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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PART 31 ...

  •   怀抱着一个巨大的快递盒出现在办公室门口,安然朝内望了望,就见少女坐在落地窗边的矮凳上,聚精会神地在身前的画架上挥墨。看了眼手中扁扁的却占地极大的快递盒,安然发觉自己腾不出手敲门,只好开口道:“洛洛?”

      少女闻声停笔,转过脑袋,见安然捧着一个大盒子站在门口,不由眨了眨眼:“进来吧。这是什么?”

      “放在门卫那儿的快递,寄给你的。”安然跨进室内,将手中的盒子放在办公桌上,少女瞥了一眼她的动作,将画笔在调色盘中混色,于画布上洒落明净的蓝:“检视过内容物吗?”

      安然张了张嘴,半晌才接上话:“这是你的快件,我……不方便看啊。”

      少女抿唇,沉默不语。安然有些局促地站在原地,不明白自己哪儿出错了,那方少女也没多做解释,只是将调色盘和画笔搁下,拍了拍腿示意道:“拿过来吧。”

      安然忙将盒子捧来,咬着下唇看少女将其接过。她先是看了眼快递单,见寄件人空白一片,不由轻蹙秀眉,“帮我拿一下裁纸刀,在办公桌右手第一个抽屉里。”

      安然转身取出裁纸刀递给少女,见她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终于忍不住问道:“洛洛……这个快递出什么问题了?你弄得我好紧张。”

      锋利的裁纸刀在手中飞速旋转,少女只是打量着怀里的快递盒,并未急于动手。听安然这般问,少女嘴角勾起一抹弧度,抬眸望了眼安然,“这个重量,如果等量换算成TNT,你觉得会发生什么?”

      瞳孔蓦地细若针尖,安然面色有些发白,正想说什么,就见少女眉微挑,手中的裁纸刀已迅速划破封口胶带。受惊地后退半步,安然下意识地闭眼,就听少女似乎心情颇好地笑出声:“别紧张,顶多把这个房间给炸了,不会波及到隔壁的。”

      惊魂未定地望着少女麻利地拆着包裹,安然欲哭无泪,心里直OS:老大,我也在房间里啊!表面却不敢表露丝毫,毕竟将这来路不明的快递拿进来的人,就是她。

      “洛……洛,你就这样开封了?万一不小心……切到引线什么的怎么办?”安然缩了缩脖子,换来少女的鄙视:“你就没想过万一里头装的是定时炸弹?不用等我动手,它就炸了。”

      安然闭上嘴,不敢再说话了,生怕多说多错,暴露智商。懊恼地低下头,她被自己的迟钝感动,快递炸弹什么的影视作品里简直不要太多,怎隔了一个次元就完全没考虑到这层可能?心虚地偷眼望向少女,安然的视线飘忽到她身旁的画架,顿时被画布上的半成品吸引。

      那是一栋坐落于森林湖畔的木屋,用色偏冷,却有种难言的暖意从中流露。森林是浓重的绿,接近夜色的绿将密林不见天日的幽暗潮湿跃然纸上,唯一方小小缺口,使托帕石的天色嵌入大地,融化成一汪几净的蓝。木屋是较之森林稍浅的砺茶色,屋前屋后种满不知名的蓝色小花,仿若幽深夜幕中闪烁的星辰,拱卫着湖水的澄澈。花丛前简笔勾勒出小小身影,蹲身侧头,目光落于身侧的留白。

      “这块空白,是还没画完吗?”弯腰看了看画中小人儿身旁雾气般的空白,安然视线下移,注意到画布右下角本应是落款的地方被一只简笔的蝴蝶花押取代,花押旁,唯一字:“梦”。

      “已经画完了,它就是这样,再往下也画不了,印象里那儿就是一片空白。”少女将封口侧面的胶带三两下划断,一边说道,“接下来几天各种比赛密集而来,我想趁空闲时把美术赛事的参赛作品搞定,之后也能轻松一点。绘画类的放在桌上,一共16幅,拜托你帮我提交赛方。至于纸雕,待我研究过后再……”少女说着说着没了声音,她已看清快递盒内的事物,瑰丽的紫眸中闪过一道异彩。

