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1977年的圣诞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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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1977年的圣诞节Christmas：1977》
随后，Stephen的声音出现，“队长，你要现在就回去还是继续留在这个时空调查？提醒你，你已经用了一小半的时间，现在还有15个小时。”
“Stephen，抱歉了，还要消耗你的力量。不过如果我现在回去，未来的现实能否被改变？” Steve想到那个一直隐藏在神盾局里的间谍，有可能就是他透露了Howard的消息，让他们在毫无准备地情况下被攻击了。所以他需要找出这个九头蛇内线，如果能进入神盾局内部最好。
“你是那个跳板。当你回来的时候，你干预的历史也会影响这边的现实。我真希望能告诉你现在到底什么样了，但遗憾地，你必须做出选择。”
Steve低头踌躇片刻，看着自己脖颈上的角神项链，“先不回去。我还有很多疑惑没有解决。”他想，也许要循着Tony的生活，他才能明白后来究竟又发生了什么，他的心始终放不平稳。
他闭上双眼，再一次从这个时空撤离，找了一根别针固定住了项链。
对于他来说，这一时刻的未来的确是未知的，他不确定角神项链将会把他带到何处，希望不是上次那种阴风怒号、遍地冰雪的高峰。
翻山越岭，星河流转，他看见无数的光景从手中闪过。
他醒来，看到了复仇者公寓。
“Tony从小就住在这里。”他记得在梦境里，复仇者们都住在这里，这是Tony童年时候的家，后来他捐出了自己的私人住宅，供给队员们住宿吃喝。
即使Stark家族的公司都倒闭、事业垮台了，这里也不会受到影响，它以Tony母亲的名字命名，Maria Stark信托资金会赞助的房产，会永远伫立在这片土地。
他走到台阶上，使劲跳了几下但还是看不到窗内的情况，那对他来说太高了。他得想办法进去，正纠结地来回踱步，大门突然开了，他看见Jarvis拿着剪刀走了出来要去修剪花枝。
Steve像一只松鼠，迅速地溜进屋中。
本来他就极为熟悉这里面的结果，所以一上来就直奔向Tony的起居室。
但是没想到，Tony不在屋子里，屋门敞开着，如果他在，这里会是紧紧关闭的。
Steve走了进去，果然不在。他看到床单被褥整齐摆放，柜子上的机械玩具按顺序放在那里，就连地板上也什么都没有，这是Jarvis收拾过的房间，Tony今天都没出现，可能早上就离开了。
Steve走到床边，蹲下看着床头柜上的相片：一张是Tony和Howard、Maria的合照，他被搂在中间，面色不是很和善，和他头顶上方的爹一个表情。一张是Tony和Jarvis的，好像是Maria拍下来的，Jarvis在教Tony下棋，他们坐在院子里，是一个和煦的下午。
Tony没长多高，Steve从他的体型判断，大约他才五六岁，发色和肤色倒是黑白分明。
然后Steve将角神项链翻了过来，他触碰到大衣柜，打开一看不由得吃了一惊，里面的衣服没有剩下几件，基本上是空的。
他又马上打开桌子上的日历本，发现只有一个月之前的记号，后来的便没有再继续画下去了。
Tony不住在家里了？
他下意识感到危险，但转而又想到可能不是发生了什么意外，否则Jarvis也不会那么悠闲地去剪花。
“如果Tony不住在这里，他能去哪儿……”Steve转了几圈，他猛然地想起，以前看到Tony的详细档案上曾经有过一句记录。
Tony七岁的时候被送入了寄宿学校。但是若他成功干预了那一天的交易，后续的历史本该已经改变……Steve有点怀疑自己到底有没有真正影响到时间线。
他跑下楼，找到Jarvis的备忘录，这个老管家经常会在这上面记一些关键的信息，毕竟记性不中用了。
Steve找到Tony被送去寄宿学校的信息，他默默记下地址，然后放回了本子隐身冲出了复仇者公寓。这实在不是Steve想要的过程，但他只能紧随乘客登上以前的老式定制公交车，看样子它是开往郊区的，他又在中途下了车，只能换做徒步前进。
路边挂满了彩灯，还有各种装扮得异彩纷呈的圣诞树，他这才意识到今天是圣诞节，天气还有点微冷。如果他再继续把时间浪费在路途上，Stephen会杀了自己，“我必须要快点。”
最后Steve找到了一辆自行车，他不想说是怎么得来的，只能默默告诉车主人，“天佑美利坚”。
一路上快速骑着车飞奔，Steve流着淋漓大汗，早知道该借走一辆电动车，他按住自己狂跳不止的心脏，他可不想在这个时候就先心脏衰竭晕了过去。
他找到寄宿学校Tony的房间号，走廊里本来也没什么人，大多数孩子都被家长接回去过节了，而没有登记的小孩只能留在学校。
他想了想决定再次翻过角神项链，悄声推开了门。
Tony的小时候比他想象得还要可爱，这是他在看到Tony第一眼时的想法。
不过还有点……不像是Tony Stark，他太安静了，安静得仿佛这世界无一人能打扰他。Steve抿着嘴倒退一步，看向门牌号，没错，是Tony。
Tony坐在地毯上，穿着红色的毛衣，鹿角帽被扔在一边，他的手里摆弄着一堆绿色的装甲玩具，也许是那种东西吧，Steve不了解那个时代的小孩都玩些什么。
Tony的表情冷淡，专心致志地低头玩耍，他好像没注意到门被推开了，还有一个身材矮小瘦弱的人走了进来。
