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救世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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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
--《救世主The Messiah》
随着那一夜梦的结束，Steve的视线由模糊变得清晰，他的大脑浑浑噩噩，好像沉睡了很久，上一次有这种感觉还是刚从冰中醒来，他花了五秒钟清醒，紧接着就意识到自己本该做的事……他待在Tony的房间里，等待对方回来，但他没有等到灯光亮起，突然就眼前黑暗昏了过去。
他赶忙站起身，四周是喧嚣的街道，一辆辆行驶的车照得他睁不开双眼，一时间竟有了回到现代的错觉。
“我究竟睡了多久……”Steve跑到报刊亭低头看着上面的报纸，上面的日期竟然写的是1984年，他的心里有种焦虑在变本加厉地作怪，距1977年已经过了七年之久，似乎这就是每一次跳跃的时间尺度。
今年Tony应该是十四岁。
Steve呼叫项链另一头的法师，但并没有回应，他不受控制地消失果真是因为和法师失去了联系。
这样一来Steve的时间概念就彻底混淆了，他担心所剩时间不多，在法师建议他离开的时候，他毅然选择留下，为了陪小Tony过一个与众不同的圣诞。
最后一次的提醒是在他决定去给Tony找一棵圣诞树并且留下过圣诞节，那时还剩下8个小时。
所以他的时间无论怎么估算都没有多少了，可能还有1个或者2个小时，谁知道他在路边昏迷了多久，Steve活动骨骼迅速跑动起来，他需要快点在这个时空点找到Tony。
Steve在聚会上找到了Tony，看起来他喝了不少，酩酊大醉地走来走去，分不清是他推着别人还是别人拉着他又多喝了几杯，满场弥漫着酒精和香水的味道，这些人狂欢舞蹈，把整个外界都隔绝了似的，而且从Steve的角度来看，他们还都是未成年人，Tony也是，青涩略脱稚嫩的少年脸庞，却沾满了成年人的迷离醉态。
Steve不应该惊讶，这现场太符合Tony Stark的作风了，在嘈杂的对话声中他听见是关于庆祝Tony获得麻省理工物理、机械两个学位的……
Tony搂着两个女孩走了过来，Steve确定他看不见自己。
Tony穿着白色的西装外套，领带挂在领口上，他整个人现在就像是飘在白雾上，也可以说是被那两个姑娘架着走过去的，Steve刚要张口，就听见有个人的声音挤了进来。
“嘿，小子。”说话的人好像没看到其他人，径直站在Tony的面前，双眼明显比他们都要清醒得多。
Steve立刻比Tony还先一步警觉起来，他移动目光看到了餐桌上的银刃，并仔细嗅探空气中是否有硫磺的味道，但是该死的其他气味太浓重了。
Tony放下左臂，漫不经心，右臂依旧搂着一个美女，现在他的习惯可不像小时候那样会用充满好奇心的目光观察别人，连看都不看一眼男人。
他面色自若地轻声说道：“是Stark。”
他比任何时候都在意别人对他的称呼。
大块头的男人抱着臂完全不理会Tony的纠正，再一次提高了声音，他危险地接近Tony，把旁边的美女都吓得退后了几步，只有Tony左侧的女孩还在怀中，周围的人已经感到不对劲，纷纷转头看了过来。
Steve把手轻轻覆在项链上，手中的银刀也蓄势待发，舞会依旧喧哗进行着，咣啷一声，男人把Tony扔到了桌子上，嘴里还叫嚷着——在Steve听来也许是那个女孩的名字，天呐，这就是混乱的三角恋战场。
他的聚会被大闹一通，许多人看起了热闹。
男男女女们欢快激动地凑在一旁叫好，比起看到宴会的主人丢脸，他们更喜欢给夜晚增添一点疯狂的刺激，尽管这是愚蠢的。
Steve有些不想再待下去。
“嘿哟Tony！别放过那家伙！使劲揍他！他可一直在别人面前说你是个书呆子！”
