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流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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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今天要撒鱼苗和插秧，郭家四口早早起了床。这一天是重要日子，苗的好坏关系到整个一年的收入，孙家和郭家非常重视。
郭家一连忙碌了几天，家里水缸的水没了，王氏就去郭老爹家的水缸里舀了一盆。想着今天收工回来，再让郭子义去河边挑。
郭何氏在厨房的窗户里看到了，‘蹭’的一下跳出来，冲着王氏吼道：“你家没水吗？偷我家的做甚。”
郭子义、王氏一听，心里顿时气结，什么叫偷啊！虽是分了家，可两家的柴和水全是郭子义去砍去挑，怎么就叫偷了。
王氏稳住情绪，说：“娘，等晚上回来，再让子义去挑些。”
“哼！说的好听，你算算，这些天你用了我家多少柴和水。”郭何氏哼了声，继续说：“都是一家人，我也不算你多，一捆柴九文钱、一缸水十五文钱。”
郭巧儿一听，暗自翻个白眼。心里话说：你咋不去抢啊！当我家是钱庄啊！‘一家人’，只有我爷爷当我们是一家人。
郭子义心里也急了，家里满共一吊钱，给了她，一家四口喝西北风啊！他按耐住心情，说：“娘，我晚上回来把柴和水都补满了，我家实在没钱。”
郭何氏瞪了一眼郭子义，回道：“没钱？那你家那些干货从哪儿来的。尽说瞎话，还秀才老爷，呸！”
别人不知道，她可看的清楚，郭子义拿了半袋干海鲜回家，那是富裕人家才吃的起。现在村里都传开了，郭家四口跟着孙家吃香喝辣，凭什么王氏能吃，她不能吃。是的，她就是眼红郭子义，见不得他过的好。
郭宁儿嘟囔了句：“奶奶，那些干货是孙大伯和秀儿给的，我爹也给您送了一碗。”
“你个娃娃学会顶嘴了不是！看我不揍你。”郭何氏说着话，提起扫把就要去抽郭宁儿。
郭巧儿见状，将郭宁儿护在身后，死死盯着郭何氏，那眼里能冒出火。郭何氏看的心惊胆战，生生止了步。
此刻，郭老爹从屋里出来，对着郭何氏气吼道：“有你这么做奶奶的吗？打孩子做甚，嫌家里过太平了不是。”
随即，他又对郭子义说：“天不早了，你们快去吧！别误了事。”
“嗳！爹，儿子这就过去。”郭子义说完，领着王氏、小姐妹俩出门了。
一家四口走在去孙家的路上，每个人心情都很郁结。有个郭何氏这样的闹事精，谁家能愉悦呢！他们想不明白，平时也很孝敬郭何氏，为何她就是要针对一家四口人？
王氏心里委屈地想落泪，眼睛有些红。一大早儿的，被人说是小偷，能不委屈嘛！她真想攒够钱，早点搬出那个院子，省得受憋屈。
郭巧儿瞧着王氏，心里闷闷的。她是把她娘和郭宁儿当‘妹妹’养，见家里人情绪低落，她安慰地说：“娘，姐，先忍着，明年爹考上进士就好了。大不了我赚钱养你们，不怕。”
王氏心里一暖，搂住宁儿和巧儿，说：“再苦再难，娘有你们姐妹和你爹就够了。”
听着她们娘儿俩的对话，走在后头的郭子义红了眼眶。郭何氏今天这一闹，他对那个家挺心寒的。
他从小到大受郭何氏的刻薄，他没埋怨过；家里负担重，钱都供郭子仁读书考功名，他理解；姐妹俩受郭子余的气，他可以忍。
可娘儿仨吃不饱、穿不暖，平白受那些委屈，郭子义觉得有愧。他这一辈子不图啥，只图娘儿仨快快乐乐的生活，但就这么难。
那个家必须搬出去，无论如何都要搬。
“大侄子，你们一家又去上工了。”
一句招呼声，打断了郭家四口的沉默。郭子义寻声望去，见是村南住的方大婶，于是回道：“是呀！方大婶，吃过早饭了没。”