Steve不想吓到小Tony，他轻声咳了一声，想了一下这样应该不会吓到对方。
但是对方没有反应，继续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这让Steve有点困扰，难道天才小时候都是这种不拘一格的专注？
他缓缓开口，用标准的美式口音说道：“嘿，你是Anthony Stark，对吗？”
真是个烂透了的开场白。
他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遇见小时候的Tony会这么紧张，仿佛坐在那的是一个不简单的人物，而不是什么小屁孩。然而本来他最熟悉的人，现在连理都没理他。
“你是Howard派过来的？”Tony突然发出声音，还是理了Steve，声音清脆，依旧没回头。
Steve提醒自己，面前只是一个七岁的小孩，他是美国队长，虽然是身材缩水了的美国队长。
这种诡异的会面真是令他迷茫地尴尬。
Steve支支吾吾，他不希望欺骗Tony，只是要怎么跟他开口才能解释说，他想要Tony帮助他找到九头蛇的间谍或者改变后代的未来？这样告诉小孩子会不会太莽撞了些，Steve犹豫地想来想去。
他看到壁橱前挂着的圣诞长袜，灵机一动说道：“不，可爱的小天使，我是跟在圣诞老人身后的小矮人，在圣诞节这一天会抽出时间拜访你们，如果你有什么心愿都可以告诉我，我会尽可能地满足你。额，不，一定会满足你。”
放松，Steve，你现在看起来不像是什么祝福的小矮人，倒像是偷鸡摸狗的窃贼。他低头拽了一顶挂在门口的圣诞帽戴在头上，站得直溜溜地微笑注视Tony。
Tony听到后沉默了片刻，轻声问道：“你是小矮人吧，专门帮圣诞老人塞礼物到壁橱中的那个小家伙？”
Steve完全不怕丢面子，学着影片里圣诞老人的声音说着，他来自天上的星辰，孩子们的礼物都是从那里带来的，天使们喜欢牛奶和饼干，夏威夷的圣诞老人喜欢穿红色的泳衣一边冲浪一边送礼物。
他说得起劲。
“圣诞老人是谁？”Tony打断他有点陶醉的滔滔不绝，转头看了一眼Steve，顶着红帽子，穿着一件大白衫，“你是从医院里跑出来的。”他扫了眼Steve道。
Steve尴尬看了眼自己的病服，穿越以来确实没换。他解释说小矮人从雪橇上掉了下来，他受伤了所以需要心地善良的小朋友的帮助，如果可以帮他返回家他会非常感谢，还会给小朋友一点小礼物嘉奖其勇气。
他走到Tony的旁边，用湛蓝色的眼睛看着对方说道：“我需要你的帮助，Tony。”
他知道Tony会相信自己，莫名来的信任，这可能就是他们之间不可言说的默契。
“圣诞卡片上的老头，是公元四世纪时期小亚细亚半岛教堂里的一个叫Nicholas的主教，恐怕他没有想过十几个世纪之后有人扭曲他的形象，篡改他的教诲，盗取他的专利。那都是些异教徒的借口，他们想寻欢作乐，逼着其他人承认耶稣是这一天降生的。就连《圣经》上的树木突出都是‘异教’的特征，实际上那些树的灯光和形状都是作为测量的历法工具，成了过节时挂一堆红红绿绿的礼物——真的得‘感谢上帝’，人们在自己欺骗自己。除去信仰和宗教因素，还是你指望我相信这种第一次听见就很讨厌、既虚假又无脑的童话，”
小Tony把Steve说愣了，他的话平稳冷静，同时手下的动作快速地连接不停，“这不过是那些奸商想要欺骗从小就是蠢货的家伙，培养一堆输在起跑线的竞争对手，谁会相信圣诞老人这样的商业模式真的能维持下去——”
小Tony接着抬头瞟了一眼Steve，那眼神冷淡淡的，“最重要的是，世界上根本没有圣诞老人，也没有天使和小矮人。这里没有任何传说是真的。你最好在两秒钟后告诉我你是谁、来自哪里、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否则我手上的齿轮条传动□□会在第三秒的时候把你轰飞到对面的街道上。”
他正举着一个深绿色的铁管指着自己，他用手指把着后面的按钮开关，Steve赶紧退后几步，“喔喔，别紧张，小男孩。我绝对没有恶意，我向你发誓。”
Steve一直退到窗户边，双手高举，不敢轻举妄动。
“一、二……”Tony作势要按下开关。
Steve急忙大声叫住他，无声之间叹了口气，“我是来救你爸爸妈妈的，还有照顾你的那个老管家。看我的样子，你觉得像坏人吗？”
他真诚地看着Tony，提到了这三个人，Tony绝对不会说轰他就轰他了。果然是小孩子，Tony听了Steve的话之后挑了挑眉毛，放下□□，轻描淡写地说：“不，你像个神经病。神经病比杀人犯还可怕。”
“……”Steve欲哭无泪。
他举着双手，一点点靠着墙坐下，和Tony隔着很远的距离，柔和地对望着说道，“我知道有人要谋杀你的亲人，但他们对此没有防备，如果你能帮我，这件事会好办许多。”
“你是说帮你杀他们？”
“不，Tony，是我要救他们。我若想害他们，在我一进门的时候就绑架了你，他们不就都听我的了？”Steve流露出劝解的语气，亮闪闪地看着Tony。
Tony只是耸肩道：“那可不一定。”
Steve噎住了。
那一瞬间他有些郁闷，不知道用什么理由能让Tony相信他，真挚双眼和亲情牌都不好使，而且他也不能说真正有危险的是Tony。
见Steve沉默，Tony倒没有不耐烦，除了用□□指着别人的时刻，他还是一个有礼貌的绅士。
“唉……”Steve又叹了一口气，这让Tony怀疑他是不是又要拿什么糊弄人的说法骗自己了，骗子一般长得都很纯良。
