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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时间的神迹 ...

  •   【第六十二章】
      --《时间的神迹Signs of the Times》

      【2014年12月24日,清晨8:00】
      寒风呼啸地刮着,这时世界上早就没有几个人记得这一天是平安夜。
      圣诞老人和圣诞树也没有如约而至,大街小巷都顶着狂乱的风雪,面色戒备的行人稀稀落落地来往。
      天空中时不时穿过几台战机,留下几条长长的气尾。有的屋子里还传来了哭声,没完没了,从街道的一头一直拐入黑暗的胡同里,仍然可以清晰地听见。
      那个隐匿的身影藏在这里,他小心翼翼地向后退,碰倒了垃圾桶边装满空气的易拉罐,吓了他一跳。
      Tony呼着白汽,他的头发上沾满了灰白的雪,脸上的胡须也乱糟糟的,他挑了一顶帽子,遮住了他的双眼与鼻梁。他的气色看起来很差,如果这时候送给他一个氧气面罩会更好,这样就不会气喘得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Tony发现他原本的记忆有些混乱,记不起很多事情,很显然,他的脑袋里有了一堵屏障,他不记得自己怎么来到这个地方,对于这个世界的了解停留在复仇者……或许叫这个名字的一个团队成立了,他想,所以他身边有美国队长,蜘蛛侠,鹰眼……
      他仔细地回忆,凭一种直觉猜测,他可能是在进行某个秘密任务中大脑受了伤害,而他在躲避那些沉闷无聊的反派,总归不能露出自己的踪迹。
      咆哮的风在他一伸出脑袋的时候就刮得他直直后退,他打开复仇者的通讯ID卡片,这个东西当然不会没有信号,那是他未雨绸缪的发明。
      但现在对面没有人回应他,他悲哀地意识到不是这个东西坏掉了,而是他的队友们不愿意与他联系。
      Tony压下了心中的迟疑,他缓了缓呼吸的频率,好像不明白为什么他会想到——他需要他的队友,而不是他一个人解决一切、绝处逢生。
      然而作为钢铁侠,一直以来独行于世间的那段时期,他还没有到不得不寻求外援的地步。
      他搓着冰凉的双手,压低帽檐,朝着纽约的洛克菲勒广场走去。

      【1931年12月24日,清晨8:00】
      Steve看到“自己”走在脏乱的街道上,穿着白色衬衫,干干巴巴地塞进裤子里,露出的衣角也脏兮兮的。
      那是童年时期的他,正赶上了经济大萧条的时期,人们生活得十分困苦。
      那时他最恐惧的回忆不是饿得吃不上饭,而是每天回家的路上都会有一群流氓小子等着他。
      “自己”开始慌张地奔跑,他穿着的鞋子还有点不合脚,再加上他是扁平足,僵硬的跑步动作让后面的小孩捧腹大笑,他没有跑出几步就被那些家伙抓了回去。
      Steve此刻是旁观者,像是一团烟雾。迎面驶来的老牌汽车撞上他,还是下意识地躲了过去,他一头撞在路边的水管子上,“唔……”
      对,血清失效了。他忘记自己现在与小时候的身体状况没什么区别,甩了甩头,惊愕地发现自己的确能触碰到实物。如果刚刚不躲开那辆车,或许他现在就被撞死在路边了。
      “法师……法师?”他对着项链喊道。
      Stephen说的,他会根据角神项链的位置来确定Steve所在哪个时代哪个位置,所以可能他还需要一段时间调整?
      Steve抓着水管,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他听到小巷里传来殴打辱骂的声音。
      路过的行人不停地往里看,他们的反应却是麻木冷淡的,拢着清一色的深褐色大衣继续向前走,大风把他们吹得满面沧桑。
      Steve捂着额头皱眉向前走,他凭着声音分辨方向,那像噩梦一样的回忆渐渐与他眼前的景象重合。
      “快把这个病秧子手里的书抢过来!”
      “松手!你松手!”那群刁蛮的野孩子把他围了起来,一通拳打脚踢,他把书夹在腿和肚子中间,用两条手臂狠狠压住,不让那些人拿走。
      Steve还记得那时的感受,他是多么惊恐,被痛苦折磨着,他想要变强,在每一次抬头的时候就会受到一个更猛烈地挥击,他露出的面容此时鼻青脸肿。
      那感受恍然再现,他看着巷子里的自己,弯曲地弓在地上,像个可怜的旅鼠一样躲来躲去,容忍耳边的嘲讽,眼角里压抑着满满的泪水,但他仍然坚持地用手臂箍住书,瘦弱的骨骼也不知哪里来的力量,拼命撞开他周围的恶霸,一边狂跑一边大叫地往家的方向冲去。
      他看着自己跌跌撞撞的背影,冬风狂扫落叶的大街上,他下意识地自嘲笑了。后面那些高高瘦瘦的野孩子原地迷惑了片刻,转而又变得愤怒追了上去。
      Steve知道即使他不插手这件事,自己也可以熬过去那段最黑暗的时期。这是他内心深处的秘密,从来没有告诉别人,在他成为美国队长后,一直想找到这几个混蛋好好教训一下他们,现在他以旁观者的角度,倒是记清了这几个家伙的长相。
      他下意识首先将自己带来了这个时间点,难道就是想看看他们的脸?Steve偏偏没有想到自己居然这么记仇。
      也就是神经放松的那一瞬间,Stephen的声音突然响起,惊得他一哆嗦。
      “队长,你的时间急迫,不能沉浸在这种琐事的回忆中。”况且也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Stephen没有说完接下来的话。
      他告诉Steve:你可以触碰到任何物体,也代表着你会受伤,如果想要其他人看见自己,便将项链倒放坠下,项链上的角神被遮蔽视线时,你就能出现在别人的眼中。
      只是不要摘下它,也不能让别人夺去它,Stephen再次强调。
      Steve闭上双眼,集中注意,双手握着项链,倏地一声如团烟雾消散隐去。

      【1942年3月12日,凌晨】
      他趴在石阶上,在耳边轰隆隆的响声中醒来。
      又是一次惊魂未定的瞬间移动。
      Steve意识到头顶上那些怒喊的人在说德语?或者挪威语什么的?他接连咳嗽着努力找个凭借物把扶,身后撞来一群士兵,他们浑身的杀气熟悉地唤回了Steve的记忆。
      他猛地抬头,“九头蛇——”
      他询问Stephen,这是哪个年代。
      Steve紧张地躲在岩壁后,他似乎是在一个教堂里,松落的石土呛得他直挥手。
      Stephen低声答道,1942年,挪威的腾斯贝格。
      他不明白,1942年?那时的Tony根本没有出生,这里和第七道封印又有什么关系。
      Steve一路跟着那些后涌进来的士兵,看到了站在昏暗灯光下的红骷髅,他的警报立刻响起。
      红骷髅还披着他的人皮,他在找寻什么东西,逼问那个教堂里的老人,Steve听着他们的对话,猛然想起自己也是在1942年被S.S.R.选中成为了超级士兵,传闻红骷髅在欧洲战场的某一个小镇的教堂中找到了……宇宙魔方*!
