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联/盾铁 Starry Dusk星暮》王谢安石

26、假如

　　【第二十六章】
　　--《假如If》

　　Steve不知道幻境是如何切入他们的生活的，就像他不知道死侍是怎么凭空冒出来声称要帮助他们一样。Steve很讨厌他，喋喋不休、毫无原则、为了钱什么都可做，幸好死侍没有做出什么对小队不利的事情，否则Steve绝不会同意他留在这里。
　　他们不止是经历了这几个幻境。
　　也许是幕后黑手察觉到了危险，所有的幻境顺序被打乱了，连死侍都掌握不了接下来的发展。他们遇到了一个接着一个的“平行世界”，扮演着各种各样的人物。
　　这些光怪陆离的世界中，受困者可能不仅仅是他们，还有更多的平民，从帮助他们解决的这些封印就能看出。
　　比如一个孩子的机器玩具。“要大叫一声？然后喊……喊什么？”Clint摆好动作。动作还没摆好，对面的敌人就已经开始变身进化，高喊着口号，闪烁着七彩光芒降落在地。
　　“行。”Clint忍住摔桌不干的愤怒，他拍了拍队长，冲他点头道，“我为自己的童年没有这样的‘游戏’而感到幸运。”
　　“？”
　　Steve还没明白这个到底是什么，小孩子就义正言辞地说道：“这是‘光盘战争*’，复仇者都存在这个光盘里--”
　　比如他们又在一个小姑娘的电脑里，看着字在屏幕上跳动，他们的名字还被写在上面，小姑娘的表情兴奋不已。
　　后来他们又穿越到一个内衣广告里，Steve凭着健美的身材首先拿着一只裤衩，按照要求，脸上一脸不耐烦，两手一扯就把内裤扯裂，嘴动脸不动地念着广告词。后面的导演高声嚷着：“对，你要打开冰箱，然后一边找啤酒，一边摸你自己的屁股，把屁股露给我们。”“Tony和Clint，你俩坐在沙发上装作打闹的样子，然后Tony，你把他的头按到你的□□那里--嗯哼，没错。”
　　形容一下Steve他们从开始到现在一共到了多少个平行世界，A到Z这26个字母是不够用了，他们从“A”的漫画世界，“B”的中世纪世界，“C”的美国梦世界，牵扯到越来越奇怪的平行世界。
　　所有人都发誓，等他们找出那个整蛊怪的时候，必定要揍得他爬都爬不起来。
　　在疲倦和混乱的精神状态下，他们来到了“CA”这个世界里，不过剩下的人都分散了，只有Steve和Tony，Wade被分到了一个房间里。
　　Wade环顾四周，发出不妙的一声惊叫。看起来这个幻境会是很棘手的一个。
　　他捏了捏自己的腰带，立刻地对Tony和Steve解释道：“时间不够多了，为了你们的安全，我必须要独自一人寻找新方法。你们在这里坚持住，我会马上回来找你们的~尽快~”然后他就不容分说地消失了。
　　他居然带着自己的空间传送腰带，Tony咬牙想道。“为什么死侍像是落荒而逃……”Steve转头问Tony，刚才闯了那么多关，偏偏到这里他就逃走了，这个世界恐怕要比看起来还要凶险。Steve谨慎地环视了一圈房间，很干净，温暖，还让人有舒适的感觉。
　　Tony倒不以为意，他一下子倒在床上：“Steve，我先睡一觉，要算算我们也好久没阖眼了，我休息一个小时，然后换你来睡。拜托了。”说着Tony就陷进那个又软又大的床里。Steve瞅了一眼，嘟囔了一句：“怎么是双人床？”
　　怎么是双人床。

　　Steve痛苦地拍了一下头，没错，卡萨色情，这就是他们现在所处的平行世界里。
　　他第一个想质问的是死侍，把他们撂在这个世界里后就逃之夭夭，说马上回来但是现在还没有，果然不能指望他。然后他第二个想质问的就是--他深吸一口气，跑出门的时候尽量平复心情。
　　“谁会把色情影碟当作自己最珍爱的东西？”
　　还是连载系列的。
　　再以后发生的事情的确让Steve觉得如做梦一般，就像是理所应当地那么发生了。Tony不能拒绝他，而他也心甘情愿这么做，不过谁知道激情过后会发生什么呢。