“Tony……其实我是……Steve Rogers，你父亲的战友，美国队长。”Steve郑重站起身，身影背对着光，光芒打在他的身上，冒出神圣的气息。在以前无数个平行的幻境中，他与Tony都是这样相认的。
Tony抱着□□，坐在地毯上静静看着他，表情一点变化都没有。
Steve说完这句话就后悔了，因为这样让他更像是Tony口中的“神经病”。
“美国队长……”过去了十秒之后，Tony终于有了点反应，Steve指望他能从“白色病号服、小不点、病秧子、没有盾牌、圣诞帽”的外在形象中提取出自己最有价值的那一部分，对，就是美国队长。
“你不是沉……死掉了吗？”Tony的眼神错综复杂，实在不像一个幼童好骗。
“我想是的。”Steve先是点头，在Tony做出惊讶反应之前又解释道，“但我没有真的死亡，我回来了，因为这里仍有危机没有解除。”他愉悦地看着Tony，为他相信自己的话而感到有那么一点的成就感。
Tony还是露出半信半疑的表情，突然他听到Steve的项链发出了声音，一个古怪的男人的声音，“队长。我们说过不能暴露身份的，你怎么能告诉一个小孩子。”
Tony的眼神变得震惊，更认真地盯着Steve。
Steve在心中感谢Stephen，不论他的插话有没有一语双关，反正这条项链是唯一能证明他身份的东西。
“所以……这是你的一件紧急任务？”Tony的语气还是有一丝不确定。
“而且保密。”Steve点头，他想让Tony带他去神盾局总部。还是和从前的思考习惯一样，他觉得有Tony在旁边也靠谱得多——Tony是他在这个时空唯一能寻求帮助的人。
Tony撅了撅嘴，露出令人捉摸不透的神色，他狐疑地看了一眼Steve，又看到自己床头上的玩偶，他故意地撇开眼，咳嗽一声引回Steve的目光，“我想我能帮你。但是你不能把这件事告诉我父亲，如果他问你，不要把我供出来。”
Steve答应Tony。他本来也是这么打算的。
就在Tony收拾好东西准备出门时，临了奇怪地瞅了Steve一眼，摇了摇头。
Steve不解，“怎么了？”他跟在Tony后面，语气都变得下意识温柔，他的确不了解Howard为什么会不和Tony亲近，甚至还开口指责这么可爱的小家伙。
“你就打算穿着病号服走在大街上？你觉得神棍局会让你进去吗？”
Steve无可奈何，他认为他穿不上Tony的衣服。
还有神棍局……？？
Tony得意洋洋地抬手，“走，我带你去商店里选一套正常人的。”那语气好像在说：跟着本少爷，就算是仆人也要有优等待遇。
Steve扑哧一声笑了。
Stephen在项链里看到的这一切，默默拢了拢下摆，他想尽可能把队长露出的“比小孩还幼稚”的傻笑忘掉。
遥遥望去，帝国大厦的灯饰是圣诞节独特的红色和绿色，被美国人民称作“自由之光”的旋转灯在大厦顶部明丽闪亮，即使在白天也是那般耀眼分明。街道旁的咖啡馆有很多情侣休闲地坐着聊天，细小的雪花坠落在脸蛋上，点点滴滴的凉爽。
Steve问Tony，他们是怎么不被阻拦地就走出了学校。他看过那些要求，小孩子可没法随便出门，何况后面还跟着一个怪人。
Tony抬起手，给他看自己的贷记卡。
Steve再一次无言以对。“这个也别告诉我爸，卡是我自己弄来的。叫他知道会不得了。”
后来Tony还是给Steve买了一套大号童装：蓝色毛绒外套，红色的吊带裤，一双牛皮靴。他拍了拍比自己高不了多少的Steve的肩膀安慰道：“你只能装作我可怜的同学了。”
Steve又要求进入一家超市。
“盐？你需要这么多袋盐做什么？”Tony眨着眼扒开袋子问道。
Steve把袋子一甩扛到肩上，他忘记自己目前的体质水平，没控制住地呛咳了一声，“如果儿童可以□□，我倒是想买几把，在子弹上刻个五芒星。”
迎面走来一群学生，吵吵闹闹的，Tony偏侧到Steve的左边，等那些人走过之后说道：“你要对付坏蛋，我可以多帮你弄几个□□的啊。如果你怕打草惊蛇的话，‘剃刀钳’，你听说过吗？毫无疑问你没有，那是我独创的，用它可以电得人一次长时间不能动弹，就像剃须刀那种……突突突……”
没想到两人刚开始有点熟络，Tony就懒得再伪装不近人情的模样，Steve不由笑着说道：“我要对付的那些东西，靠你的机械天赋可打败不了它们，小天才。”
Tony皱眉，他被小瞧了，但他也不作回答，带着Steve进入地铁站，纽约地铁N号线，Steve认出来，七十年代的时候这里的慢车还经过曼哈顿白廷街呢。
他想要教给Tony一套驱魔咒，以防万一可以自保，但是他只说了一遍就被Tony打断表示不想再听，Tony的态度很排斥，从一开始就是坚决否认超自然生物的存在。
他们下了地铁，七十一大道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尾气的味道，雪似乎下得更大了，Steve叫了一辆出租车，在Tony说了地址之后两人又是一片沉默。
Steve没有把握开口去哄小孩，何况出租车司机一直在偷瞄自己，他承认，童装穿在他身上是够诡异的，但Tony冷漠的表情显然比自己成熟得多。
小Tony摇开窗，风夹着雪花扑在他的脸颊上，他的眼皮微微合拢，一直看向前方。
Steve注意到他无意识的时候，双手平稳地搭放在腿上，一动不动，刻板的坐姿与长大后自己见到的那个——随性不羁的Tony Stark真的不同。
现在，Steve开始思考Tony的童年究竟是如何度过的了。
纽约市的老街道扑满细绒般的白雪，人们穿着毛皮大衣戴着圆顶帽，带着自己的孩子，欢声笑语，做着夸张的表情，一脸喜悦的慈爱之意。
街边有一家大型的儿童玩具店，遥远地传来圣诞颂歌，那首曲子Steve也会唱，而自始至终坐着汽车行驶路过的Tony，都没有移动视线看玩具店一眼。