      Stephen的声音掺了几分疑惑,不过还是将信将疑地解释:他认为角神项链可以反射Steve内心深处、脑海中的想法,那一块思维的领域也许连他们本人都不能搞清楚。
      Steve是历史波浪中的一股逆流,冥冥中的确有种力量在引导他来到这里。
      此时此地发生的事情或许才是他们最想要寻求答案的地方。
      Steve抬起瘦弱的双臂挡下尽数崩裂的石板碎片,教堂被纳粹袭击,暴露的那一面土墙上出现了壁画,他也跟着红骷髅的脚步看去,壁画上正是世界之树的形状。
      Steve心中不妙的预感随即浮上心头,上一次见到世界之树的壁画是在瓦坎达的地下密室里,而此刻昭示着从那时九头蛇起便已经瞄上了世界之树,他们打开那石像上的机关,从里面取出一个满是灰尘的石盒。
      他抬起手,缓缓地伸向项链。
      Stephen突然出声,他的警告及时提醒了Steve,“别这么做,队长。你现身了不仅不会打败他,你会在纳粹的枪林弹雨中丧命。记住,不要冲动。”
      然而当红骷髅打开石盒的时候,露出了扭曲的表情,“不可能!”他的声音变得惊讶而愤怒。他甩飞盒子,那里面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在场所有人的表情都十分惊讶,包括Steve。看来得到宇宙魔方可不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这情形恐怕是说红骷髅得到的情报有误。
      “怎么回事?”红骷髅抓住教会的人恶声质问,他本已确定宇宙魔方就该被储藏在盒子里。他威胁村民若不交出真正的宇宙魔方,要把整个村子的人都拿来陪葬。宇宙魔方是他一直找寻了多年的东西。
      仅从知情者的表情上Steve分辨不出他到底知不知道宇宙魔方被藏在了哪里,只是红骷髅显然比刚才还要愤怒了,他无声地掏出枪,放在老人的脑袋上,轻声说道:“你不肯帮我,这里还有其他人知道,但你要比他们先下地狱了。而且紧随你之后的就是你的家人,我会把他们绑在车后,一点点拉紧,让他们被勒得窒息,你的小孙子会一边求救…”
      老人摇摇头,他的面色糟糕无比,但就是不肯说一句话。
      Steve把眼神移到身边一个走神的士兵身上,他瞄准那人手上的枪,心中盘算一会儿将要实施的完整计划。
      Stephen再次示意Steve不要这么做,他想象中的Steve比现在要冷静得多,不是像现在,跟个愣头青似的不知死活。
      Steve全神贯注凝视着对面,全当做耳边风,看来他心里早有打算,Stephen发出绝望的一声叹息。
      但意外地,Steve行动之前,他被一个急忙冲进来的士兵打断。
      头戴九头蛇军帽的士兵一刻也不多喘地在红骷髅耳边嘀咕着说了几句话,他看到红骷髅的表情立马惊愕异常,他们几乎是冲地走了出去,教会的人因此逃过一切,红骷髅迫不及待地冲出门,没有多说一句灭口的命令。
      Steve的手拂过凸凹不平的墙体,只犹豫了一瞬间,他便闭上眼睛紧随着那些人的战车而去。

      【腾斯贝格大峡湾。】
      黑暗的天空乌云遍布,他险些被迎面吹来的大风吹跑。
      Steve的脚在雪地上来回打滑,困难地向前迈动步子,冰雪颗粒顺着狂风一齐拍打在他的脸上,不仅看不清前方的景象,他的哮喘好像犯了,Steve浑身发抖跪在地上。
      该死的,他在心中骂道。
      他的心脏跳得越来越急促,直到他觉得自己要瘫在地上克制不住地痉挛,他向Stephen大声求助。
      但Stephen的法术无法跨越时空直接帮助到他,他听见五脏六腑都要被撕裂的声音,那是他剧痛的幻觉。
      简直就是一团糟。他艰难地抬头,抓住角神项链,灰白色的冰面倒映出他扭曲的身体,他一口接着一口地猛咳。
      Steve挣扎地爬起,那几乎用了他一辈子的时间,虽然实际只是几分钟,他的脸贴着冰刺,抹掉流出的血液,事实上寒冷早已冻僵了外皮的痛觉神经。
      他站起身,抱着双臂拖起脚步,然后不到十秒又以相同的方式滑倒了,整个人像一只被剥了壳的乌龟,缓慢而且笨拙。
      “队长,不要再勉强了,你的身体不能负担这样的猛烈刺激。”
      “如果你能有更好的办法,法师,我愿意头顶火盆、怀抱氧气瓶向前冲。”Steve的全身敷满冰雪,他的玩笑没让Stephen笑出来。
      Steve没放弃,他那双虚弱无力的腿总能在最为关键的时刻站起,没有征兆地继续跑动下去。
      冒着风雪,他看见前方有一片亮光。
      他上气不接下气,刚要说话的时候,脚下一滑,瞬间摔进陡峭的冰坑里,一连串的撞磕让Steve有点缓不过神,他听见四周那些纳粹士兵的呼叫。
      但不是朝他来的,他的心中放下悬石。
      这些士兵似乎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一片轰动。
      “哦天呐,这是个什么东西……外星飞船?”
