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买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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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巧儿看中的那片地在村东，背靠后山，离老孙头家很近。整整四十多亩，边上还有一个小荒坡，加起来也有四亩多的面积，因为中间隔了片洼地，不方便进出，就荒在那儿了。
那处洼地外是条从山上流下里的小溪，溪水顺着水道汇入外河。如果将洼地隔开修整，再引溪水入内，就是个大水塘，夏天种藕、养鱼，又是份收入。
站在洼地边儿，老孙头和林氏暗自点头，这片地确实应该买。两人心里又觉得郭巧儿很有眼光，这都被她发现。
林成秀望着那四亩多的小荒坡，眼神熠熠。如果老孙头答应把这块儿地给她种，那离自己的目标又近了一步，等攒够了钱就给她娘买个酒楼。
只是，林成秀皱紧小眉头，对三人说：“引溪水入塘是可以，就怕夏天雨大，漫过塘淹了田。”
“不碍事，我让人在衔接处建个水阀，旱涝保收。”老孙头笑着捋捋胡子，他的宝贝徒弟眼光也不差嘛。
既然四个人都看中了这块地，他们又回到孙家商议具体事宜。万历年，官`府鼓励农人开荒种田种树，按律荒地一亩四百五十文钱，粗略算那里有四十七亩，大概是二十二两银子。再加上建水阀、修渠道，林林总总下来估计要五十两。
村里的良田一亩五百五十文，薄地一亩五百文，算下来开荒地省了不少银子。买，这块地必须买。
林成秀按耐住心里的激动，对老孙头说：“表舅，小荒坡那块地能不能让我来种？我想种野芝麻和油菜。”
老孙头抬起头看向林成秀，问：“说说看，你怎么会想种这些？”
“我听外公说过，野芝麻和油菜籽能榨油，《农经》里也有写。”顿了下，林成秀想了想，又说：“我们现在吃的是猪油和花生油，价格贵，普通人吃不起，白芝麻由北方运来，榨出的香油也只有富人家才买。”
“咱村里，田间地头、山野林边随处都有野芝麻和油菜，却没人种。我想着，不如咱家先种些试试，如果成了，即有钱赚，也惠及穷人。”
在林成秀说要种野芝麻和油菜时，郭巧儿眼睛就亮了，这时她插`嘴说：“秀儿，你这主意好，等买了地，我和你一起种，再种些花生。”
“好啊！我正愁没人教我咋种田呢！”林成秀笑眯了眼，有了巧儿帮忙，省了好多事。
听着两个小小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种田，老孙头和林氏相视一笑，心里也开始有了期盼。
最后，老孙头对郭巧儿说：“巧儿，这事不能拖，也不宜宣扬，你回去先跟你娘透个气儿，晚上等你爹回来到家来一趟。”
“好，孙大伯。”郭巧儿说完站起身，临走前又添了句，“不管我爹娘是否答应，我是要和秀儿一起搭伙。”
“哈哈！”老孙头仰起头笑了笑，说：“这事儿，缺了谁都不能缺了你。”
“行，我先回了，再见，婶婶，秀儿。”
由于大家都忙着商议事情，此时日头正当午，林氏炒了两个菜、馏了馒头和榆钱饼，三口人随便应付下。如果下午饿了，家里还有备的点心。
林氏喝了口汤，然后问老孙头：“孙大哥，听你讲过郭子义家的事，如果田入了他的名，我只怕那郭何氏不会善罢甘休。”
老孙头略想了想，说：“无妨，即使郭子义不入伙，我也想帮衬他家，不管怎样，那地是必须买。”
林氏听老孙头这么说，明白他有应对方法，也就不多说了。她随即问林成秀：“秀儿，你每天要练武艺和念书，以后还要种田，时间上如何安排？”
老孙头也说：“家里的事你不用操心，师父只要你练好武艺、念好书，有我在，饿不到你们娘儿俩。”
林成秀放下筷子，说：“上午练武艺，下午种田，晚上念书凌晨吐息。”顿了顿，她望着两个大人，小眼睛眨呀眨地又说：“我都和巧儿说好了，她姐也帮忙。娘，师父，答应秀儿吧！”
哎呀！那可怜的小眼神，那拖了长的小嗲音，看的老孙头和林氏心里一软，忙点头应允。
相对于秀儿撒娇，郭巧儿这里就是卖萌、拉拢和利诱。
回到家吃过饭，把王氏、郭宁儿叫进西屋里，关上门前，郭巧儿往院子里瞧了眼，郭子余这个搅事精不在。
随后，郭巧儿一五一十的把事情讲了一遍，又将利弊、她爹的前程分析个透彻。最后，她说：“如果事成了，不仅能改善家里，明年爹考进士的盘缠钱也有了。娘，姐，你们表个态吧！”
王氏、郭宁儿听傻了，怔愣着看向郭巧儿。她们知道巧儿一向有主意、点子正、会赚钱，可没想到这回搞的事情这么大。
还是王氏先回了神，冷静下想了想，问：“田入了你爹的名，你奶奶不找事？别忘了，你二叔和小姑还没娶亲出嫁。”
“这个我也想到了。”郭巧儿托着小下巴，看着王氏说：“如果咱家不入伙也行，咱跟孙大伯商量下，改成雇佣，咱家照样有钱拿。”