　　两人躺在床上静静地睡着，时光被拉得悠长。直到清晨，一声响亮的尖叫打破了宁静--
　　Wade站在床前，看着他们发出像鬼叫一样的声音：“噢神啊！！我的眼睛这一次绝对是瞎了！”他喊着，同时浑身挂满了肠子一类的内脏，刀上还沾着鲜血，他说这话不夸张，他现在真的瞎了一只眼睛。但是这并不妨碍他对于床上这俩人如此惊讶的反应，Steve被他的叫声惊醒，立刻坐了起来。
　　Tony还在沉睡中，他这次睡得比谁都熟，朝着温暖的地方--Steve的身下钻了钻，继续睡了下去。
　　Wade身后站着的不是别人，正是其他的队友。
　　他们在看到这一场景的时候，心灵同样也遭受了跟Wade尖叫声一样的冲击，表情复杂，眼前的画面给他们带来了无比的眩晕效果。
　　“这个时候应该说什么……恭喜？终成眷属？”Clint第一个回过神说道。
　　Natasha挑眉，恢复应有的淡定：“我早就料到他们会搞在一起了。”
　　蜘蛛侠站在最后面，略有尴尬地说：“队长…Tony…”他差点噎住，“我们可以回去了，Wade找到了元世界的通道……额，你们没必要再拍摄下去了。”
　　元世界？Steve看向死侍，浑身浴血，他怎么找到元世界的通道的？
　　Wade伤心地捂脸：“我在那边奋勇杀敌，拼命救出你们几个……”所有人都不想理他，因为从他的语气里就能感到毫不收敛的兴奋激动。或许Tony要花一笔钱，还要想出更有效的威胁方式叫他不要对外宣扬。
　　“那你们回避一下，我和Tony把衣服穿上。”Steve从容不迫地说道。这么说话的确有点窘迫，他轻拍了一下Tony。
　　“Steve你把演讲台搬到卧室里来了吗，”Tony爬了起来揉揉眼睛，“我被吵醒了。”他看着Steve叽咕道。
　　Steve冲他一笑。
　　“我们出去吧，我不想也瞎。”
　　几人站在大楼的伸展出来的阳台上。
　　Wade放下身上的武器，做了一套伸展动作，其他人就站在后面看着他抻来抻去，进行一系列的准备工作。
　　Natasha不满地“啧”，看起来就要动手了。
　　“我想想，咒语有点长，还是拉丁文……”死侍找到了元世界--就是他们原本的世界的通道，这些分支的幻境就像一棵大树上面的分支树杈，回到主干前必须要斩掉其他的树枝。
　　“雇主给我的咒语被我落在了我自己的梦境里。”他解释说，也就是死侍回到了他一开始在的梦境--那个花了他好久的时间才离开的梦境。他们不想知道里面都有什么。
　　Steve心下有疑惑，他看了眼身旁的Tony。
　　Tony的脸庞被阳光照射得露出光彩，但是他的眼神却蕴藏着些许不安，他的身体在微风中轻轻颤抖，手也刻板而紧张地放在背后。Steve安慰地拉住他的手，朝他点头，眨了眨眼睛。
　　Natasha在后面静静看着两人。
　　她的脑中有一个疑惑一直没有说，那就是Tony的封印一直没出现，这些个平行世界里唯独缺少了他的。
　　但Tony在不知不觉中就恢复了自己的记忆，并不需要去解除他的专属封印。这些梦境顺序都是打乱的，Tony的世界有可能就在某一未知领域。
　　她无法解答这个疑惑，只能暂且放下。或许是他们提前找到了元世界的通道，不用再接着拐入其他的时空里。
　　传送门打开的时候，Wade一脚先把小蜘蛛踹了进去，确定无误后才跟着走了进去。Tony紧随其后，Steve是最后一个走进去的。
　　这条门的时空隧道看起来是无尽的，虹色的光辉在周围流淌，快速掠过的光线循着弧形的轨迹，渐渐聚拢，聚成一个点。
　　传送过程中所有人都没说话，他们的声音被真空吞噬，连氧气也没有，大家都捂着鼻子互相瞪着，等待传送结束。
　　Steve看着Tony，心中很多情绪浮动。他希望回到现实以后，Tony和他还是这种和睦的关系，甚至可以更亲近一步。
　　对Steve来说，复仇者们就是他的家人。而Tony给了他归属感，让他有魄力去领导复仇者，适应新的世界。一个过时之人与未来主义学家。Steve知道，Tony和他都没有办法讨厌彼此。他是如此尊重Tony的才华和能力，他们像两个磁极，互相吸引。