      “像是一座倒塌的塔楼……”
      “你见过银白色的铁塔楼?”
      “闭嘴。你们先把这里包围,如果有什么活着的东西走出来,没有我的命令先不要动手。”
      “长官!门打开了!”
      Steve听到他们的对话,但糟糕的是,他的眼皮越来越沉,脑袋昏眩的反应告诉他,他缺氧了,而且好像力气完全地透支了……
      “看看这上面的名字。”一个士兵冲出来,连滚带爬,“长官……是……好像是Stark?这是什么先进的未知战机?”
      他慌乱的神情让红骷髅不耐。“那是什么。”
      “里面是一种……舱室……他们正在检查内部是否安全。”士兵跑到这一艘巨大的飞船旁,飞船一半陷进了冰层中,一半露在外面,仅从上面唯一的字体来辨认,“是STARK……长官。”
      红骷髅眯着双眼,细细思考这个名字,“美国军方的那个武器赞助商……Howard Stark?”
      “恐怕是的,长官。美国佬的确在研究什么秘密武器。”
      “不,孩子,”红骷髅沉浸在那白色的光辉中,看着隐藏在冰雪之下的银白机体,“他不可能有这样的技术……这是超越这个时代的发明……这才是我们这次苦心寻找的真正宝贝。”
      突然,一阵蓝光向舱体外猛烈袭来,所有人发出尖锐的叫声,那声音传入Steve的耳中,越来越远。

      【2014年12月24日,中午12:23】
      餐厅里尤为安静,Tony坐在一个高高的座椅上,他低头敲打桌面,四周纯白的墙壁衬得这店内更加幽冷。店外的窗户上还是依照节日的气氛悬挂了彩条与气球,店内只有他和另外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头。
      他看着墙面上摆好的各式各样酒瓶,眼睛稳稳不动。这时店员从里面走了出来,一个连妆都没画的女人,也是,这时候谁还会关注这个呢,不论是看她的人还是她自己。
      但女人的态度很好,她轻轻地拿出菜单放到Tony面前,“看你的运气,这里面有一半都做不了。”
      Tony的确很饿,他饿到不管有可能被店内联网的摄像头发现的危险,他必须找点东西来填饱肚子,这家异常冷清的店就是他徘徊了一个中午的选择。
      “酸果酱和油炸圈饼。”他抬头朝着女侍者一笑,满脸的胡茬。
      对方挑高了眉笑着说:“我们这里不收流浪汉,这一天也没什么慈善活动,你最好知道。”
      Tony张着嘴想说:我当然可以支付得起一顿午餐。但他没终究没说出口,他默认了女侍者的判断,他能用什么反驳呢。
      Tony低着头,在她自觉倒霉的目光下,从口袋里掏出几枚疏疏落落的硬币。
      “噢瞧,这些够了吧?”他庆幸地笑了笑。
      街道上飞舞着鹅毛大雪。
      铃铛发出声响,店门打开,路过的行人看到一个流浪汉踉踉跄跄地跑了出来。
      还有那几个泛黄的钱币,打落在他的身上,一点都不疼,但是却溢满了不屑的鄙夷。
      回头看去,大片风雪,埋怨声从里面传来。
      他顾不得其他,赶紧挡住自己的脸,迎着倾斜的雪花,朝人群的反方向走去,急促离开的背影融入浓厚的白雾之中。

      【1945年8月14日】
      纽约时代广场上笼罩着胜利的呼声,成片的白鸽如呼啸而过的云彩,那时他们胜利了。
      Steve恍然落到人群中,太阳的光耀眼无比,射出的彩花喷洒在空中,他闻到了胜利的喜悦,他才知道原来二战胜利后是这样。
      数不尽的市民在广场上鼓掌欢呼,身边的男女相视一笑而情不自禁地接吻,蔚蓝的天空似乎像是在下彩虹雨,他的眼中沾满了斑斓的烟花。
      他看到自己成为美国队长后的一幕幕,每一个刻骨铭心的画面都闪现在眼前。
      他在明日世界博览会上第一次见到天才发明家Howard Stark,被Erskine博士选中接受并通过了测试;
      与Peggy Carter在军营中的首次相遇,他看到那时的Peggy依旧年轻,明亮的双眼是那么有神,接着自己和她走入布鲁克林收藏馆的地下暗室,突破身体的极限成为了美国队长;
      他和咆哮突击队一起拦截九头蛇的武器库火车,但在雪山上,亲眼看到Bucky从他身边坠落掉入山崖;
      他看见他和Peggy的临别,那本已约定好的誓言随着沉机而结束,冰河下的自己便被埋藏在深渊,直到几十年后再次苏醒。
      如今就是苏醒后的他,Steve Rogers。
      他看到蓝天,看到每一张喜悦的笑脸,他想要改变历史,却又不愿改变这样的历史。
      在未来也是过去的时间线中,Steve第一次感到迷茫不清,他在心里问自己:整个人类的历史真的会因为一个人的抉择而完全改变?命运女神所编制的线网不会有任何重合,较于宽广天地的生命是那样弱小。
      他多想改变起始,如果纳粹从未诞生,九头蛇的阴谋一开始就被粉碎,邪恶的魔鬼早就被封印在深渊中……
      耳边传来人们的庆祝,“天佑美利坚!!”
      Steve看到人群中有孩子拿着那红蓝相间的盾牌,他看到那个孩子在喜悦地叫喊,美梦成真……
      美梦成真。
      美梦成真了。
      Steve眼中一片阳光。盾牌是他最熟悉的伙伴,他知道自己曾经做过的那个梦,没有邪恶,没有战犯,没有九头蛇,他成为了美国总统,而Tony成为了盾牌。
      那是多久之前的事情了?
