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秩秩斯干，幽幽南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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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若怀着必死之心，那么就算奇迹发生天神降临也未必能救活他。
齐韶华说这句话的时候舒曳正抱着翂翂等在手术室外，一起焦急等候的还有苏老爷子和苏牡聃一家三口，于是一众人等齐齐用眼神凌迟着他，于是齐韶华立马改了口：
“舒大叔肯定会没事的，大家都在等着他。”
苏老爷子并不理他，只冷哼一声，苏牡聃又狠狠剜了他一眼，这爷俩性格倒是如出一辙，耿直率真。
齐韶华自觉没趣，于是干坐在原地。苏牡聃来不及细问苏芃的身体状况就挪到了苏老爷子面前，刚叫了一声爹，苏老爷子就斜了眼示意让他去找舒曳。
舒曳这时正拉着翂翂的手坐在医院的长凳上，手心里全是因为紧张和担忧渗出的汗，翂翂把圆嘟嘟的小手覆盖在她的手背上，像是苏芃哄自己睡觉时一样轻轻地拍打着。苏牡聃磨磨蹭蹭地走过来，蹲下对她说：“曳姐，你最近好吗？”
舒曳哪还有心情理他，只嘲讽：“托你们的福，好的不得了。”
苏牡聃知她还对过往难以释怀，也知他们兄弟俩罪孽深重，于是顿了顿，掏出名片：“曳姐，我们兄弟俩本该被千刀万剐，曳姐心地善良不与我俩计较，我们心存感激，以后曳姐不管有什么事都可以来找我，牡聃虽能力有限，但即使是舍了这性命牡聃也心甘情愿。”
可舒曳此刻哪有心情去关注牡丹弟弟呢，只低头仿佛没听到，翂翂觉得气氛尴尬，也不知该怎么办，便从苏牡聃手中接过名片塞到舒曳包里，又见苏牡聃眼睛瞪得大大地看着她，于是抬头勉强一笑叫了声叔叔好。
苏牡聃里有些发愣，回到了苏老爷子那边。
这些年，他架云梯，造城墙，企图变得无坚不摧，弥补当年少不更事的愚蠢，可真正见了那人，却发现一切的赎罪不过只是一厢情愿而已。
那人连赎罪的机会都不曾施舍。
于是那些年少的恶幻化成了中年的报应：无家可归，家人难聚，女儿重病。如是折磨生生挑战着他最后一丝坚强。
苏芃走过来，拉了他的手去找了爷爷坐，于是祖孙三代挤在一张长椅上，紧紧拉着手，并不说话。
苏老爷子哪有那么多心思，此刻不过只想要病房里的那死老头能好好的。他们自小就认识，这些年纵然争吵不断，但却从未真正分离过，即使是在那残酷的战场上。
如今两人的老伴都不在了，倘若他再走了，那这世上果真就剩下自己孤身一人了。只是那人上午和他道别离，说再见了，老苏，这是最后一面了吧。
那人说，老苏你要好好活着，你家的两个臭小子还有我家的笨丫头以后都得你来照看。
那人说，我亲家公的事曳丫头一个人势单力薄，你家的小子们若是有能力帮衬着就帮一把吧，算我求你了。曳丫头跟的这个人，我生怕不是良人啊。
那人说，你要记得以前我们两个说过的事，我先去找曳丫头她娘了。
于是苏老爷子叹气，那人是带了必死的决心进的手术室，疼痛折腾的他早已不想苟延残喘了，答应去做手术不过是为了宽慰家人的心。而且这手术的成功率不过四成。
而自己，虽然心疼那死老头活着辛苦，却还是自私地忍不住地希望手术能成功。起码他活着，自己就称不上孤独。
于是他带着自以为在战场上看惯生死的宠辱不惊紧张地等待着结果，一边期待着奇迹发生惊喜到来，一边责备自己的想法真是矛盾。
可是如果没有惊喜呢？如果舒老爷子的结果正如他自己预测的一样呢？那剩下的那对母女应该怎么办？
一众人等在手术室外守了七个小时，可终于没等来想要的结果。
于是苏老爷子就静静地坐在那里，一边流泪，一边笑着大骂：“果真你这个死老头就这么狠心！”苏牡聃和苏芃愣在原地，苏芃只喃喃开口：“爸爸，生日愿望原来无法实现啊。”
而舒曳紧紧地抱着翂翂，大颗大颗的眼泪如疾风骤雨般灌进翂翂的脖子里，翂翂却像是不相信一般想去看看外公，也许一切都只是外公在开玩笑呢。
齐韶华则象征性地拍了拍舒曳的后背，感叹舒曳哭也哭的梨花带雨，如此迷人。他倒是不心疼舒老爷子的离世，只是被舒曳哭的有些伤感。果真美人是具有影响力的。
他人之痛，无法切肤，怎能体谅？
于是齐韶华看戏般地看着这出离别悲剧，然后跟着医院去办手续。
舒曳叮嘱了苏牡聃把苏老爷子和翂翂送回家，翂翂不愿回去，只想着再多看看外公，苏老爷子也不愿意回家，说是再多陪老舒说说话。于是一行人折腾到了半夜，苏牡聃怕苏芃身体撑不住，于是就先送苏芃回去休息，翂翂扯了苏芃的袖子，像往常一般，苏芃低下头，翂翂在她耳边说：“芃姐姐，生日快乐，以后陪你过生日，今天我想陪陪我外公。”
苏芃摸了摸她的头，眼神里似有极大的悲伤与不舍，翂翂却无暇再顾她，和她说了再见就红着眼睛转身跑去找舒曳了。
于是这一眼，相隔了许多时间。
这段时间里，她们各自成长。
舒曳话少，守着父亲的遗体只哭，而苏老爷子则唠唠叨叨个没完，翂翂抱着舒曳，听苏爷爷拉着外公的手细细交代着：“老舒，到那边别只顾着你老伴，问问我老伴好不好，过几年我就去找你们。”
“老舒，你要是走的话就放心地走吧，你家曳丫头我来照顾，小狐狸我也照顾，你想吃啥用啥就给我托个梦我烧给你。”
“老舒，咱们凤栖镇的事很麻烦，不过你放心，没有我老苏办不成的事，我从小就比你厉害。只是没想到，连活着这件事我都比你厉害。”
“老舒，你到那别喝那劳什子孟婆汤，你不喝的话下辈子我还和你吵一辈子。”
“老舒。。。”
苏老爷子终止哽咽，心里依然骂着，奶奶个熊，你这么残忍。当年拜把子的时候说好同年同月同日死，如今把烂摊子交给我，一个人走了。
臭不要脸的。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秩秩斯干，幽幽南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