      “16幅?!你全画好了?太高产了吧,这才过去多久?三个小时?还是四个小时?”安然被少女的话吓了一跳,转头一迭声追问,视线落于少女那方,顿时失去了声音。

      少女已将快递盒中的物事取出,那瞬间,仿佛古朴卷轴徐徐展开,流淌的墨色河流闪烁的璀璨星辰,安然的视线胶着于那匹华丽的锦缎——幽深的黑与沉静的蓝,不知为何,见到少女手中的布匹,她脑海里第一个想起的画面,竟然是少女所作的森林木屋之画。

      少女并未与她思维同步,只是略带诧异地打量着手里的布匹。指尖的触感不难说明它上乘的质量,只是这花色……

      将置于膝头的盒子放于地上,少女再次将折叠整齐的布匹取出,轻轻抖开——原来是一件样式精美的浴衣。

      “安然,我记得你之前有说过,学园祭前三日的晚上有什么祭典?”少女的声音将安然魂游九天的思绪拉了回来,“那祭典好像还得满足一些条件才可进入活动场地?”

      安然的目光落在少女手中的和服上,亦是带了三分诧异地道:“没错,名号夏夜祭,入场要求就是、就是……”咽了口唾沫,安然自个儿接了上去,“就是要着浴服。”心里还纳闷,她正想着晚上带洛姬去夏夜祭却无适合洛姬的浴衣,没想这来路不明的快递竟是恰好雪中送炭。

      少女目光缓和了下来,抚摩着质地柔软的浴衣,看着黑色布料上点缀的幽蓝蝴蝶,她心里已经猜到寄件人是谁。那个人的场地,那个人一手策划的祭典,如今又确信她会出现在夏夜祭上,准时送来浴服……

      嘴角微微抿出一抹浅淡的弧度,正欲将浴衣放回盒中,少女忽然发现箱底还有蹊跷。指尖在盒壁轻轻一勾,原本已经见底的纸箱被她拆分开来,露出隐藏的隔层:空间被划分为四格,占据大半体积的是一双精致的木屐,赭色的木质纹理,绳系是与浴衣同色的深蓝绣线;旁的稍小间格中放有绣着蓝色蝴蝶花样的黑底手袋,袋中妥贴地盛有配套头饰和一个隐形眼镜盒;最后的间格内除了一套战术背带外,就是那柄散着幽光、薄如蝉翼的匕首。

      易之出现那天事发突然,二话不说就将她拐带回家,她甚至没来得及将自己的装备带走。眼下珍爱的匕首就这么回到手里,少女将它纳于掌中,熟悉的触感伴随久违的安全感回笼,在安然注意到前,便已消失于少女袖中。

      瞥了一眼落地钟,见已近约定的时间,少女抿唇,对盯着浴衣出神的安然道:“安然,有个忙需要你帮下。”

      “在车里等我,去去就来。”

      关上车门,对驾驶座上的梁湫说道,易之转身步入怀特制药。前台的招待已然认识这个几乎天天造访的来客,也深谙他与公司真正所有者的关系,因而每每见到易之都投以微笑。褐眸淡淡扫过,易之微不可查地颔首,电梯门缓缓合上,隔绝了接待小姐过分热切的目光。

      看着楼层数逐级递增,易之缓和了嘴角的弧度,午间的硝烟与血腥却在此时不合时宜地浮现眼前,生生叫他淡去了眸底笑意。整个下午他几乎将那所生化实验室翻了个底朝天,其背后势力却仍是迷。

      仿佛无声无息地出现,堂而皇之地入侵他的地盘,不被觉察地秘密实验,就算最终为蝮蛇清剿,却不留丝毫可以顺藤摸瓜的痕迹,这般作态,如若没有强横的财力与缜密的制度,不至于让易之这般抓狂,无迹可寻。

      易之垂下眼帘,敛去了眼底的黑色风暴。

      电梯上升的速度减缓,停于半途,林一身披白大褂,双手插兜站在门外,一头黑色秀发在脑后松散束起,额角垂下几缕碎发,为她精致的容颜凭添几分漫不经心的美。见电梯里有人,她先是一愣,看清那个兀自低头想事情的是易之后,林一微微一笑,抬步走进。

      易之往一边站了站,并未注意身旁之人,林一却是饶有兴致地偷眼打量着他。电梯门再度合上,狭小的空间里十分安静,便听一抹黄鹂般悦耳的嗓音柔柔响起:“这位可是蝮蛇?”