      他几乎都快记不清,遥远的年代隔着时间的洪流,纷纷落落地掉在他的眼前,他看着自由女神像的崩塌,他和盾牌一起沉入海底。
      Steve看着涌动的人潮,侧着头陷入思索,他甚至不能确定,那就是他们无法逆转的过去?过去的无数个选择摆在他们面前,他们还是选择了那样做。
      “这是我们的历史吗,Tony。”
      Steve不敢再后悔,他知道一旦后悔,妄想改变每一处细节的时候,就会陷进一个永无止境的循环中,蝴蝶效应或是时间悖论带来的永远不是好结果。
      过去的回忆像老照片一样在录像中放映,他无法脱离这个时段,角神项链早就感到他心中的牵绊,因为他是过去之人,而它无法将他送入更进一步的时间线。
      而这里却是分界点,他沉睡之前与睁眼之后的分界,那时把他割裂成两个人,一个是曾经的美国队长,一个是未来的Steve Rogers。

      二战后的老士兵脱下战袍,洗去身上的鲜血,他们对于过去的回忆是崇敬的,但对未来更是满怀期待。历经战火的人更是深谙于此,他向前走着,一步跨过一个台阶。
      他看着安静悠然的罗斯福桥,又在绿茵公墓的座座石碑前逗留,遥望着那高耸入云的帝国大厦,最后坐在林肯纪念堂的雕像下,看着永垂不朽的山河在他脚边流转。
      时间的推移好像没有了限制,但他必须要抬头向前看——
      他看到站在布鲁克林大桥上的Peggy,微风吹着她棕褐色的头发,她握着手中那根唯一留存下来的血清试剂管,轻轻打开瓶盖,把血清倒入了海中。
      夕阳的余光照在她的脸上,Steve看到了一种叫做释然的神情,金色的光芒怀旧而又荣耀。
      他知道那过去的几十年,Peggy原来早已迈出了新的一步,她永远都是那么坚定、正确,而自己却停步不前,幻想着历史该如何重来。
      “我们必须放手,让他走,不论这有多么难做到。但他前往何处、遇到什么样的人,我相信……他都会幸福。
      “再见,亲爱的。”看着缓缓前来的潮水,Peggy轻声说道。
      他站在Peggy的身后,一起望向海边的尽头。
      温煦的风吹到他的额前,他呼吸着空气,温柔地注视着Peggy的侧脸,也轻声喃喃地回道:“Goodbye。”
      光影笼罩的曼哈顿远景,渐渐离他远去。
      那一句“再见”是对Peggy说的,也是对他心中曾有的回忆、以及再也不见的历史所告别。

      【2014年12月24日,夜晚】
      纽约的第五大道,复仇者公寓。
      院子里没有人清扫,此时堆满了积雪,Tony孤身站在门外。
      从前Maria经常带着他,在午后的摇椅旁一起看书,就在这白雪飘摇恍如丝绸的天空下。
      Tony穿着一件厚实的大衣,那是他一下午的成果,推开了公寓的大门,踩在厚实洁白的积雪上,庄严古典的拱形大门朝他打开。
      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好像里面很暖和。
      Tony在原地矗立片刻,他的表情变得忧郁而夷犹不决。
      Howard不喜欢他像个书呆子一样待在家里,后来Maria也不会陪着他了,他们总有点秘密地躲着他,他从未找到过归属感,更像是一个外来的寄宿小孩。
      但他突然看到老Jarvis站在门口朝他招手,绅士的老管家,他童年时期最喜欢与之分享故事的人。有时候他甚至会觉得只有老Jarvis才是世界上唯一关心他的人,只有他们俩在家的时候最轻松。
      他朝老Jarvis笑了笑,对方拿着毛绒绒的毯子,慈爱又心疼地看着他。他走上前去,把自己包裹成一只蛹,朝着Jarvis那张满是皱纹的脸,不争气地酸了眼睛,但他深深地咳了一声,嘟囔着说道:“Jarvis,他们拿去了我的公司和盔甲,我觉得似乎我缺少了一段中间的记忆,为什么我不能反抗?我的意思是,任由他们宰割不是我的性格。这不是一件很奇怪的事吗?”
      “当然是,小少爷。你不愿意承认在外面受到了欺负,总想着要扳回一局。但天气这么冷,不要像个傻瓜一样站在那里,你可以随时进来喝一杯热茶,尝尝我给你做的玉米片蛋奶酥和威士忌蛋糕。”Jarvis说道。
      Tony听到这里,展开笑容走了进去,像一个漂泊许久的旅人终于回到了家。
      那是他最亲近的家人,对他的意义是父亲一样的存在。
      还在自己很小的时候Jarvis就扮作圣诞老人给自己写信,给他准备了足足挂满一棵圣诞树的礼物,贴着大胡子给他演唱充满欧洲风情的圣诞歌曲。
      虽然Tony可不喜欢这些,他乐于拆穿Jarvis拙劣的演技,那才不会让他感到歉意。
      他坐在烛光明亮的长桌前,红色的桌布和他的白餐巾整洁干净,他数了数桌上的蜡烛,“一共24支。”他朝Jarvis要了一瓶白兰地,但Jarvis递给了他一杯加热后的圣诞特制饮料——用杜松子酒、橙汁、红石榴糖浆兑成的果酒,他坚持要白兰地,或者威士忌什么都行。
      Tony的语气变得不由自主的坚定,他看着红红绿绿的餐盘,本来饿极了的肚子此刻却没有充饥的欲望,他向Jarvis强硬地要求,Jarvis看了他一眼,转身拿着圆盖走了。
      他有些后悔,看着桌上闪着亮光的食物,突然兴致全无。
      “Jarvis……”Tony一直等着,直到蜡烛也快烧完了,Jarvis也没有回来。他看着那几根蜡烛,摇晃的光比平时燃烧得速度增加了几倍,“Jarvis--”
      Tony拉长声音,向四周看看,餐厅里没有灯也没有开关,外面下的大雪也不知什么时候停了。
      房子突然黑了,烛火全灭。Tony挺直地坐在椅子上,蜡烛燃烧的气味飘入他的鼻腔里,他忽然觉得有点昏昏欲睡。
      而不一会儿,光芒再次出现,他的身旁坐满了人,每一个人都拿着一双刀叉,温柔地注视着他。
      Tony讶异地张开嘴,浑身冰凉,如当头浇下一盆冰水。他被锁链困在椅子上动弹不得,就像屁股下有一团蔓延的火焰,荆棘扎着他的双脚,他疯狂地挣扎,不断发出铁链碰撞的声响。
      这些人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然后有秩序地,每个人都张开口跟他打招呼。
      “晚上好啊,Tony。”Maria站在他的身后,捏了两下他的肩膀,轻轻在他耳边说道。
      Tony愣怔地瞪大双眼,没有回答。Maria问他,怎么不吃饭,以前他对Jarvis的厨艺可是赞不绝口。她的声音萦绕在耳边,像是鬼魂的呓语。
      “想我们了吗,Tony。”Howard坐在他的斜前方,放下报纸,严肃刻板的脸依旧没有笑意,他静静地看着Tony,见Tony不说话,“发什么呆。你的脑子落在卧室里了吗?”
