望了。

　　时间过得相当之快。
　　还在一个月前，Osborn控制了地球上的全部卫星，大大小小的监控器也在他的观察之下，而Steve仍处在深度的睡眠之中。
　　Stephen把自己关在瓦坎达的密室里，和Steve取得了联系，施展了极度危险的灵魂穿行法术。只可惜如今看来是失败了。
　　Stephen后悔把队长送回了过去，恰巧在Hank和T’challa探测树门的空间粒子运动路程时激发了一层强烈的中子源辐射罩，他的魔法也收到了爆炸冲击的干扰，因此短暂地与Steve失去了联系。
　　而后他意识到有人盯上了Steve，八成是死神那一伙人，于是决定放弃计划带回Steve。
　　Stephen看着地面上Steve的空躯壳叹息，没有了意义的牺牲才是最为失败的。
　　很有可能Steve已经处在另一条时间的河流中，或者破坏了穹界*平衡而被混沌力量撕碎了，这意味着他们此次彻底失算。
　　（备注*：穹界：围绕着黑洞的有去无回之点，科学上只说它是一种有无穷引力的奇点。）
　　突然他感觉到一股膨胀的力量压来，天花板强烈颤抖，迎头撞来两张桌子，他挥动双臂击退，在Steve的身体上笼罩了一层保护光膜，便转身冲了出去。
　　“HANK PYM！”
　　Stephen擎住即将坍塌的顶板，朝着地下室里面吼道。
　　无论这个家伙现在进行着什么伟大发明都先必须停了，否则他们唯一的避难场所也要暴露了。
　　前来的第一波力量还没有消去，随后第二波袭来使得整个地下的石室都扭曲地挤压向内，四处爆炸，满地残骸。
　　一直在密不透风的地下室里研究空间粒子的Hank，正小心翼翼地把磁铁放入他的电子增倍器里，他需要有不多不少恰好数量的质子透过薄膜，而磁铁可以确保倍增器吸入的电子小于0.5兆的电子伏。突然就在这时迎来了一阵心惊肉跳、不，让人感到毁灭般的震动，计数率仪猛地增强了电力的数值，他低呼一声急忙调节电压。
　　而身边的黑豹快速拿起了Pym粒子枪缩小了全部的仪器。
　　“嗨！”Hank摘下护目镜，被T\'challa随机应变的反应吓到了，“这些粒子是我好不容易搜集来的！”
　　T\'challa转身打开监视器，看到森林上方卷起的狂风和阴云，数值里的脉冲能量急剧升高，他沉着声音说道:“有人来了。”
　　他们没有想过自己的行踪会暴露，但来者却不是Osborn的圆环军队或者政府军。
　　海上掀起滔天的巨浪，携带怒号而来，抬着一座海岛般的山体砸向陆地。举起这座山岛的只是一个人③，他的浑身燃着黑色的硫磺火焰，两条长长的犄角尖锐，他凶恶暴躁地大吼，原来那是他的声音而不是海啸。
　　（《鉴魔志》摩洛：上古近东神明的名号，古代迦南人所拜祭的神明，背叛了耶和华，是除了彼列、别西卜、玛门外堕天的魔神。）
　　他的目的只是复仇，不受一切外界的干扰，毫无理智可言。
　　海面激上一层恐怖的鬼火，摩洛似一根擎天的巨柱落在地面上，方圆几公里的森林尽数摧折，他没有犹豫地摧毁眼前所见到的一切。
　　他的任务很简单，只是要摧毁，不计一切地破坏毁灭，似乎生来便是与上帝作对，生来便是要扼杀比他弱小的生灵。
　　愤怒带来的怒火与海浪接踵而至，雷电降临时燃烧了整片森林，躲在下方即将要塌陷的石室里的复仇者决定迎战。
　　T\'challa穿上战袍，在离开的时候看了Hank一眼，“别把房子拆了。”在外人攻进来之前。
　　他的声音很平稳，尽管外面天崩地裂，黑豹很少有表现出强烈的情绪波动。
　　Hank握着电钳的手一紧，希望他不是要跟自己说告别之类的话。
　　黑豹就这样无声地走了出去。
　　Namor站在他面前，倚着墙壁挑高了眉毛，“单挑，恩？令人钦佩。”
　　T\'challa摇了摇头，“瓦坎达向来安稳，现在变成是非之地，我族勇士不可能再保持缄默等待下去。每一个人都做好会死的准备，只要我活着，就不会再让第二个敌人进入瓦坎达的领土。”