“Whoops--”
“Tony，Tony！你老爹来了！”
Tony错愕地回头，“什么？”却没想到他的走神导致他硬生生地接住了情敌稳准狠的一拳，在众人的惊呼中，他轰然摔进了长桌的架台里，酒杯和餐盘砸在他的身上，压得结实，而他好像被摔晕了似的一动不动。
男人仍是气不过地握拳，欲要向前时被人拉住，“还不快点走，他爸可是神盾局的！”
围观的人顿时一哄而散，有的人甚至来不及穿好衣服便急冲冲地跑下楼，撤离的速度比飓风还快。
Steve的身体在倒涌的人群中摇荡不定，他的灵魂好不容易聚起马上又被人撞散，奔流的人从他身边跑过，他被撞翻的前一刻闻到了硫磺的味道。
是恶魔！
Steve大惊失色，他豁出撞门的劲儿从地上爬起来，匆忙地冲向Tony，那些恶魔就混在其中，在趁乱的时候逃跑恐怕已经完成了什么事情。
Steve跑到Tony身边，刚才的打斗在这张脸上留下了青紫色的瘀伤，他的双眼无神地看着天顶。
“Tony！”Steve大声呼唤，他把项链一次又一次地倒转，自己也没有恢复实体。
他听见传来的匆忙的脚步声，随着所有白灯的尽数点亮，Steve浑身像被撕开了一样蒸发在空气中，Howard冲了进来。
Steve搞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他的身体和意识完全分离了，像有无数条电流在意识中穿行，他听到了许多人在说话，但他却听不懂他们的语言，更有可能都不是地球上的语言。
不知从哪个方向传来一声叫喊，一刹那间，Steve的灵魂又落回了身体里，他感觉糟透了，全身上下虚脱无力。
这时，Stephen的声音出现了，对于他来说真是久别重逢，他刚要开口，就看见自己身边的光束慢慢地倒流涌向前方，自己在向后退。“法师？！你在做什么？”
“队长，没时间跟你解释了，现在情况变得非常危险，你必须现在、即刻回来！不能再耽搁时间--”
Stephen的语气很焦急，但是Steve立刻反应过来：“不行，很显然我没有搞定这次的危机，如果我现在回去，这趟行动就会一点意义都没有！Tony还是会在那一天选择与恶魔交易！”
他心里清楚，诅咒没有被破解，否则自己和Stephen如今应该坐在复仇者大厦里，而他们进行的这段对话所代表的意义就是时间线依旧没被改变。
他失败了，目前为止，没有改变他们的未来，即使有他存在之后改变了的那些小细节。
他需要更多的时间，如果有必要他会直接出现强行打断Tony的交易，不论付出什么代价。
而Stephen的方针显然跟他的不一样，Steve不了解复仇者那边出了什么事情，他们与外界隔离，只是他不能假装这次任务就这样结束了，如果答应回去就是承认这一切都是徒劳的。
“不，法师，别把我带回去，我必须完成我的任务，保证我回去的时候可以重头再来--”
“Steve！你再不回来就会留在过去！永远地！我只能维持这种时空穿梭的法力24个小时，时间一到必须带你回来！”
“但是还没有时间到……”
“不能再让你暴露了，外界的状况很不稳定，我在刚才与你失联，那意味着有人干扰这次的行动，他们发现了你，这些人绝对不是命运女神，他们知道你不属于那个时空，并且要解决你！绝不能拿你的生命安全冒险，队长，你一旦被他们抓去……我就再也不能带你回来了。”
Stephen的法术维持着，整片的结界都在抖动，Steve焦急道：“你必须把我留下来！无论失去什么，我都要从头到尾坚持到最后一刻，还有多少时间，就给我多少时间。”
当他决定要这么做时，就知道这一定存在风险，他独自一个人需要凭借最大的努力去改变历史。
“Stephen……听我的，就按我说的做，出了任何意外都是我来承担。但是我可以成功，请相信我。”
Steve听见短促的一声叹息后，四周的光芒包裹了他，眼前停顿的洪流又复而向后奔去，他屏住急促的呼吸，从高空落下。
