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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十八章 ...

  •   竹晨遍寻不到,急的大喊:“小姐!小姐!你去了哪里?”无尘道:“她……她要过来了,不能让她有事!”南宫煜道:“你自己的性命都不顾了么?”无尘道:“我身中剧毒,现下又受了重伤,怕是活不成了。”南宫煜面无表情的道:“有我在,你死不了。”
      竹晨的声音越来越近:“小姐!小姐!你应我一声啊,你在哪儿?”忽听她“啊”的一声惊叫,想是看到了那些蛇虫毒物,而后便没了任何声音。无尘急道:“南宫大哥,请你救救她!”
      南宫煜见她温言相求,实不忍拂逆其意,于是对伍天罗道:“今日之事就此作罢,他日相遇,自当再行讨教。”取出腐骨化尸水,洒在那些尸身之上,救了竹晨疾掠而去,伍天罗歇息片刻,精神稍复,便作口哨驱走了毒蛇毒虫,径自去了。
      南宫煜给无尘服了几粒药丸护住心脉,又以自身功力替她疗治内伤,无尘昏迷到戌时方才醒转,担心家人挂念,便央求南宫煜送她回去,竹晨被大量蛇虫吓晕过后却是自始至终都不知道她家小姐发生了什么事情。
      南宫煜因没护得无尘周全,心中颇为自责,又感念她危急之中相救自己,连夜觅来解药,差人送去给长孙无忌,顺便探明了无尘的闺房所在,待她毒解后,便跃进高士廉府邸,带无尘出来疗治内伤,不料被竹晨撞见,当即大声喊了起来,这才引的府中一阵慌乱。
      李世民轻叹一声,道:“无尘受苦了!”长孙无忌道:“好在已经慢慢好转了,当真是该好好谢谢南宫煜。”李世民嗯了一声,道:“只盼无尘早日好起来,受了这么重的伤,太过痛苦。”长孙无笑忌道:“这些时日,也累你担心受怕了,不过好事多磨,待无尘身子大好了,咱们便同舅舅商定下你二人的婚期,也好早日完婚,了却这桩大事。”
      李世民得知无尘与南宫煜共历患难,又想起无尘受伤时不予相见,只道她对自己并无情意,便道:“婚事暂且不急,待无尘伤势痊愈后再商议吧。”长孙无忌笑笑,道:“无尘对你始终不见,你在怪她么?”李世民道:“没有,我不怪她。”
      长孙无忌道:“无尘对你一往情深,你可千万别误会她。”李世民奇道:“你怎知她对我一往情深?”长孙无忌道:“我自己的妹妹,难道还不了解么。”不知道他是故意不说,还是他这个做哥哥的本身就不了解,李世民也不再问,看看天色已晚,便告辞自去了。
      翌日,李世民起床梳洗,用过早饭,正陪着小侄子玩耍,却见长孙无忌到访,连忙招呼他入座,笑道:“这么早就过来,可用过早饭?”无忌笑道:“无尘请你过府相见,我急着来找你,哪里还想着吃早饭。”李世民心下不解,不知她怎么又肯见自己了,便道:“那我差人给你备点吃的。”无忌却道:“我不饿,你赶紧随我去,别让我妹子等急了。”
      李世民应了一声,正要随他前往,忽见李心珏匆匆的奔进厅来,泣道:“世民,家中传来消息,母亲病重,令我们速速返回河东。”李世民心中一惊,急道:“前些时候还好好的,怎会病重?”李心珏垂泪道:“初时身体不适,只是头晕无力,咳嗽体寒,大夫看过后,说是惹了风寒,便开了些药,哪知服用后仍不见好转,过得几日越发严重,一连换了十几个大夫,仍是无济于事,如今竟已卧榻不起。”
      柴绍赶着进来,劝慰妻子道:“夫人别伤了身子,咱们这就出发去河东,岳母大人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长孙无忌道:“只是药方没有针对病症,寻个名医仔细瞧过就好。”李世民恨不得立时赶到家中,便道:“我们现在就动身。”长孙无忌道:“你放心去吧,无尘那边,我自会讲明。”李心珏当下着人找来李元吉,几人匆匆收拾了紧要事物,一路快马疾驰返回家中。
      连日来的病痛折磨,使得窦夫人身形消瘦,双颊凹陷,容颜极为憔悴,李渊一改往日态度,对夫人甚为怜惜呵护,李建成和妻子郑观音在母亲榻前悉心侍奉,窦夫人的病情却是始终不见好转,二人心中自是悲苦难言,初夏看着夫人身子一日不如一日,也自伤心不已。
      一日午后,初夏正侍候着窦夫人服药,忽见李心珏奔进房来,哽咽道:“母亲……”窦夫人乍见到爱女,心中又是激动,又是欢喜,颤声道:“心儿……娘的好女儿……”李心珏心中一阵酸楚,上前跪拜:“女儿拜见母亲。”窦夫人眼眶一热,连忙道:“快些起来!”