　　他的手中闪出两把振金紫刃，锋利无比，在转身离开的时候，Namor面色不变、微颔说道：“亚特兰蒂斯的损失，我要让他偿还。”
　　摩洛，暴怒之神，操控了自然的力量，当他从地底苏醒时第一个受到影响的国家便是亚特兰蒂斯。无数的海国之人都死在那场灾难中，海王在“妒忌”的蛊惑下迁怒到了他的队友身上。
　　寂静的□□里，Namor迟疑地敛了口气，正色说道：“……总要有人让他知道，什么人不该惹，什么地方不应该碰。”
　　T\'challa动了动耳朵，并未转头却是在对Namor说道：“如果我没记错，你的三叉戟已经被我折断了。”
　　“你以为我只有一柄武器？”Namor抱胸，看着T\'challa的背影下一瞬消失不见，他轻皱眉头同时一跃而起撞开墙垛冲了出去。

　　就在同时，Hank与之前消失已久的Reed取得了短暂的联系，发现了一直失踪的神奇四侠。
　　这事情在他看来也算足够巧妙。如果不是他、不是在那一瞬间、在那个不能偏离零点几毫米的位置上打通了的联络通道，也不会发现Reed和Sue竟然被传送到了第九维度。
　　这将会是Hank最、最值得骄傲的事情，他会把这个不经意的小发现提在嘴边，他要提醒Reed，自己的人工仿真蚂蚁群（实际是一种微型的纳米机器人）在跟踪信息素轨迹的时候发现了时空中的裂痕。
　　更准确地说，神奇四侠被送到了第九维度的负极空间里，一个宇宙的背面，无尽的中性子和暗物质，他们的特殊体质令他们没有在那里死亡。
　　当初队长把光环交给Reed，而他又原封不动地拿了回来，他们躲避了许多来自宇宙暗物质爆炸能量的攻击，幸而有Reed利用Mobius制成的引力波屏障，Sue稳定力场，以及Johnny和Ben的保护。
　　负极空间的时间过得很慢，连Johnny那张白净英俊的脸都长满了胡渣，看起来吃了不少苦。Reed坐在第一只蚂蚁上，随后Johnny、Sue和Ben也从Hank为他们开启的隧道里穿梭了一个世纪那般久远。
　　Hank冲Reed开了个阔别许久的玩笑：“下次被空间传送后记得系安全带，我会准时找到你们的。”
　　鉴于很多人都说Reed才是地球上最伟大的科学家，以及他和Tony都不承认的--世界第一聪明的人。而Hank救了这个最聪明的人，下一次是不是该跟Tony Stark分享这个好消息？
　　Reed抬起头，富有弹性的手臂径直伸出十米，按在Hank的肩头上，使劲用了用力，“见到你真高兴，老兄。”
　　Hank忍受不了肉麻的目光，建议他先去剃个胡子洗把脸。
　　在带领神奇四侠穿过石室的走廊里时，他们听到了来自另一头的不堪入耳的怒嚎和咒骂，Ben下意识地走了过去被Hank拦住，那地方是黑豹管理的监狱，里面关着的是一种危险的怪物，海乌里。
　　“老天这是什么地方。”Johnny才开始认真观察这里：墙壁上雕刻的花纹，石墙尽头摆放着火台，门上的豹头形锁，以及标志性的、古老的瓦坎达雕像，和里室的高科技配置不像是处在同一个时空的地方，他们不熟悉地球，还没来过这样的地方，某个掌握发达科技的神秘的宗教组织？或者复仇者新的秘密基地，源自于Tony Stark的新品位或灵感？
　　“事情相当复杂，但现在没有其他人在，只能由我来跟你们解释。”
　　“希望你不是业余的。”Johnny笑笑说。

　　Sue和Reed听完久久没有说话，他们还在震惊中。
　　Johnny甩着湿乎乎的头发走了出来，他比其他人洗得更快，“也就是说你们到现在还没找回Stark和队长？”
　　Hank递来一条毛巾，Johnny摇头拒绝、火焰冒出迅速蒸干了水珠，Reed在后面接过毛巾，神情有些凝重。
　　“Tony或许有麻烦了。”Reed确凿无疑说。