他听见，“没有时间了，Steve，你只剩最后的70分钟，时间一到我会直接带你回来，最后一次不容分说的机会，否则我没办法跟其他队友交代。我知道你想改变过去，但我逐渐意识到……可能，这一开始就是错的。”
支离破碎的光影闪现而过，他身下的天空暗淡无光，大雪纷飞。
他来到了1991年，第三个七年，也是Howard和Maria去世的那一年，Steve知道这一次他再没有后路，急剧的狂风从他眼前扫过，青灰色的山崖映入眼前，他透明的身影落在了一艘战机上。
Steve希望这艘战机是神盾局的，但他爬到机翼处看到那个标志，“九头蛇。哦不。”
一步之遥的距离，舱门突然打开，从里面走下了几个穿着神盾局制服的特工，他们手戴镣铐被制伏地行走在一列，后面跟着九头蛇的蒙面特工，很不幸，Steve惊悚地发现其中有一个人的身形很像他认识的那个家伙，他的挚友，James Barnes。
他不能确定这种猜测、或者说直觉是否准确。自从黑夜里依稀见过Bucky一次后，他们就再也没有见过，也没有这个人的消息。
冰川陡峭幽深，延绵不断，呼号的寒风让Steve的胸脯感到一阵窒闷。他趁着舱门还没有关匆匆跳了进去。
九头蛇的舱室里寂静无比，看来他们是都离开了，Steve谨慎地检查一圈后来到了装备室，他轻声呼唤Stephen，确认安全后翻转了项链，他拿上了一副防止紫外线伤害的太阳镜，穿上里面最小一号的罩裤和羊毛衣物，绑腿束紧了雪地靴，俨然一套滑雪登山的保暖装备。
他发现这些人拿走了几把冰斧，绞盘和尼龙绳索。“他们想要去哪儿……”他正想着，身后突然响起脚步声，Steve敏锐地躲在门后用脚踩在墙沿上。
“Steve--Rogers--”Steve的手轻微一抖，他以为自己暴露了，没想到说话的人继续讲了下去，“终究还是让我们先找到‘美国队长’了。”
Steve分不清这个发出声音的人是九头蛇还是恶魔附身的人，不过这都没关系，他只要破坏这些人筹备的计划就行了。
自言自语的声音远去，Steve眼光一寒，轻声跟了上去，敏锐地偷袭撂倒了这个人，他用绳索两三下绑住了对方，“你是谁，”男人倒不惊慌，用上下打量的眼神探究把自己装备得严密的Steve，“你是神盾的？但我记得他们不招童工……”
Steve并不多和他废话，将他锁牢后转身冲入驾驶舱，屏幕上的雷达显示器表明离此处约4英里的位置出现目标，这里都是冰川和峡谷，Steve怀疑他们拿走的装备就是要穿过迂回的山路进入冰河湾中。
等等，这里很眼熟……
Steve脸色发青，他转头看向男人，“你们要找的是……美国队长？”
男人正色地点头，面带微笑，“我们都热衷于冒险和解谜。”
Steve转头又开始一语不发地操纵起机器，他发现这里有两条无线电通讯记录，一个来自神盾总部的位置，另一个是正在移动的未知来源信号。
后面的人又说话了，“呃，你能把我松开吗，我知道提出这个请求不太合理，但是如果你想知道什么我能全告诉你，我向来是一个和善的人，绝对没有恶意，也没有什么杀伤力，否则他们不会把我留在这里。”
Steve皱着眉头，这台机器使用了神盾局的无线电沟通频道，他们向总部发出信息，他需要知道这条信息的内容。
况且Steve非常确定，他苏醒的那一年绝对不是1991年。
“电文的信息是：我们检测到了美国队长的瓦尔基里号的信号，第一小队请求后援。”男人伸着脖子解释，他帮Steve解决疑惑，表示自己的诚意。
Steve意识到刚才被九头蛇押走的那批人很有可能就是神盾在冰川探索的行动小组，他们直接受命于Howard和Peggy，负责寻找他在冰川的下落。
九头蛇不会这么好心送给神盾线索，Steve知道九头蛇一定密谋着什么恶心的阴谋。
比如身后这个男人，神色友善，眼中闪烁着精光。
“我们可以先互相认识一下，我的名字是‘彼列’。你可以选择告诉我或者不告诉我你的名字，那都无妨。”彼列礼貌地说道，看起来他真是手无缚鸡之力。
Steve前后左右地忙活着，他必须通知神盾这条消息的虚假情况。
他调宽了雷达的频率范围，发现这里有一种电子干扰频率在破坏数据通讯，他又尝试了无线电的联络方式，通讯频道中乱槽的声响极其刺耳。
