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胥返》轩辕罗九

9、新婚燕尔

　　宋凝倔强地扭动着，却终敌不过沈巍的力量。她对他怒目而视，他却笑道：“阿凝，沈家能打赢你的，看来不止一个人呢。”
　　宋凝怒道：“你今晚若敢强要了我，我必杀你。”
　　“宋将军，我们两人的婚姻，其实等于是姜黎两国的关系。你若杀了我，就是破坏两国和睦，挑起战端。到时候真不知要枉死多少无辜的人。你忍心么？”
　　宋凝既挣不脱，又说不赢他，看着沈巍撕开了自己身上大红的喜服，心头一阵阵的恐惧悲哀，眼泪在眼眶里打起转来。
　　就在她觉得要被他强占了去时，沈巍却松开了她。坐在床头又开始撕他自己的衣服。
　　宋凝赶紧坐起身，两人顿时靠得很近。那张脸酷似沈岸，仿佛回到了苍鹿野的雪山上的场景。宋凝不禁恍惚了一下，沈巍伸过手来，将她的发簪取了，年轻女子那瀑布般的青丝垂落了下来。年轻男子眼里满是惊艳和赞叹。
　　宋凝反应了过来，向后退到床头处，抱着身子道：“恶人，你又想做什么？”
　　沈巍笑了笑：“这个样子，才不会叫人说了闲话去。”
　　她心里释然，隐约却还有一丝连她自己也察觉不出的失望：“沈二公子原来是为了保存自己的名声来着，你不觉得你很虚伪么？”
　　他走向桌子，看似漫不经心道：“我沈巍浪荡惯了，身处武家却从不愿报效国家。终日里喝酒作乐，身边女人无数。这样的我，有过什么名声呢？”
　　“那你为何。。。。。。？”
　　“七国割据，征战不休。我这府里至少有三国以上的探子，我毫不怀疑他们随时会造谣，离间，挑拨，总之是不想让姜黎两国长久地和睦下去。其实不管他们怎么说我，我根本无所谓。但是我不会让别人说你闲话，半句都不行。”
　　他说完就趴在了桌上，不一刻便传来了轻微的呼噜声。
　　宋凝看着自己身上的破衣服，他用力很有技巧，外衣破碎，内衣却完好。方才他所说的，是真心话么？明明可以得到自己的身子，为何他却轻易地放弃？
　　她小心地看着他，确认他没有在偷看时，将外衣除去，躺进了被窝。
　　外头不知何时竟下起雨来。淅淅沥沥地，叫人心里不得安宁。
　　“沈巍，沈巍。。。。。。”她睡不着，开始唤他
　　除了呼吸声，他没有任何反应。
　　“沈巍，你知道他为何不要我么？”她声音又低又轻，也不知是在问沈巍，还是自己。
　　呼吸声陡止，他柔声道：“阿凝，早些休息吧。到了明日，又是新的一天了。”
　　原来这恶人在装睡的。
　　宋凝气得不再理他，闷头便睡，结果居然很快便睡着了。
　　第二日，宋凝前去向老将军夫人请安，回来得路上听几个婢女们嚼舌头说，大公子这几日总是夜宿荷风院，那里安置着柳萋萋姑娘，看来继二公子之后，大公子也要娶妻了。
　　宋凝默立片刻，手中一阵疼痛，张开一看，原来方才折断了两支护甲，倒嵌入了肉中。两道殷红的血迹蜿蜒而下，仿佛红色的泪水。
　　此情此景，倒让她感到了几分熟捻，也不知是前世还是梦中，她的右手被利剑刺透，伤了经脉，一生不能再握枪了。
　　她恐惧地发起抖来，绝望感无边无际地袭来，几乎让她快要站立不住。

　　摇摇欲坠地身子被人扶住，然后麻利地帮她包扎起来。她抬头看他，脸上依旧是那副满不在乎的表情，眼里却尽是心疼。
　　他一边包扎，一边让下人去请最好的大夫。
　　她摇头道：“一点小伤罢了，我再不济也是行伍出身，哪有那么娇贵了。”
　　他瞪了她一眼：“就有这么娇贵。你整个人都是属于我的宝物，下次再伤着自己，小心我家法伺候。”
　　她心口涌起的甜蜜让自己有些心慌，随口问道：“什么家法，我怎不知？”
　　沈巍笑着做出撕衣服的动作，她脸上飞红一片，恼道：“恶人，你敢！”
　　随即想到他明明就是敢的，这句话丝毫震慑力也没有。
　　只好岔开话题道：“今日你不是上朝去了么？怎的那么快就回了？”
　　“我向大王禀告，说我新婚燕尔，不宜上朝，否则影响夫妻关系，家庭和睦。”
　　宋凝几乎要晕过去了：“你真是这么说的？”
　　他戏谑地看着她：“你还真信了，当然是假的，你个小傻瓜。”
　　宋凝再也忍不住，挥拳便打：“你这恶人，叫你欺负人，叫你欺负人。”
　　沈巍抱头鼠窜，宋凝想也不想地追了上去，两人一逃一追，到后来，她自己都觉得好笑，停下来笑个不停。
　　沈巍这才走了回来，握住她的手道：“我可不是怕挨揍，我是怕你手疼。”
　　“鬼才信你，你就是个大恶人。”
　　沈巍没有料错，他和敬武公主的如漆似胶数日便传遍了九州诸国。于是各国政要赶紧重新调整了对姜黎两国的政策。
　　宋衍得到探子的汇报后，哈哈大笑，然后动不动把姜国驻黎国使节全体拉到黎国最好的酒楼望月居大吃大喝。搞得姜国所有的外交人员听说后，都上书姜穆公，要求调到黎国去。。。。。。
　　后来宋凝才知道，那一日沈巍早归不过是因为姜穆公身体不适，压根没有去早朝的缘故。沈巍依旧是每晚伏桌而睡，宋凝不知道这个出了名的花花公子为何能忍住不侵犯自己。
　　也许，他并没有外界传闻的那么坏。
　　她一边想着，一边为睡着了的沈巍披上了被子。
　　有时候她会觉得惶恐，似乎与沈巍相处得越长，心中沈岸的影子便越淡。
　　她觉得自己本不该是这样的。

　　这一日，宋凝在花园中拾到一块玉佩，玉佩用金箔镶嵌，拼得如完璧，中间却有一道清晰的裂痕。她拾起来眯了眼睛对着日光端详很久，确定是去年隆冬时节别离沈岸时被自己摔碎的那块。有女子匆匆到她面前，伸出葱段般的手指，一手指着玉佩，一手指着自己。她抬起头来，女子看清她的容颜，一张脸陡然苍白。她想她在哪里见过这女子，微风拂过，拂来一阵淡淡药香，这药香令她陡然想起雪山背后的小医馆。她握着玉佩，微笑看她：“你也在这里？沈岸他果然不是个忘恩负义之人，你爷爷呢？”
　　女子哆嗦着嘴唇，转身就要逃开。她微微皱眉，一把拉住她：“我很可怕？你怕成这样？”
　　女子拼命挣扎着往后躲，背后突然传来沈岸的声音：“萋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