　　比起队长，他们更应该担心Tony的情况，听完Hank的陈述后，他觉得有人是故意要支开他们，而且想要夺走Mobius。
　　“在回到这里的穿行过程中，我接受到了一种来自其他维度的信号，他们谈到了Tony，审判以及地球。”
　　“你认为有更高一级的生物在监视我们的生活？”Hank直接摇头，这听起来比“上帝就在你的头顶”还夸张。他们是审判者，在诸神之上的地位，所以没人察觉到他们的存在，T’challa当时见到的四只眼睛④的强大生灵很有可能就是他们派往地球的使者。
　　（《鉴魔志》指Death\'s-head。赏金猎人。）
　　“很有可能。”Reed和Hank进入实验室，“这可不是TonyStark的错，在我们搞清那些家伙到底需要什么东西前，他必须回到我们身边。”
　　Reed拿出从刚才就一直在震动的Mobius，受振金的影响它的状况十分不稳定，似乎是有人在这里面添加了一条电子共振线*让它与外界的振金感应共鸣，便可刺激它的能量溢出。
　　（备注*：电子共振线：原子中电子在激发态和基态之间跃迁产生的谱线，它的激发能量最低、最易被激发，称为第一共振线。）
　　换句话说，一开始这个东西的激活钥匙也就是振金和另一种金属的合体，他在用了世上几乎所有的金属后，艾德曼金属起了作用。
　　是振金和艾德曼的金属链条中的活性分子使Mobius“苏醒”了。
　　Hank惊愕地指了下光环，挑起一根眉毛，“所以也就是队长的盾牌才能激活它？”
　　因而Steve在用盾牌向Mobius靠近或者挥击时会产生内部的共鸣，他可以迅速转移自己的位置，Mobius是七颗宝石之一，空间宝石。
　　“他告诉我，Mobius和Tony之间也有联系，他曾几次使用Mobius后便迅速来到Tony面前，也是完全预料到的作用。这个安放在Mobius里共振线的人是谁--我想……Tony可能会告诉我们。”
　　Reed皱着眉，点开显示屏上的世界地图，Hank看着他的侧脸，有些高兴地说道：“我们能利用它，马上找到Tony--”
　　那时他们的谈话发生在一个月前。
　　事情当然不会那么顺利。

　　法庭的辩论已经进行了很久。
　　如果没有呈堂证供或者任何一个存活或者已死的灵魂愿意为Tony Stark出面，那么他将没有继续下去的筹码，这场游戏一般的审判也该结束。
　　当所有人都无法再为Tony辩解,也没有一个灵魂出现在法庭上，现实压迫着他们抬不起头的时候，Pepper站了出来。
　　她脚踩着那双高跟鞋，在空旷的、具有高昂穹顶的法庭地面上，发出引人注目的、铿锵有力的声响。
　　那注定会是一个纯净孤执的灵魂，她真正蜕去了所有掩盖锋芒的外衣，在众神眼前挺直了身躯，不惧一切地将话语字字抛出，掷地有声。
　　“我会为他辩护，为Tony——Anthony Edward Stark。”
　　面对着一切质疑，她再无法忍耐地高声出口回击。
　　“我可以为他证明，而这就是我站在这里的原因。”
　　Pepper梗着脖颈，她看起来是那样一个脆弱易碎的生命，但内心坚持的意念让她如此不甘和坚韧，“我熟识这个人，他绝不是一个混蛋。我认为所有的罪责都不该由Stark来承担，你们若是随便将不存在的罪名安放在他的身上，那只能证明你们的愚蠢无知。”
　　Pepper的声线颤抖着，她身上雾光的灵魂光芒愈来愈甚，而这并不是她害怕了，相反，她是如此勇敢，“我坚信，真理永远都不会被谎言所掩盖。”
　　“你们自以为掌握着正义的一方，可以肆无忌惮地审判任何人，”Pepper嘲讽地注视着他们，没人知道她的勇气从何而来，“但你们的证据被人稍经揣摩便会不堪一击，不过是无德者凭借着人数众多，用虚假的谎言污蔑一个好人。”