Steve接近话筒，“第一小组情报有误，行动组全员遭到九头蛇攻击。申请中断……执行任务……”
他的声音被干扰成断断续续的电音。
“如果我要是你就不会那么做。”彼列露出已经料到的表情，“知道真相后第一小组的人都会死在山底，九头蛇不会放过他们。但是换个角度，你不让他们来怎么知道谁能赢呢，万一美国队长真的被九头蛇找到了，那可大事不好了。”
Steve转头看了男人一眼，“你是恶魔。”
他的语气确定，声音低了几分，他回忆起“彼列①”这个名字，只不过是披着人皮的厚颜无耻的魔鬼。
“所以你认为这种绳索能困住我？我们来谈一笔交易吧，Steve，”彼列轻轻脱下绳索，一抹隐隐约约的得意神色划过恶魔的双眼，“我用这一双眼能看清你，Steve，你来自未来，不属于这个时空，我说的对吗？”
Steve只是一瞬的惊愕，但随后他疾呼驱魔咒，彼列黑漆漆的双眼凝视着他，似一口漩涡将那些魔法全都吸进无限的深壑中，他是高等恶魔，这样简单的驱魔咒简直是无关痛痒。
Steve立即被甩到墙上，全身被禁锢住不得动弹。
彼列虽是战斗力不强的恶魔，但是此刻对付他却轻而易举，只要彼列一动手，他就会马上灰飞烟灭。
他喘不过气来，满是寒意地注视着对方。
“我经常对我的子孙后代讲起，战争不是我们种族能延续至今的秘诀，与其和天堂、猎人斗个你死我活，为什么我们不好好相处呢？恶魔一族可以与你们的世世代代一起生活在这个世界上，各取所需，追求生命和崇高的理想，这样比上帝安排的那些都要好多了。”
彼列一边说着，一边走到驾驶座前，打开雷达追踪信号，“你不如听从我的这番建议，我把现在睡在冰中的你交给神盾局，那些特工也能活着，没人会在这场争夺战中死去，而你也能提早苏醒二十年。兄弟，这二十年你想做什么都可以，去完成你没有做到的那些亏空，世界就在你的这个决定之后完全改变，人类种族也不必灭亡。”
彼列好像知道未来发生的事情，他的态度晦暗不明，模糊的说法对于这时走投无路的Steve来说的确是一个被需要的选择。
但是Steve冷眼不睬，他紧闭嘴唇暗自集中注意力，希望Stephen可以在这时给他提供帮助，帮他破除这个恶魔的束缚。
彼列露出关切的目光，黑暗的瞳孔里飘着一抹代表着罪孽的红光，“我能随便就处置了你，醒醒吧，队长，我不会受到你的威胁和干扰，我对你一点恶意都没有。”
他真诚地望着Steve，恰到好处的语气让他看起来是那么真诚，明亮的双眼似一个老练的雄辩家所拥有的，“从古到今，灾难总是出自罪恶之手，因为恶魔们享受的是复仇的快感，但对人类施以报复后得不到任何有益的东西，我们冒着极大的风险去做注定失去的美梦。事实上，完全毁灭人类对我们没有好处。光明一旦消失，黑暗也失去了任何意义。我不需要你拿身上的任何东西来跟我交换，灵魂，或者寿命都不是我想要的，我只希望在未来我的财富之山不会渐渐虚空，比起野蛮的兽群，我更喜欢和上帝的小儿子们相亲相爱。如果你能听进去我这一番话，就不要冒险与我为敌，让我来帮助你吧。”
彼列开起战机，朝着高空升起，雷达上显示的神盾局飞舰正在缓缓靠近，伴着响起的电流声，通道再一次打开。
就在他张开口欲要说话时，身后袭来的力道猛地将他的头颅砸向操作台，他发出撞伤的一声痛呼。
飞机迅速下沉，撞碎了附近低空的冰层，Steve举起天使之刃，“伪君子。”
在彼列吃惊的发出下一声怒吼前便刺穿了他的喉咙，刹那间涌出的黑烟撞翻了Steve。
方向的骤然改变使没飞多高的飞舰急速冲向冰川，大块的冰川分裂坠向崖底，结构本不稳定的冰山带动了一系列猛烈的震塌。
一时间连锁爆炸四处蔓延，碎裂的冰石铺天盖地滚向大地。
此刻，冰山坠落，将原有的凹地冰滩淹没在一片厚重的冰壁之下，新生的冰山高出二百多英尺，雄厚的咆哮声逐渐落为低沉的隆隆闷响，遥遥地呼应着远方的天空，一波一波袭来的声音逐渐平息。
美国队长的沉睡之处被茫茫冰雪覆盖，再一次，只是这一次是Steve自己的选择。
