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黛玉与神秘博士》岫泷

5、005腐星人

　　叶菁平时宛如空气，毫无存在感，在贾府十几年甚至都没有人能说得上来她的名字。就连黛玉自己，也是在叶菁主动暴露之后，才猛然在记忆里翻出这个人。十二年前，在博士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后不久，叶菁出现在林家，当时她似乎就已经是现在这个样子，十二年来竟然没有丝毫改变。
　　十二年来从未有人对她起过疑心，不难猜测，是叶菁用了她那个DNA复制模型的法宝控制了贾家上下除了她的所有人，十二年，她有足够的时间去部署，她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黛玉不懂Shadmoch是什么意思，但她听得出来叶菁有求于她，现在她对叶菁而言还有用，叶菁必定会保障她的安全，可若她要是满足了叶菁的要求，之后会怎样那就不好说了，魔鬼又有什么可信度？
　　黛玉冷静下来，思忖权衡后，冷着脸道：“外头兵荒马乱，我心里也乱得很，时时刻刻提心吊胆，这会子你让我吟诗作对写文章，我哪里写得出来。”
　　叶菁倒也不着急，耐心十足地看着她，“还会跟我讨价还价，林姑娘，你还没弄清楚你的状况吗？你没有拒绝的余地，你只能借助我的力量活下去。”
　　“可你不是说，只有我才能写出让她们出来的词句吗？”黛玉心里有了成算，她对叶菁有用，这是她唯一可以谈判的筹码，“你在我身边待了这些年，我的身子骨怎么样你再清楚不过，如果你非要逼我在这种情况下写文章，我怕是熬死了也写不出来。再说……”黛玉话锋一转，盯着叶菁，“你总得让我见识一下你的本事，我才能放心与你合作。”
　　正说着，屋外忽然有人敲门，紫鹃的声音传了进来：“姑娘，彩云来了，我已经命人将她抓了，听候姑娘发落。”
　　彩云曾是贾环身边的丫鬟，贾环早已和流寇为伍，如今杀回来烧杀抢掠，众人自然而然将彩云当做了贾环那边的人，个个视她如敌。彩云被押进屋，她扑通跪在黛玉脚下，流泪道：“林姑娘，我是来给你报信的，赵姨娘已经在村里把平姑娘杀死了，姑娘快跑吧，我是趁他们不注意才赶来的，我就是死了也不跟这些贼寇为伍。他们都不是好人，我情愿来护着姑娘。”
　　黛玉听到赵姨娘杀了平儿，眼前一黑晕了过去，紫鹃雪雁连忙搀着她扶回榻上，两人急得不停唤黛玉，一面掐人中，半晌黛玉才醒过神来，泪水簌簌而落，呆呆道：“这回可好了，主子就剩我一个管事的了，你们……你们快去跟强盗拼了，我也不活了……”
　　紫鹃雪雁都抱着黛玉的胳膊哭了起来：“姑娘快别这么说，我们就是死，也要护住姑娘。”
　　这些日子来黛玉为守住贾家殚精竭虑，茶饭不思，整个人憔悴不堪，现下连唯一能互相商量互相安慰打气的平儿也死于赵姨娘之手，她眼前一片模糊，耳朵里嗡嗡直响，连绵不绝的哭声骤然停止，一只长长的手指甲轻轻托起她的下巴，力道不重却不容她抗拒，强迫她的视线随之往上。眼前的脸庞渐渐清晰，面容之可怖让黛玉悚然大惊，触电般向后退缩，一把抱紧被子瑟瑟发抖，脱口惊呼：“紫鹃！紫鹃……”她只听到自己嘶哑颤抖的声音，见紫鹃雪雁等屋里所有人都变得呆若木鸡，她反应过来，整个贾家的人都在叶菁的控制之中，没有人，没有任何人会来救她。
　　黛玉抱紧自己的肩膀强迫自己镇静下来，竭力克服内心的恐惧，再度缓缓抬头——叶菁的脸完全变了个人，原本是青春少女的模样，此刻脸上却布满皱纹形如老妪，鼻子大了一圈宛若鹰喙，颗颗牙齿发黄发黑，变得尖锐锋利，似乎随时都能咬断猎物的脖子。
　　叶菁这张脸与水晶球里那两个无声呐喊的老妪一模一样，是她们这些妖魔原本的样子。
　　“不是想见识我的本事吗？”叶菁拿出小草人，“这是贾环，看好了，他马上就死。”长长的指甲戳进草人心脏的位置，叶菁低声吟诵：“刺入你的肉/体，停止你的心跳。”
　　黛玉狐疑地看着叶菁，她就对着一个小小的草人诅咒两句，便真能隔空取了贾环性命？
　　“不信？”叶菁眯了眯眼冷笑一声，睨了一眼站在黛玉身边发呆的紫鹃，“就她了。”叶菁拿着小草人在黛玉眼前晃了晃，走向妆台旁边的洗手架，森然低语：“水能浇灭猛火，也能令人窒息。”说完将手中的草人放进脸盆摁入水中。
