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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一个世界·伪圣经的故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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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隆冬的微熹从尤庭城城堡后覆盖过来时,奈冯德古里一行终于冒着风雪穿过了北境之地的冰封莽原,坚硬的马蹄踏上了裸露在残雪外的褐色土地
德尔斯家族世代居住在这座矗立在诅咒之森边缘的庞然大物中。饱经风霜的石建城堡因为年久失修而多处坍塌,塔楼顶部的平台上孤零零的长着几棵迎风抖动的枯草,在它身后黑黢黢的森林藤幕中偶尔传来雪鸦嘶哑着嗓子的惨叫
与阿撒图城相比,这里则呈现出死寂的寒冷
车队绕过积雪半融的山丘向着不远处的德尔斯城堡驰骋而去。尽管彻夜顶着风雪交加一路奔波,但教皇亲卫仍然时刻保持着警惕和戒备,从某种意义而言,他们是教皇永不知疲惫的杀戮机械
奈冯德古里经过一夜的翻阅资料,他已经基本了解了尤庭城的历史背景。车内炭火余温逐渐消散,在隆冬的清晨里已有了熄灭的趋势
教皇放下书,蒙达贝克里恩斯正伏在他的腿上熟睡着,孩子温热的呼吸化作可见的白色雾气在清冷的空气中。冯德古里搓了搓已经有些冻僵的指尖,他把指节泛红的手伸进还带着孩子体温的狐裘里取暖
第一个世界似乎就很不简单。他不知道还有什么在前面等着他
尤庭城立足于冰土之上,作为北境最大的城池人数曾一度超过百万。尽管土地贫瘠,但在风雪中诞生的尤庭人们早就掌握了在这片冰封之土上如何生存
但没有任何记载可以得知诅咒之森到底是什么时候形成的,怎么形成的。诅咒之森占据了十分之一的北境领土面积,没人知道规模如此壮观的森海是怎么在气候严寒的北境形成的,也无人知道森林深处到底有什么东西在盘踞
奈冯德古里皱起眉
麻烦仍然很多,但却无法解决
马车又前进了一会,蒙达这时似乎做了什么梦。他瘦弱的身躯大幅度的抖动起来,他痉挛的大口喘着气,教皇被惊动,他只来得及听得清楚他断续呓语中的半句,随即孩子在睡梦中发出一声微弱的惊叫声猛地惊醒
教皇还有些冰凉的手被瞬间睁开瞪大眼睛的蒙达死死地攥住,他的手掌滚烫,仿佛炙热的炭火,此时蒙达的力气大的惊人,纹丝不动的紧握住教皇的手源源不断的传递给他热量
蒙达死死地盯着面前的教皇,他的胸膛剧烈起伏,颤抖着嘴唇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保持了沉默
奈冯德古里平静的注视着因恐惧而眼眶微微发红的蒙达,他并没有阻止孩子的无意识的依赖,“我们到了,”教皇用另一只手掀开厚重的车帘,“寒冷的北境之地,德尔斯的封地”
一只雪鸦突然从塔楼的平台上腾飞,它张开双翅滑过车队的上空盘旋几周,然后调转方向朝着黑黢黢的诅咒之森飞去
阿撒桑特瓦骑在战马上,他仿佛察觉到什么似的转头望了一眼始终保持安静的马车。猎狗发出一声嗤笑,他眯起眼睛向远方望去,诅咒之森在晨曦中笼罩着一层薄薄的雾气
马车缓缓驶进德尔斯城堡前的平地,领头教皇亲卫已经前去通知德尔斯家族成员。阿撒桑特瓦勒住马,他调转马头,奈冯德古里掀开车帘下了马车踏上裸露在外的土地,蒙达贝克里恩斯紧随其后
猎狗翻身下马迎了上去。“早上好,大人,”他局促的抿紧唇紧握腰间的剑,像是个羞怯的大男孩,一夜奔波,使阿撒桑特瓦的肩上覆了一层冰霜
“早上好,阿撒桑特瓦,”奈冯德古里道,猎狗走上前替冯德古里整理肩穗,两人的距离如此之近,他甚至能感受对方身上寒气。这也是教皇为数不多的,认真的去审视阿撒桑特瓦冯德古里,不得不承认,这位威名远扬的年轻人确实英俊不凡
他们自儿时为伴,一起经历过教廷之争的腥风血雨,也在寒冷的北境之战中并肩浴血奋战,那时的阿撒桑特瓦还只是个一头黑发的乡下男孩,作为贵族私生子寄养在农家。再到如今进退得体桀骜不驯的贵族骑士长,只有教皇明白,阿撒桑特瓦放弃了太多