因他参与并且改变了历史，而他本应该在黎明破晓时——
20年前的那一天苏醒。
这时Steve才知道他改变不了什么，这是他亲手织成的命运之线，他早已身处其中、所有的选择早已注定。
神盾局的救援小组抵达附近的高空时雷达上的定向信号已经消失。
他们用探测仪寻找了很久，终于发现九头色的飞舰残骸，他们找到了电子信号的干扰箔条和欺骗神盾的模拟信号器。
眼见希望再一次落空，随后赶来的神盾局特工有些失落。
行动小组指挥长官四处寻找，“Phil Coulson呢？”
那个年轻的实习探员一直想加入到寻找美国队长的探索行动，这次强烈要求一齐前来，途中便兴奋不已，但恐怕现在要空欢喜一场了。
首批空降部队的特工们陆续登回舰艇，确认下方无生命迹象后便准备撤离，长官看到Coulson开着面罩走进了飞舰，神情恍惚、眼底无神，心中有点惋惜地安慰道：“嘿，别灰心，我们总有一天能找到他的。这样白忙活的事不止一次了。”
没想到Coulson抬起头朝他一笑，把手放在他的肩膀上，点了点头说道：“上帝总是喜欢戏耍我们，但我不会抱怨，珍贵的礼物总是要等到最后再拆开，对吗？”
长官疑惑地皱眉，Coulson却用一种高深莫测的目光瞥了他一眼，含着笑转身离去，再不多说一句话。
他纠结地摇头凝视，总觉得Coulson回来后的反应有点奇怪。
PhilCoulson轻呼一口气，他低下头，眨动双眼在下一瞬变成纯黑的瞳仁。
那深不见底的黑暗放射出一丝幽然的红光，“不过他总会醒来，挑中一个最为合适的时机醒来。”
他当然不会死，如果说地狱里有一个人的寿命最长久，那就是彼列了。
他拥有无数条命，真正意义上的九头蛇。
Steve的拒绝早在意料之中，凭借一个人类，又怎么能撼动大局的一丝一毫呢。
他低头摊开自己的手掌心，掌纹慢慢向两侧撕裂，露出一个七芒星的法印，他用意念轻轻对着红光说道，孩子们，丰收的季节到了，该去收获果实了。
那一刻，地狱猎犬冲破束缚倾巢而出，携带着地狱的黑暗怒潮，肆虐地冲进罪恶之人的家里，拖走他们肮脏的躯体，血流满地，哀嚎不止。
通向地狱的入口塞满了形形色色的冤魂，他们对做过交易一事悔不当初，享受了短暂的幸福后，余生的日子便在地狱中度过②。
恶魔等待盼望着各个家族的到来，世上正因为有这么多追求利益又意志薄弱的人，才会有一笔又一笔愚蠢的交易达成。
在这等待交易兑现的十年中，有不少人幡然醒悟，不断地向上帝或天使祈祷，祈求宽恕，自欺欺人地以慈善的方式归还因交易而得到的财富或更多。他们希望能用善抵消恶，不要被地狱犬带走，妄想跟妻子一起寿终正寝，看着孩子顺利长大。
就如同Howard Stark因此痛苦了二十年。他带领神盾粉碎一个又一个怪物的巢穴，他要从恶魔的口中拷问出取消契约的办法，但结果是没有人能做到这个，就算他能使恶魔灰飞烟灭，也没有一只恶魔愿意告诉他，怎么拿回失去的灵魂。
他们只能亲眼目睹家人惨死在他们的面前，自己却无能为力。
许多猎魔人一夜之间便成了孤儿，从此决定了颠沛流离的一生。一生都无法拥有正常人的生活。
正如为了猎魔事业而牺牲的人如天上的繁星，凑在一起不过是淹没在时间洪流中的无名小卒。这听上去令普通人费解，好好活着更重要，死去的亲人不会希望看见他为了复仇而牺牲这么多。他们本该去拥有正常人的生活、追求属于自己的幸福。为什么仍要去跟这些危险的鬼怪打交道？
曾有猎魔人被问过这样的问题，他们沉默不语，好久才开口说道，也许只是希望以后不会有其他的孩子像自己一样，再次经历这种痛苦。
对于过去那些猎魔人来说，家人是他们最大的软肋。
再果断的人，都有弱点，因为家族而走上此路，也因为家族而牺牲，这似乎就是永恒的主题，放在每一个人身上都不会变。
Howard是个老猎人了，跟这种鬼怪打了半辈子的交道，从未害怕过它们，也没人能真正伤害到他。
当他看到眼前那深不见底的漩涡时，恶魔说：“你的儿子注定不能出生在这个世界上，他的灵魂早已属于地狱，我们当拿回自己的东西。”