“你对这些都不感兴趣？”
Steve沉默地把视线放回前方，簌簌洒落的雪花迎着汽车而来。
玩具店的歌声传来：“给自己一个快乐的童年圣诞，让你的心情放松……从此烦恼将与我们无缘……犹如在金色的童年，天真烂漫，真诚的朋友又一次重逢。如果命运允许，再过几年我们还会再见面。挂一颗闪亮的星星在高高的树尖，让自己过一个快乐的童年圣诞①……”
那歌声越来越远了。
Steve拿起车上的报纸，纽约日报，头条，今日【史密森尼博物院】将有一次盛大的科技展览会，他看得出神，情不自禁想起Tony曾经在没有猎魔事件的日子里带他去过这里。
Tony说他的童年几乎就是在这里度过的，经常在航天科技区一待就是一天，或者是机械馆，他对那里的一切都了如指掌。
他拿着报纸递给旁边的小Tony看，“去过这儿吗？”
Steve的表情期待，等着Tony露出他与生俱来的那种自信笑容，一谈起前沿科技时Tony的眼睛会变得熠熠生辉，超越时代的创造力就是他的最强天赋。
小Tony只瞥了一眼报纸，怏怏地说：“没去过。它刚建成。”
看起来他对史密森尼博物院好像不是很感兴趣。Steve撇了撇嘴，把报纸放到一边，拄着下巴看向窗外。
雪花从开着的窗口飞了进来，汽车一路扬起闪烁的雪片，渐渐远离喧嚣。
原来的神盾局纽约分部换了地点，Steve和Tony大摇大摆下了车。他认为自己现在这身幼稚多彩的打扮，真不一定有人会认出他。
标志的鹰徽形象嵌在一楼大厅的地面上，Steve跟在Tony后面，真的没人认出他，此时此刻Steve的心中还是有那么一点失望的。
这里有那么多人，但是没有一个人认出来他是Steve Rogers，或者多看一眼都没有。
真正意味着他被遗忘了，过了三十年。
“反正他们肯定不会让我们走多远。闹个痛快吧。”Tony调皮地勾起一笑，看向那些神盾特工。
他们采用的是声东击西的战略方法，Tony会在人群多的地方制造一点小混乱，混乱到让那些家伙没工夫找Steve跑到哪里去了，不论Howard来不来，Steve都有足够的时间进入神盾局档案室——他是这样对Tony保证的，美国队长总要有点本领才行。虽然他向Tony隐瞒了项链的秘密。
“嗨！那个小孩子，你的家长呢！”
Tony抱着一副看戏的心情，见自己被拆穿也不能坚持多久，于是在Howard或Peggy登场之前，他感谢招待转身告别了。
刚出神盾大门几步，Tony就感到有一阵邪风呼啸吹过，他转头看向神盾大楼，里面的几层走廊同时熄了灯，他听到一个痛苦尖锐的号角穿破窗户，直面而来。
他诧异地张开嘴，九头蛇已经这么猖獗到攻击神盾局总部了？
随后震耳的枪声响起，还有特工们的呼喊声，Tony向后退去几步，他完全搞不清状况了。心中不安的想法吓得他愣在原地，他希望别是自己带来的那个家伙有问题。
那时，四面八方涌来的吼叫震得大地晃裂，Tony往后一倒，他的背后有一群汹涌如同波涛的气体轩然冲来，剧烈的爆炸声随后响起。
粉碎的窗户炸开无数的玻璃片弹冲飞向外空，如冰雹敲打在Tony的四周，他捂着耳朵卧在地面上，双眼充满了恐惧。
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被震得出现了幻觉，大脑一片轰鸣中，听到了无比凶残的犬吠声，那些吼叫仿佛来自地狱的深渊，从地底传来，而一股股更强大的力量正涌出地面，神盾局内部正进行着一场厮杀。
Tony手足无措，他从未见过这种场面，里面响起了犬吠和枪声，更有凄厉的尖叫伴随而来，他吓得一抖，赶紧歪斜着爬了起来。
霎时，Tony的身后出现了一条看不见的、正冲着他低吼的恶犬。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就转身逃跑，知道自己跑不了多远就会被抓住，Tony一个蹦高跳上了裸露在外的爬梯，他拼命向上爬。
档案室中正寻找资料的Steve听见楼下的声响，他推开窗户看到Tony正挂在大楼对面的楼梯上，已经踩掉了一只鞋。
底下的猎犬越聚越多，Tony的双手抖得要松开了，怀抱着最后的希望似的，他整个人都紧紧贴在爬梯上，就算那梯子被猎犬咬着震得厉害，他也不敢放手。
就这样僵持着，恐惧到只能凭借本能抓着唯一的依靠物，他忘却了求救和呼喊，所有的力气都凝聚在双臂上，却紧紧地闭着眼，似乎不抱有任何希望。
他的脑际划过无数声充满杀气的叫嚣声，不知过了多久，突然一声呼喊闯入他黑暗的脑内世界里。“Tony！！”
Tony搂着冰冷的爬梯，他听到有人在叫他，来自上方。
“闭上眼，抱紧梯子--”他还来不及看清那人是谁，便有一堆盐纷纷落下，他把头塞进爬梯的缝中，频频摇头，死命抱住铁梯。
下方的那些无形的恶犬发出嘶嚎，他们被盐驱散，四处地躲开，吼声比原先小了一倍。
但盐只能驱赶它们一时，何况Steve准备的盐有限，一旦它们开始发疯就会把梯子迅速咬断。
“Tony！Tony--嗨，抬头！现在你是安全的！你是暂时安全了！听我说……”
Tony此时脑子里反复出现一个疯狂的念头：他们是真的……那些超自然的东西，是真的！！
那些吼声就在他的身底下，快把他吞掉了。
Tony遏制不住恐惧地想，他跟Howard说过多少次，因为这事被指责了多少次，那的确是真实存在的，他没有撒谎……这回他骗不了自己了……
“Tony！”
Tony知道那个声音来自天台，但他不敢抬头，万一失去重心而摔向地面，他会摔成肉酱，然后被那些狗吃干净。