　　“众神之上的神灵却咄咄逼人、心怀不轨。我想请问你们这些伟大的王者，过去的无数个日子里，你们有认真去关注过地球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死去了多少人、又有多少人挣扎着活了下来吗？你们在这里讨论得热火朝天、在灾难发生前有过什么努力去阻止吗？改变了什么现实吗？你们高高在上、活动一下嘴皮子就可以诬赖一个毕生都在拯救他人、永远把自己放在最后的英雄。动动手指便决定一个人的生死，而你们想过自己曾为了受难者做出了什么吗？”
　　四下无声——
　　Potts颤抖着声音，紧紧盯着他们手中的判决之笔。
　　“你们什么都没做。”
　　“然而，他做了。他比你们任何人都勇敢，他会为了救一个人用高电压接通连接着心脏的反应堆，险些让自己的下半生在轮椅上度过！他为了其他人，可以毫不犹豫一次又一次，冲到旋涡最深处，不惜毁掉自己的生命，这样一个人——你们说他傲慢，说他自私，自我主义。随便你们说什么。”Pepper轻蔑地低头笑了笑。
　　“我只想问，在场的每一个人谁又不曾傲慢？！”她猛地拔高声音，“你们当中有一个人没有犯过傲慢之罪的吗？相信自己就是正义，口诛笔伐，站在道德的制高点，逼迫一个人认为他有罪！这难道就代表了正义？以众神之意强施给比你们弱小的生命！傲慢的是所有人，只是因为你们根本不会、也不敢去审视自己的错误，不是吗？
　　“你们在Tony拯救生命的时候袖手旁观，却又要在他牺牲自己之后尽数登场。好，七宗罪，每一条！嫉妒之罪！如果真像你们说的，Tony Stark嫉妒Steve Rogers，他可以在过去无数的机会中杀掉这个让他妒忌之人……不止过去，他任何时刻都能彻底摧毁对方，但他也没有如此做。他羡慕Steve拥有自己不曾拥有的关注，他曾寻找安全感，在一次次抉择中把自己放到最后，他爱着他的父母，他也爱着Steve。”
　　Pepper那双蓝色的眼睛激动地闪烁着，她忍不住哽咽，“Tony会为了他们做出最勇敢的事情，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而这种爱怎么会被你们曲解为扭曲的嫉妒！他是一个有灵魂的人，不是你们看到的冷酷的杀人机器，他的心脏是温热的，不是你们所说的为了利益牺牲同伴的黑心商人。”
　　“他拥有智慧和力量的同时也爱着其他人，比起你们难道他不善良？否则今日轮不到你们在这里审判他，而他将会是审判你们的人。”
　　这声音清楚切实地回响着，夜魔侠和鹰眼也都握紧了自己的拳头，他们的双眼不见光日却也不曾浑浊--
　　“至于贪婪，我想这是你们最可笑的一个罪名。他是我见过--最富有而最不屑于金钱的人类。他从没留恋过权贵，我想有许多人可以为我证明这一点，他的捐款和资金拯救了数之不尽的人，他不是所有复仇者中最有钱的人，不是一国之王或者仙宫之子，而只是因为他慷慨，他填补了一次次的漏洞，承担了所有的赔偿和开销，尽一切可能挽回损失。”
　　“他从没跟任何人说过自己也曾险些破产，没人关心这个，因为他总是义无反顾地出资，难不成你们认为……他拥有财富理所应当这么做？”
　　“如今你们拿着他抵押的财富又指认他为贪婪？如果他真的贪婪，那么今天这项罪名就不会成立，你们将没有任何证据能指认他！这多么可笑。”
　　在明亮的白灯下，Pepper掌控了所有的光彩。
　　“贪食、□□、暴怒，我承认，他是有些不良偏好，但今天除了我们，地球上任何一人都犯过诸如此类的错误，这难道不是每个人的本性？上帝在判决第一个人类时施加在他身上的诅咒，如今在我们身上应验了，纽约市行走在大街上的男女都放纵过，他们都喜欢享乐和安逸。而我知道Tony并没留恋过这些东西。”
　　“他把时间花在更值得付出精力的事情上，他的成就、他的发明是他的心血。他习惯于冷静地思考，他的道德观约束自己不去做错事，始终谨记自己的责任，情感的动荡对他来说还不足以让他彻底失去理智。如果你们真的要施加这项罪名给他，为何不看看到底是什么驱使了他失控--你们其实心里一清二楚。”