Tony看着他父亲痛苦的表情，发出嚅嚅嗫嗫的笑声，空灵的眼睛里如洗涮后的大地又是清明一片，他完全没有意识到刚刚发生了什么，只是这眼睛太明亮，明亮到不像是婴儿的眼睛。
Howard缓慢爬起，拉住Tony的小手，暖暖的，肉鼓鼓的，手心还有点潮湿，软得就像一团白白的棉花，他低下头抵住Tony的额头，脸部的肉细微地颤抖，吸回一口气，一会儿哭一会儿笑地发出低鸣。
他把Tony紧紧抱在怀中，不论有多少诅咒降临到他的身上，他都不能在这时放手。
Howard看着Tony的眼睛，想问：你是生而光荣的英雄，还是毁灭世界的魔鬼？
Maria突然咳了一声，悠悠转醒，看到Tony的第一眼便潸然泪下，眼底里闪烁着失而复得的喜悦，Howard把Tony放到她的手中，她发誓，必须要守护住怀里的这个小小的、脆弱的生命，不管付出多少代价。
Howard守护住了与恶魔交易的秘密，没有把当日的事情告诉任何一个人，却又在Tony的胸膛上用激光刻上驱魔的五芒星印。
结果恶魔的交易引发了更可怕的后果。Howard发现事情并非想象得那么简单。他总是忙着工作，迟钝到足足花了三年才发现，Maria早就不是原先的Maria了，她经常会蔫垂着头靠在椅子上一语不发，吃的东西也越来越少，像是很难再伪装下去，笑容变得呆板僵硬，下意识说出来的话总会让他们大吃一惊。
在以后的岁月，Maria减少了直接与Tony的接触，她害怕伤害到自己的儿子，而且她不确定该如何面对他。
她望向院子里的眼神空洞迷茫，一望就是一下午，有一次甚至冲着Jarvis和Tony发了脾气。她一个人去教堂祷告的次数越来越多。
Tony不了解他的母亲为何变得渐渐冷漠，一家人坐在一起的时候气氛冷得像冰，除了例行的询问，他们似不会再关心他更多。
直到神盾解决了一件案子，Howard才意识到Maria究竟怎么了，他把她带到灵媒师面前，心中忐忑不安，但是灵媒的答案还是如他所料一样：
Maria失去了灵魂。
在她昏迷的期间，恶魔潜入了她的梦中，把Tony在地狱中的模样展露给她看。
狡猾的恶魔问她，如果能用自己的灵魂换他的儿子，她是否愿意做这一笔交易。
她的身体如实地醒了过来，灵魂却永久地留在了那里。
她迫使自己装得更像一个和蔼温柔的母亲，模仿着从前的说话方式，动作举止，她想，只要能看着Tony一天一天长大，她那颗空荡无底的心也好像有了着落。恶魔没有带走她的儿子，情急之下她能走的只有这一条路。
在这十年期间她没有痛苦，没有悲哀，没有喜悦，没有激动，面对Tony的时候努力想对他更好一些，但是空白的大脑调动不出任何情绪，她僵硬地把Tony搂在怀中，想要告诉他自己还爱着他，嘴里说出的话比机器人还要冰冷。
她望着Tony失望离去的背影，心跳还在继续，那一种悲伤的情绪早已离开了她，她只能干巴巴地坐在原地，真正意义上的，失魂落魄地发呆。
Howard从灵媒那里拿来了两个抑制原始本性的布袋，为了防止Maria有可能伤害到其他人，于是她更少地出现在众人面前了，Jarvis也被Howard三番五次地嘱咐：注意安全。
Tony只发觉父母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有时候Howard提都不会提起Maria一次，更不用说关心这个家庭到底怎么样了。
他在书房看到的大批大批的资料都是关于美国队长的，还有Howard研发的那些机器——用来找寻美国队长的下落，全都是Steve，Steve。
他问Jarvis，自己的母亲到底怎么了。
Jarvis只能回答他，她生了病，虽然不是很严重，但总是需要一个人待着。
Tony知道这种精神上的疾病，他在书上见到过，他又问，父亲的公司里有那么多发明，为什么不治好她？
Jarvis无奈地摇头，他们都要对Tony保密——防止Tony接触到灵异的力量，这些都要深藏于心。