他依旧抱着梯子，面无血色，僵在那里一般动也不动，闷声发出啜泣的震动，就算Steve再怎么大力喊着，他也不能给出回应。
“Tony、Tony，别向下看，你抬头看着我，我在上面会抓住你……不要管其他的声音，只要听着我的声音，凝神……”
Steve伸出手，咬紧牙关看着Tony，他的手也不可抑制地抖着，纤细苍白，他看到Tony露出求救的神色，接着大喊道，“伸出你的手！Tony Stark！除了等待和发抖，能救你的人只有你自己！”
Tony在挣扎，他不停地重复对自己说Steve刚说过的话，把着摇摇欲坠的梯子，抬头看向Steve。
那个人用迫切的目光望着自己，一半的身体横跨在外，满脸是伤，五官被痛苦挤压得畸形。
真是个怪胎。
Tony憋住慌乱的眼泪，他扼住抽筋的手臂，夹紧双腿趴在梯子上深吸一口气。
强烈的光线刺进Tony的眼中，渐渐地，那双无力的手好像能使上力气，他气促地呼吸着，捏紧了拳头抬起脚向上踩。
Steve露出了含着希望的笑容，就在他心情激动地伸出手要抓住Tony时，身后突然猛地冲上一个人，他来不及躲避，被撞到一边，发出一声闷响。
Tony显然吓了一跳，他缩了一下，听见上方激烈的打斗声，情急之下，他大喊一声，没有回应。
楼顶上因为有积雪，地面滑得让Steve站不稳，他挥动拳头打在对方的身体上，那的确打中了，虽然没有多少威力。他还保存着自己训练多年的格斗技能，对手第一次的偷袭撞翻了他，但之后他的每一次闪躲都令对方有点惊讶。
“你是谁，怎么会在这里？”
Steve快速后退躲开那人的扫腿，一个下蹲加侧滚，一拳直击对方的后脊。满脸的雪花让他神智也清醒了许多，他跳着步子敏捷地挡住一次又一次的攻击。
对方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恐惧地看着自己，不，他也许不是在怕自己，是在怕那些地狱犬。
Steve在档案室的时候就听见外面的叫嚷，是地狱犬在抓一个人。
“滚开别挡路！”
Steve的鼻腔冒着火焰，他怒声问道，“你跟恶魔做了交易？”
中年男人穿着神盾局特工的衣服，Steve第一时间把他联想到了间谍身份，于是下手不再留情，对方也因情绪的逐渐平复而进入战斗状态。
Steve贴着对方的身体落下闪快的拳头，每一处都击在特工的关节上。
特工很快扑过去，再一次被Steve闪开，一脚踢中他的后腰。
就算Steve失去了血清，训练已久的和经验让世上大部分的人还是打不过他。Steve一拳扫去正好轮在他的眼眶上，加倍敏捷的动作似一个计算精确的机器人，再过几招便把男人制伏在地。
“别装哑巴！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是不是和恶魔做了交易！”
Steve的呼吸迫促，断断续续的，他感觉肺腔快要炸开般地酸痛，但他猛力的钳制不敢放松，身下的特工还是没有回答他。
特工察觉了Steve痛苦的齁声，的确是强弩之末。
他原地趴着坚持不一会儿，吐出一口血沫，便大吼一声反身朝Steve顶去，两人顿时跌倒在一旁。
Steve心中恼火，神盾局的人怎么不经训练还无赖。
“你没事吧……”Tony爬到楼顶，露出一个脑袋问道。
Steve深吸一口气，他感到惊悸，男人离Tony更进一步，奔冲中他抢先抓住了Tony的衣服，Tony下意识呼救。
“退后！！”男人顶着栏杆，也气喘吁吁地，红着一双眼发出威胁，他紧紧地用臂膀夹住Tony的上半身，又朝Steve喊了一遍，“我说，退后！”
“你疯了吗！”Steve做出警备的姿势向后退着，“你是神盾探员，他只是个小孩子！”
那家伙抖着嘴唇，“去死吧！我的探员身份本来也不是真的！这群恶犬就要夺去我的生命了，还顾得上谁？谁让他这时候冲出来……要是他先死，或许那群家伙吃饱了就不会带我走了……”男人用力掐住Tony的喉咙，迫使他停止乱动。
Steve闻后气愤，“你杀了他，自己也不可能活下去。”他恼火地看着这个愚蠢的家伙，“而且就算恶魔放过你，神盾局也要处理你！你知道他是谁？”
男人顿住。
“他是Howard的儿子，如果他死了，你以为Howard能放过你？”
Steve想这样吓住这个鼠目寸光的蠢货，他想侧面提醒Tony，绝对不要害怕，别露出胆怯。
但没想到，这一切都没那么简单。
Steve看着男人的眼睛突然替成了黑色的眼球，他冲着自己转瞬换了神色，糟糕的、邪恶的笑容，“那是正好了，邀请Howard一家来趟‘地狱之旅’。”
Steve心中如遭雷劈。
怪不得这人的行为那么卑劣，早就有恶魔潜伏在他体内怂恿他，不仅是地狱犬的捕猎，这一次魔鬼们派了那么多走狗，他们无声地把神盾的人都控制住了。
他几乎吓得忘记了呼吸，恶魔看着他的脸色，拉起Tony、高高举在空中。
Tony不停地挣扎，惊慌失措。
下方的犬吠更加激烈，澎湃汹涌的气流卷成一个漩涡，Tony抵抗不了他的力量，双腿在空中摆动，无助地看着Steve。
恶魔大笑着，他知道Steve的心情。
“让他下地狱！”恶魔一只手臂将Tony举得老高，左手朝着Steve挥了挥，似乎作最后的告别。
却没想到，那一刻，他的左手突然受到裂开般的火辣痛感，随即噼啪乱响，恶魔浑身都陷入了电流的强烈打击中。
剃刀嵌划进他的袖子里，那是一个极其袖珍的铁钳。
Tony也在一瞬间内被电流弹开，只觉眼前一片黑暗，在Steve的惊呼声中，他鬼使神差地冷静，扑在栏杆上，两只手臂紧紧地勾在上面。
恶魔双目眦裂，一股电焦了的气息涌入Tony的鼻子中，他挂在半空中，那家伙却不顾痛苦地向他冲过来，盛怒的样子尤为狰狞。