      易之闻言抬头侧目,褐眸淡淡瞥过身旁女子,那正对着他的娇美容颜甚至不能让其目光多作停留,他收回视线,老僧入定般直视着前方,却还是低声应下:“正是。”

      没有更多言语,面部表情亦未有波澜,彰显其主人心情的不佳。

      林一眨眨眼,第二次遇到能如此淡然面对自己容貌的人,她不由得越发感兴趣于眼前这位近日来与少女走得颇近的男子。

      “我叫林一。”自己将对方道上的名号都报了出来,正常人的反应应是讶然并反问自己的身份,然而这位生得一双暖色眼眸偏摆出冷淡神情的男子却只是淡然应下,似乎兴致缺缺,林一不由再度出声,眼底的兴味更胜。

      “你好。”谁知回答还是只有二字,这回易之甚至连抬抬眼角都欠奉。

      “你叫什么名字?”他越是这般,林一越是锲而不舍,她不信这回他还能如此惜字如金,一双星辰般的美眸紧紧盯住他,等待着答案。

      “易之。”许是目光中的好奇终于引起他的注意,易之回过神来,正视一眼林一,目光仍旧平静,道:“‘断剪’是吧?”

      林一微怔,随后嫣然一笑:“不错不错,很少有人能在我表明身份之前认出来,你是第二个。”

      “第一个没猜错的话,应该是蝴蝶吧。”肯定的语气,提及那二字时有几分缓和,林一注意到易之气场上的细微变化,那环绕周身宛若一堵厚厚城墙的拒人千里被某种细致的温柔替代,仿佛冬日暖阳下酝酿生发的草木清香。易之没有等待林一的回答,似乎早就知道问题的答案。

      林一颔首,“嗯。”

      至此,二人之间再无交流,电梯抵达终点,清脆的提示音过后,易之微侧身,示意林一先出去。

      进入电梯后她并未按下楼层键,因而他知道二人去往的是同一个目的地,就算先前很长时间都处于神游状态,易之还是注意到了这个细节。林一笑眯眯地点头致谢,当先迈步而出。

      身后并未传来他的脚步声,亦觉察不到丝毫他的气息,林一忍不住回头,正对上一双平静的褐色眼眸。她暗暗心惊,虽知道身后的人对自己并无恶意,但与蛰伏密林深处的毒蛇四目相交的感觉将她紧紧包围,仿佛冰冷的蛇躯一点一点盘上脖颈并慢慢收紧,她有些喘不过气。

      这个人很危险。扯出一抹不自然的微笑,林一略右跨一步,使自己眼角余光能看到易之的一举一动。他只是淡漠地移开了目光,转而望向走道尽头虚掩的休息厅的大门,步履稳健而无声。

      暗自松了口气,林一加快步伐,三两步便冲到门边,探头往内张望着,绝美的面容逐渐浮现出一抹惊艳之色。

      易之有些奇怪地看到林一僵在门边,以为里头出了什么事,当下也快步走来。当他看清休息厅内被众人环绕的人儿时,平静无波的褐色眸子突然绽放出摄人心魂的光彩。

      侧身绕过充当门神的林一,易之向厅内走去。狐狸最先注意到他的出现,窃笑着往旁让了一个身位,嘴上仍不愿放过,打趣道:“这下正主出来了,你换衣服也来不及咯。”

      包围圈破了一个口子,其中人儿的身影顿时毫无阻碍地闯入他的视线。

      他与她四目相对,没有森冷戒备的蛇般注视,也没有拒人千里的冷漠提防,一抹她所熟悉的笑意逐渐自那双暖色的眸中涌出,如此清晰,瞬间点亮了他周身的气场。似乎只要她在面前,所有伪装所有面具都没了存在都必要。他静静地看着她,看她强装镇定却被逐渐浮现的绯红泄露内心的娇俏容颜,一袭深色的浴衣衬得她肤色白皙到几近透明,少有的柔弱让人心生呵护之意。少女安坐于柔软舒适的沙发上,纤白的双足置于赭色的木屐中,若撇去一旁的轮椅,她与寻常女子并无多大异处。

