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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长垣血尸(十九) ...

  •   重华弟子行完礼便向祁长风他们介绍道:“这位是顾二公子顾兰佩,我家二公子常年在钟灵山楚氏仙庐修习,上元节才刚回来的。”

      顾熏,字兰佩,虽为顾氏次子,但公子如兰的美称早就遍及五洲,便是珞洲城这种闭塞地方也颇有耳闻,尤其是在那些媪妪口中,更是奉若神仙一般的青年才俊,不知是多少妙龄少女的梦中情郎。不过今日一见,其实本人并没有传言中那般俊美无双,反是清俊儒雅,书卷气更浓些。

      “祁兄身旁这位,可也是祁氏血契?”客套话说完,顾兰佩的视线却落在了祁晏身上,他目光温柔,便是打量,也并不会让人觉得不舒服,更何况他言语间皆是对血契的赞叹:“长垣血尸一战,祁宗主与血契的双生战法,简直让人叹为观止,祁门这血契的剑法,自成一派,剑技之灵活多变。精绝玄妙,恐怕五洲之内难逢敌手……”顾兰佩笑着摇了摇头:“相比之下,这试剑盛会的剑士们,怕都是在献丑吧?”

      “顾公子谬赞了,双生战法以灵力为基础,剑术缭乱,皆是花招障目罢了。”祁晏恭恭敬敬行礼,话说得极有分寸,却见这位顾二公子仍旧不肯把注意力转至别处,不禁皱眉。

      “怎会是谬赞?方才若不是二位出手相助,我们重华派的女弟子怕是要跌落试剑台,落人笑柄了。”顾兰佩依旧笑盈盈的,迎上祁晏略微惊诧的视线,也只是朝他眨了眨眼。

      方才,之所以碧落的剑能在空中急转,正是祁晏施展飞剑之术,用风嚣拦住她的落剑,借力驱使那柄剑回旋的,只不过在这高空之中,云雾缭绕,他的风嚣又细如长针,加之他自诩飞剑够快,骗得过众人的眼力,才敢这般动作。而扶住碧落失衡的身子的,也正是祁长风默契的一掌灵风。

      顾兰佩此言一出,自然是看破了这般伎俩,但他的话也就点到了这里,没再说破,免得给旁人听了去乱传。

      “剑艺切磋,本不该使这些把戏,只是我们初入长垣时,遇到些事,欠了那姑娘人情,不能眼看着她跌落万丈高台。”祁长风语气疏淡,倒是有股子不卑不亢的劲儿,全然无意卖顾氏什么顺水人情,也不想跟顾氏有什么牵扯。

      “祁兄说的可是九幽混火一事?”顾兰佩道:“这事的来龙去脉,云岫今早便添油加醋地给我讲过一遍了……”提起这位楚公子,顾兰佩也是一脸的无可奈何,他边说边摇头:“不过,云岫那般喜欢四处结交的人,竟然绝口不提你家这厉害的血契,这是还怕我抢他的新朋友吗?”

      “朋友?”祁长风听这话,暗自嘟囔了一句,继而冷瞥着这位温润公子,淡淡道:“我们祁氏素不过问天下事,也无接济天下的志向,只求守护一方水土罢了。长垣血尸既除,断不会在这多做逗留,与诸位世家公子,不过数面之缘,也就不必深交了。”

      以顾氏今日这般地位,追随者如云,其中阿谀奉承、见风使舵的更是不在少数,就算是有些倨傲清高或生性耿直之人,混迹在这仙都中也多多少少要摆出一副谦和面孔,经营一番人情世故,像祁长风这般不给面子的倔人,倒是少见,但恰是因为这样,才更为有趣。

      顾兰佩但笑不语,不仅不气这位少年宗主说话呛人,反而眼眸一亮,似是位好猎手,碰上了难以驯服的珍稀野兽……

      见顾二公子的注意力总算从自己身上转移出去,却似乎又对自家少宗主产生了浓厚兴趣,祁晏暗叹一声,总觉得入了长垣便有操不完的心,远不如住在珞洲的时候自在。所幸这顾氏传送阵法够方便,不多时候他们便被送到了地方。

      肌肉行至主看台时,众仙门宗主正纷纷离席,祁氏的坐席和顾氏相邻,他们赶到时,祁宗主正与顾盟主相谈甚欢,几个小辈忙上前恭恭敬敬行了礼,两家宗主之间不免多寒暄了几句,言谈之间,顾盟主又是一番嘱咐,请祁宗主务必出席今晚琉璃光殿的谢宴,语气之亲昵,仿佛这几日之间便与祁氏结下了要好的交情。

      此般盛情之下,祁老宗主也不好拒绝,只得应了。但祁氏这位家主多年来闲云野鹤的散漫惯了,甚是不喜欢这种粉饰太平的场合,从问仙台回程的马车上,祁怀瑾一直愁眉苦脸,嘟囔着想早些回去,尤其在听了祁长风在西海遭遇扶摇妖族的事情之后,更是越发的归心似箭了。

      “今晚吃完这场酒,明日一早,咱们就上路!”祁老宗主说话间,把夫人的手抓得极紧,神色颇有些凝重,语气中还带着些许恼意:“妖族这群祸害,竟敢趁虚而入,蛊惑我儿……”老宗主恨得咬牙,但对着亲儿子也没什么好脸色:“这次要不是阿晏冒死去救你,你多要被那老妖怪骗回老巢去!回去给我在忘休阁好好反省,罚你三个月不许出家门!”