Tony扯着喉咙大声念出Steve教过他的驱魔咒，凉风倒灌进他的体内，他念得却无比清晰，“Regna terrae，cantate Deo，psallite Domino……qui fertis super caelum caeli ad Orientem Eccedabit voci Suae vocem virtutis②……”
恶魔大吃一惊跪在地上，发出抖动的颤音，朝着Tony伸出青筋爆裂的手臂，想要打断他的吟诵。
一旁的Steve快速将下半部分的驱魔咒接了下去：“Tribuite virtutemDeo.Exorcizamus te,omnis immundus spiritus omnis satanica potestas,omnisincursio infernalis adversarii--”
恶魔怒地又转身朝Steve跑来，还未等恶魔抓住Steve，拼命抓着栏杆的Tony快速喊完了最后一句：“Omnis congregatio et sectadiabolica.Ergo draco maledicte et omnis legio diabolica adjuramus te！”
霎时，恶魔体内的黑色烟体撑破了他的身躯，一长串黑灰色的云炸裂在空中，留有一丝嗡嗡的余鸣。
Steve赶快冲去拉Tony上来，两人正使劲，旁边只剩一副躯壳的男人站了起来，他无神的双眼直勾勾盯着Tony和Steve，黑色的瞳仁流出鲜血，苍白的脸突然裂开一丝笑容。
Tony见他冲了过来，速度快得不顾一切，惊声尖叫，“后边！”
Steve无法松手，下意识抱住Tony向下一躲，躲开了男人的扑抓。而那人扑空后也失去了平衡，嚎叫着，翻转坠落，扑通一声摔在地面上。
底下等待已久的地狱猎犬应声冲上，撕咬着男人的身体。
Steve捂住Tony的耳朵，示意他不要向下看，气喘吁吁地，他的心中还留有一丝忌惮。
混乱的撕扯声结束后，Steve拉起Tony，把他放回雪地上，吁吁地看着他，“你什么时候学会的咒语，我记得我只教过你一次。”
Tony摸着自己的喉咙，瘦弱的脖颈被恶魔掐得通红，他急忙换气，可没时间回答Steve的话。Howard会说拉丁语，Tony经常会拿来他的几本原文名著来看。当然他的记忆力是天生的好，听过一遍就能背下来并非难事。
摔下去的人如今只剩一具血迹斑斑的尸体，地狱犬们带回了罪恶的灵魂。
Steve扶着额头，无声地滑落在一侧，脸上一片阴惨，在激动过后突然沉默了起来，他平复呼吸，努力恢复自己的体能。
Tony猛地惊起，他冲到Steve面前，想把Steve从地上抓起来。“快点，我们必须快点离开这……”
在那时，Steve听到来自项链的警告，Stephen提醒说，有人来了，你必须躲起来。
他来不及跟Tony解释，赶快翻转了项链。
Tony看到他忽然一下就不见了，还未等做出反应，只听廊内楼梯传来神盾特工的呼声，还有Howard的命令，声音依旧强硬。
“哦，这下好了……”
绵密洁白的云层在上空漂浮，Tony被晾在阳台上，雪地上都是打斗的痕迹，楼底下还躺着一具尸体和他的一只鞋，这样怎么都解释不清楚了。
那家伙居然就这样凭空逃遁了？他的心中没有埋怨的意思，更多的是好奇，还有再一次埋怨神棍局的效率低下，他们总是在最后出现。
Tony感到有心无力，抓着衣角安静地站在原地，尽可能装作与这件事无关的样子。
他等着那些人闯进来，然后再送给他个惊愕万分的表情。
真是一片混乱。
Steve站在一边看着Tony，矛盾地叹了一口气，默默地在内心跟Tony道歉。
果不其然，Howard冲进来后看到Tony的反应无比惊愕与愤怒，下面已经是乱七八糟，现在他自己的儿子居然也搀和进来了，“谁把他带到这里来的！”没人回答。
Tony向Steve保证过，跟谁也不能说这一桩非常重大的秘密，于是低着头慎微地说，“我想带同学来参观神盾局，他嘲笑我，但他没跟我进来就被这边的特工吓跑了。”
瞧着楼下那具血淋淋的尸体，Howard的愤怒逐步涨满——竟然是为了这种愚蠢的理由，他瞪着眼睛发了一大顿脾气，周围的人都不敢吭声。谁都能看出来，他的怒火早已牵连到自己的儿子身上。
雪花被吼声震落，Tony低着头沉默不言，安静听他的训话。
那副说教的样子似乎已是家常便饭。老Howard的脸上盘绕着深深的皱纹，一条挨着一条，似刀锋刻出来的一般。
“你到底要我费多少精力！永远不能成事！”
你不该单独地跑出来，而且竟然来到了神盾局，又遇到这种混乱的事，Howard看到地上那个他用过的小型武器时，更是气得喉咙冒火。“你无视了我平时的话，还到这里胡来，造成了这么大的混乱！”他知道死去的神盾特工和恶魔做了交易，但是他们本可以帮那人祛除地狱犬的追踪，如今那人的灵魂已身在地狱。
Howard气得抓狂，“马上回家！别让我看到你和那些东西再有联系！”
叫人送走Tony之后，Howard倦颓地立在原地，他抓着头发，粗糙的手抚摸自己的眼眶，眼睛红了一圈，插在裤兜里的手遏制不住地发抖。
PeggyCarter刚从外面赶回来，找到Howard的时候只见他还愣在原地，满身白雪。
她轻声问道：“你怎么对Tony发火了？”
Howard只是摇头，他思索了很久，这一次的攻击不是冲着神盾来的，是冲着他们家的人，恶魔在警告他，它们可以为了抓一个人而出动这么强大的力量。
以神盾当下的情况，不足以对抗地狱军队。
Howard的怒气消失殆尽，那一具被地狱犬撕烂抽干的尸体印在他的脑海里，深刻而清晰，冷不防地让他打了个寒颤。
