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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六 宋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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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七越来越迷恋宋雨,一日不见,就心如刀割。
他企图逃避也企图不见宋雨,最后却都无可奈何地发现自己根本离不开她。
他觉得自己坠入了情网,情根深种。
让他备受折磨的是,宋雨偏偏就在他才表露了自己的心意的当口,就开始疏远他。
不闻不问不见。
这对坠入情网的崇七而言,已经是十分难过。
然而远远不止如此,宋雨岂会那么轻易就放过他。
她还要挽着比崇七更优秀的男人,在他的面前调情抛媚眼。
他当初如何作践她的心意,如今她就更加恶劣地还回去。
她曾熬夜为他手绣一件外衣,十个指头都见了血,双眼熬得满是血丝。
而那件衣服,却被他看了一眼就抛在角落,再无见天日的时候。
如今她一句想喝鱼汤了,他跑了几十里路为她寻最肥美的鲜鱼,宋雨也是挑着眉不清不淡地看一眼:
“等太久了,没那个心思喝了。”
崇七本该是最会利用自己的辛勤来博取同情的,只是他的一切小心思到了宋雨这总是行不通,甚至还会引来她的反感。
时间一久,他也学乖了,并没有多说什么,端着鱼汤就要走。
宋雨眯着眼看着他沮丧失落的模样,发现虐一个人的心真的是会上瘾,瞧见他这般难过,她总是不由自主地想让他更加难过一点。
她想了想,又叫住了崇七:
“算了,还是留下吧。”
崇七的脸一点一点明媚起来,满怀欣喜地转身看向宋雨,却在听到下一句时又如坠寒冰地狱:
“把汤留下,下一位大人应该会喜欢。”
最伤人的,不仅仅只有当面拒绝别人的好意----还有把人家的好意,当着他的面践踏了揉碎了,去借花献佛地给别人。
崇七心如刀割,但他在宋雨面前却毫无办法。
他爱她比她爱他深,他对她无可奈何。
不是她离不开他,而是他苦苦求着她能见自己一面,即便是当面蹂躏自己的一片真心。
他已经是无数次地与她提到:
“千歌,你与我走吧,我带你离开这里,我替你赎身,我们去一个没有人的地方好好过日子。”
宋雨笑着看他,仿佛在看一个自不量力的丑角儿。她俯身凑到崇七的耳畔,轻轻吐息:
“跟着你走?跟着你去东躲西藏吃了这顿没下顿么……崇七公子?”
她甚至都不关心他紧缩的瞳仁,慢慢地捋了捋自己的头发,怎么伤人就怎么来:
“我不是那种不慕容华的女子,我呀离不得锦绣华服山珍海味,就是在这里糜烂死了,我都不愿意跟穷小子吃苦。且不论你的名声人人喊打,就单论你的资本……可有人家世家公子又或者是妖界大能的多?”
“你知道我的身份?”
崇七的心已经被宋雨伤的快无坚不摧了,他更为关心的是自己身份的暴露,会不会引来她的厌恶。
但很明显,是他想太多了。
她怎么会因为他的身份厌恶他呢?
她的眼里根本就没有他。
“我一早就知道你的身份了,只不过……在我们这里,不论身份,只论金银。只要你出得起价格,不管是谁,千歌都会笑脸相迎。”
宋雨脸上的笑容未变分毫,她是真真切切地开心在笑。
能教这个男人难受一分,她心里就能愉悦三分。
崇七已被她的话伤的千苍百孔,他从未知道,人的语言竟比那些修真者的法术更为伤人。
他苍白着脸起身,与宋雨告辞:
“我、我先走了,日后再来看你……”
宋雨见他对自己一往情深,仿佛认命了般不打算离开自己,便也达到了自己的目的。她心愿已了,不想与他多做交流,也是想为了达到自己最后一个目的:
“你走吧,别来看我了,日后我不会见你。我们欢场上的,最怕的就是你这种人,狗皮膏药般甩都甩不掉。”
记忆中似是有个女子也被类似的话拒绝过,一个人躲在门背后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心如刀割。
但如今宋雨已经不会难过了,因果循环,场景对换,是崇七一脸的不敢置信,一脸的痛苦难过。
宋雨命人将崇七带出去,崇七不管不顾地要冲进来。