　　白光刺眼的一瞬间，他闭上了眼睛。

　　等到Steve再次睁开眼，四周一片寂静，眼前的光线十分暗淡。
　　只是呆愣了半秒后，他便猛地坐起。
　　“Tony？”Steve看清前面人的背影，钢铁侠正穿着他的装甲，靠在屋子的窗前，操控着电脑的屏幕。
　　Tony没有转身，应了一声：“睡了好久啊，Cap。看来死侍提供的方法很有效。”
　　“什么？”Steve吃惊反问，他观察了一遍屋子，应该是复仇者公寓里他的房间没错，“我一直在沉睡吗？”
　　窗外月亮淡淡的光芒从乌云的缝间向下洒落，灰沉的夜晚显得房间更加阴暗，房间里此时只有他和Tony。
　　“没错。”Tony转过身，拿起一个装着半瓶浑水的罐子给他看，“非洲眠草①。有什么人在你大意的时候给你服下了这个。”

　　①非洲眠草：SPN中一种神奇植物，起初是研发用来治愈不会做梦的病症的药物，几百年来都被用于实施巫术，服用了它的人可以控制梦境，但一般是被下蛊者控制掌握主动权，下蛊者可以进到别人的梦里杀人。

　　Steve陷入沉思，他捂着额头，皱眉不语。
　　“除了我之外其他人都没有中招？”
　　Tony把罐子扔到床上，Steve拿起来看了一下，小麦色的浑水里泡着一根半长不短的植物根。
　　“只有你做梦了，Cap，我们花了很大的功夫才把你救出来。一开始在你的梦境里寻找你，但是你的梦太冗杂，毫无顺序，找寻不到你的线索。蜘蛛侠找来死侍，他找到了非洲眠草的解药，把你从里面解救出来。”
　　Steve面露惨色，抬头问道：“其他人呢，我不记得有任何人接近我放了这个东西让我喝了下去。”
　　他想了想又说道：“而且我记得我们是在夏威夷度假，一个小假期，中间出了点差错，Kraken海怪--”
　　他看向Tony问，“我们去度假了？还是说那也是……假的？”
　　“Clint就在外面，其他人已经出去寻找线索。”Tony并未直接回答，他坐到床边，把手放在Steve的额头上，说道，“你经历了一场大灾难，Cap，我们以为救不回来你了。根据你现在的叙述我可以肯定，你已经被这一连串的梦境弄晕了。”
　　“不是的。Tony，我意识到那些都是幻象，只是…”Steve自己停下了。
　　只是他无法接受只有他一个人经历了这些梦境的事实。
　　原来他的队友们都站在床边担心他，而不是跟他一起陷入这个怪异的魔咒中。看来这些都是假的，虽然他已经分不清什么是假的了。这在Tony看来一定很可笑。所以当他进入那扇传送门的时候，回忆也遗落在了那里，没有跟他一起回来。
　　半晌过去，他同样把手搭回放在了Tony的肩膀上，看着Tony的眼睛说道：“Tony，谢谢你救了我，如果我醒不来，可能真的就会死在那里。”他硬是逼自己说出这些话的。他一时半会还有些震惊，需要时间消化。
　　“我很担心你，队长。不过好在现在问题都搞定了。”
　　转而Steve又想起什么，说道：“那些梦太奇怪了，不止是我一个人的梦境。我怀疑有人同样也服用了这个药物，或许我们的梦境连在了一起。在被一个人掌控，他才是主导者。”就像教堂祈祷的人们，围坐在一起，点着蜡烛，等到他们的灵魂放空，会在潜意识世界里相遇。
　　“或许这个人还在行动。”Tony揣摩道，“我先通知Natasha，让他们把范围扩大，并调查和你一样陷入不醒梦境的人。”
　　“嗯，我想这样可以。”Steve点头，松展了一下肌肉，“我想我的大脑还在旋转。这次的恶作剧对我冲击可不小，我碰到了一个好莱坞明星、一个带着嘉德勋章的骑士、一个自主意识的盾牌……这些梦境充满了奇妙的想象力，不过还是有些坑人。呼--好在我还是回来了，真的谢谢你。”
　　Tony的眼神很专注，他看着Steve，一分一秒过去，似从未有过的认真。而Steve也察觉到他眼中的复杂情绪，比黑夜还深沉，比月光还悠长。
