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婤》狂霸酷炫三爷

16、十六 君无涯

　　她仿佛睡了很久。
　　醒来的时候，隔着层层光的折射散射，隐隐约约地瞧见有仙人站在自己眼前。
　　那位仙人身披五彩霞光，墨色长发于虚空浮动，俊美的容颜是她所知道的所有语言都无法形容的。
　　然后。
　　砰。
　　她眼前的世界碎裂了，蜘蛛网纹遍布了她的眼前。
　　而仙人的手，终于透过了遥远的虚空，抚上了她的面颊。
　　他唤她：
　　“阿音。”
　　那般温柔缱绻。
　　她的睫毛于是便一颤。
　　一串泪遗失在他们之间看不见的空隙里。

　　“那个姑娘叫什么？”
　　凤婤趴在软榻上咬着裹了糖衣的葡萄，下巴朝着池子那边正在打坐淬体的两人抬了抬。
　　思茗细细地看着凤婤，观察着她的需要，眼角都未曾给那边的人一个，只回答道：
　　“她叫李音音。”
　　“李音音，君无涯。”
　　凤婤拿指腹压了压眼角，那里正在起红，有些烫也有些痒。她又念了一遍两人的名字，没由来地轻声低语了句：
　　“这两个名字，不怎么配。”
　　思茗顺着凤婤的话嗯了一声，她就没有不顺着凤婤的时候，眼中简直除了凤婤就没旁人。
　　“阿婤跟阿茗，这才相配。”
　　凤婤又补充了一句，含笑的声音引得思茗裹糖衣的手微微一顿。
　　思茗的心头乍现些许甜蜜，仿佛心也裹了糖衣似的开心。
　　但凤婤很快又道：
　　“阿茗，我困了，我睡一会儿。”
　　她感到困倦的时候，声音带着些鼻音，虽然依然低低沉沉的，却性感极了，让人心头像是被挠了一把似的痒。
　　只是思茗那才偷乐了片刻的心脏，瞬间又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揪了起来。
　　她又开始犯困了，渐渐地，睡眠的时间就会变长，然后就变成了整日整日的昏睡。再之后，便是发丝陆续泛白，整个人都透着毫无血色的病态白……
　　每一回，每一次，都是这个顺序。
　　思茗的目光投向远处还在淬体的两人，不由得带了几分焦虑。
　　快点，只希望他们再快一点……
　　人的喜怒哀乐悲欢离合又跟她们有什么关系呢？若不是要拿回那滴血，谁愿意管他们儿女情深爱恨情仇？

　　李音音在破冰的第一日就能睁眼，只是她被冻得太久，尚且说不了话，一双盈盈的眸子只盯着君无涯看，秀的岸边的凤婤与思茗一脸好恩爱。
　　若她再年轻个三四十岁，这般深情的眼神瞧着也是赏心悦目。只是她实在太老，又对着君无涯那么个俊美无双的人儿看，叫人看了不免有些伤眼。
　　李音音也知道自己如今不比豆蔻年华时了，苍老又丑陋，可怜又可悲。她看着君无涯，看见他依然丰神俊貌的容颜，心头无边的凄切蔓延。
　　看啊，岁月对她如此不留情，又对他宠爱非凡。若两人不相识也就罢了，各过各的人生。偏生命途交集后又错开，相爱的人无法携手白头。
　　第二日，李音音已经可以开口说话了。她的四肢都还很僵硬，声带也受了损。与凤婤低哑的声音不同，她的声音像是破了的胡琴被人胡乱拉着弹奏，没说是噪音都是给面子。
　　“无涯……”
　　李音音才喊了一个名字，就被自己的声音吓住，不敢再发声。
　　“无妨，音音，无妨。”
　　君无涯听见她能说话，高兴还来不及，又怎会计较声音好听与否。他耐心地开导李音音：
　　“你才醒来，声音受损也是正常，过几日就好了，不用担心。”
　　李音音勉强地笑了笑，不作声地看向岸边那两人。
　　君无涯瞧见了，与她解释道：
　　“那是两位恩人，通过她们给的法子，我才能救醒你。等恩人再帮你修缮身体后，你就可以恢复年轻。”
　　君无涯眸中满满一片深情，李音音却没那么乐观。
　　她爱的人是修仙大能，她对那些仙人的规矩并不是一窍不通。仙人们很多都讲究因果循环，等价交换之类。君无涯想要救她，那么势必就要有所付出，让人起死回生返老还童，得是多大的代价才能做到？
　　李音音心头有所挂记，笑容也勉强起来。君无涯瞧了，关切地问道：
　　“可是身子还是不舒服？你可要再睡一会儿？”
　　李音音怕他看出自己心神不宁，引起误会，便顺从地点了点头，闭上眼睛休息，心头却想：等身子再好一点，一定要问问那两位恩人，无涯到底拿什么去换的。
　　他是要干大事的人，而她已经拖累了他许多。

