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胥返》轩辕罗九

2、入世

　　我睁开睡眼惺忪的双眼，问师傅道：“师傅，您是想让我找到那个织幻师，然后他负责织造幻境，我负责拯救世界？”
　　师傅捋着胡子道：“为了天下苍生，你可愿意？”
　　他估计认为我会慷慨激昂地说：“为了百姓福祉，小蝶愿意！”
　　但事实上他听到的是：“我没这个兴趣。”
　　我说完后伸了个懒腰，准备回房休息。
　　但是师傅的一句话定住了我的脚步：“你想知道自己的身世么？”
　　我立刻转身，掩饰不住内心的激动道：“想的，我想知道的。”
　　结果他给我开了一句：“为师夜观天象，只要你跟着织幻师，就会找到你的身世。”
　　夜观天象？哪晚你不是早早便睡还号称有益身体？你哪有时间夜观天象？
　　但是，我心中一动，也许这次下山，我真的可以去调查一下我的身世。虽然师傅不愿意亲口告诉我，但他无疑是默许我这么做的。
　　接下来，我用我觉得最慷慨激昂的声音道：“师傅，为了天下苍生，小蝶愿意！”
　　师傅的一脸奸计得逞的笑意，让我心里不禁惴惴，只是如今我并无意反悔，于是问他：“师傅，我们何时动身？”
　　他起身道：“不是我们，是你们。”
　　怎么，师傅不去么？我转过头看了看在房角架子上的小灰，它刚吃饱，正在打盹。
　　难道，师傅让我带着这个球去拯救世界？
　　师傅并未注意到我表情的变化，而是起身道：“我这就给你的师兄写封信，让他来这里陪你下山。”
　　师兄？我这才明白过来，师傅说的你们，竟是我从未见过的另一个徒弟。
　　“师傅，何必如此麻烦，小蝶又不是没下过山。不需要别人陪着。”
　　“那是你有所不知，当你进入华胥幻境时，身边是需要人守护的。”
　　“既如此，师傅为何不下山助我？”
　　“那是因为，为师另有要事。”
　　我怀疑地看着他，整日无所事事的师傅会另有要事？我看他是懒才对。
　　于是当晚，在师傅睡得昏天黑地时，我收拾好行李，背着琴，携着剑，肩膀上还站着一只灰球，偷偷地溜下了山。
　　我会独自找到织幻师，然后寻找身世的秘密。我一定可以完成的，因为本姑娘身负秘术，剑法也不错，还有一只一到夜晚就精神矍铄的鹰保护我，毕竟猫头鹰也是鹰么。
　　对于另一颗鲛珠，我虽然不能很清楚地知道到它确切地方位，但大致的方向却是可以模糊地感应到的。于是我一路游山玩水，逐渐朝着姜国而去。
　　刚开始我是以真面目示人的，不过遭遇了无数次的被男人搭讪，其中还包括一些骗子后，我感觉非常的麻烦，虽然后来那些骗子都被我用火焰术烧焦了屁股。
　　其实师傅从来也没有评价过我的容貌，不过我倒一直自信自己是个小美女。
　　最终造成我不得不像以前和师傅下山一样面纱遮脸的，是那个自称是来自夏国的公子藤。这厮跟了我整整三天，无论我是婉拒还是动粗，他都死心不改。
　　最后他可能自己明白了，便对我说：“慕容姑娘，我知道也许配不上你。可是，至少，你可以留给我一缕秀发作为念想？”
　　我当然义正词严地拒绝：“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岂可。。。。。。”
　　然后我看到他拿出一大袋金银珠宝，急切对我说：“藤如今身无长物，只能拿这些来换，姑娘若是可怜在下的心意，请务必体恤则个。”
　　我沉默半晌，突然拔出剑来，割下一缕头发，打了个结递给他。
　　看着他欣喜若狂地离开，我不动声色地将那个袋子揣入怀里。
　　主要是之前我对钱毫无概念，虽然我不用吃饭，可一路上的钱还是花得跟流水一般，如今真是囊中羞涩，连给小灰买肉的钱都没有。
　　当然我跟小灰商量过，让它去林子里找些野味，也算是换个口味。这球一脸呆萌地看着我，与之前吃肉时的灵活判若两鸟。
　　人穷志短，为了我们两个的生计，什么大道理也只能暂时先放在一边。
　　我沿着苍鹿野进入了姜国境内，这个国家处于四战之地，长期与邻国征战不休，国力积弱。此国的镇远将军沈岸，倒素来以骁勇善战闻名。本来他与黎国敬武公主联姻可改善姜国的处境，不过听闻他们夫妻感情一直不睦，恐怕真有什么变故，黎国也未必肯出手相助。
　　登上附近的一座雪山，我遥望山下的苍茫大地。姜黎联姻前，这里也曾是两国的战场，昔日战士沙场的壮士们的鲜血早已风干，只是不知他们的魂魄是否还在此流连不去。
　　正浮想联翩时，身边冷不丁传来一个声音：“姑娘还年轻，莫要想不开，凡事总有法子可想。”
　　我吓了一跳，方才为了眺望得更清楚些，我特意选了处突出的岩石，自然稍稍靠外了些，如今心神震动，脚下便一滑，眼看就要跌下山去。
　　一双温暖的手刹那间拉住了我的胳膊，一股大力传来，我的身子在悬崖边轻盈地转了半个圈，然后被他拉回到了山上。
　　肩膀上的小灰受惊飞起，在半空中厉声啼叫。我身子仍仰在他的怀里，面纱也被山风吹走，不知道飞去了哪里，不由对他怒目而视。
　　待看清楚他时，不由一呆，这男子俊朗得忒过分了，更糟糕的是他还在对我微笑，让我一肚子的怒火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不过本姑娘也是很矜持的，脸上仍然冷冰冰地道：“请放开我。”
　　他从初见我的微微错愕中恢复过来，极有风度地一笑，将我身子扶正。只不过身子往外头移了移，似乎是怕我再次跳崖。
　　我心里头又好气又好笑，长那么好看的男子，竟是个死脑筋。我招呼小灰飞了回来，落在我的肩头。
　　他似乎觉得有趣，多看了小灰几眼，那个球跟我一样能装，一副你高攀不起的样子，全然忘了方才有多惊慌。
　　“姑娘没事吧。”他将目光移到了我身上。
　　我淡淡道：“只要没人突然冒出来吓我，就没事。”
　　他略一思索，旋即展眉笑道：“竟是在下误会了，抱歉。”
　　我很想说既然你那么抱歉，不如展现一点诚意再给我一袋金子花花。
　　不过话到嘴边却变成了：“既是误会，便不必再提了。只是你为何突然出现，难道你是跟着我上来的？”
　　他指了指岩石边上的一个角落道：“在下一直在那里观景，后来才见到姑娘一路上来。不过看姑娘似乎并未注意到在下，便没有出声打扰。”
　　我这才发现那处的确很隐蔽，加之他穿的一身白衣白裘，在这茫茫雪山上，的确很难被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