在阿撒桑特瓦替他打好最后一个穗结时,蒙达从马车上跨了下来,他身上裹着教皇的狐裘披风,看起来十分瘦弱,尤庭城的清晨寒彻入骨,可他赤脚踩在刺骨的冰雪之上却毫无反应,两眼死死地盯着阿撒桑特瓦放在教皇肩上的手
这时,雷鸣般的马蹄声从古堡后面传了过来,一队骑手从山峰里出其不意的钻了出来,他们手中的银底牡鹿旌旗表明他们正是德尔斯家族的迎接者,为首的正是奥斯德尔斯的父亲,德尔斯家族的现任族长
与几年前相见时比较,这位德高望重的老者似乎更苍老了,他魁梧的身躯上裹着棕熊皮的外套,腰间别着一把锈迹斑斑的长剑,但他已经头发花白了
“教皇大人!”老者和他身后的骑士们翻身下马,单膝跪下行礼
“德尔斯大人,你来了,”奈冯德古里则温和把他扶了起来,猎狗跟在教皇的身后寸步不离
“我们有段时间没见了,冯德古里大人”
“是的,那时候我还不是教皇,”教皇微笑起来,然后换上一幅惋惜的口吻,“奥斯的事情,我始终感到很抱歉”
但这个话题显然太沉重了,于是老者换了一个话题
“在您来之前,潜伏在城中的异教徒又攻击了城堡,”他显得有些忧心忡忡,“他们用投石机破坏了我们的谷仓大门,而且占领了水源,尽管最后我们胜利了,但伤亡也很严重,骑手们伤亡过半”
紧接着,老者深深地看了教皇一眼,“我希望您能再多派一些人到这里来,诅咒之森和尤庭城的边界实在太长了,一个骑手就要负责一百里的范围”
“不必担心,我正是因为此事而来,”教皇温和的说,”在我待在尤庭城的这段时间里,教皇亲卫都编入您的骑手队里,等我回去后会加派人手的”
老者明显松了口气,“那就好。只是罗伯特大人没和您在一起么?”
“我让他留在阿撒图城了”
“前几天夜里,罗伯特大人闯进了城堡,他似乎受了很重的伤。我原本想让学士给他治疗,但似乎他很着急,像是丢了什么东西,只在城堡里待了一个晚上就闯进诅咒之森了”
不知道因为什么,奈冯德古里的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担忧,尽管艾诺罗伯特的能力已属佼佼者,但谁也不知道诅咒之森里到底有什么
他和德尔斯族长向古堡里走去,教皇亲卫已将马车驾走,风雪已停,露出地面的枯草微微抖动着,奈冯德古里的斗篷拖在地面上,一个亲卫自觉的上前来弯腰托起,紧步跟随
“您的突然拜访使我们措手不及,陛下,晚宴已经在准备了——”
马的嘶鸣声使得老者的声音被打断,一匹跃马挡住了他们前行的道路,骑在战马上的女孩显得鹤立鸡群,比教皇见过的所有女孩更美丽,也更优雅。熊皮的衣服正裹在她玲珑的身躯上,而她面对拔出利刃的教皇亲卫也毫不慌乱
“让你的走狗们收起剑吧,”她盯着教皇,严肃的说,长而柔软的赤褐色头发上落了一层薄雪,“这可对一位女战士毫无用处”
“他可不是护卫,小姐,”阿撒桑特瓦冷冰冰的说,他的一只手已经按在了佩剑上
奈冯德古里却笑了,他对旁边的德尔斯族长说,“噢,您的女儿可真是一个炸药桶”
德尔斯喝道:“阿丽莎,你怎么和教皇陛下说话呢?!”
阿丽莎德尔斯是北境有名的女战士,她的美丽和勇敢使得德尔斯的牡鹿成为尤庭城赫赫有名的守护者,那张射无虚发的弓是古堡的旌旗
阿丽莎显然大吃一惊,“教皇陛下?”她翻身下马,皱起眉头,“我见过教皇陛下,他可比这个油嘴滑舌的男人老多了——父亲,我得和你谈谈,免得你被这个无耻之徒蒙骗了”
“你是异教徒的打手?”她亮出了弓箭
阿撒桑特瓦被她的泼辣无理激怒了,他神色阴鹜的拔剑想要上前,却被冯德古里制止了,教皇并不打算当着德尔斯族长的面和他的女儿针锋相对——尤其是在经过奥斯德尔斯的事件之后
“听着,阿丽莎,”德尔斯先生严厉的说,“是谁教你这么和教皇陛下说话的?你最好现在就单膝跪下请求冯德古里大人的原谅”
出乎意料的,阿丽莎原本严肃的美丽脸庞上绽放出一个笑容来,她收起了弓箭,然后向教皇行礼,“请原谅我的无礼,教皇大人——”她看了一眼冯德古里身后的猎狗,“我只是想开个玩笑”
她特有的北境人的风趣让教皇感到有趣,“那你是怎么确认是我的呢”
阿丽莎笑了起来,“当您身后的猎狗露出斗篷下的教皇徽印时一切都已经明了了,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