　　“还是说，这就是你们的阴谋？所有的罪名皆是捏造的、虚构的，只为了符合你们的‘程序’？为了实现一个极其险恶歹毒的计划，我不知道内幕如何，但现在这足够可以让我猜想。”
　　Pepper向前一步，坦然地仿佛忘记了所有的恐惧，她不再犹豫了，声音掷地有声：
　　“因为在我看来，Tony Stark不仅不是七宗罪的原罪之主！反而他代表着“宽容”，“慷慨”，“英勇”，“公正”，“理智”，“怜悯”与“牺牲”！那些你们不曾拥有的东西，所以你们不会明白，是什么让他一次又一次坚持了下来。即使这么多人不相信他，把责难都推到他的身上，都可以。你们可以袖手旁观。”
　　她看向陪审团，眼神的穿透力极强，冲着他们凛然公正地说道：“他和你们毫无瓜葛，今后也将和你们没有一点关系。就算今日在法庭上我失败了、我们都没法回去，我也知道Tony不会被你们的决策影响到一分一毫。”
　　Pepper紧咬着牙，但在她上前一步的一刻直到现在，便不再后悔。
　　“这样的人比起你们才更值得我去尊重和信任，他只是血肉之躯，心甘情愿承担人世的苦难，他的决心比你们都要坚定，他追求的公正是你们永远无法企及的高度，他的牺牲你们也不会理解，同样你们也不会懂得何为宽容与怜悯。说到底，你们什么都不是。对于一个人类来说，我从没知道过你们的存在，现在、以后，也不会记住你们这些所谓的神。”
　　通明的灯火照在她微微发红的脸颊上，她显得不可思议般的勇敢与执着。
　　而那些神灵却一直没有出言打断，也没有任何其他的表情，难以捉摸地沉默在场，看起来却不是被她的话语触动了，他们在思考，思考着其他的Pepper无法理解的东西。
　　Pepper Potts转头，凝视着夜魔侠与鹰眼坚定而深沉的面容，她明白站立在这里的并不是自己一个人，同样也并不是他们三个--
　　她深深闭上双眼，似有可能在下一秒便支离破碎，他们三个无名的灵魂会从此消失在宇宙中。她只是想保护Tony，仅此而已。
　　一座座高耸庄严的神灵如塔楼般不可触及，缄默仿佛在空气中弥漫着比紧张还急迫的气息，凛然不可侵犯的气势突然变得恐惧，慌乱，他们在颤抖。
　　Matt也察觉到了空气中隐约的波动，非常细微，细微到比一丝头发落地还不会引人注意。他轻轻敲了三下座椅，身旁的Clint接受到了他的信号，两人立刻警觉起来，他们看不见此刻其他人的表情是什么样的。
　　似有暴雨前的大风将至，气压猛地降低，Matt听见所有--那些有心跳的生物突然紧张得屏气不敢说话，没有一个人移动自己的位置，场内变得压抑又死寂般的紧迫。
　　Pepper疑惑不解地向后稍稍退了一步，凭借她的直觉也发现了不对劲，法官那双刚正不阿的双眼此时一动也不动地盯着自己。
　　突然，此时前一秒还平稳的金色穹顶突然震塌了一角，她身后的夜魔侠向她大吼扑了过来将她拉到一边，鹰眼瞬间抽起两发箭矢射向前方。
　　Pepper震惊地说不出话，地面上正插着三根如铁刀一般的羽毛，她猛地抬头看去，所有高高在上的主神以及陪审团都是一个表情--呆滞、惊慌，他们维持不住平静，甚至有些想要离开座位。
　　最中央的大法官背后那一扇高如巨塔的金色镂花玄门，在众人无法自控地颤抖后发出吱嘎一声沉重地缓慢地开启了。
　　鹰眼那两支箭便射在门把手的位置，轻轻地抖落到了地面上，像有什么人吹落的，那门上还留着两个刺得极深的暗孔。
　　Pepper被夜魔侠护在身后，鹰眼拉直了弓弦正对着那扇开启后却是一片黑暗的走廊，他们看见大法官尘埃落定般地闭上眼。
　　他们听见了一阵掌声。
　　清脆的，响亮的，由快至慢从黑暗处传来，慢慢向他们接近，响彻在灯火通明众神噤然无语的大厅里。