“早吃过了。”方大婶笑盈盈地凑过来，小声地问王氏：“听别人说，孙家给的工钱丰厚，我家三郎也想跟着去学学。”
王氏听了有点儿懵，含糊地回道：“方大婶，你听谁说的，孙家也不富裕，买田的钱还是找钱庄借的。”
老孙头为了避免给自己招惹麻烦，手里有钱从不对外显摆。他给郭家和石头就是这么说的，反正去钱庄的时候村里有人看到过，没想到今天还真用上了。
郭巧儿见方大婶凑过来，心里就一‘咯噔’。这个方大婶在村里是出了名的鬼难缠，嘴碎，还小心眼的很。
“娘，天不早了，咱得赶紧去了。”郭巧儿扯了扯王氏的衣角，怕她娘说漏了嘴，随即对方大婶甜甜地笑着说：“方奶奶，再见。”
等郭家四口走过去，方大婶对他们的背影撇了撇嘴，嘟囔地说：“啥人啊！自己家得了好处，也不想着别人。”
随后，转过身，跟几个相熟的媳妇凑一起，嘴碎地说：“瞧见没，郭大郎那一家没个好东西，老的是那样，小的也是，呸！”
郑三娘说：“还别说，郭大郎跟了孙家后，有吃有喝，好生让人羡慕。”
“照我说，那老孙头也不是个好货，一个外来户，凭啥能买田买牛的。”周大嘴说了句。
方大婶捂嘴，笑着说：“瞧老孙头那贼眉鼠眼的样儿，八成是惦记上他家表妹了。”
“哈哈哈……。”几个妇人一阵大笑。
郭家四口还没走远，她们的闲言碎语听的一清二楚。四口人心里很是无语，一大早的，这都什么事儿啊！
只是，让郭家四口没想到的是，村里继郭大郎分家的流言后，孙家又被推上风口浪尖。
二娃真是个好劳力，四桶鱼苗、蟹苗，两箱莲花藕节，不辞劳苦一趟趟赶。又是拉货、犁地，又是赶路，二娃没一句埋怨话。
哦！二娃不会说话，如果它会，肯定仰天一声长笑说：“别看我瘸了条腿，干活照样不误。”
石头将一桶挑拣好的鱼苗倒进水塘，站起身擦汗，抬眼望着远处往地里浇肥料的宁儿、巧儿。在他身旁，老孙头和郭子义、王氏在分拣蟹苗，议论着等秋天养肥的时候，三家先尝尝。
他看着眼前的一切，想起他娘今早说的话：“石娃，不管别人怎么传言，你要记得了，孙家是咱一家的恩人，你不可忘本，否则别认我是你娘。”
石头不用娘嘱咐，他也会好好报答孙家。自打来到孙家，他能感觉到无论是孙家人还是郭家人，都是真心实意地对他好，从没把他当外人看。
“我说石头啊！你是不是累了，累了就歇一会儿。”老孙头抬眼见石头站那儿发愣，以为他累了，不免唠叨了句。
石头抿抿唇，说：“大伯，我不……不累，秀儿兄……兄弟啥时……时候来。”
老孙头回：“他说过会儿来，咋滴，有事儿啊！”
“秀儿兄……兄弟说想……想看撒苗。”
“我来了，我来了，你们撒完苗了没。”
两人正说着话，就见林成秀从孙家大院拐角处一路小跑过来。短衣襟，小打扮，脚蹬一双云布鞋，可能跑的急，两鬓垂下屡发丝。
老孙头瞧秀儿这身衣裳，就知道是刚练完武艺。等她到了跟前，喘息均匀，不急不躁，显然运用了他传的独门内功心法。
这孩子，无时无刻都在利用自己所学。老孙头暗自点点头，心说：加以时日，再泡一年的药水，内功心法必可完全熟练。
“怎么样，还剩多少鱼苗？”林成秀问身边的石头。她之所以这么关心，是想亲自验看对照着书本上的内容，可比死读书强多了。
“放心吧！给你留着呢！”王氏抬手给林成秀擦擦汗，“你这孩子，跑这么急做甚，也不怕摔着。”
“婶婶，我晓得了。”林成秀吐了吐舌头，然后蹲下`身，听郭子义和石头讲鱼苗、蟹苗的好坏。
王氏见都是些男子，她也不便在这儿，转身去帮她家闺女浇肥料。
忙忙碌碌一上午，鱼苗、蟹苗和莲藕入了水塘，油菜基本都成活，水田也插完了秧。下午没什么事，大家总算可以好好歇歇了。
林成秀和郭巧儿站在田埂上，满眼是绿油油的油菜叶。两人对视一眼，脸上是满足的笑容。