      祁长风自知有错,闷着头不言语,祁夫人安抚似的拍了拍他,又对着自家夫君使了个眼色,继而温言道:“我景儿自是救母心切,不过啊,以后莫要在这般以身犯险了,知道吗?”

      “嗯。”祁长风低低应着,手上悄悄握紧了拳头,眼中闪过一丝不甘,心中默默发誓,从今往后定要加倍勤学苦练,早晚要独当一面,不拖累其他人才是!便是这样想着,祁长风从车窗朝外瞥去,见祁晏正骑着马和剑庐的几个师弟说话,那群小子常年在鹿野没讲过世面,这次来长垣除妖,似是兴奋得紧,一个个抢着先跟他们的阿晏师兄炫耀,看得祁长风本就郁郁的心头又是一阵不悦。

      “照这么说,那些血尸真的是除尽了?”在外头专心打听的祁晏自然不知道自家少宗主又生了哪门子闷气,只是一门心思觉着这事情蹊跷——听这些小师弟们说,早在数日之前,血尸就已经被斩杀干净了,正因为那血尸非斩妖剑不可杀,他们祁氏在这一役里立下大功,被顾氏好一番款待,非要他们参加完今晚的谢宴才能走。

      说起这谢宴,倒也不是专门为了血尸这事举办的,而是每年一度的修真盛会。顾行至身为仙宗盟主,维系着大大小小仙宗门派之间错综复杂的关系,而这场盛宴,其实有如年底尾牙一般,受邀赴宴的,不单是各大门派的宗主公子,还有边陲之地一些自立门户的番邦宗族,一方面顾氏意在笼络人心,融洽各派仙门的关系,另一方面也是在展现自己雄霸一方的实力,以威慑四方。

      这些年,重华派越发壮大,实力早已凌驾于其余四大仙门之上,而顾氏又素来克己复礼,洁身自好,不欺暗室,自然也越发受人尊崇,被各大门派所信服。因此,历年谢宴都是其乐融融,宾主尽欢,各大门派弟子也纷纷借着这场盛会增长见识,广结善缘。这次,他们祁氏受邀赴宴,其实也是一桩好事,虽祁老宗主为人低调,不喜喧闹,可这些弟子们毕竟还是好热闹的年轻人,此刻都颇有些兴奋,一副兴冲冲的欢喜模样,跟祁晏说了一会儿血尸的事情,话题就不受控制地转到待会儿这场谢宴上去了。

      祁晏见从他们那也打听不到过多的信息,便快马几步追上前面的祁澧,他这位养父性子内敛,是个极不爱说话的,祁晏与他并肩走了一会儿,却听得身旁沉声一句:“你一路上,受苦了。”

      祁晏一愣,随即轻笑道:“职责所在,有什么苦不苦的。”话音未落,便察觉有一道沉沉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便是不转头去迎,祁晏也能感受到那沉甸甸的打量,他肩头一沉,仿佛被父亲干瘦的手掌按住,紧紧捏了一把。祁晏抬头,却见父亲的目光与自己错开了去,纵有万般情意,也只在那交错的一瞬,但即便只是一瞬,也让祁晏心中荡开暖意,疲倦的身子都跟着熨帖了一下。

      此刻,他们祁氏一家正沿着长乐天街,在满城灯火阑珊中,朝着永安门方向走着,越往前走步履便越发缓慢,因着那永安门又是一处传送法阵,所有赴宴的宾客,皆要通过这传送阵,方可进得顾氏的府邸——岁寒宫。

      祁晏他们没走几步便停下了,遥遥望去,前面等着进阵的人,排起了长队,大小仙门宗室的灯笼在前头摇晃着,各家的灯笼皆是不同颜色,最瞩目的是东陵楚氏的青竹灯以及南疆楼氏的红灯,祁晏本是随便张望,忽而眸光一荡,整个身子都绷紧了。

      “阿晏师兄,你看着前头那道幡旗了吗?”因着整个队伍停下,几个好奇心旺盛的年轻师弟禁不住挤到前头来,这一看,纷纷被一家颇有些古怪的幡旗吸引住了:“你瞧那旗子上鬼画符似的,好像不是咱们五洲内的文字吧?”

      “藩疆莽文。”

      一直沉默不语的祁澧猛的一句,让几个小辈都是一惊,大家互相看了看,好一会儿,才小声追问:“师叔,您识得那旗子?是哪家仙门啊?”

      “那是南荒的亡国旧部……”祁澧顿了顿:“被招降的钟离氏。”话音落处,视线却扫在了身旁的祁晏身上,后者亦是望着那道幡旗,只见窄长的旗帜随风飘荡着,显得极其格格不入。

      “原来这两个字,就是钟离啊。”祁晏跟着应了句,语气不冷不热的,仿佛也不过是打发时间闲聊罢了:“这藩疆文字,真是和咱们五洲文字一点相似之处都没有,”

      几个年轻的弟子显然没听说过五洲之外的事,禁不住缠着祁澧问起这所谓的南荒部落到底是什么,但祁澧却又恢复了那往日的沉闷样子,任这帮小子叽叽喳喳,终是一言不发,大家磨了一会儿没趣儿了,便很快又找了新的话题,聊起谁家的灯笼别致来了。

      祁晏跟他们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眸中目光,却迟迟未从那古怪的“钟离”二字上移开……
note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长垣血尸(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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