郭宁儿一听，这个可行，于是说：“妹妹，姐支持你。”
王氏有些犹豫，以郭何氏的性子，往后她家有钱了，还不闹啊！她叹口气，说：“等你爹回来了再拿主意吧！”
郭巧儿见她娘松了口，暗自舒口气。她爹大多数还是听她的，巧儿旋即又叮嘱王氏、郭宁儿一句，“ 事成前，谁也别往外说。”
王氏、郭宁儿点点头应下，她们傻了才会告诉人。
家里要买田，手里的官银得换成碎银和铜钱。吃过晌午饭，林氏拿出一百两交给了老孙头。取了两个麻袋和包袱，老孙头赶着二娃去了镇上，将二娃存放在相熟的皮货铺，雇了匹马，又赶往赤霞县。
到了赤霞县先买了半袋干货，换过钱伪装好，老孙头快马加鞭地往回赶。他再艺高胆大，这么多现钱也得万加小心。
郭子义今天放工早，回到家时日头刚偏西。王氏见他回来，将炒菜铲子递给郭宁儿，拉着郭巧儿进了屋。
见两母女神神密密的，郭子义擦着手上水渍问：“啥事儿啊！搞的这么紧张。”
王氏也不隐瞒，将合伙开荒的事讲了，随即总结地说：“这事我怕郭何氏闹，又担心影响了你的名声。”
她的担心不是多余。前些年，邻村有个秀才因为参股做买卖，结果合伙人拿钱跑了，他为此担责还失了功名。
“娘，我们一不偷二不抢，你有啥好怕的。钱攒在自己手里，任谁还夺了不成？”郭巧儿暗自翻了个白眼给王氏。
王氏抬手轻点了点她家小闺女的额头，说：“你这孩子，跟谁学的翻白眼，好好说话。”
“你没觉得像我奶奶吗？”郭巧儿对着王氏吐吐舌头，捂着嘴笑。
王氏也跟着笑了笑，这小闺女真是家里的一个宝。
郭子义笑呵呵地瞧着王氏，说：“巧儿说的对，我们凭力气吃饭，爱谁谁说，你怕啥。再说了，你还信不过孙大哥的为人？”
郭巧儿抱着王氏的胳膊，撒娇地说：“秀儿都和我说好了一起种田，你就答应吧！”
王氏见郭子义答应了，也不再坚持，点头应下。
最后，郭子义还是对郭巧儿说：“以后为了不麻烦，改成雇佣的好，一会儿吃完饭就去找你孙大伯商量。”
“好。”
郭子义一家四口去到孙家时，老孙头赶着二娃刚到家，林氏在给他做饭。将那两麻袋干货放进仓房，老孙头转到厨房说多炒两个菜，他想和郭子义喝两盅。
酒桌上，林氏、王氏在旁边纳鞋子，老孙头和郭子义喝着酒谈正事。具体的细节彼此心里都有数，意见也一致，那块地必须买。只是谈到入不入股，郭子义有他的顾虑。
郭子义说：“孙大哥，我家的那些糟心事你也知道，我想还是雇佣好，省得以后麻烦。”顿了下，又说：“虽然我家不入股，但该出的力，该出的人，一样不少。”
“子义兄弟说这话就见外了。”老孙头挠挠额头，又问：“你现在做帐房先生多少月薪？”
郭子义也不隐瞒，说：“一个月四百文，外加两顿饭。”
老孙头沉吟片刻，说：“这样吧！田我买，你家出一个人我给一贯，伙食全包。那块小荒坡的四亩由秀儿、宁儿和巧儿包了，赢利算她们三儿的。”
这可是高薪水了，宁儿和巧儿还有赢利，跟他们一家入股没差别。郭子义和王氏对视一眼，心里都非常感动。
郭子义红了眼眶，端起酒杯说：“孙大哥，你这恩情，子义铭记在心，先干为敬。”一仰脖，全数喝下。
老孙头陪着干了，然后笑呵呵地说：“这事得谢巧儿，她可是个宝，千金难换。话说回来，此事向外人说起，就说是我的主意，免得别人嘴碎，徒惹事端。”
郭子义和王氏听罢，纷纷点头应下。如果这事让别人知道是巧儿的主意，不得当成妖孽抓去沉塘。
外间四个大人谈正事，书房里的秀儿、宁儿和巧儿听的一字不落。三个小孩兴奋的拥抱在一起，宁儿笑着流着泪说：“真好，以后再也不会饿肚子了。”
秀儿、宁儿甜甜地笑着看向她，用力地点点头。是呀！只要同心协力，好日子会来的。
几个人商议好后，事不宜迟，第二天一早，老孙头和林氏提上茶、烟丝和蛇酒先去了村长家，然后去了里正家。两处统一口径，他想买那片洼地，雇郭子义一家四口种田。
村长是郭子义的三叔爷，当场应允。里正觉得与其买那片洼地，不如买村里其它的荒地，只是又一想，村里确实也没适合的，于是带上人和老孙头、林氏去量地。
那片荒地加洼地是四十七亩的面积，里正知道郭子义的情况，又兼得了老村长的吩咐，照顾他们一家，就卖了个人情，把那小荒坡划进去。这样算下来，五十亩田，里正作价要了二十二两银子。
里正量完地，写了文书，入了册，一共用了两天时间，那块地就正式落户在了孙家。
这个时候，孙家和郭子义一家四口才算是松了口气。林成秀和郭巧儿原本以为哪怕荒地再贱，买下那片小荒坡也得二贯钱，没想到比计划的要便宜的多。
五十亩田的面积，一共花了二十二两银子，算起来一亩平均四百文，委实比买良田划算多了。
有了地，自然要赶快开垦种上东西，马上要春分了，正是好时候。
孙家和郭子义一家四口站在洼地边儿，一点点规划着如何利用这五十亩田，不过，他们打算明天就开荒。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买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