      尽管浴衣的交领设计看起来十分保守,自后方视之,没了被挽起的墨色长发的遮挡,露出的白皙颈项在玄色衣襟的映衬下有种难以言喻的诱惑。想起少女平时的穿着,易之心中了然,他缓缓勾起嘴角,眼中满是赞叹之情,看她惶惶然低头不与自己目光交流的她,默默将这难得的景致深藏入心。

      “很漂亮。”

      简简单单三个字,带着冰片味儿的磁性,在耳畔低低响起。少女感觉自己的脸越发烧了,她几乎将脑袋埋进自己怀里,不自觉地绞着手指,有些别扭地“嗯”了一声。

      一边充当电灯泡的小队众人看着自家老大这幅少女作态,纷纷张大了嘴巴,看怪物般地望向易之。高!实在是高!连蝶老大那样的万年冰山都能融化,这家伙真不简单。易之淡淡扫视了一眼目光复杂的众人,见他们都换好了参加夏夜祭典必需的浴衣,整个休息厅内唯他与后进来的林一还是一身常服,安然显然也注意到了这点,开口提醒道:“那个……祭典的入场条件……”

      “我知道,一会到了那儿的更衣室再换。”易之淡淡打断安然的话,转而看向一旁的林一,她此时正双眼发光地盯着少女:“你呢?”

      “啊?哦,我……我就不必了。”林一回过神,双目仍紧紧锁定着少女,仿佛看着最心爱的宝物,若不是安然拦着,她早飞扑上去了,“我来跟她说点事,一会还要回实验室。”

      “有进展了?”少女闻言抬头,面上的羞红褪去,恢复了往日的肃穆漠然。在一身黑色盛装下,她的气场发生了变化,浴衣衣摆处的幽蓝蝴蝶仿佛突然活了过来,簌簌翕动着蝶翅,想要挣脱束缚翩飞而起。

      “嗯。”提及正事,林一自收回了痴女般的表情,美丽的容颜显出几分优雅,“下午的研究已经初具成绩,晚上你回来后协助我做点测验,不出意外三天内第一代产品就能成型。”

      “三天……正好赶上舞蹈类的总决赛……”少女喃喃自语,末了抬头,郑重地看着林一的双眼,“那就拜托你了。”

      林一莞尔,温婉的笑容仿佛初晨阳光下徐徐绽放的白薇,她自白大褂口袋里掏出一把精致的银色剪刀,刀身布满古朴的藤蔓花纹。在这把剪刀出现在众人视线里的瞬间,周围的气温似乎都低了几度,狐狸挑眉,红唇蓦地抿出一个柔媚的弧度,轻巧地拦下林一的去势,一双苍绿的眸中却笑意全无,淡淡杀气由内而生:“林小姐?”

      “别紧张。”林一坦然回视,在狐狸眼中看到了浓浓的戒备与怀疑,“她衣领处有个线头。”

      狐狸笑容不变,盯着她数秒,终是往旁让了一步。林一在少女面前蹲下,柔荑向她纤弱的脖颈而去,一旁狐狸绷紧了全身的神经,只要林一一有异动,必将瞬间暴起。

      “狐狸。”少女淡淡出声,“她不是敌人。”

      与此同时,林一捻住了少女领口旁的线头,锋利的银剪一开一合,刀刃冰凉的锋锐就算隔着相当距离都让少女颈间的皮肤微微战栗。将指尖所捻的线头塞进狐狸手中,银剪收回口袋,林一站直了腰身,笑眯眯地对少女道:“我回实验室了,记得给我带好吃的哟。”

      少女点头,“去吧。”

      林一转身,看到身旁一脸若有所思地盯住自己的易之,忽然又想起了什么,转脸叮嘱少女:“对了,如果这家伙欺负你,”她做了个打电话的手势,笑得没了眼睛,“我立刻飞奔过来。”说着,打电话的手势变作了剪子,林一忽视一旁易之的注视,没心没肺地摆摆手,转身款款离开。

      “嘁。”狐狸将手中的线头扔掉,悄眼看了眼自家老大,见她面色平静,又看向易之,那家伙竟然还笑得出来?她憋不住了,伸出一根指头戳了戳易之:“你这家伙,怎么没点反应啊?她都那样威胁你了,倒是生个气看看啊?”

