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病娇□□的力量》陆魔王

10、【第一个世界·伪圣经的故事】拾

　　在猎猎寒风中，骑在战马上的阿撒桑特瓦冯德古里调转马头。铁蹄踏在厚厚的雪层上发出凹陷下去的咯吱声，在他的面前，是几十条蓄势待发的雪狼

　　猎狗的黑发被寒风所鼓动翻飞，露出一截苍白的脖颈。特质的精钢盔甲在暗灰色的隆冬微光下滑过一道转瞬即逝的光，惨白的剑刃随着他前进的步伐而在雪地上拖出一条长长的痕迹

　　而狼王并没有退缩，它依然沉稳的半蹲在原地，金色耀眼的眼珠甚至没有因此转动一下。雪狼群的围合之势越来越缩小，其余的教皇亲卫都紧紧的勒住□□躁动不安的战马，没有教皇本人的命令，即使狼群扑上来咬断他们的喉管，教皇亲卫都不得擅自行动

　　看起来似乎厮杀已经在所难免

　　被众人围在正中央覆盖着黑丝绒布幕的那辆马车终于有了动静。“阿撒桑特瓦，”年轻教皇平静的声音从车厢内响起破坏了死寂，随即被凄厉的寒风撕的四分五裂，狼王的眼珠向右转了转

　　阿撒桑特瓦冯德古里收剑归鞘，身形矫健的翻身下马三步并作两步的来到马车前。他用戴着金属指套的右手将已经落了一层薄雪的布幕掀开，车厢门发出吱呀一声打开了，寒风卷席进原本温暖的车厢内，燃烧着的炭火盆闪烁几下火光黯淡了许多

　　年轻的教皇一手扶在车架上走下马车，因为持续不断的暴风雪，雪层的厚度几乎可以埋没到人的小腿

　　奈冯德古里抬眼望向狼王，后者则同样用晦不可测的目光审视着他。阿撒桑特瓦取出车厢内的斗篷替他披上，教皇亲卫中则有两人翻身下马开始迅速的清理周遭的积雪层

　　“雪狼群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冯德古里皱起眉，询问伫立在一旁的阿撒桑特瓦，“这里离诅咒之森路途遥远，它们是怎么到这里来的？”

　　“应该是因为蒙达贝克里恩斯的原因，教皇大人，”阿撒桑特瓦回头瞥了一眼马车，面露不屑和厌恶，“在传说中雪狼被誉为‘神的传话者’。它们常年群聚出没于诅咒之森，防止森林深处来自地狱的污秽进入人的地界”

　　“从这里大概再有几里就要进入北境之地了，也许它们是想阻止我们继续前进”

　　“是么，”教皇亲卫已经将周遭的积雪清理干净，裸露出焦黑色的地面。奈冯德古里迎着风雪望去，狼王还蹲在那里等待着他，它银白色的皮毛中细小的绒毛正在寒风中抖动

　　狼王的喉咙中发出一声低吼，其余的雪狼得到命令都后向后退了几米。它缓缓起身，在杂乱的暴风雪中显露出庞大的身躯，阿撒桑特瓦的手猛地抓住了剑，他挡在了教皇的身前，亲卫队迅速做出反应皆翻身下马持剑护在奈冯德古里周围

　　狼王没有顾及任何人，它向着奈冯德古里的方向走去，金色的眼睛在幽暗的莽原中灼灼生辉

　　阿撒桑特瓦冯德古里一脸阴鹜的抽出剑，但教皇的一只手按在了剑鞘上。他转头去看冯德古里，教皇则摇了摇头

　　教皇亲卫们得到命令将剑放下并让出一条路来，奈冯德古里在阿撒桑特瓦担忧的目光中走出众人层层严密的保护圈，斗篷在地面上拖出一道痕迹，凄厉的雪势渐有小下去的趋势，寒风的呼啸声微弱了许多

　　一人一狼在死寂的莽原中相遇了

　　狼王再次在冯德古里的不远处蹲了下来，它没有抗拒冯德古里的靠近，反而像是等待这刻已久。年轻的教皇从斗篷里伸手抚摸上对方毛茸茸的头颅，实际上，雪狼的毛发并没有想象中的柔软，更像是柔韧刺手的针芒

　　他们之间没有任何沟通，但冯德古里已经得到自己想要知道的事情了

　　阿撒桑特瓦终于收起剑，他的脸色变得阴沉可怕

　　狼王金黄色的眼睛深深地看了教皇一眼，然后它仰脖发出一声极为昂长幽远的嗥声。剩余的雪狼也纷纷仰脖附和嚎嗥，它们的声音仿佛具有某种穿透灵魂的力量，在场的每个人都不由自主的放下手里的剑，悲凉哀愁的嗥声回荡在莽原的上空