　　“Tony--”Steve咳了一声，他是醒来后有点兴奋过度了，所以试着去破坏这个只有他一个人在说话的尴尬气氛，“我只是隔绝外界这么久，所以需要点对话来缓解心情。”
　　“稳重一点，老男孩。”Tony假装挖苦道，“需要夜宵吗？这么多天你都没有进食。”
　　“当然，只要不是你来做。”Steve开了个玩笑，看见Tony也展开一个随性的笑容，冲他眨眼道：“没什么大不了的，或许你可以试试我的新手艺，炸鸡蛋。”然后他转身出去让Clint进来带上了门。
　　Clint打了个哈欠：“我想你一定不会愿意去尝试炸鸡蛋的滋味，比Hulk存放了一周的三明治还要糟糕。”
　　“总不能辜负了他的美意。”Steve拿着那只罐子研究起来。
　　“鹰眼，我昏睡的这些天里纽约有发生什么事情吗？”Steve放下罐子走下床，望向窗外，整个纽约市都在静静沉睡着，外面没有一丝声响，月亮也不知何时隐藏在云底不见踪影。
　　“比你想象中的要好一些，但是也真不怎么样。”Clint靠在墙上，“所以，Cap，来讲个爱丽丝梦游仙境的故事？”
　　Steve长叹一口气，他可不怎么愿意提起那些梦境，尤其是只有他一个人被捉弄了的前提下。
　　“我梦到你变成了一个代言内裤的男星。”
　　“拜托！你肯定梦到了更刺激的事情！”Clint兴致勃勃，他等待着Steve松口，说出点惊天动地的事情。
　　Steve看他一眼，并不打算说出来满足Clint的好奇心，他拿起剩下的非洲眠草说道：“这还剩下半瓶，你可以亲身试下效果。”
　　Clint表示强烈的不满。
　　两人谈了一会儿Steve就觉得有点累了。他的身体虽然是睡了好几天，但是精神一直就没休息过，一连串的梦境轮番而至，中间没有间息。
　　“我休息一会儿，它还在一直叫嚣着呢。”Steve指了指自己的大脑。
　　“我会叫Tony把做好的鸡蛋放在桌上的，别想赖过去。”Clint意兴阑珊地说道，跟他道了声拜就离开了房间。
　　Steve闷声倒在床上，盯着冰冷的天花板，闭上眼，又睁眼，凝视。屋子里的空气很清新，但是他又觉得有着陌生的气息。
　　四壁上挂着都是他的东西，不过又仿佛不是真实。
　　寂静中，他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变得越来越快，像是狂怒的雷雨，浇遍肢体和灵魂，上下乱跳，又蓦地停住。
　　Steve确实是有点没缓过神。原来从头到尾做梦的人只有他，而其他人从未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几度欲言又止，看着Tony的脸，脑中一片混乱。
　　结果一晚都没有睡好。
　　第二天早晨太阳还未升起，Steve就从瞌睡中惊醒，耳边轰轰地响，而周围还是寂静无声。
　　这种睡眠体验太糟糕，他敲了敲还有点昏胀的大脑。
　　Steve走下楼看见大厅里空无一人，那两人应该还没有起床。
　　“Jarvis？”Steve提声问道。
　　“队长，请问有什么需求吗？”
　　“现在几点了？”他知道是日出前后。但他只是想与公寓里的任何一个人对话，谁都行。
　　“4:35，队长。”Jarvis没有丝毫犹豫，立刻回答道。
　　“Tony还在屋里睡觉？”
　　“并没有，队长，sir一晚都没有睡，正在实验室研究您的盾牌。”
　　“多谢。”Steve心里稍微平定。他想，还是有些事是一直没有改变的，他应该快点适应现实的生活。
　　于是Steve拿着刚做好的早饭，进入电梯里，准备给Tony送去。他看着电梯上那一排数字，却怔怔出神，被Jarvis出声提醒才按了电梯按钮。
　　“队长，那一层并不是实验室，是地下仓库。”
　　“唔？”Steve看着数字说道，“实验室不在下面？”
　　“不是，队长。”Jarvis的语气里并没有过多的人类情绪，但这还是让Steve感到有点羞愧。“我大脑记忆还是很混乱，Jarvis，调到正确的那一层。”