在这里开得了欢场的人又怎会寻常?这地儿接待的可不仅仅只有普通人,伺候的人自然也是精挑细选,守卫们个个都是有能力有来头的。
崇七本就受了伤,加之守卫们能力不低,一群人捉了他并不费力。
然而这些还不够,宋雨掩着面嫌弃似的看着崇七,对着老鸨妈妈又加了一句:
“这就是狐狸精崇七,专门勾引女子取乐的那个,此人我们处置不来,不如交给剑宗以及几大受了他蒙羞的宗族去处置吧,也算是与那些世家结份善缘。”
老鸨妈妈自然说好,忙差人把人送过去。
崇七未曾想到,自己躲躲藏藏这么久,竟会毁在自己最爱的女子手里。但偏生到了此时此刻,他依然恨不起她来,相反的,随着他被人带走,心头的不舍越发沉重起来。
他知晓自己被送到那几家面前会是什么下场,他让几个家族面上无光,又毁了他们不少女子名誉,别说活着出来,就是给个快死都是仁慈。
他一路被压着离开,期间频频回头看向宋雨,想着就算她露出一个心软的表情,他都为她找好了千万个不得已的理由来安慰自己。
只是宋雨的表情实在是伤人,她微笑得发自肺腑,面上的愉悦是摆脱了什么东西之后的轻松。
此间事了,也该是她履行自己的承诺的时候了。
宋雨告别了山下众人,一步一步地往山上走去,山间雾气中,教她恍恍惚惚间只觉得自己做了一场大梦,酣畅淋漓。
两位大人的结界仿佛认得她一般,旁人都看不见的小屋,独独让她一路走的都畅通无阻。
宋雨没有进屋门,而是跪在屋外,深深叩了三个响头:
“大人,小女事了了。”
屋内很久没有响声,一直到宋雨差点都以为两位大人出去了,这屋门才吱呀一声打开。
思茗抱着凤婤出来,她面若寒霜,不见丝毫平日里的暖意,仿佛每走一步都会掉下冰渣子来。
而凤婤……她在沉睡。
面色苍白,发丝苍白,她浑身白的没有丝毫色彩。
思茗稳稳当当地抱着凤婤,缓缓地在宋雨面前立定,待她松开手去,凤婤依然像是被什么托着般浮在空中,一身华服向下坠着,越发透露出衣服里的人的瘦削。
思茗垂眸看了宋雨一眼,手中取了一把尖锥,便单膝蹲在了宋雨面前。
她并没有多说话,只是沉默着将手里的尖锥递给了宋雨。
宋雨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她朝着思茗感激地一笑,毫不犹豫地就把尖锥朝向了自己的胸膛。
她本该是死人一个,苟且偷得了这些时日完成自己的心愿已经很满足。
随着尖锥的推入,宋雨脸上的痛苦愈甚,她狠了狠心,一鼓作气地将尖锥一下子捅到深处又拔出。
令她惊讶的是,除了尖锥顶尖上的一滴血之外,竟不见丝毫血迹,包括她的伤口,也在尖锥拔出后迅速愈合,没有留下任何疤痕。
思茗接过尖锥,将那滴血抹到凤婤额间。
凤婤的额间显出了一个金色的纹路,将血液吸收后,似有一抹亮色从她的额间扩散到全身。
原本苍白如纸的人,此时此刻才鲜活起来。
她蓦地睁开眼,呼出一道寒气,身体猛地往下降去,瞳仁尚未聚焦,口中先道:
“阿茗,我好冷……”
思茗俯身抱住凤婤,她能感受到凤婤的身子已经在回暖,只是那寒意已经深入凤婤骨髓,让她不由自主地发抖喊冷。
她怎么能不冷?在冰封百年后,又被人万箭穿心,落到如今这模样。
若非实力不足,思茗定是要杀回去替凤婤报仇雪恨。
但如今,守着凤婤助她恢复,这才是最为紧要的。
那些个人就算是死了,日后也能找出他们的血亲一个个还过去。
思茗眸中的怨愤一闪而过,她一下一下拍着凤婤的背,如同在安慰一个迷途的孩子。
凤婤渐渐聚焦后,才缓过劲儿来,在思茗的搀扶下慢慢起身。
她做的头件事,便是理了理袖子,又抚了抚鬓发,眉间蹙了丝忧虑,问着思茗:
“阿茗,我的发簪可是歪了?”
思茗帮她扶了扶,笑着回:
“没呢,都好好的。”
凤婤这才作罢,又看向跪在地上的宋雨,轻声问道:
“她又是谁?跪在这里做什么?”
思茗知道她刚醒来记忆有些混乱,便与她解释了她睡前的种种。
凤婤平平静静地哦了一声,对着宋雨道:
“多谢姑娘的一滴心头血了,自此之后我们之间因果已尽,天高海阔,任君遨游。”
宋雨本以为自己必死无疑,没想到只是痛了一痛还能活下来,不由得诚惶诚恐地道了谢,跪伏着送两位大人离开。
这两人出现的奇怪,走的也奇怪,空气不过荡漾了一下,便消失的无影无踪,连气息都一并抹去,仿佛此间从未有过这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