　　那拍掌的人从容不迫，一点也不着急现身，Matt和Clint却感觉到了非同一般的欲把人吞没的压迫感，他们的手开始和那些神一样遏制不住地轻轻颤动，是一种无法反抗的本能反应。
　　Pepper心中只涌上非常不祥的预感，她感受到了威胁，从未有过的马上就会死去的威胁。
　　掌声过后，那个人的声音清楚地响起，含有与这紧张气氛格格不入的笑意，“Potts女士，Tony Stark的第一辩手--你的法庭辩论真是精彩。实在令人有些难为情，叫我都不忍心打断你。不过在这些无能之辈感到羞愧之前，还是让我替你说出--这审判最后真正的结果--”
　　一声落下，回旋的狂风突然猛烈袭来。
　　他们知道死亡在所难免，仿佛时间放慢了所有人的反应，可来者的速度却丝毫没有减慢。
　　光耀刺眼的亮光从深不可测的黑渊中一跃而出，赫然落在大法官座前的长桌上。
　　几乎是一瞬，猛烈的暴风雨掀开了坐在高位上战战兢兢的众神，桌面上所有的东西都被打落在地，那道光影身上蹦出千万根穿透胸膛的羽毛，迅猛地刺入他们的身体中。
　　鲜血从冰冷的躯体中喷溅出，血与碎末淋漓地飞洒，毫无悬念地被尽数燃烧。
　　Pepper甚至来不及尖叫，她麻木地张开嘴愕然地被雨一般的血水溅了满脸，全身都是。
　　维持了许久的平静轰然炸裂，瞬时成为了血液似海的地狱，灯光、墙壁、地板、桌椅全都染上了猩红。
　　所有的心跳戛然而止。
　　那个凶猛的衬得灯光都昏暗的、无法形容的纯白电光站在他们的上方，Pepper感受到了刺耳的隆隆鸣响。
　　她随后下意识地捂住耳朵尖叫，如同宇宙爆炸中那一粒马上便会炸得粉碎的微小星尘，在转瞬即逝的时光中被扔进生命的虚空里。
　　她感觉不到一切，大脑一片空白，眼泪奔涌而出。
　　鹰眼与夜魔侠同样痛苦不已，僵直了身体被夺去了所有的知觉，身体像是巨浪翻滚的怒洋中摆渡的小船只，他们足以被这股力量撕成粉碎，在空气中留不下一道痕迹。
　　他们护着Pepper，整整足有十秒钟的时间世界尽是一片漆黑，不仅是双眼，五感皆像不存在了一般感受不到外界的声音、气息和震动。
　　“我已经到了，还需要审判□□做什么呢。”
　　那个突如其来的屠杀者看着台下翻滚的尸体，万乘之光让那三个渺小的人类睁不开眼。他的全身上下沾满了献祭之神的鲜血，就如光的黎明染上了红霞一般，神圣震撼而残忍。
　　他毫不在意地走下是神坛的长桌，抖落尖锐光亮的羽翼。
　　与那日屠杀众神之宴不同，他不用动一只手，也不用施法让他们互相残杀，现在将这些比神灵还高等的审判者踩在脚下。他的确可以这么做，统统杀光不符合他心意的人，不留一点喘息的机会。
　　他张开口慢悠悠地让他们把每一个字都能听清，“只可惜你们拼命挽救他的名誉实际是白费功夫，Tony Stark已经向现实低头，和恶魔做了交易，再也回不到你们的身边了。”
　　这个人稍稍减弱了亮光以便让底下的人看清他的模样，但他知道夜魔侠和鹰眼目不能视，轻轻从喉咙中发出一声叹息。
　　没想到复仇者能派这两个人过来，不过也情有可原，毕竟有的人此刻的状态还不如两个瞎子。Peter Palter睥睨着下方，放下锋芒毕露的羽翼，如收回在他身后的一件雪白的披风，钉在地板上的利刃化成飞沫，脸上的表情温和平静，仿佛刚才攻击的人不是他，他也没有浑身浴血，于是慢慢抬起双手。
　　Pepper感受到有一股强烈的暖流包裹了全身，她在无限地接近太阳却没有被熔化，光芒四射的眼前逐渐放大了一个身影。
　　她逼迫自己费尽地睁开眼睛的缝隙，强烈的光束如瀑布一般冲进她的视野中，依旧无法看清那个来人是谁。
　　她的心脏一阵猛抽，大脑空白，保持着僵硬的姿势卧在那里。即使心里有一个声音告诉她：不能相信这个人的话，不能相信这个人的话，他很显然是在居心不良地挑拨，她必须始终坚持相信Tony。