他拄着额头，冲Peggy低声说道：“Tony会用驱魔咒了，他迟早会跟这些禁忌的东西接触。我拦不住他了。”
在一旁默默围观的Steve流露出惊讶。
“多让Maria陪陪他吧，你这种方式迟早会招来麻烦。这一次许多探员的防魔印被预先破坏了，所以才让恶魔有机可乘，它们的行动隐密而且无法预测，手段十分残忍，我听说几个探员的家人都被恶魔附身后杀掉了……我们无法安排好一切。Howard，特工信息的保密性是第一要务，那个用炮火解决敌人的时代已经过去了。算我规劝你一句，好好振作起来，誓言如果不能遵守，就让它一起离开吧。”
“我始终觉得，如果‘他’还在，一定会有办法对付那些阴毒的东西。如果世界上多一点像他那样的人，拥有着一颗高贵的心，地狱的灵魂也不会那么拥挤了。”
“但正因为这样，他是独一无二的。”Peggy笑了笑。
转而又把这次行动小组在冰川地区的搜索结果拿给他看：依旧毫无所获。“别把你对他的期盼施加到别人身上，没人可以承受这样十全十美的偶像带来的重担，包括Tony。”
两人走后，Steve的神情有些黯然，又多了一份担忧。
他料想Tony现在一定很不好受，但Stephen所说的，他们的时间又用掉了一半，现在没剩多少时间了，必须离开这个时间点。
“该走了，队长。”
Tony告诉自己那个奇怪的小个子才不是美国队长，那个会发出声音的项链也许是某个改良版的微型录音器，他就是个骗子。“可是他是如何突然消失的。在我眼前……”
亲眼目睹了这个奇迹之后，Tony执着又盲目地查找书籍，他把书架上的书全部扒了下来……宇宙、黑洞、平行世界、相对论……只不过翻了一会儿，他就突然失去兴趣地把书甩到另一边。那老一套的理论真的能改变我们的未来？
Tony从床底拽出一个箱子，他眯着眼睛吹走灰尘，打开箱子取出他的那些小零件。
按照他自己画的图纸上设计的那样，他又重新展开他的长期工程，自言自语地给手中的机器上发条，叼着螺丝刀拧来拧去，平衡半导体阻挡层的正负电压……
“Dummy。”
小笨蛋。
Tony喃喃自语，“我就这么叫你吧，Dummy，以后你就叫这个名字了。”
窗外的月光逐渐爬上地毯，亮着的路灯照得房檐上积雪通白，Tony悄悄地把电线插在Dummy的后座上，它的头顶上亮起一盏柔和的灯，微光映得Tony的脸上一半阴影，一半发白。
他轻轻转动灯泡，胸膛紧张地敲着鼓，完成自己的第一个发明。
趴在地面上不知过了多久，屋内已变得幽暗，唱完了圣诞颂歌的千家万户熄灭了灯，闪烁的晚星缀满了天际，似一颗颗晶莹剔透的露珠。
Tony对着Dummy又消磨了两个钟头，他听见梦神在冲他呼唤，意识绵绵密密地向下沉，他趴在Dummy的手臂上流着口水睡了过去。看起来这个小机器人还有一大部分需要完成。
星空之海流淌在他的上方，他说了点语无伦次的梦话，双臂压着Dummy，有点不舒服地向一侧歪倒。
这时，一阵风吹了进来，夜晚的风总是那么凉爽，他不自觉地打了个哆嗦，把自己蜷成一团。
蓦地，梆梆的敲窗声响起，Tony侧耳听见了这清脆的敲打，从梦中醒来。
他摩挲着双眼，慢蹭蹭地坐起身，惺忪地看向窗口。这一看差点吓破了胆，他揉眼睛揉得眼冒金星，连连后退。
一个脑袋加上一棵老树妖，他绝对是因为白天的遭遇现在做了噩梦。
“圣诞老人派的小矮人来~咯~”惊喜的声音飞进了窗棂。
风摇动着树叶，似在低吟古老的咒语，星光从四面八方涌来，Tony陡然清醒。
他又揉了下眼角，清醒了几分，发现趴在窗户上的竟然就是白天的那个怪家伙！他还举着一棵黑乎乎的圣诞树！
Tony震惊无语地坐了一会儿，对方来回摇动那棵树，见他还没反应，又使劲挥了挥，好像趴在二楼还是挺累的。
“嘿，Tony，你还记得我是谁吗？”Steve也不管他回不回答，先把树塞进屋子里，他减轻了一半的重力，顿时松了一口气。
“我好像一直不知道你的名字……”Tony懊恼提前把“Dummy”这个名字送给了那个小机器人，他也当然不会承认这个人和漫画书上所向披靡的美国队长有什么关系。
“好吧，你不知道也没关系，我们都叫这个名字。”Steve笑了笑，抬了一下自己的圣诞帽，笑得像春风一般温暖，“我说过，小天使帮了我之后就会得到回报。我会满足他的一切愿望。”
愿望是……也许这个人真的知道自己很久以来心中那个小小的期望。
Tony惊讶地指了指自己，似乎从来没遇到过圣诞夜出现的小矮人，心中隐隐期待但是还有点牵挂，他犹豫地看了看锁着的房门，朝前移动的步子又退了回来。
Steve也不说话，就那样趴在窗口看着他，也不催促，耐心地坐着。
看起来Tony摇摆不定，抓着睡衣的手揪起又放平，这时，他的关注点转移到了那棵树身上，其他的都可以忽略不计，但这棵树……他有些嫌弃地说：“这树这么难看，你从哪里找的，你有花环或者彩灯什么的吗？”
Steve身无分文，他不想盗伐林木犯罪被抓，花了好大的功夫才换来这一棵卖相的确不怎么好看的“初版”圣诞树。
“圣诞节的邀请。”他坐在高高的窗台上，也不担心自己会摔下去。
Steve轻微地耸了耸肩，对小Tony发出一个听起来酷炫至极的邀请，“感兴趣现在出去找点东西——为这棵可怜的圣诞树装扮一下吗？”
那时候，Tony的眼睛刷地一下亮了，他冲着Steve使劲点头，那眼中的世界瞬间绽开群山万壑的树叶、在格外美丽的天空下闪闪发光，笑得真像一个眼如点漆的精灵。
铺满白雪的地面，落下两个人，他们一大一小，对视一眼然后笑着向前冲，踩着石砖，翻过高高的铁门，惊醒了旁边的白树。
他们快步而行，暖黄色的路灯连成两条整齐的线，火焰在雪的海洋上空飞腾变幻，冰凉的街道点燃华彩，Steve拉出一辆自行车，迎着风，向繁星处进发。