　　他走进实验室，看见一排废弃的金属正堆在桌子上，而Tony拿着咖啡坐在中间，戴着工作手套，看到他自然地打了声招呼：“早上好，Cap。”
　　“早，Tony。”他把早餐放到桌上，向Tony推去，“有什么问题吗？”Steve指着他的盾牌问道。
　　“盾牌在你沉睡的这段期间稍有裂痕，不过已经被我修复了。”他把盾牌递给Steve，摘下眼镜，像一个邀功的孩子般笑道，“愿意为你效劳。”
　　“谢谢。”Steve真诚地说道。他欣喜地拿着盾牌，他与他的老朋友阔别已久，此时的喜悦之情溢于言表。这就是回到现实的好处之一，他心想。
　　但他又反应过来，问道：“为什么我在被幻境困住的时候，盾牌也会受到影响。”
　　Tony长吁一声，倒回椅子上看着Steve说道：“我在你的盾牌背后发现有人在上面刻了这个符号。”说着拿起一张照片交给Steve。
　　“梵语②？”Steve好像见过，在哪里。
　　②梵语：Tulpa，幻想怪，西藏佛教中的一种符号，凭借冥想之力便可改变现实。
　　“有人对你下了咒语，不仅希望你一直不要醒来，连带你的盾牌都要跟着碎掉。”Tony认真地说道。
　　“……”Steve还是没有印象，他在昏睡之前遇到了谁，谁能有机会给他喝入非洲眠草，并且在他盾牌后面画上这个符号。
　　“我不明白……”
　　“那一天你只是照常去晨跑，回来的时候居然告诉我们需要午睡。”Tony跟他说道，他只知道这些，他没有安排摄像机随时跟在Steve后面记录，这也是一个错误，“这一听起来就蛮怪的。”
　　Tony的脸庞被白炽灯照得每一个细节都显现得清清楚楚。他的眼眶上有淡淡的黑眼圈，嘴唇抿得很紧，眼神黯然，两绺额发垂下，把他的眼睛挡住。
　　那张脸Steve看了无数次，但却不像此时这样，他能看到Tony的憔悴。“你也好好休息一下吧，Tony。在我沉睡的这些天你也一定没有怎么休息过。”他都能想象到Tony不分昼夜地研究他的“病症”的场景。肯定是最累的那一个。
　　“剩下的由我接手。”他握紧盾牌，袒露自己的信心。
　　Tony也站了起来，看着Steve，嘴角的弧线微微翘起：“Natasha他们刚刚在一所废弃大楼里找到搁置的施咒场所。我想如果不把那个家伙抓出来，我连休息都会睁着一只眼的。走吧，队长。抓到真凶才能让我有机会休息。”
　　他拍了拍Steve的肩膀。
　　Steve把手伸出，顿住想了想又收了回去，伸直了身子微笑说道：“希望现在叫醒Clint他不会求我们放过他。”
　　Tony笑容不变，仔细打量着Steve的神情，眯缝着眼睛，一边笑一边点头。
　　逐渐明亮的白天，太阳升高，耀眼的广告牌反射着光芒，汽车轰轰驶过，各条街道上的居民敞开了门与窗，吸吮新一天的光线和空气。
　　Steve拿到他的摩托，看了几眼，默然地迟疑了一刻。
　　Tony穿好装甲飞在一旁：“怎么了？睡了这么多天不会操控这东西了？我可不介意载你一程。”
　　“还是让你自由地飞吧。”Steve并未多想，看了几圈摩托车后跨坐上去，冲Tony笑了一下，启动他的摩托的飞行模式，两人一起朝布朗克斯区飞去。
　　风声在耳边呼啸，Steve看着下面聚散的人群，在林立的高楼大厦间穿梭。
　　Natasha和Hulk早就在街上等着他们了。
　　见到Steve的第一时间Hulk就给他来了个完全的拥抱，结结实实地把他举了起来。“鹰眼呢？”Natasha问道。
　　Tony打开面甲：“估计他这会儿刚刚刮好胡子。”
　　“那就不等他了。”Natasha带领几人走进大厦的地下废弃仓库。里面的窗户都被木板封死，弥漫着一股陈旧的朽木味道，地面上被凿了几个浅坑，还有一些风干的油漆喷洒在上面，一走进鼻子里就钻入腐烂的臭味。
　　“这是大厦的出入名单，里面有嫌疑的都被我画了出来，保卫说他并不知道有人利用这个地下室做了这种事情。这里看起来就像一个异教邪会的场所。”Natasha递给Steve，“地下室只有大门这一个出口，旁边的窗户都被封死了，除非这家伙会穿墙，否则他一定会出现在门口走廊里的监控内。”