Tony七岁的时候险些丧于地狱犬的口中，Howard大发雷霆，他起诉了寄宿学校的老师，又责怪了当日没能及时拦下Tony的神盾特工们，他的愤怒大波袭来后，剩下的便是心有余悸的慌乱。
他知道这一次恶魔派出的地狱犬表面上是冲着那个做了交易的人而来，实际是在警告他，它们有压倒性的实力可以一瞬间击溃神盾准备了许久的防御，猎犬的数量远远超过他们的想象，这只是一次宣威，还有三年，三年之后地狱犬便会亲自上门夺走Maria的性命。
他意识到，如果想要打败恶魔，这种强大而危险的生物，就必须要牺牲更多东西。
于是他去结成同盟，用金钱收买瓦坎达的国王，用大批量的振金生产出新的武器，花了更多的时间放在神盾的事务上面，想尽一切办法在危机来临之前做好充足的准备。
由于对恶魔的情况知之甚少，Howard派出特工们寻找已跟恶魔缔结契约但未到期限的人，他们尝试过种种办法，但都不能成功驱逐凶悍无比的地狱猎犬，一旦疏忽大意，隐形的地狱犬便会趁虚而入，最终他发明出了一种电磁场扫描仪——EMF探测器，通过带电粒子的变速运动探测出异常的电流变化，可以第一时间发现那些超自然的生物，但不能事先预测猎犬的行踪和走向，只能眼看着那些孩子的父母惨死于恶犬的爪牙下。
它们的攻击性极强，除了交易之人，凡是被咬死的灵魂也会受到污染坠入地狱，他试过用圣水、盐弹、铁质弹头、银刀、电热炮、束光武器都不能杀死这种生物。
许多的家庭在一夕之间破裂，Howard从民间猎手那里得知，比地狱猎犬更危险的是黄色眼睛的恶魔，他的踪影更无法追寻。
Howard试图想抓住他，那样说不定就能解除Maria的条约，但传闻黄眼恶魔除了在1973年出现过一次，就在1983年再次现身过。
这么多年以来，他时常匆匆地进入家里，然后又待了片刻便转身离去，他在房子的天花板和地窖里都刻上了五芒星驱魔阵，又在其他的角落处做了一系列的防范，所以丝毫不担心会出现什么意外，就连Tony被送去的寄宿学校也同样做了准备。
但是Tony却总要跟他提起会看见诡异的影子、幽暗的眼睛、窸窣的声响，他不喜欢Tony说任何关于猎魔的事情，这恐怕源于他内心深处的忌惮，或者说担心希望落空的徒劳感。
Tony绝对不能跟地狱、鬼怪扯上关系，他不想去担忧，也不愿意去那么想，但是却不得不防范。
他既不想看见Tony跟自己训练的特工一样对于猎魔这些事处理得游刃有余、冷酷无情，也不想看见有一天Tony跟魔鬼交上朋友而堕落。
他以为自己做得都很好，不存在一丝纰漏，直到Tony十四岁的那场宴会。
所有乐观的幻想全都破灭了。
他闻讯赶到时，Tony已经倒在坍塌的桌椅中不省人事，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酒气。
但他知道是恶魔来了。让他不得不迈动那一步。
从Tony的体内突然迸出呼啸的黑雾，Howard被狠狠甩到墙上，那团黑雾仿佛是有生命的妖怪，发出沉重深远的喘息，随后赶来的神盾特工也被尽数打翻在地，他甚至能看见那东西伸出的长爪，被诅咒的火焰在Tony的身体上燃烧，他的眼中映出地狱之火，犹如一个残疾的老兵无能为力地看着这一切。
Tony曾看到的黑暗生物，原来存在而且一直就附在Tony的身上，他以为骨骼上的驱魔阵已经解决了当日那团诡异的黑雾。
Tony就这样死气沉沉地睁着眼，黯淡无光，好像只剩躯壳。
这时，一个男人在Howard的身后出现，泰然地向他介绍自己——“我乃彼列，我可以救你的儿子。”
他知道那是只恶魔，黑色的瞳仁流淌着鲜红的血液。
一只不会死去的恶魔，可以将死者复活，也可以驱赶Tony身上的那团戾气，更可以救Maria。
除了彼列之外，没有人能再救他们。
他嘲弄地一笑，拒绝交易。
彼列却说：“你会来找我，因为我是唯一不想害你们的恶魔，除了我之外，它们在地狱设了大宴迎接你们全家。”