“回去喽！今天大家伙好好吃一顿。”老孙头对着众人吆喝了句。
林氏不会种田，她的主要任务是负责大家的伙食。别看是做饭，八个人的量也是不容易，而且下田种地特别消耗体力，不吃饱怎么行。
第二锅热腾腾的馒头出笼，厨房里散着雾气，白茫茫一片。林氏刚把馒头拣进筐里，就听见院墙外传来秀儿和巧儿的争论声。
林氏笑了笑，擦净手去开门。她突然觉得她家秀儿特别粘巧儿，只要见到巧儿，后头肯定跟着秀儿。
果然，拉开门，林氏就见秀儿一手提着小竹篮、一手牵着巧儿，那小脸晒的红扑扑的。
“娘，家里还有虾吗？我和巧儿打赌输了，要给大家做虾仁炒鸡蛋。”林成秀抱着林氏的胳膊，有些沮丧地说。
林成秀一说完，所有人讳莫如深地望着她。郭宁儿更是捂嘴偷笑，她觉得巧儿太坏了，只会欺负秀儿。
林氏扫了眼大家的表情，好奇的问秀儿：“你和巧儿赌什么了？”
林成秀说：“巧儿问螃蟹有几条腿，我说对了，她洗碗，错了，炒道菜。”说着话，她用脚踢了块石头，又说：“平时只晓得吃了，我哪儿晓得几条腿嘛！”
她的话音一落，大家忍不住笑开了，郭宁儿笑的蹲下揉肚子。连一向闷闷的石头也转过脸，偷乐。
林氏笑的好无奈，她家闺女有时候傻的可爱。她摸了摸秀儿头，说：“去吧！厨房里还留着一小盆。”
“嗳！”林成秀应了声，转身跑向厨房。
因为人多，堂屋里坐不下，大家搬了桌子到院里，又搬了几个长条凳。八个人，四家人，缘聚于此，那份快乐却是发自内心。
林氏吃着饭，心里很感谢老孙头。如果不是他收留了她们娘儿两，此时不定已身死异处。这么想着，她端起酒杯，郑重地向老孙头敬了一杯。
吃过饭，郭子义和王氏回去休息，郭宁儿和郭巧儿则留下来跟着秀儿读书认字。
石头本想回家照顾他娘，但想想也留下来读书认字。他觉得孙大伯和郭秀才都是有本事的人，以后跟着他们准没错。
郭子义和王氏回到家，先去挑满水，又去上山砍柴。王氏洗完衣服正在凉晒，她家隔壁的陈氏过来串门子。
“这些天你们忙，也不得见，所以过来看看。”陈氏帮着凉完衣，随着王氏进屋，嘴上又问：“你们家巧儿和宁儿呢？”
“她们两留在孙家帮衬着。”王氏说着话，给陈氏倒上茶水。
陈氏一听皱了皱眉，忍了几忍，还是开口道：“宁儿娘，你不知道吧，就是你家那个，今天在外头跟人讲巧儿的坏话。”她边说着，边朝郭家正屋扬了扬下巴。
“说巧儿啥坏话了？”王氏不甚在意地问。她明白陈氏指的是郭何氏，在她眼里，自家孩子千好万好，有什么好让人说闲话的。
“不敬长辈，脾气爆，撺到着大人分家。”郭何氏说的比这还难听，陈氏只是隐晦地说了些。
王氏听到这里，心里明白了。定是郭何氏把今天早晨巧儿护宁儿的事传出去了，她那个气啊！
陈氏拍拍王氏，又说：“巧儿虽说还小，现在流言伤不到她，可名声传出去了，以后咋找婆家。你啊！别大意了，免得耽误孩子。”
王氏稳住情绪，抬头说：“谢谢她大婶，我省得了。”
“行了，你以后长点心，我回去了，以后有啥事言一声。”
等送走陈氏，王氏一个人坐那儿，‘啪嗒’‘啪嗒’抹眼泪。她招谁惹谁了，怎么摊上个这么样的婆婆。
她相信陈氏，村里就他们两家走的近，平时没少帮忙自己。王氏想想就气，哪怕郭何氏编排她，她也无所谓，可巧儿这么大点儿，不维护也罢了，还刻意败坏名声。
郭何氏这么做有什么好处？她这个做奶奶的怎么就这么狠心呢！恨不得把孩子往死里整。
最后，王氏想，这个院子必须搬出去，否则一家人都被整死。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流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