      “为什么要生气?”易之老神在在地微笑,“虽然她让我很有危机感,我也好奇她的剪子与我的刀谁更胜一筹,但是……”后面的话隐于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中,易之弯腰,向少女伸出手,她很自然地将双手环上他的脖颈,任由易之将自己抱起。狐狸张嘴看着他将少女带出休息厅,跺了跺脚:“那家伙什么意思啊?”

      “意思就是……”安然开口,说了一半又有些犹豫,术士见状接话,墨镜遮挡下虽不见他的神情,却能从话语里的笑意听得一二,“林小姐没有机会了。”

      “啊?什么机……”狐狸忽然明白话中的含义,蓦地瞪大了眼睛,看向休息厅大门方向,“你的意思是……她对蝶老大……她、她……”

      “我什么也没说。”术士哈哈笑着,亦追着那二人离去的方向,矫健的步伐丝毫看不出他眼睛的问题。狐狸愣愣地看着术士离去,又转头望向其他人,“你们早就知道了?”

      “你全部的注意都放在了老大和蝮蛇身上,难怪这么迟钝。”千面说着,拉了乐师一起离开了休息厅,安然推了轮椅紧紧跟上,叶子没有说话,亦是跟着大部队离开,偌大的休息厅瞬间只剩狐狸和雷伊二人。面露希冀地看向雷伊,狐狸道:“你不会也早就看出来了吧?”

      雷伊憨憨地笑了笑,狐狸面色一缓,还未及开口,雷伊伸手在狐狸肩上拍了拍,她看着雷伊潇洒转身的背影,表情瞬间垮了下来。

      最后梁湫被易之扔回公司,因为原本的二人出行临时改为全员出动,便由乐师开车,一行人坐了自家通体漆黑的面包车驶向S市高校。

      下车时,叶子见易之与少女之间自然的互动,尤其是将少女抱起前后的细节,他神色略动,忽然道:“蝴蝶,舞伴人选定下了吗?”

      易之正抱着少女要走出面包车,听叶子喊住少女于是停步,怀中人儿微愣,反问道:“还没有,怎么了?”

      叶子看了眼易之,蔚蓝的眸子微微眯起,“不妨就让蝮蛇试试吧,你们之间的默契很适合挑战旋叶舞。”

      “诶?可是……”少女不由抬头看向易之,正巧他低头望着她,一双褐色的眸仿能看进心里,她听见他低低笑了声,鼻尖萦绕着他身上的淡淡皂角清香:

      “这是我的荣幸。”

      “那就这么定了,回去开始练的话,应该赶得上初赛。”叶子说道,易之点了点头,抱着少女下车。安然歪头,待那二人走远,才好奇地问道:“叶前辈,为何不是你做洛洛的舞伴呢?”

      “这个舞,若双方之间默契不够,只会成为笑话。”叶子淡淡说道,双手插兜,亦是走下了车。安然快步跟上,追问道:“可是你与洛洛也很默契啊?”几年的并肩作战,仅仅一个眼神,一个细微的面部变化,都能准确地知晓对方心里所想,这种感觉在这段日子相处下,安然不止一次地在他们身上深刻感受到。不仅仅是他与洛姬,小队中人彼此间契合度都高得可怕,若说旋叶舞要求的高度默契,叶子确实是洛姬舞伴的不二人选,然而他却将这个机会让给了相对而言属于“外人”的易之。

      没有经过血与火厮杀下的生死与共,就算口头承认,小队中人与后加入的易之之间还是有着不小的隔阂,虽没提防戒备之意,却也不像彼此那般亲近而无所顾忌。于易之如此,于安然亦然。

      “你可以这么理解:我想看他的笑话,或者……我想看看他与蝶,到底能到什么程度。”淡淡扔下一句话,叶子垂下眼帘,英俊的面容浮现一抹叫人心悸的冷酷笑意,“就当是一次无伤大雅的小小测验,通过了自然最好,若结果不尽人意,我们是不会接受他的。”

      安然哑然。看着那个渐行渐远的背影,她感到一阵阵后怕。他们给予自己的考验又会在什么时候不经意地开始?在自己甚至未能觉察的时候?若自己没能通过,会不会……就此被抹杀?