　　“让我猜猜，”Tony说道，“监控里一个人都没有。这里就是一个无人区。”
　　Natasha点头：“最近三个月的录像我都检查过了，的确没有人出现在录像里。而且这扇大门一直是紧锁的。”
　　Steve看着墙上错综复杂的符咒，各种宗教的咒语都有，这个人想方设法地要置他于死地，而又不是一个虔诚的教徒。不过再怎么看来，现场的线索都太混乱，没给他们留下多少有利证据。
　　Tony拿过这份名单，问道：“这些有嫌疑的人是怎么被你确定下来的？”
　　“我认为他们也很有可能卷入这起诅咒事件，并非什么受害者。”
　　“这么多人？八个？”
　　Natasha点头，说道：“这个地下室被废弃的原因就是这里曾经死过人。虽然这件事一直是保密的，但还是有人透露了给我。有八个职员把一个被恶魔附身的人关到了这里，在他痛苦呼救的过程中，几个人就在外面听着，等到恶魔变成黑烟逃出去的时候，他们才打开门，这人早已用桌角撞烂了头，倒在血泊中。”
　　“为什么不向神盾或者警察求助？”Steve看到那块桌角的确留有血迹，一瞬间便能还原出那时触目惊心的场面。
　　“据说是因为被困住的这个恶魔拿几人的把柄威胁。他们本可以及时用圣水和咒语驱除的，毕竟他们都有受过驱魔的基础训练，但是如果恶魔被驱除，它就一定会回来报复几人还有他们的家人。”
　　“结果他们现在被怨灵缠上了，而不是恶魔。”Tony无奈地笑道，“这个地下室应该早就被废除了，不可能有人进入，除了鬼魂之外。他的目的是报复那几人，可是为什么还要选择队长作为目标？”
　　Tony看了一眼Steve，“在这个世界上还会有对你怨恨的人，队长，它努力把自己变成‘高等怨灵’就是为了对你完成接下来的诅咒。”
　　高等怨灵在训练自己后可以不寄托在任何物体上，凭空摆动物体，触碰现实，攻击人类。
　　Steve同样也不清楚，默默摇头。
　　后来他们一起去调查了那八个人现在的情况。那些受惊的人生怕被报复，已经辞职在家，做了一系列防止鬼魂入侵的措施，比如在房间外围挖了一圈盐坑，还有随处可见的圣水瓶。
　　他们本来想调查这个人生前有什么会被附体的遗留物品，但是才知道早先一步，这些雇员就已经把这人的所有遗物都烧毁了，没留下任何附着物。
　　“说不定有漏网之鱼。”Tony说道。几个人回到复仇者公寓里，从不同的领域开始寻找线索。
　　Steve发现几个队友都比他的劲头要足，他不论怎么劝Tony去休息都不行，还有Clint，一直在训练室进行射箭练习，Natasha继续在外寻找线索，Hulk把所有野外的树林都找了个遍。
　　相反，他不知自己是怎么了，浑身上下提不起劲儿来，他坐在房间里，拿着盾牌，翻过来看那一面，上面依稀能倒映出自己的脸。Steve发现自己的眼神沉重且压抑，仿佛不是自己的目光。
　　总有什么东西不对劲，Steve看着盾牌想道。
　　这一天过得迅速，而他们也没有停下调查的脚步。
　　一直到晚饭的时候也是Steve把所有人都叫了一遍才填满餐桌上的座位。Thor依旧在处理神域的事情，那个大个子可去了好久都没回来了。
　　复仇者们坐在一起，吃饭，聊天，时不时互相揶揄，又回到案子的讨论上。Steve坐在中间，对面是Tony，两人的状态都是欢快中带了一点心不在焉。
　　Tony注意到了Steve的走神。他从昨天醒来到现在都是一副魂游虚空的状态。
　　Steve目光有点呆滞，他的耳朵里响着颤音，霸占了他的每一条神经，稍有分神就会被这些杂音困扰，他烦躁地揉了揉头。
　　“休息吧，Cap，那个诅咒对你还有影响。Jarvis说你昨晚就没有休息好，你没在状态上，这个团队也就没有行动的必要了。”Tony拉开椅子，示意所有人，他们点点头，纷纷沉默不语离开了桌子。
　　回到房间后Steve扶着桌子，他额头上开始冒虚汗，被尖锐的耳鸣所折磨。