　　奈冯德古里静静地站在原地，眼底流露出悲伤，就在这雪狼群围困之地

　　雪狼群悄无声息的离开了，就像它们来时一样毫无痕迹的重新溶于风雪之中。教皇一直目送着它们的身影消失在纷乱的雪花中，阿撒桑特瓦提剑走上前站在他的身边也目送着雪狼们的离去，“大人，它们刚是在干什么？”他转头望向冯德古里

　　“不知道，”奈冯德古里转身走向马车，然后他在车门口停下来，头也不回道，“大概是告别吧。我们的动作要加快了，阿撒桑特瓦，诅咒之森深处有异变，雪狼们已经快要控制不住它了”

　　说完，他掀开黑色的布幕上了马车。教皇亲卫们收起兵刃牵回了自己的战马，阿撒桑特瓦在原地站了一会，他的手指紧紧的抓住了剑柄，最后他流露出不甘的神情，转身大跨步的跳上马勒紧了缰绳

　　车队再次前进起来，冒着暴风雪向着北庭城驰骋而去，车轮在雪地上留下蜿蜒的辙痕

　　奈冯德古里一上马车，就看见蒙达贝克里恩斯正坐在软榻上盯着他。那双包含着浩瀚星辰的眼中不光流露出警惕，还有更多复杂的情绪

　　“欢迎回到人世，蒙达贝克里恩斯，”年轻的教皇在他的视线里脱下斗篷的系扣放到一旁，车厢的炭火盆正散发着最后的余热，“不再睡一会么？现在距离我们的目的地还很远”

　　蒙达依旧没有移开目光，他已经露出白骨的瘦弱手指紧紧地攥着身上盖着的狐裘，过了半天他才沙哑着开口，“为什么？”

　　“嗯？”

　　“为什么要救我？我是……”是被恶鬼诅咒的人

　　“吾主博爱，蒙达。在这片土地上，没有被神所抛弃的子民，凡是虔诚祈祷信奉吾主的人，都会得到吾主的庇佑，”奈冯德古里的侧脸在昏暗的火光中镀上一层温暖的橘黄色光芒，他替蒙达盖好狐裘语气平和，带着足以令人信服的安抚力，“神爱世人，他所钟爱的每一个子民都是他的子，阿门”

　　蒙达的眼眶毫无征兆的湿润了。主啊，你终于听到我的祈祷了么？他一手紧攥着柔软的皮毛，另一只手捂住脸咬紧牙迫使自己不啜泣出声，他不想让自己表现的太懦弱，但内心的苦痛却使他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

　　他曾经历过世人的谩骂唾弃，曾被自己的家人抛弃荒野，曾与乌鸦野狼争夺食物残骸，曾独自一人蜷缩在角落绝望的等待死亡的到来。蒙达从未停止过向神祈祷，他一直都期盼渴望着，渴望神能够听到他的呼喊，但从未有人告诉过他，神爱世人

　　在一次流浪逃亡的途中，他偶遇了一个穿着黑斗篷的预言师。那个陌生人告诉他，回到神的湖泊旁去找到来自别处的教皇，他会指引自己重新回到神的安葬堂，回到神的身边

　　他几乎是毫不犹豫的照做了，就像即将溺死的人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蒙达贝克里恩斯不愿放弃，也没有其他的选择

　　这些年来流浪的苦痛使他身心俱疲，他从来不知道这种颠沛流离的生活何时才是尽头，这个孩子最后把额头死死地抵在教皇的肩上，温暖的热度透过衣料源源不断的传递过来，温热的眼泪最终滴落，形成一小片水渍

　　冯德古里没有阻止他，他只是伸手搭上这个脆弱可怜人的肩并恰到好处的保持了沉默

　　马车外，风雪似乎已经停了，战马铁掌踩在雪地中的声音在空寂的荒原中显得格外响亮。阿撒桑特瓦□□的战马踩过在寒风中露出半截的枯草，马上的冯德古里养子没有任何的表情，他们途径之处，有什么东西蠕动着从地面上钻了出来，随即又再次深埋入地下，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尤庭城灰色的城堡逐渐在地平线后显露出来，它庞大的身躯隐匿在黑暗中，坚毅的矗立在寒冷的北境之地，盘踞在距离诅咒之森最近的地方，它就像德尔斯家族的每一个人，以最为伟大的模样坚守在这片北境的不毛之地中

　　在远处连绵起伏的山峦上，狼王正静静地站在最高处目送着车队前行，雪狼们在它身后或蹲或站，一轮皎洁的月亮爬上灰蒙蒙的天穹。它的视线一直追随着车队消失在荒原的尽头，然后狼王仰天长嗥，苍白的月亮在它身后缓缓升起，那双金色的眼睛在朦胧的月光中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其他的雪狼们也肃然而立，它们也同样目送着奈冯德古里的车队消失在雪夜之中

　　于此同时，马车内的奈冯德古里转头向车外望去，他的目光深邃，犹如深不见底的湖泊，“诸神将临，”教皇低声说道，靠在他肩上的蒙达贝克里恩斯呼吸均匀而绵长，他已经再次入睡了

　　一夜无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