      左手默默握紧微颤的右手,她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再如何,只要不存异心,他们总会慢慢接受自己的。缓缓舒了一口气,将腹中浊气吐出,安然抚平薄荷色浴衣的褶皱,抿出一道明媚的笑容。

      面前就是夏夜祭典,与其被未知的恐惧左右,不如好好享受当下的惬意轻松。

      易之的怀抱很温暖,也很安稳,少女安坐其中,仰头看着他线条俊逸的侧脸,一双墨色的眸光芒明灭,似乎在想事情。易之注意到她的目光,低头看去,总算将先前因人多不方便提及的问题说了出来:“小蝴蝶,你的眼睛?”

      少女慢慢地眨了眨眼,深潭般的黑色双眸渐渐浮现浅淡的笑意:“如何?看不出异常了吧?”

      易之闻言微笑:“原来是戴了隐形眼镜,我还以为你可以自如地改变瞳色呢。”

      少女狡黠地眯了眯眼,没有接话。易之也未再开口,低头凝视少女良久,方继续抱着她往前行去。前方不远处就是夏夜祭典的会场,喧闹的人声与繁华灯火遥遥传来,与之相比,近处被黑暗笼罩的小道仿佛是另一个世界,周围很静,细碎的虫鸣渲染了夏季的夜晚。

      少女回味着方才易之看自己的目光,其中最引她注意的,便是那难以掩饰的如释重负,仿佛长时间的惊恐不安在反复确认自己切实地存在后,心中高悬的大石头终是落地。联想到午间那个突兀的通话,少女隐约感觉到什么,却没多问。

      既然未与自己说明,便是不希望她担心。抿了抿唇,少女不再纠结此事,转而好奇地打量着怀中的纸袋,据说里头装的是易之的浴服。

      “莫急,一会就能看到了。”怀中人儿的一举一动尽收于眼底,易之失笑,语气宠溺。少女点点头,忽然想起先前他说的一句话,不由问道:“你会用刀?”

      那句“我也好奇她的剪子与我的刀谁更胜一筹”困扰了她一路,从来只见易之摆弄狙/击/枪远远地镇压后场,他会玩刀还是第一次听说。

      “一个纯粹的远狙手若没它技傍身,被敌人近身了该如何是好?”易之戏谑地对少女眨眨眼,“我会的还有很多,你慢慢就知道了。”

      将少女轻轻放置在会场入口处的长椅上,易之接过她手中的纸袋,对她温和一笑,转身走向一旁临时搭建的更衣室。

      感觉到熟悉的气场靠近,少女没有回头,任由一双柔若无骨的手臂缠上自己的双肩,狐狸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她呼吸徐徐吐于颈侧的触感:“哎,蝶老大也有护花使者了。”

      偏了偏脑袋,避开狐狸故意的气流骚扰,少女淡然道:“别胡说。”

      “我是认真的。”谁知狐狸声音里惯有的娇柔魅惑瞬间褪去,剩下满满严肃,“蝶,你应该没忘记杀手的根本吧?”

      少女秀眉微蹙,并未接话。

      “你跟他走得太近了。”狐狸却不愿放过她,环抱少女双肩的手微微用力,“这可不是好现象。”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是吗?”狐狸不信。

      “他不会成为我的软肋的。”

      本以为会得到少女与易之之间关系的否定,仆一听到意料外的回答,狐狸吃惊地张大嘴,半晌不知该如何继续这个话题。侧目瞥了一眼狐狸那目瞪口呆的模样,少女恶劣地咧嘴笑:“笨狐狸。”

      娇媚的容颜浮上一层薄红,狐狸佯怒:“我是认真的!!”

      少女只是笑,狐狸气得牙痒痒,收回纠缠她的双手,转而伸出根指头在她脑袋上一点一点,少女好脾气地任由自己的头被狐狸点得直往一边偏:“你啊,真不知道怎么说你才好,感情使我们软弱,你可千万别给自己制造把柄。”

      坐在少女身旁的空位上,狐狸叹了口气,语气幽怨:“毕竟在我们心中,蝶老大是这个。”她比了个大拇指,逗得少女眉眼弯弯。觉察到身旁之人心情的愉悦,狐狸虽想继续说些什么,却还是将话咽了回去。自易之将少女从白狼那儿带回来后,狐狸与小队的其他人虽未与她见过几面,匆匆而过时她身上挥之不去的低气压和一度的低迷还是叫他们好生担心。好在现在,她振作起来了。