　　他屏气凝神，努力克服精神上的痛苦。倒在床上睡着时，Jarvis贴心地在空调里加入了一些助眠调节剂。
　　但是半夜的时候Steve还是醒了，外面的天空早已黑暗，朦胧的月光在一层又一层的雾下更显得晦暗，什么声音都没有，他体内的喧嚣却达到了最高点。
　　空气呈现一种混沌的效果，压抑、冰冷，丝丝凉气渗入皮肤。
　　Steve打开台灯，它嗞啦嗞啦地闪着，在浓黑的夜里起不到一点照明的作用。
　　Steve看了眼台灯，鼻间呼出的气息也变成了哈气，他掀开被子，拿起了旁边的盾牌，这让他稍稍有些安全感。
　　“Jarvis？”叫了一声，没有回应。
　　他放慢脚步，侧着头看向黑暗之处，谨慎小心地走过去。
　　忽然间，一个黑影从窗外闪过，快得就像一只蝙蝠，但他的眼角余光扫到，那的确是一个人形的影子。
　　他跑到窗前推开窗户，外面黑压压的乌云之下，一道闪电闪现，将整个屋子照亮。
　　雷声轰隆隆传来，Steve感受到扑面而来的一股寒流。
　　他看到那个黑影瞬间飘进了楼下的窗户里。
　　没有犹豫，Steve快速冲出房间，跑进楼梯里。
　　外面的雷电吼叫，黑色的走廊内没有一盏灯是亮着的。那只黑影跑在Steve的前面，发出唔呀嘶鸣，一直将他引到了地下室。
　　Steve跟着黑影，几度想要捉住它，却又屡次失败。
　　昏暗中他感受到耳边的狂风在呼啸，不知谁把地下室的窗户都打开了，雷电和风雨交加，飞入屋内，电光把它照得通明，时而间隔着一段短暂的死一般的静默时间。
　　Steve找不到黑影所在，他站在空荡而又高大的地下室里，一个冰凉的一个巨大的空屋子里。
　　这里他从没来过。白天的时候，Jarvis在电梯里提醒他这层不是实验室的那一层。
　　但目前看起来，那个黑影是故意把他引到这里的。
　　整个房间都充斥着雷声剧烈的回响。
　　这里是一个长方形的大房间，天花板高高在上，十几米的柱子一式一样，伫立在四方。
　　在宽阔高大的地下室里，Steve仰头看向那边的窗户，风把窗帘全都吹起。
　　帘子掀开的一瞬间，下面盖着巨布的雕塑也露了出来。
　　黑暗衬得这一瞬间更为惊悚，闪电骤亮，把那并立而站的一个个雕塑照得清晰而悲凉。

　　闪电之下，净是震惊。Steve伫立在原地，失色地看着那排雕像，并不是别人的，而是他们所有人--从他、到Thor、Natasha、Clint、Hulk、Janet、Hank……
　　然而Tony没有跟他提起过为他们几人塑像的事情。Steve看着雕塑上的每一个人的神情，栩栩如生，每一笔的雕刻都很用心，但同样也有的地方磨掉了角或者开始褪色。
　　走近后他看清，雕塑的底端被人抹去了名字，像是故意用刀挫掉的，混乱的刻痕、潮湿的水汽、落满了灰尘和蜘蛛网的幕布，这一切都显得如此荒凉颓废。
　　是他们的死亡纪念碑。
　　“怎么会……”Steve喃喃自语道。
　　而且这里的雕塑没有Tony的--没有钢铁侠的雕塑。
　　那些虽没有露出的雕像，下面的确刻着那些英雄的名字，Steve看得清楚，都是他的战友们。
　　外面开始嘀嗒下雨，雷电还在交织震响，Steve站在原地，回了回神，继续朝里走去。
　　但这一次，他的步子不再快速和轻松，而是如灌了铅一般，每一步都那么沉重，仿佛在他面前逐渐迎来的黑暗，就是未来。
　　雨水漂近屋中，他的脸上沾染了些许雨滴。Steve的眼中倒映着每一次的惊雷，他即将破除真相。
　　穿过回廊，紧接着又是一个大厅。门早就开着，Steve小心翼翼走进去，外面飘洒淋注着硕大的雨滴，而里面却如一座堡垒般安静孤立。响声越来越小，直到他身处其中，汪洋的水声也完全地被隔离了。
　　这里给Steve的感觉更像是一个博物馆，如果说刚刚的大堂如仙宫的英灵殿一样，这里保存的更多是蕴含了历史、充满了回忆气息的地方。那些坚固、无坚不摧的回忆。
　　Steve第一眼就看见摆在最中间的柜子里是他的初代复仇者ID卡，上面还有他的照片和名字，还被保存着。
　　“可爱的翅膀头”，上面的标签写着。
