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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逝将去女,适彼乐土 ...

  •   苏芃的爸爸苏牡聃有很长的一段时间都在怀疑人生,只不过不敢正儿八经地怀疑而已。因为身在江湖,稍有不慎,就会被自家老婆揪着小辫子不放。
      很多人问他为什么不强势一点,或许就能翻身农奴做主人了。他只笑着摇头:“说的容易,你来试试。”
      的确,家里有两个女儿,不,确切的说是一对年龄只差了十七岁的母女的确是一件很闹心的事,更令人闹心的是,两人的心理年龄相仿,一个早熟,一个晚熟,所以更像是姐妹。
      因此苏牡聃偶尔会给大洋彼岸的芙蓉哥哥发电子邮件抱怨人生,那边往往言简意赅:“孤家寡人,不谙世事,贤弟且安心处之,人生还须好好珍惜。”
      不过这母女俩在一起的时候虽然闹腾,却诚然能使人感觉幸福温暖,苏牡聃每次工作忙的顾不上吃饭,苏芃就带着妈妈在厨房里仔细地研究新菜式,做了便当给他送去。他的衣柜里有很多不同颜色不同样式的毛衣,全是苏芃假期里在家织的。
      苏牡聃惦记着芙蓉哥哥,于是这边打电话要来芙蓉哥哥的衣服尺码,那边苏芃就已经仔细地记下,开始起针织毛衣了。
      所以人比人往往会气死人,苏牡聃每次表扬自家姑娘的时候都会顺带着挖苦一下自己媳妇。当然自家小媳妇也看的开,反正女儿是她生的,继承了她的优秀。
      于是一家三口吵吵闹闹地在B市扎根,日子过得酸酸甜甜令人称羡。如果不是这场病来得太突然的话,一切就美满地像是童话故事。
      苏芃十二岁的某天,突然在课堂上流了鼻血,尝试了很多办法都没能止住,于是被送到了医院。
      原来人生不止春风和煦,也有霜雨雰雰和雪虐风饕,自然,也有晴天霹雳。
      苏牡聃带着妻子赶到医院的时候,这个晴天霹雳刚好炸响在他们耳畔。
      所以谁规定了好人有好报,谁规定了善行善果,恶行恶果,造物主本是善妒之人,越美好越刺眼,越安康就越是要摧残。
      所以突然间的懂事小孩变成了瓷娃娃,碰不得摸不得,生怕有那么一瞬,她血流不止。
      而苏牡聃夫妇如何也想不到那根深蒂固地存在于韩剧中的白血病竟然降临到了自家姑娘身上,这病来的迅猛,让人措手不及。
      于是电话打到了芙蓉哥哥那里,芙蓉哥哥这时的事业刚刚小有成就,但只身在外,备受白人歧视,所以连个可以相信的人都没有,于是劝了牡丹弟弟带了弟媳侄女和年老孤单的父亲一同去寻他。
      牡丹弟弟考虑到芙蓉哥哥那边到底医疗技术比国内先进些,于是决定同意哥哥的建议,便打电话问了父亲的意见,苏老爷子那边一声怒吼:“让老子去洋鬼子的家,还得学说洋话,老子不干。老子就在家跟隔壁死老舒吵架,饿死也快活!”
      苏牡聃无奈,而老爷子知道自家孙女生了病之后更生气了:“孩子都不能好好养,给我送过来,咱们凤栖有个老中医,我找他瞧瞧。”
      苏牡聃徘徊于哥哥和父亲之间,又纠结着怎样才能给女儿看好这病,于是日夜惆怅,连带着那小孩脾气的妻子也像是突然成熟了,夫妻俩白天陪着苏芃治疗,夜晚轮流照看,只觉得天空就压在头顶不远处,随时有塌陷的可能。
      而苏芃依然格外听话,化疗的次数多了,头发大把大把地掉,她看见母亲对着她稀疏的头发暗自抹泪,于是一个人的时候偷偷溜到了医院附近的理发店把头发剃光了,回来向母亲炫耀:“你看,我这样像不像搞艺术的,很酷吧!”
      苏芃的光头看的夫妻俩心酸不已,他们知道这姑娘最宝贝那一头秀发,剃了光头不过是为了宽慰他们。又考虑到女儿这么懂事,夫妻俩更不能丢了面子,于是一家三口相互安慰着积极寻找治疗方法。
      苏牡聃一边寻找着合适的骨髓,一边应付着自家老爷子要求送苏芃回凤栖的要求,直到苏芃同病房里的病友相继离世。旧朋友不断离开这个世界,新朋友不断地进入这个病房,苏芃第一次觉得辞旧迎新是这么难过的一件事。于是有一天她跟苏牡聃说:“爸爸,我想去找爷爷,这么多年,我很少见爷爷呢。”
      “芃芃,你乖乖的,等我们好了爸爸就送你去找爷爷,不然爸爸把爷爷接过来好不好?”
      “爸爸,大伯那边情况怎么样,有没有可以配型成功的?”
      “大伯还在打听,肯定会有,你别着急。”
      “爸爸,你送我去找爷爷,然后你带妈妈去找大伯,我把爷爷哄到大伯那里好不好?”
      苏牡聃找了自家小媳妇讨论了很久,觉得甚是不妥,一个病人,一个老人,究竟谁照顾谁。
      但是苏芃却偷偷联系了苏老爷子,说B市的医院看病又贵又没效果,想回家试试老中医能不能看好。于是爷孙俩一拍即合,直接忽视掉了夫妻俩的纠结。
      而苏芃十三岁生日这天,她和苏老爷子将去见证另外一场可能的离别,那是爷爷的老战友,他躺在病床上浑身插满管子,而他的外孙女此刻躲在自己的怀里哭泣,这里的每个人都怀揣着自己的伤感,无人记得这是她的生日。
      苏芃在B市见证了太多生离死别,所以不忍心再经历这残忍的瞬间,于是怀抱了虔诚的期待,希望小羽毛的外公能渡过难关。
      不如就把这个当做生日愿望好了,不求自己长命,但求这病床之上的人,能够百岁。
      因为舒爷爷看起来,比自己更能让爷爷感觉快乐,更能让自己怀里这女孩感觉温暖。更重要一些。
      苏芃这边想着,那边苏牡聃就带着自己的母亲赶了过来。苏芃怀里的小姑娘还未来得及反应,就被夹在了苏芃和她母亲的怀抱中,紧的像穿了一件超小号码的塑身衣。好在舒曳及时看见把她拉了出来。翂翂直感叹苏芃这妈妈太过热情。
      苏牡聃摸了摸苏芃的头,走进病房。而苏芃的妈妈落了滚烫的泪,一个吻印在了她脸上:“宝贝,生日快乐!”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逝将去女,适彼乐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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