　　黛玉一直看着叶菁，心头纳罕疑惑，忽听紫鹃闷哼了一声，双手捂住了自己的脖子，面色痛苦不堪，一口一口地往外呕水，她很快支撑不住瘫倒在地上，大量清水从她口鼻中涌出，仿佛溺水一般，她却发不出丝毫声音，只能向黛玉投去求助的眼神。
　　黛玉骇然失色，脱口惊呼：“住手！快住手啊！”
　　紫鹃眼神涣散浑身抽搐，眼看就要溺水而亡，黛玉疾冲过去抓住叶菁的胳膊往外拉，却撼不动分毫，颤声哭道：“我相信你了，我信了，你快住手！”
　　叶菁不为所动，心满意足地看着黛玉绝望崩溃的样子，慢悠悠地把小草人从水里拿出来，瞬间变回平时的模样，唇角勾起一丝阴冷得意的微笑，冲黛玉扬了扬下巴。
　　紫鹃终获自由，像是刚从水里捞上来的溺水者，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不停地咳出肺里积存的水。雪雁醒过神，连忙过去扶起紫鹃，关切焦急道：“紫鹃姐姐你怎么了？”紫鹃虚脱难受，流着泪咳嗽，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黛玉惊魂稍定，让雪雁扶紫鹃下去休息，正在这时有下人来报，说卫若兰冯紫英带了人过来，和贾环赵姨娘一行人交上了手，贾环赵姨娘钱槐等人不是他们的对手，双方交战时贾环突然暴毙，死因不明，赵姨娘一干人立时溃不成军，仓皇逃走不知去向。接着贾芸小红进来请缨，要出去寻找宝玉的下落，黛玉正着急此事，连忙命他们二人出去打听。
　　一番忙碌下来已到了晚上，屋内只有黛玉叶菁二人，黛玉的心绪已平静下来，思忖着如何应付妖魔，将她之前说过的话一一串联起来，她之前说，自己在十二年前写过让她逃脱牢笼的词句，十二年前……黛玉冷冷一惊，十二年前正是她遇见博士的时候！
　　那年初夏深夜，博士和他的蓝盒子突然落在林家官邸，之后他又进了蓝盒子突然消失，第二天病入膏肓的母亲身体开始好转，不久后家里新买了一些丫鬟，其中就有叶菁，如今算来，真正的叶菁定然遭了妖魔毒手，被她取而代之。
　　黛玉当时写过什么呢？如今她已经记不清了，回想方才叶菁咒杀贾环和紫鹃时吟诵的词句，她隐约有了点猜测，她那时候捡到一只受伤的雏鸟，养了一段时间舍不得放生，后来见小鸟被关在笼子里孤单可怜，她便以小鸟的口吻写了一首五言绝句，放小鸟自由，想来就是那首诗，给了这妖魔脱离牢笼的契机。
　　黛玉回过神来，眼前是铺好的白纸，一支蘸了墨的狼毫被塞进手里，叶菁坐在她对面，脸上蕴着令人胆寒的微笑，“林姑娘，写吧。”顿了顿，漫不经心地提醒：“别想再拖延时间了，我耐心有限，想来你也不想让紫鹃看不到明天的太阳吧？”
　　笔杆硌得手心发疼，黛玉手抖得几乎快要握不住，叶菁又补充道：“你若是乖乖听话，我还可以大发慈悲，让我的妈妈们去把你的宝玉救回来。”
　　“你真的可以救宝玉？”黛玉眼前一亮，手心紧紧攥住。
　　叶菁笑得神秘莫测：“当然，那要看你怎么表现了。”她在黛玉身边待了十二年，深知黛玉的脾性，一味威胁她怕是不成，打一棒子给个甜枣，威逼利诱，才能让黛玉完全被自己掌控。
　　黛玉此刻最担忧宝玉的安危，贾环那么恨宝玉，多在他手里一天宝玉就多一分危险，她知道自己这是在与虎谋皮，可她已经别无选择，略一思索提笔写道：“零落萧萧第几年？昔时旧梦任如烟。此身恨在樊笼久，一笔疏狂曾破天。”字迹虚弱乏力，黛玉写完最后一笔已有些气闷，觉得呼吸艰难，放下笔捂着胸口顺气，却见桌上的水晶球光芒大盛，强烈的光耀得她睁不开眼，粗粝尖锐的笑声盈满整个房间，像是矬子在耳膜上打磨似的难听又难受，叶菁叽哩哇啦地说了一串黛玉听不懂的话，屋里的笑渐渐变成了好几个人的声音。
　　黛玉以手遮光，待那光芒渐渐散去，她缓缓睁开眼，看到了和叶菁原形一模一样的两个老妖怪，以一种猎食者的眼神盯着她，眼神狂热得仿佛饿了许久的野兽，随时都会扑上来将她吞入腹中，她本能地想逃，两条腿却没有丝毫力气，连站都站不起来，她盯着叶菁颤声开口：“你不能忘了承诺过我的事情！”
　　一个老妖怪桀桀怪笑：“好饿啊，我想吃了她，这么娇嫩的小姑娘，一定很美味。”

作者有话说

　　我本来以为没人看的，准备弃坑了，后来看到微博上有人提到这篇文，都是爱神秘博士的，于是……我还是把它填上吧。
博士快来了，快了就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