“你还有什么秘密？我觉得你不像是这个世界的人——”
“我希望我是。”Steve冲着风呼叫着，群星在他头顶掠过，他的头发乱成一团，自行车像腾空了一般向着虚空冲去，“你的年龄太小，今天的事情太危险，以后不能乱来！”
“就像你说的，我还可以继续长大！而且你的语气就像是见过年龄大了之后的我！”Tony捂着脸，他的手套把整张脸都盖住一大半，他感觉自己像是骑在一匹长着飞翼的彩虹角马上，比风还要迅速，执掌方向的人是他才认识不到一天的小个子，还有那么多的秘密瞒着他，不过故事里的神秘人物总是充满神秘。
“你要学会保护自己，Tony……你不相信的那些东西，总会有一天要找你麻烦，你要证明你比他们强大——”
“我知道，老头子！”
“别这么说……”
“毫无疑问，你的实际年龄比你现在看起来要大多了，你张口就是上一辈的说教语气，简直是翻版的Howard Stark！”
Steve发现Tony有时候会直呼Howard的名字，但他不想被认为自己和Howard一样。
“你爹会带你这么骑车吗？”他一声高呼，自行车迅速地朝下坡飞去，后面传来Tony高昂兴奋的尖叫声。
“我告诉你，Howard书房里那些拉丁语的原著，我都读过！”他仰着脸的样子像个邀功的小狗崽，他希望把自己的小能耐都无一保留地告诉Steve。
“干的不错，小子。”Steve大声夸赞。“你的应变能力救了你自己。”
“我知道——这个世界的确存在那些东西……我经常会听到衣柜或者天花板的奇怪声响，还有躲在黑暗里看着我的一双眼睛……”Tony顿住片刻，“其他人都不爱听这样的话，大人们都认为我在说谎，他们说，只有小孩子才说怪物精灵。”
Steve握着车把的手一紧，“那么你今天可算是见识到了。别跟别人炫耀。但你也是猎魔人的一员了。以后再看到奇怪的东西，用盐或者铁招呼它！”
“那为了确保万无一失，我能用铁枪装上盐弹吗？”
“当然不行！你还没到合法年龄。”
“喂，矮个子，”Tony就不想知道他的名字，他一定又要说自己是美国队长，就算他说一百遍也没什么说服力，“你要去哪儿？卖圣诞树装饰品的商店早都关门了……”
“你的脑袋里就只有圣诞树吗？我先带你去好玩的地方——”Steve喊完，眼睛愈发清亮，迎面的风似在他的心上掀起一层波浪。他踩得更加用力，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让他一点也不困倦。
Tony高呼。
“抓紧了调皮鬼，现在松开双手会把你甩飞的！”
Steve跟着大笑不止，他意识到，此刻不仅仅是带着Tony过节，原来这也是他的圣诞节。
又来到了这个地方。
史密森尼博物院的大门前冒出两个影子。
这一次的造访，与之前每次迎接大老板、复仇者领袖的正式参观都不同，他们鬼鬼祟祟，蹑手蹑脚，两颗心噗通地狂跳，轻轻扒开窗户钻了进去。
月光透过落地窗洒到地板上，扯下蒙着灰尘的帘布，在Steve和Tony的面前出现了六七十年代最完美的标本：大规模集成电路计算机、宇航员航天服、超音速战斗机、太空实验舱……
从前是Tony滔滔不绝地向他介绍这些年他错过的发明，如今该换他带领Tony见识这一切了。
“噢，酷！毙了——”这是Tony第一次来到这个童年时期最熟悉的地方。
“Language。”Steve条件反射接道。
“嘘！”
Tony仰着头，嘴张成了圆形，他小小的身体里似乎蕴含了开拓未来的无限力量，这些模型标本是那样完美，他听见自己的心脏真真切切地悸动，在内心的深处有一扇窗户悄然开启。
Steve微笑地站在影子后面，全神贯注地注视着Tony的背影，他看得出Tony喜欢这里，在今后更会爱上这个科技馆。
“谢谢你了，Steve。”
Tony情不自禁说，他没有注意到自己下意识脱口而出的称呼。
“……”Steve一瞬间停滞，他透过小Tony看到了熟悉的那个人。
借着月色，闪闪发光。
那个独一无二的Tony Stark，无数个夜的实验室里、月光之下的天才匠师。
此刻也更像是一个筑梦师。
“原来是你。一直没变。”
Steve恍然明白，如果他真的想去改变历史，不是被迫让外界提供给自己繁琐的选择，不论时代再怎么改变，人的心才是坚定不移，无从改变的，是人决定了历史。。
“是啊。Tony，是你告诉过我的：创造它，然后运用它。”
他们都苦费心思而陷入疯狂，或许夜思梦想的答案本来就没那么复杂——它深藏在童年时期曾听过的那个稚拙的童话故事里。
寂静的深夜，落在窗户上的白雪化为水珠，通透明亮，美好得不真实，仿佛述说着这一切只是一场梦。
小Tony跳高蹦上了那台试验款的飞机，模拟自己冲上高空的样子，向Steve招手。
Steve的声音在黑夜里是那么清晰，如水冲刷后的清澈，他说：“Tony……永远忠实于你的心。”
在不远的未来，你的双手会实现你眼中所见到的一切不可能之事。
也许在这个时代没有人能想到，但会有一天，高楼之上会有一台盔甲出现人们的视野中，闪耀着灿烂的金光，划破天空，穿过宇宙，造访星河，忙着去往各个国度拯救世界。
人们会惊叹连连，会振臂高呼，会如海潮一般涌上，原来那是钢铁侠、
这是你为自己打造的一双羽翼，是复仇者坚不可摧的壁垒，你的创造要比今日见到的这些科技更要伟大。
它不是任何价值可以衡量的珍宝，而是Tony Stark的专属发明——你的智慧之心。
午夜十二点还没有过去，圣诞节才刚刚来临。
作者有话说第63章 1977年的圣诞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