      Tony一抖,耳边细腻的低喃说着,“别害怕,Tony,我们是你的父母啊。”
      Tony惊恐万状,他的父母早就死了,这只是两副恶魔的躯壳,跟他的父母没有关系,他知道已死之人是不可能回来的,况且他亲眼看到他们的尸体被火烧尽。
      “Tony……”在对面的Pepper发出声音,面色忧伤地,“为什么你总是不听我的劝告呢。看你手中的资产,一夜之间,它们到哪儿去了?你辜负了我对你的信任,你把我视作商品,也一起抵押出去了?”
      他没能去救Pepper,在她被恶魔控制的时候,他把她扔在一旁,为了毫无意义的目的而让她陷入危险之中。
      “你和复仇者在一起,日日夜夜,公司的事务全都交给我打理,我担心会出现差错,你不知道外界对我们公司的评论是怎样的。你的眼里只有那些猎魔的事情。我经常不堪重负地想要解脱,我想离开这里,想摆脱你和我签下的那一纸协约,咱们早就没关系了,Tony。”
      “不……Pepper,绝对不是这样的……你对我来说同样重要,我没有把你当作工具。你是我的家人……”然而Pepper看着他的表情是那么可笑,她不相信他的话。
      “家人?家人对你来说意味着什么,虚伪?欺骗?”
      “Tony,我是你的家人吗?”Pepper身旁的Aholah拿去遮掩的双手,露出她的面容,那惨白的面颊失去了原有的玫瑰色,她的眼睛仿佛下一刻便要坠下泪水,“你把我杀死了,而我一心一意只想为你好。就因为你认为我是怪物。你可以轻易地抹杀掉我的存在,你以为能帮我结束了痛苦的生命。但是我想活下去。你杀了我。”
      她的确是个没有害过任何人的女孩,一直到死的时候,她都温柔地注视着Tony。但Tony却对她说,因为她是一只怪物。
      “所以我不值得拯救……”Aholah缩着身体大哭起来,“为什么我必须接受这样的命运?魔鬼施加给我的,我就不能反抗,就不能像一个人类那样好好活着吗?每一个人都该有一次可以选择的机会,选择他们是否要正确地活着……你把我推向了死亡的火坑里。这就是你。”
      Bruce死气沉沉地接着说道:“我恳求你,Tony,叫你放过我,我不想再一次变成那种怪物,但你却咄咄逼人。你的嫉妒之心让我深陷诅咒无法复原,Hulk的愤怒吞噬了我,你知道我有多痛苦吗?我在它的体内挣扎,呼救,而你一次又一次的激怒它,你还要继续杀了我,如果不是Steve阻止,你会毫不犹豫地把我的尸体扔进冰水里,是吗?”
      Tony摇头,“不Bruce,这一切都是他们的阴谋。我也不会那样对你--”
      Howard猛地一拍桌子,吓得Tony一颤。
      他厉声地问道:“我说过什么?你不该加入神盾局,你的行为会毁了我所建立好的一切!那是我毕生的心血!如今就算我再怎么提防,你还是毁了它!炸掉神盾总部,破坏了里面的安全系统,机密泄露,你想要直接抹杀它的价值,你有什么权力,Tony,你不是我的儿子吗?你忘记我临死前说了什么?这就是你对我的报复?”