　　反复告诉自己这句话，但她还是忍不住失声地发出哽咽。
　　Pepper Potts，这个坚强的在神灵面前都不肯低头的女强人，她冷静维持的理智如紧绷的一条线如今卸去了力气而断裂，她无法想象Tony遭遇了什么事情，他们无能为力地眼看着这一切发生。
　　而现在--她却感到了比死亡更大的威胁--Tony就在这个人的手中，一直以来都是，他没法逃脱并且一定痛苦到了极点。
　　她并没及时地注意到来者的身份，对方的声音对她来说很耳熟。
　　其实仔细回忆，她还曾经在Stark峰会开始前给这个青年系过领带安慰他不要紧张。
　　曾经在福利院的楼梯间看到这个青年和一群孩子一起玩，午后的阳光很温暖，照在他脸上尤其和蔼柔软。
　　曾经在台下看着他穿着盔甲一冲上天，而回到地面上的时候窘迫地狂吐不止。
　　在Tony被美国队长击中后一起守在Tony的病床边，他听着她的那些牢骚话却没有一点不耐烦，那些传奇人生还令他惊奇地点了点头。
　　在她被变形怪攻击后，他夺门而入却还是无法阻止她受伤时面露的愧疚和自责不已。
　　“不，”她捂住脸拼命地摇头，如果这个人就是复仇者最大的敌人，她不能在对方面前露出失望难过的神情，那毫无意义而且绝不是Tony愿意看见的。
　　她还记得他--Peter Palter，拥有一双干净的双眼、时常露出害羞拘谨的神情，让她每次都忍不住多跟他说一些体己的话，一个想让人接近的温暖的家伙。
　　但是现在，Pepper满眼泪水地看着那个耀眼夺目的人--
　　她认不出这个人到底是谁。
　　Peter Palter通过她的瞳孔看到了未知的惊慌，他勾起手指把Pepper从地上浮起，那双明亮的眼睛如同水洗过的晨星一般，但他的神情却和原先完全不一样了。
　　他仔细地凝视着Pepper的表情，像是研究一个弱小简单的生物一般，轻轻挑了挑眉，“世界上只有你愿意为Tony Stark辩护了。我很好奇，如果他连你这个‘第一辩手’也失去了，会有什么样的心情呢？”
　　他低声发出笑，“不过他可能没机会尝试这种感受了。”
　　随着众神的死亡和审判□□的碎裂，整个辉煌亮丽的大殿失去了平衡继而开始震动崩塌。
　　他从容不迫地把Pepper抓在手里，又不着急做下一步的动作，夜魔侠和鹰眼对准他的武器在他轻微地转动后便荡为粉碎，他没有直接下手杀掉Pepper Potts，但他们知道那绝对不是因为他心慈手软。
　　Peter Palter披着七重天上的天使之光，他比任何人都了解这个世界以及人们真正需要和害怕的东西。
　　就如Tony Stark，最害怕的是当他无法掌控也无能为力时的孤独感。
　　“他不值得你们信任。”Peter轻飘飘地说，果不其然在他们的脸上看到了失望的表情。他为此感到更开心了。这种享受猎物被玩弄在股掌之上的成就感。
　　而且他就是希望看到所有人都不信任Tony Stark--然后亲手把Stark从一触即溃的悬崖上推落。Tony一次又一次地在幻境中崩溃，那人如同在挑战他的新认知，像个无法彻底砸烂又不停重启的破机器。即使他到现在还没成功，不过也快了，他一边看着Pepper倔强的双眼想道。
　　Stark还是固执得要命，一如从前地固执。
　　所以现实之石被束缚着的他还不能完全解放，他仍被限制着，而这就是过去那个“Stark”的功劳--让他被关了这么久。
　　想到这里，Peter Palter的眼中再次浮现浓浓的恨意，恨不得立刻将Tony捏碎，彻底击败他。
　　当撒旦疯狂地向人们展开报复之际，来自各方的恶魔都来到了高塔上，那座壮丽华美胜巴比伦空中巨塔的神殿。它们等待着、兴奋地叽叽喳喳，想要目睹那个领袖--比上帝座下任何一个天使都要高贵的晨星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