　　然后他看见了自己以前穿过的制服、公事包、在二战时的新兵照片、入伍体检表、军队番号牌、美国队长宣传照。这些东西他自己都没有，也是很久都没有再见到了，今天再一次在这里看到，Steve心中莫名惆怅。
　　它们一个个摆列在那里，并不混乱，反而是被有条理地、妥善地保管在玻璃柜中。他还看到了拍卖会的竞拍证明，后面放着的是自己用过的血清瓶子，那东西是不是真的留了下来他也不能确定了，可是也被保存在了这里。
　　这里都是有关他的东西，几乎是他曾拥有的一切。
　　Steve看到玻璃那一边自己曾穿过的外套，上面还有那次战役留下来毁坏的痕迹，他以为这件衣服早已被扔掉了。以及自己曾经闲暇时光翻过的那些书，都被移到了这个地方。
　　而他以为再往里走就是其他人的纪念品展台，但他错了，整个一栋宽敞的博物馆，里面都是他曾用过的物品。
　　精致的玻璃柜子里还放了一份被灰尘弄脏了的纸张文件，他一看就认出了上面是自己的字迹，然而大部分的字迹已经看不清，看得出是被撕毁之后又拼凑接在一起的，有许多地方已然失色，破烂不堪，纸张边缘被人摸得发白。
　　他努力分辨上面写的字：
　　“而关于美国队长，这个身份有比我本身更重要的意义，总是比我更重要的意义，不要让这些一起逝去，Tony。美国需要这样一个人，比任何时候都需要--”
　　后面的字Steve看不清了，他能感受到力透纸背的悲壮和昏暗，拿着纸的手情不自禁地抖动，仿佛他所见的只是一片黑暗，拦着真相的墙被洪水一瞬间冲垮，向他奔涌而来。
　　后面摆着的是一个空柜子，里面的东西早已被拿出来了。
　　Steve缓慢抬头，看到上面写着：“队长之盾”。
　　他发出一声轻笑，或许也不算是一声笑，只是一声从鼻腔发出的短暂感叹。
　　他没有陷入窒息的绝望，反而突然轻松，默默把头抬起，没有转身，但早已注意到那个黑暗里一直注视着他的人。
　　两人皆不出声，浓稠的黑夜里，宽大的博物馆，只有他们两个。

　　外面的雷电还在闪着，黑暗里的人终于张开嘴，他的声音里蕴藏了许多无奈：“为何你就不能一直假装下去呢？我亲爱的队长。”
　　只见Tony缓缓走出，白光照清他的脸，纯蓝的眼睛在幽暗的气氛中透着明亮的精光。
　　“为何你要隐瞒真相，Tony。”Steve没有回头，直截了当地问道。
　　“我只是想要你做得更好。”Tony也不再隐藏。
　　虽然依旧是暗黑的屋内，他的身上却发着浅浅的一层蓝光，把钢铁侠整个人显现得如灯般明亮。
　　“Jarvis报告给我的时候，我就知道你会起疑。Steve，我只是没舍得把这些东西搬走，它们放在这里很久了。”
　　“我不是说的这些--”Steve的声音骤然发狠，“你捏造的虚假欺骗了我，外面的雕像怎么回事？上面的年份--是我们的死期！我们都死了，只有你一个人活着--你做的这些有什么意义？”他胸膛里的迷滞强力地撕扯他的心脏，如同几只老鼠趴在上面啃噬，让人痛得发狂。
　　“噢……你知道了，对于你们都死了的这个事实，我已经默哀过，也为你们建立了纪念馆，虽然可能现在没什么人去。”Tony见Steve挑明了真相，并不生气，也不吃惊，反而选择了“今天早饭吃了什么”那样的口吻来告诉他更残酷的事实。
　　“你怎么能……”Steve吸气、闭眼。
　　Tony绽放出一个令人浑身战栗的笑容，似乎十分得意地说道：“当然这里是为你保存下来的，公寓里很多东西都被搬了出去，可是这些我舍不得，所以就留在了这儿。刚刚你看到的那封遗书，的确就是你写下的，有一阵了，早些时候我甚至可以把它背下来……”
　　“不，不是。”Steve缓慢转身，这个转身像一个世纪那么长。他的目光跟着身子一起转动，挪到了Tony身上。他的脸上凝结着怒气，宛然如流动而汹涌的海，汪洋深邃，一触即发的风暴汇于瞳孔中，慢慢放大。

　　“我相信你！Tony，但是你欺骗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