      Rhodey轻声叹了一口气,“你总是不为其他人考虑。我被他们连降三级。他们拷问我,想知道你的位置,但我仍然没有说。你说为什么我没有告诉他们呢?可能是我真的不知道你到底在哪里,毕竟你根本没把我当成朋友。”
      Tony摇着头,说不出心里有多么难受,这些都不是真的,他从来没有这样想过。
      面前的烛火如剪影斑驳摆动,将桌子前的每一个人的脸照得像黄纸一样陈旧。
      “朋友……”突然,前方的人影发出呜咽般的笑声。
      Tony看到他的脸,挣脱锁链,猛然站起,上下颚不可抑制地颤抖,他开口说道:“那绝不是我的本意,只是我做出的预备方案……蜘蛛感应器是被他们……”
      “Tony,你防备我们,喜欢瞒着我们做很多事,但这就是所谓的信任?盗取了我的蜘蛛感应,我是那么相信你,完全地相信你!”蜘蛛侠Peter Parker指着自己伤痕累累的脸,他露出的一只眼睛绝望地看着Tony,声声质问道。
      “你觉得有趣吗?先进的科技,不堪一击的敌人,完美的应敌方案,我曾是那么崇拜你。你知道的,把一个人当作父亲的感受。但他背叛了你,他亲手设计了能击败你的武器。是他打出了那最致命的一枪。我想不通为什么,我做错了什么让你怀疑我?为什么要把我害到这种境地?还有我的叔母,她曾对你那么好,却因为你的野心连累了她,她本是最无辜的人……她的死是你的责任,你夺走了我在世上唯一的家人。Tony,你叫我以后再怎么面对你呢,对你说‘没关系’吗。”
      Tony的脸色越来越暗淡,他木讷地摇头,但没有能说出为自己辩解的话。他的喉咙灌满了铅,他不得不承认事情已然发生,他会因为这件事而永远愧疚。
      “那是在为Peter Palter制作新盔甲时发现的……只是一个尝试……我从没实验过,也不想用在你的身上……”他无力地喃喃说道。他的防范和预先措施,摧毁了队友间最忠实的信任。可是他想对Peter说,一切都不是他的本意,全都偏离了。
      Whitney敲着桌面,微笑地看着他,“Tony,你永远不知道除了你之外其他人的痛苦,你总是那么自以为是,所向披靡。我真希望你看看自己到底造成了多少无辜之人的牺牲。看看你的同伴,正是昭示了那一句可笑的话——‘谋杀英雄的总是他背后的那一把刀’,更可怕的是这个人的手中不止有一把刀。”
      长桌的一侧,Thor转过面庞,他双眼明亮地看向Tony,目光似长剑,洪亮的声音随之传来:“英雄为了世上清白无罪的生灵,不论出身,不论能力,都具有视死如归的勇气。世界已危如累卵,他日魔鬼登上宝座,我们将会是第一个牺牲的人。我从未怜惜过自己的性命,而如今见到你,Stark,我看到了懦弱。你辜负了复仇者对你的信任,你担当得起世人冠给你的名号吗。”
      “玩火自焚……如今这句话送给你不是更好?”Reed Richards面无表情,歪着头用眼睛斜视Tony,“你看到了我们的失踪,神奇四侠被那个光环带到未知的世界。你一直瞒着队友,瞒着所有人。我们的生命也无足轻重。亏我之前一直如此敬佩你。Tony,你根本不是什么解决问题的专家,你把世界置于危险之上,我们比你更适合拯救这个世界。”
      Maria按下战栗不止的Tony,让他僵硬地坐回椅子上,她的面孔也开始老化苍白,像是死人一样。她坐回Howard的旁边,Tony惊得一颤。
      他们的身上沾满了鲜血,从肚子里滚滚流淌,染红了洁白的餐巾,飞溅到地面上。
      Maria怔怔地看着Tony说道:“这就是你满意的吗?儿子,我们都死了,永远地离开了你。你恨我们,所以我们再也不会出现在你面前。但我们是为了你而死,在你过去的年月里,是不是从没有想过这一点?”
      坐在他们对面的Jarvis也开始狂吐鲜血,伴随着Tony的悲鸣,他猛地摔在餐盘上,浑身都是被撕裂的伤口。
      “停止……别再搞这种把戏了,不论你们到底是谁……我在哪里?”Tony盯着Jarvis的尸体,大脑空白一片,他曾经历的那些噩梦全都回来了,昏暗阴冷的餐厅是他们死沉的脸。质疑的声音越来越尖锐。迷茫地躲闪着那些目光,他看到自己的双手不知从何处也沾满了猩红的鲜血。
      “Tony……”
      Tony看到了Peter Palter,他虚弱地朝自己一笑,“但是我不怪你。这就是我的命运,你做错了什么呢,眼睁睁地看着我摔下去?你的心里是庆幸的,毫无疑问,你想看见我在你面前这样牺牲,这样就能证明我的清白。你在Steve和我之间选择了他,对吧。你不顾一切地想让他活着,所以放弃了我,我不怪你,这没什么……”
      Maria和Howard同时悲悯地望向他,“我们都是为了你而死,心甘情愿的。”
      Pepper忍住眼泪,也露出一个虚假的微笑,“没错,Tony,就算我再怎么埋怨你。你叫我去死,那也必定是有理由的,也许只是你来不及救我。你又不是神,怎么会考虑到所有人呢,你已经尽力了,我明白的。”
      不……我没有尽力……我还可以做得更好的。
      Tony浑身寒冷,他的眼圈红着,看向Pepper,无助而绝望。
      “所以我们本来的命运,跟你的决断毫无瓜葛,”Peter Parker阴森地看着他,那神色是如此陌生和令人恐惧,“别忘记曾经为你牺牲的人。”
      此时与Tony正对着的,那个隐藏在黑暗里的座位,突然发出声响。
      Tony立刻看了过去,颤着声,“是你?是你设计的这里的一切?你又为什么不敢露出真实的样子,你想做什么?”
      一直静默的人,他从黑暗中抬起脸,面容上的每一根皱纹都让Tony记忆深刻,Tony反而懵住,没想到对面的人是他。
      死亡骑士Death。
      Death对着自己摇头,声音响彻黑夜,“我曾经警告过你,Tony,你还记得我说过什么吗?”