　　凤婤睡醒时，已经是深夜，月影重重，不见星光。
　　思茗早就将她抱到了一个屋子里，也不知道是哪边的屋子，梧桐木成的雕花木床上方，世间罕有的仙丝仙缎垂在两侧，那些布帛上祥云仙鹤似是有意识般盈盈浮动，透着隐约的非凡气息。
　　凤婤起身，赤裸的脚触在大块的暖玉上，抬眸看去，四周还有拳头大小的夜明珠嵌壁，瞧着就十分奢靡绮丽。
　　“这人，是抢了那些臭虫多少东西……”
　　凤婤抿了抿唇，眸中很是愉快。
　　抢人家东西，总比人家抢自己的东西要来的开心些。
　　思茗不在这里，怕是在跟君无涯交代东西。凤婤本想着既然她不在，自己就再睡一会儿，却瞧见了李音音这个不速之客出现在门口，探头探脑地往里头看了一眼，瞧见凤婤后又像是受了惊了的鹌鹑似的缩了回去。
　　凤婤低头瞧了瞧自己的一身，大片的孔雀金羽配着朱红绸缎底，银白流云在夜明珠的照耀下如水波浮动，怎么看都不是会吓着人的模样。
　　她心头有些不高兴，闷着暗想了一句：人类果然胆小如鼠。
　　“你找我有事？”
　　凤婤换了个姿势躺，她便是躺下都要计较好了角度，看着是绝对的赏心悦目，把自己的衣服都理顺了，这才慵懒地开口询问。
　　这会儿功夫间，李音音已经探了好几次头。
　　她听见凤婤询问她，大着胆子回了句：
　　“我可以进来吗？”
　　她的声音依旧嘶哑难听，凤婤听见的瞬间就簇起了眉。
　　李音音仿佛也知道自己的声音不讨人欢喜，垂下眼眸，沮丧非常。
　　出人意料的时，一向爱美成痴，孤傲任性的凤婤，面对那么个声音难听的老妪，居然还有耐心：
　　“你进来说，思茗跟君无涯都不在，你想问什么就问，不用有所顾忌。”
　　李音音眼睛一亮，正想迈进来，瞧见满室的暖玉地砖后，犹豫了一下又脱了鞋子，这才缓缓走近。
　　她如今虽然面目苍老，却并不面目可憎，反倒是有着老妇人的慈祥宁和。李音音走到凤婤面前，两人一个美艳绝伦，一个暮暮垂老，看着像是祖孙似的，倒也不十分突兀。
　　“无涯他……可是与仙人做了什么交换？”
　　李音音咬咬牙，倒也不扭捏，直奔主题。
　　凤婤嗯了一声，仿佛是很寻常的事情：
　　“自然是要有付出的，人生在世哪来那么多的好处让人占？”
　　“可否、可否告知他的交换？”
　　李音音又问道。
　　凤婤拿指尖挑起自己的一缕头发把玩，心道也不是不能说，便跟李音音如实说了君无涯宁可自断修仙路也要救她的事。
　　李音音听着听着，这眼泪就盈上了眼眶。
　　“我自幼与他相识，处处受他照拂。年轻时想着努力拼一把去跟随他的脚步，到了中年却不得不意识到，不是所有人都天赋异禀适合别人的路。我这辈子怕是就该跟个人一样活，仙人的世界终究是半只脚都没迈进去。”
　　“仙人，您说您的一滴血在无涯身上，而无涯又给了我以求延我的寿命。那么现在，不该是许我一个心愿，以让我心甘情愿还您的血么？”
　　李音音对着凤婤突然就跪下了，深深地叩首，似是凤婤不答应，她就不起来。
　　凤婤坐着，低着头对着她苍白的发，枯瘦的皮肤看了许久。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可以跟我许愿长命百岁，永葆青春，一步登仙……我都可以满足你。”
　　凤婤开口道，也不知道今日这个李音音怎么入了她的眼，竟能让她说了这许多的话。
　　不过，一想到凤婤那随性的性子，这一切倒也是说得通。
　　“可是有什么用呢？如果这一切都是我一个人，那么有什么用呢？无涯他为了救我，已经是废了修为再不能修仙。我一个人长生不死，一个人永葆青春，一个人一步登仙……那与我死了又有什么区别呢？”
　　李音音抬头，这个之前还胆小如鼠，甚至都不敢踏进门口的女人，此时却敢抬头看着凤婤了：
　　“我求求您了。”
　　凤婤张了张嘴，她似乎还想再说什么，但是终究还是没说出来。
　　是了，人就是那么奇怪的生物，复杂而又矛盾，可怜却又可敬。
　　一如那个对着她敢还手敢嫌弃的君无涯，会为了这个女人来求她；一如那个瑟瑟缩缩的李音音，会为了君无涯放弃自己。
　　“如果这是你的心愿，那么按你所说，我会满足你。”
　　凤婤如此回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