“这都是你的错，Howard，当初你就不该留下他，这正是那群家伙所期望的，把他一步一步培养成地狱统治者的接班人，他将比地狱里最邪恶的魔鬼还要堕落。而我不喜欢找什么新的接班人，新官上任总要掀起革命。我是个因循守旧、安于现状的政治家，如果不能阻止他，那我只能直接毁灭他了。我将怎么做，决定权在你。”
黑烟猛地朝Howard冲来，却被彼列急速拦住，它发狂地朝着Howard怒吼，使得空气都在震动。
Howard不由得向后退去，漆暗的黑洞像要吞噬了他一般，尤为幽深，携带凶气，令他全身上下的汗毛竖了起来。
地狱深渊之物竟然如此可怕，他没法想象这种东西就跟在Tony的身边，一直长大，他们无时无刻不处在危险中，它令全场的人都怕得浑身发抖。
“到你选择的时间了。”
当彼列离去的时候，那团黑烟也跟着消失了，同时那代表着Tony灵魂的蓝光悠然地飘回到他的身体中。
在那之前，彼列低声叹息道：“一生要强的Howard Stark，却在今天为他的儿子低下了头。”
恶魔的话总是听起来好心，实际却让人感到幸灾乐祸。他们可不会被爱与人性的伟大抉择所打动。
“七年之后，我会在南街海港的17号码头等你，记住，不要毁约。恶魔向来最守诚信，也不会让你蒙混过关，像是你为你的妻子所做的那样。”
Howard憎恶他所做的选择，但他更不能对所发生的事视而不见。
他突然想起有个猎魔人曾对自己说过：但我们不是上帝，到死也赢不了的。
他无法接受Tony的漫不经心，比他更不在乎这个家庭，比他更傲慢而且无礼，从前那个在被窝里听着他讲死神的故事会吓得发抖的Tony不见了，他在Tony的眼中看到了足够反抗他的强大的力量，这不能算是一件好事。
Howard竭尽全力扶植神盾，他知道如果神盾可以壮大，找回美国队长，招募更多的优秀猎魔人，他的儿子能像他一样掌控大局、站在指挥官的位置上。
所以从那天以后他一直很严格地看管Tony的成长教育，他希望能在七年之后，Tony成熟强大到接过他手中的重担。
既然魔鬼预言Tony会堕落，神盾则是Tony的责任与引导，他相信在两者面前Tony会选择正确的那一方。
时间过得飞快，恶魔出没的频率越来越高。
他希望能通过鞭策和教诲让Tony快点明白一些道理，但结果却是两人的关系更加糟糕。
Howard看着Tony青涩的脸庞，突然就感到一阵心酸，松弛苍老的脸上那一双早已浑浊的眼睛涌出泪水。
如果可以，他期望能好好告诉Tony这一切，但他从前与儿子的谈话几乎都是不欢而散结束的，话到嘴边却说不出口。
他想要Tony更坚强一点，他的儿子是一个男子汉，能足够强大到承担他交付的重任。
Tony必须学会独自面对这一切。
在那一天的吵架过后，Tony离开了家，他望着儿子的背影，突然意识到……自己老了。
他再也没有能力去躲避恶魔和地狱犬。
彼列的话在今天又一次响起，1991年，12月17日，十字路口的交易该结束了。
Howard揉了揉发红的眼睛，相信Tony会能明白，总有一天会正视自己的责任。因为他的儿子是那么聪明，那双灵动的眼睛蕴含了世上最强大的力量，踌躇满志、闪烁着智慧的光芒。
与Steve眼里的热情温暖的感染力完全相反，Tony更像他，但比他更勇敢。
如果这世界上有一个人能继承他的遗愿和事业，那就是Tony无疑，他在心中一直坚信这点，从未改变。
Howard关上门，重重地深吸一口气，望向家的眼神难以掩饰的留恋。
“Howard，有个捕猎恶魔的专家，Bobby Singer，我想你可以去问问他，”他想起自己在前一阵听说的那个经验丰富的猎手，或许那个人有能对付红眼恶魔的办法。
就在这时，Howard接到了一通电话，神盾局的探索有了新的发现，行动小组表示他们发现了SteveRogers瓦尔基里号的信号。
他站在原地怔住片刻，握着电话的手情不自禁地颤抖，激动的笑意涌上了双眼，也许这就是转机——
Howard着急回去，急急叫了一声Maria却没有回应。
作者有话说第65章 救世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