      ……“这与我无关,是你的选择,Tony。但是记住,永远不要做错事,这是我给你的个人忠告。”

      “但是……究竟什么是错的?”Tony眼睛泛红,看着Death。
      无人回答。
      Tony的眼中落入无尽的暴风雪,心越来越沉重。那些曾经他爱的人,如今一个一个离他远去。
      他们看着Tony铁青的脸,默然地站起身,每个人都从他的身边擦过。他无力地坐在椅子上,没有反应,悲哀充溢着全身,比一个喝醉了的流浪汉还要狼狈,他甚至都不敢发出一声呜咽。
      离开的人群中,有一个人自始至终都没有说话,他保持沉默,轻声地从Tony身边走过。
      “别走,”Tony突然伸出手臂,猛地拉住了他。
      那人回头低垂着眼,看着Tony弯曲的脖颈,发现他在本能地颤抖。
      Tony感受到他的目光,屏住呼吸,等待他的回答,绞尽脑汁想说出一句挽留的话。
      Steve无声地轻轻挣脱对方那用力的抓握,他连一个字符都没有发出。
      寂静像一片浩瀚孤凉的大海,横跨在他们中间,有人求救,呛水,惊呼,淹没,而另一个见死不救。
      他看着Tony,沉默不语,怜悯却又充满了鄙夷的目光,活生生剖开那人的心脏,扔进沸腾的盐水中变得焦熟。
      Steve不需要说一个字,因为他的态度已经十分清楚。
      他的身体开始颤动,似魂不附体一般。“我……”Tony却止住话语,连一句理由都说不出口,就这样,Tony缓缓地松开了他的手,垂落下去。
      Tony默无声息地趴回桌面上,胸腔大力起伏,他咬着牙,攒紧拳头,像断了颈项的野兽,发出断断续续的低咽,绝望扑灭了他体内萎弱的火苗。他僵硬地坐着,听着Steve的脚步越来越远,最后隐没,从前熟悉的一切都离他远去。
      Steve打开门,霎时冲入一片洁白无比的光芒,大风雪呼啸地涌了进来,撕碎了寂静的夜幕,掀起波动。
      最终,这里变成了一个残破的小木屋。

      【1970年5月29日,清晨】
      Stephen Strange不得不提醒Steve,他在上个时段浪费了太多的时间。他的法力最多只能维持24小时,时间一到就必须带回Steve的身体。Stephen说道:“九头蛇一直监视着Howard,或许你从他身上开始下手比较好。”
      Steve来到了1970年,他看见纽约城市的模型逐渐变化,他熟悉的高楼、街道、公园、广场……甚至是微不足道的绿树都在成长,人口快速增长,河流奔腾不息,摩天大楼和贫民窟形成了对比鲜明的风景线。
      1970年……所以这一年其实是……
      他只是走神的一眨眼,便出现在了医院中。
      “有点不对劲,是吧。”Steve不觉得白天的医院里会一个人都没有,至少走廊里没什么人影。每个病房都静悄悄的,他大步奔跑起来,扫视着这里的情况。
      医生和护士不在,这一楼的病房没有人,人们跑走了,因为他们的东西还放在桌子上,离开得很匆忙。
      他找到紧急楼梯,推开木质门板,发现这里的电线也被切断了。
      Steve匆忙上楼,他找到一个柜台,拿起拨号盘电话的听筒,刚拨了两下就发现……不能使用。
      他退后一步,碰到了一块物体,险些被绊倒。Steve赶紧扶住桌子,却看见桌下瘫倒了一个人,准确地说是一具尸体。
      女护士被切开喉咙,鲜血流了满地,他的鞋底也沾满了血液。如果是平时的他,不至于嗅觉如此不敏感而发现不了这里的血腥味。
      Steve急忙探查她的尸体,确认她刚死不久,不出半小时,而他又在地上看到了硫磺。
      Steve低骂一声,该死,恶魔。女护士手边滑落了一本薄册子,他捡起册子,发现被撕掉了一页,他拿起桌子上的铅笔,在下一页迅速涂抹起来。
      依稀能从纸上看出是谁的名字,Stark家在一个月前的挂号,病房是……七楼的妇产科?
      Steve猛然醒悟,这一年是Tony出生的那年,恐怕今天就是5月29日,Maria就在这家医院诞下Tony。他紧张地盘算着计划,他翻着柜子,看到了几把银制小刀。
      他伸手抓一片虚无的空气,想起Stephen的话,他的状态介于人体与鬼魂之间,可以触碰物体但又不能完全自由地运用身体的力量,他也不能像鬼魂那样穿墙而过。
      Steve翻过角神项链,身体立刻出现在空气中,只有这种办法才可以捡起小刀。他一路跑上了七楼,距离不远,却已经累得气喘吁吁。Steve压着胸口放缓呼吸,朝木门上的玻璃外望去。
      一片漆黑,所有的窗帘都拉上了,光线隔绝在外,走廊里死气沉沉。
      他低下本就不怎么高大的身躯,轻手轻脚地打开门,幸亏在走之前拿了护士的眼镜,否则现在自己能看清的视野范围都不会超过五十步。
      他收稳呼吸,尽量用最快的速度悄声跑到另一侧病房的拐角处,走廊尽头的急诊室大门紧闭,封得严严实实,从这里听不到什么声音。“Howard,你们千万别有事……”
      Steve握紧银刀,他知道里面很有可能就是好几只恶魔在等着他,更糟糕的也可能是……他止住不好的预想,轻声地来到急诊室的门后,将耳朵贴在门上,试图听见里面的声音。
      就在这时,大门突然猛地弹开,Steve整张脸狠狠地撞在门上,强劲的推力把他掀翻在墙体上,后脑勺重重磕了一记,同时手中的银刀也“咣啷”一声飞了出去。
      冲出来一个男人,男人也几乎是踉跄着被人推了出来,但他马上站稳脚步,看到地面上飞出去的银刀,眉头瞬间皱了起来。
      男人转头看去,只见门后一个人都没有,犹疑的神色还未在脸上消失,他背对着急救室说道:“没……没有人。”
      Steve认出来,他好像是……Howard,Steve吃惊不已地看着男人脸上的伤,Howard的神色不甘而且愤怒。
      那时的Howard已经变化许多,不再是从前社交场和镜头前的花花公子,他的五官变得冷峻,眼中充满雄辩家的坚韧,和Steve曾在睡谷里那次见到的还有些许不同,面前的他如兀鹰一般散发着稳重犀利的神态。这中间遗失的几十年,岁月已然改变了整个人。
      突然地,从里面传来婴儿尖锐的哭声,瞬间让Steve意识到那个哭号的婴儿就是Tony。
      哭声揪住了Howard的心脏,他的气息急促不稳,但强装镇定,他硬声又说了一次没有人,里面的人显然不信,不知用什么方法,Tony哭的声音更大了。
      Steve抓着角神项链,他往后退去,看到急救室里几个高大的人影挡住了他们的视线。
      Howard的语气焦急,夹杂着一丝恼怒,“真的没有其他人。你们可以出来自己看,我保证没有陷阱,现在这医院里只有我们,请不要伤害他……”
      婴儿的哭声越来越强烈,高昂的哭声中伴随着一个弱气的□□声,那是Maria的声音,她正痛苦地发出模糊不清的求救。
      恶魔恶劣地喝止她的哭泣,她仍流血不止,满脸虚汗,带着惊慌的咳嗽声,紧紧抱住Tony弱小的躯体。
      恶魔们围着她,风刮得窗棂颤动,白色的窗帘习习飘动,他们在嘀嘀咕咕说着什么,而她因为大脑剧痛听不到这些声音。
      “Howard--”突然她的气息滞住,最后的呼唤掐灭在空气中,弯曲的手指骤然泄劲,眼皮一合晕了过去。
      Howard终于无法抑制地大吼,发了疯似的冲向那几只恶魔,嘴中大喊着驱魔咒语。
      “嘣--”他被甩在墙上,喉咙暴起青筋,狰狞地看着恶魔,他们朝着他露出险恶的笑容。
      他想要挣扎,却被死死按住,他的脑袋不停地晃动,五官迸出鲜血,仿佛这一张脸就要裂开了。
      Steve本想用银刃攻击恶魔们的可能性也不存在了,他看到那几只恶魔不是普通的恶魔,他们的红色双眼……十字路口的魔鬼!