      原因自然少不了那个家伙的陪伴,只是她担心,这丫头会傻乎乎地对易之投以百分百的信任。确实那家伙身上的温柔足以溺毙任何一个女子,他对少女的细致入微狐狸也看在眼里,只是终究不是能交托性命的伙伴,她与叶子甚至是小队里的其他人一样,并未真正将易之当做兄弟,或者说“家人”。将蝴蝶交给他,她并不放心。

      “盲目的情感确实会使我们软弱,心有了牵挂亦会造就可供敌人拿捏的把柄,”少女的声音忽然响起,打断了狐狸的走神,她往一旁看去,见少女低头看着祭典灯光穿过入口新建鸟居投射于足尖的阴影,仅仅寸许之间便是光暗的分界,少女隐身于暗处,清浅地笑,“但是,感情也能使人强大。”

      狐狸忽然找不到自己的声音,她定定地看着少女,苍绿色的美眸随着少女话语出口,一点一点睁大,绚丽耀目的光辉从中而出。

      “杀手的根本是无情,只有如此才能无敌,才能杜绝挚爱至亲被人胁作把柄,这也是暗界一直以来信奉的至理,所以只将无所傍依的人收纳培养成杀手,但是这样未免太悲哀了。”少女缓了一口气,看更衣室的门被推开,一袭月白长衫的易之缓步而出。换上浴衣的他褪去了硝烟与血腥之气,儒雅的气质仿若自画中走出的谪仙,带着不真实的美好。少女笑着看他向自己走来,淡淡道:“正是因为失去了感情,常人轻易就能拥有的一切对我们而言都是奢望,也因此,重新获得这些的杀手,才是真正强大的存在。”

      “因为失去过,所以比别人更珍惜,更视之重若生命。有了依托的杀手,才会更可怕。”

      少女偏头,对狐狸淡淡地笑,黑色的眸灿若星辰,“为了守护它,你可以奉上一切,就算为之而死也在所不惜。面对那些被‘生命至上’洗脑的敌人,你无所顾忌,所以立于不败之地。当初的我们,不就是因为感情,才能在无尽的杀戮中彼此扶持,最终存活下来么?”

      狐狸定定地注视着少女,苍绿色的眸渐渐被雾气模糊。

      “我不希望我小队的成员是无情的杀人机器。我们是家人,是朋友,是兄弟姐妹,我们与那些暗界的杀手不同,我们是最强大的。”少女伸手,在狐狸额头上不轻不重地弹了一下,“因为我们珍视彼此,所以我们无所畏惧。”

      狐狸吃疼地眯起双眼,摸着自己的额头,泪眼朦胧间看见那一袭白衫缓步而来,停在阴影划分而出的光明中,对少女伸出了手。

      少女将自己的小手欣然放入对方温暖的掌心,来人略一用力,将她带出了黑暗,稳稳纳于怀中。看着那相依而去的背影漫步行向灯火通明的祭典,将身后的黑暗远远丢下,狐狸忽然明白了少女话中的含义。

      “‘因为我们珍视彼此,所以我们无所畏惧’……”喃喃重复着这句话,狐狸感觉自己一直以来恪守的真理瞬间崩塌。心中空落落的,却一阵阵触动,她抚摩自己的胸口,感受指尖传来心脏有力的搏动,过往近三十年刀尖舔血的黑暗生活似乎成为久远的历史,直至此刻,她才真正活着。

      作为一个有情的,正常的人活着。

      一双手轻轻放于肩上,狐狸恍惚地转头,对上叶子蔚蓝的眼睛。他身后,小队中人一个不落,看向狐狸的目光有着从未表露出的感情。

      “你们都听到了?”狐狸的声音有些哽咽。以她对他们的了解,面前这些人虽然表面上看起来与平时无异,但内心的触动却难以遮掩,他们与自己一样,都为少女说出的话震撼,进而陷入深思,从迷惑到恍悟,自黑暗行于光明,最终露出会心微笑。

      “那家伙有两下子。”术士笑,环抱双臂,一袭鸦青色的浴衣衬得他愈发俊朗,就算大晚上带着不合时宜的墨镜还是引得路过的女孩们红了脸频频回顾,“蝶会有这样的变化,他功不可没。但是别以为这样我们就能接受他,虽然理论上通过了考验,实际行动还有待考究。”

      “一切就看他接下来的表现了。”叶子煞有介事地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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