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婤》狂霸酷炫三爷

18、十八 君无涯

　　两人久久，久久地凝视着。
　　一柱香的时间，能做些什么呢？
　　凤婤拉住思茗，想要将这出戏看到底。
　　阴阳伞缓缓地转动，时间在逐渐流逝，君无涯紧紧地盯着李音音，心头焦虑无奈愤怒都缠绕在一起，理不清剪不断。
　　李音音站在伞下，离开了那具苍老腐朽的身体，她面容娇嫩目光澄澈，恢复到了二八年华。她看着君无涯，面上带了些许幸福感：
　　“无涯，我们初见是在这里吧？”
　　岁月太久，她已经快记不清了。只隐约记得他们两的初见，是在一棵大大的柳树下。彼时春景如画，嫩生生的桃花开在枝头，伴着柳絮纷飞，呼吸间都是花香四溢，叫人沉醉其中。
　　她听到身边的婢女说，不远处有俊俏公子走来，于是便半是好奇半是羞赧地回头一看，恰恰好瞧进他那双摄人的眼眸里，纠纠缠缠地过了一生。
　　君无涯笑了笑，随着他这一笑，无声无息的生机从他的脚底下蔓延开去，直至这方世界，重新恢复盎然生机。
　　他曾为了她冰封此间，如今又为了她而让冰寒消融，暖阳回归。
　　这个过程稍微有些漫长，那枯死的草恢复绿意，垂下的花重新绽开，树木间的鸟鸣再次响起，湖面上的冰层一块块裂开又消融，底下的鱼群开始跳跃于粼粼水面之上，从近到远，从往昔到今朝。
　　一切都好像没有变过。
　　一切却又已经回不了头。
　　最后阳光投射下来，散了这片地方最后的寒意时，李音音的身影终于化为一片荧光闪烁，与那清晨最美好的一缕阳光融为了一体。
　　与此同时，君无涯头顶绽开了一片霞光，他额间有冰蓝色刻印浮现，那曾经或桀骜或愤怒或恋慕的神情，都退散在闭眼间的漠然之中。
　　他为李音音阻断这方天地的万物轮回，这是因。
　　他终于放过李音音放过了自己，让万物复苏再见朝日，这是果。
　　因果了结后，还差一步就登天的人，终于迈出了那一步。
　　他再无牵挂，再无留恋，也再无爱人的本事。
　　“我成仙了。”
　　君无涯道，他的声音中似是带了浩然之气，即便什么都不做，只是开口说话，都能牵动地方魂灵来听。
　　方才还被他红着眼睛，碎了心惦记的感情，却变得虚无缥缈起来。
　　似乎天道给了他认同，却抽走了他的爱恋。
　　他记得过往的一切，也记得自己曾为李音音不惜以任何代价，但略过一边粗粗想后，心底却掀不起什么波澜来。
　　仿佛看的是别人的故事，隔了一层透不过的膜。
　　“你成仙了。”
　　凤婤重复了一遍，她看着他，就像是前辈看着晚辈。
　　这很奇怪，毕竟凤婤自称为妖。
　　不过也不奇怪，在她的那个年代，妖跟仙，并不是对立的。
　　一滴血拿到了，事情也都结束了，凤婤该是离开的时候了。
　　君无涯却拦住了她，与她道：
　　“殿下，我愿追随您。”
　　“你帮不了我什么忙，”凤婤拒绝了君无涯的请求，倒也不是惜才又或者不想连累他，只是陈述事实，“我们之间的事，你们小辈并不能插上手。”
　　她要做的事，从来都是六界不得安宁的事。
　　君无涯倒也不强求，朝着凤婤一拜，便化身为霞光远去。
　　这出戏，略微苦了些。
　　“姐姐？”
　　思茗捧着那滴血，轻声唤她。
　　凤婤回过神来，闭上眼，与她颔首：
　　“可以了。”
　　于是思茗便引导着那滴血回到凤婤身体里去，小心翼翼得如同对待什么珍宝。
　　就在那一滴血隐入凤婤额间后，她泛白的发丝重新恢复如墨浓稠，苍白的肌肤再次有了血色，一直觉得干涸的身体再一次充满了力量，熟悉的让她忍不住想要长啸。
　　凤婤也这么做了。
　　她恢复全后，不过片刻之间，她额间的红艳得仿佛是火在烧，连带着身体周围都带着若隐若现的焰气。那抹红很快地就从她的额间蔓延到了全身，她整个人都被包裹在了里面，叫人看不真切。等瑰丽的红色淡去后，一对硕大的羽翼自空中展开，披着霞光的尾羽如层叠有序的彩色瀑布垂落虚空，她翎羽如冠，华美绮丽，耀眼的无法直视。
　　凤婤冲上云霄，长啸一声，声音透过云层，贯穿六界。
　　她回来了。
　　这一次，她恢复的记忆片段……也多了些。
　　除却最初的那些美好的不谙世事的回忆，凤婤隐约间仿佛又回到了曾经的硝烟之中。
　　三族大战后，她失了大部分族人；而巫妖大战后，这天底下便只余下了她。
　　那个时候她已经经历了一场浩劫，却依然记不住教训，又身不由己地落入了又一场劫难之中。
　　当初，妖皇帝俊抱着东皇太一的身体，也是这般绝望得连哀嚎都做不到。
　　他对着凤婤，是有怨的。
　　若不是太一心慕于她，执意要帮她复仇，巫妖大战又岂会来得这般迅猛，又让他不惜以一敌八，与祖巫玄冥同归于尽也要护着她。
　　帝俊曾对凤婤说：“你不曾爱过他，他却甘愿为了你陨落。如果感情是这样残酷的东西，那么我惟愿天庭之上，再无凡情。”
　　从此之后，帝俊带着一干上古妖族立天庭，头条天规写的便是：
　　欲成仙，断凡情。
　　自此，天底下的仙人，再无爱人的本事。
　　就算帝俊不怨她，凤婤自己都是怨着自己的。
　　如果没有她，或许如今的各界都不会是现在这个模样。
　　三滴心头血，第一滴，沾人情；第二滴，助国运；第三滴，成仙道。
　　她丢了三滴心头血，而今是已经齐了。
　　凤婤想了许多，她想起烨华，想起太一，想起族人，也有些对接下去要做的事的忐忑。
　　是了，她也是会忐忑的。
　　她失败了两次，再经不起第三次失败。
　　一路走来，不断有人离开她，曾让她一度分不清自己的决定到底正不正确。
　　可是倘若她不走下去，那么先前为了帮她而陨落的人们，就将白白地陨落，胜利者可以随意污蔑他们，毁掉他们的名声，断掉他们的信仰。
　　因此，哪怕天地之间只有她一个人还记得当初的事，她也得走下去，自不量力却又坚韧地走下去。
　　凤婤落下来，站到思茗身边，再次幻化为人形。
　　她从容地理了理衣袖，拢了拢散发：
　　“阿茗，走了。”
　　轻轻浅浅的一句，思茗却听见了无边无际肃杀的寒气，也知道她的潜台词是什么。
　　千年了……我们重逢的时间，终于到了。

作者有话说

　　想要开启新地图，把凤婤的过去先交代清楚，之后再说。她的背景太宏大了，得写好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