      “Howard Stark,我们最伟大的,战略科学军团指挥官,啊,现在是神盾局局长了……你平时威风凛凛的模样呢?为什么没在这里做好防备?你明明知道自己树大招风,现在落在我们的手里咯!你的儿子和妻子谁也别想活下去。”
      红眼睛恶魔把弄着锋利的长刀,她挑起棉被,看见了下方襁褓中的Tony。
      Howard痛苦纠结地哆嗦着,他看着恶魔手上的长刀,张开嘴却发不出声音。
      Steve遑急张望,他必须找个办法一次性祛除这些恶魔,但只要他出现不到一秒,就会像Howard一样被甩在墙上。
      突然看到那把尖锐的刀刺向小Tony,他下意识大喊,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不要!”Howard大吼,他大力地喘气,猛然摔在地面上,尤显苍老的脸此刻尽是悲哀,“别、别伤害他,你们要什么都行,我可以立刻下令满足你们的要求,只是别伤害他……”
      “啊,”恶魔互相对视一眼,瘪嘴说道,“这样容易就没意思了,你应该再有骨气一点。就算他死了,你也可以和你妻子再生一个,到时候就要小心一点了,可别留给我们破绽。警告你!别用那种眼神看我!不要拿你的眼珠子开玩笑。看你这个岁数,真算老来得子啊。但说点你不喜欢的,你的儿子……看起来倒是和我们是同一类‘人’。”
      Steve停住思考,转头看去。
      “我知道你们想要交易……”Howard跪在地板上,低姿态地摇着头,他没有时间抹掉嘴边的鲜血,婴儿的哭声刺激着他,满额胀起血管,痉挛地抖动。
      他抬头看着这些恶魔,张开肿胀的嘴唇说道:“你们拿走我的性命,只要放过我的妻子和我儿子,我可以跟你们回去……”
      “老头。”恶魔一脚踩在他的后脑上,狠狠地压住他的头颅,五官挤得扭曲,“你是不是脑子进水了。我们一共五个,就拿走你一条命?换回两条命?你不是商人吗,这交易划不划算还需要我们教你?而且,你?你以为你的灵魂值多少钱?这跟你拥有的财富可不一样,你的灵魂不值多少钱,Howard Stark。”
      只见Howard麻木地摇头,他一直在恳求恶魔,希望能结束自己的性命,换回他的家人。
      Steve被不安的情绪缠绕着,Tony在出生就遭遇了这种变故,但是Howard没有在这一年死去,如果是他和恶魔做了交易,那么二十年后的死亡……那一次离奇诡异的车祸,很有可能就是恶魔的手笔,和Peter Palter无关。
      尽管有无数种可能,但Steve没有犹豫,此刻冲往楼上,他大力奔跑着,耳边全是风的呼啸,用出自己最快的速度,一口气奔跑到了广播室。
      Steve心中认定必须救他们。
      Tony一直被这样的诅咒纠缠,在他出生的那一刻,这样的人生便已注定。
      “你们想要什么……”Howard的胸腔被紧紧挤压着,他发出嘶哑的声音,有点意识不清地看着头顶上的恶魔。
      “你以为我们不知道你在拖延时间?等你的神盾局老情人来救你?Peggy Carter,说真的,你对美国队长搞过的女人——”
      “放屁!”Howard从喉咙里挤出一声喝骂,看着这群卑鄙无耻的恶魔,他的眼中燃烧着熊熊怒火。
      “你会不会说话,人家的老婆还在这里呢。你想让她先砍死你的猎物?”另一只恶魔瞪着他说道,口气却是满满的嘲讽。
      “抱歉,我的错。在地狱里我就总受他们的挤兑。”恶魔俯下身,用细细的声音在他耳边说道,“这样,我们来做一个具有高收益、前瞻性的交易。我们从来不主动出现,除非是有人在十字路口召唤我们,但这次的情况太特殊了——看看你儿子,虽然看起来他不像一个好人,还是有一双可爱的眼睛……”
      “你们可以让他茁壮成长,只要——”
      就在此时,屋内上方的广播器突然响起,几个恶魔同时迅猛抬眼,Steve大声地念出一长串的驱魔咒语。
      他们从扭曲的喉咙里爆出慌张地吼叫,七零八落地滚倒在地,身体似要炸开一般,一连成片的红色浓烟闯出窗外。
      Steve听见他们落荒而逃的声音,大呼一口气坐回椅子上,但他马上重新放回角神项链,刚才的动静将不久就会引来警察和神盾局的人。
      他没有看见,在那些恶魔逃窜之时,有一团黑影冲进了Tony的体内,Tony闭着的眼睛突然睁开,停止哭泣,望向一脸惊愕的Howard。
      Howard久久僵在原地不动,他凝视着Tony的瞳仁,上气不接下气地喘息。由于窒息,他的脸色血红,如今却变得惨白。
      Tony那一双漂亮的眼睛正乖巧而又平静地注视着他,像一个大人,或许更像是一个未来之人的眼神,明亮清澈,十分机警,如造物主第一眼看到世间万物那样,充满智慧。
      Howard瘫坐在地,伸出手捂住嘴,绝望泛滥横流。
note作者有话说
第62章 时间的神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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