      初夏扶李心珏起身,窦夫人宠溺的道:“心儿,来!让母亲抱抱!”李心珏纵身扑到母亲怀里,哭道:“母亲,心儿不孝,不能时常侍奉左右,让母亲受苦了。”窦夫人轻拍她肩膀,眼泪也自落了下来,道:“心儿最是孝顺了,母亲也并未受苦。”
      李世民走进房来,见母亲憔悴如斯,心中一阵刺痛,忍不住落下泪来,说道:“母亲身子好些了吗?”窦夫人一张脸上毫无血色,强自笑了笑,拉了他手,道:“别担心,不妨事的,婚期可商议下来了么?。”
      李世民心下酸楚,道:“母亲身患疾病,孩儿还管那婚事作甚?”窦夫人道:“孩子话!我生病还不能让你娶妻了?天下也没这样的道理。”李世民只恐母亲询问长孙无尘的事情,连忙道:“母亲,姐夫也来了,现在门外候着呢。”窦夫人忙道:“快请进来。”
      初夏将柴绍让进房来,柴绍近前跪拜道:“小婿见过岳母大人。”窦夫人道:“贤婿无需多礼,快快请起!”柴绍站起身来,关切道:“岳母大人感觉身子怎样?”窦夫人微微笑了笑,道:“劳贤婿挂心,见到你们回来,我这病已好了大半了。”李心珏破涕为笑,道:“母亲,女儿这次回来,要常伴在您身边,不回大兴了。”
      窦夫人抚了抚女儿秀发,说道:“傻孩子,母亲已时日无多,可不能让你常伴的。”李心珏刚止住的泪水又忍不住滑了下来,道:“母亲方才不是还说,见了我们回来,病已好了大半了么,现下如何又这般说。”李世民强忍了眼泪,说道:“母亲不要多想,我和姐姐好生侍奉母亲,相信这病很快就好了。”
      窦夫人问道:“元吉可回来了么?”这还是窦夫人第一次主动提及三子,李世民心中一喜,问道:“母亲要见三弟么?”窦夫人长叹一声,道:“他若是愿意,便让他来见罢。”李世民忙道:“好,我这就去唤他来。”
      忽听一人道:“我在这里。”只见李元吉立在门外,面无表情的道:“母亲终是想起孩儿了么?”窦夫人轻声道:“你心中定是怨恨我的。”李元吉淡淡的道:“孩儿不敢!”窦夫人道:“便是怨恨,也怪不得你,还不愿进来么?”李元吉迟疑了下,终是走了进来,定定的看着自己的母亲,道:“母亲唤我何事?”
      窦夫人平静的道:“你要娶夕阳公主之事,我已安排妥当,想来过不多时,皇上便会下旨赐婚,只是我这身子怕是撑不了几日,因我从不曾关爱过你,所以倘若婚期是定在了我离世之后,你无需守孝,如期成婚即可。”
      李元吉只听的又是恼怒,又是凄凉,呆了半晌,方道:“母亲是觉得这样做可以弥补孩儿么?”说着凄苦一笑,道:“无需守孝,如期成婚?母亲这是要孩儿背着不孝的骂名过一辈子!”窦夫人猛然间一阵咳嗽,初夏慌忙上前照拂,李世民等人更是一时慌了手脚,李心珏轻责道:“元吉,母亲确是为了你好,你别气她。”
      李元吉冷冷的道:“好,母亲之言,孩儿记下了,若是没什么别的吩咐,孩儿这就告退了。”窦夫人好容易止住咳嗽,朝他挥了挥手,示意他下去。李元吉略施一礼,告退自去。李心珏知母亲心中不快,便只说些趣事与母亲听,窦夫人困乏了这许多时候,迷迷糊糊的便睡去了。
      郑观音怀着身孕,月份又大了,不便久在婆婆床前侍候,因李世民和李心珏回来,她便得了空,只早晚过来请安服侍。李建成、李世民和李心珏兄妹三人衣不解带,日夜在窦夫人榻前侍奉照料,只是她病情却每况愈下,三人束手无策,也只能默默垂泪,如此过的五六日光景。
      这日清早,窦夫人醒转,忽觉头脑清醒,眼睛明亮,身子也大为舒适,不待子女们相扶,已自坐起身来,初夏见状,欢喜道:“夫人身子好些了?”李心珏见母亲满面红光,忙问道:“母亲,你觉得怎样?”窦夫人道:“建成,世民你们先退下,我要更衣梳妆。”兄弟二人只觉得母亲这病好的太过奇异,便道:“是,孩儿在外面候着,有事母亲只管传唤便是。”便退了出去。
      初夏服侍着窦夫人洗漱完毕,只听她道:“帮我把衣橱里那件紫色的长裙拿来。”初夏应声取了过来,李心珏接过来道:“我来吧!”走上前去细心的给母亲穿上,又帮她淡扫娥眉,轻点樱唇,略施薄粉,问道:“母亲要梳什么发髻?”
      窦夫人坐在镜前,青铜的镜面映出她绝美的容颜,微笑道:“鸾凤凌云髻好了。”李心珏梳理着她墨黑如丝缎般的秀发,笑道:“这发髻高贵典雅,最适合母亲雍容华贵的气质。”窦夫人笑道:“心儿就会讨母亲欢心。”
      只见李心珏一双巧手将她秀发上下分开,灵巧的卷起她一半长发,挽了一个极其漂亮的发髻,用一支梅花琉璃钗固定好,挑了几个紫色的簪花点缀在发髻上,又寻了一支镂空飞凤金步摇插在发间,拿起梳子,梳顺了后背披散着的长发,取了一对金累丝叶形琉璃耳环给她佩戴上。
      李心珏看着镜中的母亲,明艳端庄,风华绝代,竟是有些愣了。窦夫人轻笑道:“自己的母亲,看了十几年,还没瞧够么?”李心珏笑道:“十几年怎么能够?要瞧一辈子才好!”窦夫人轻叹一声,道:“去唤人来吧。”
      李心珏不解道:“母亲要女儿唤谁来?”窦夫人幽幽的道:“你父亲,还有我的孩子们。”李心珏隐隐不安,问道:“母亲是有什么事要吩咐么?”窦夫人淡淡一笑,道:“你只管去就是了。”
      李心珏答应着,连忙出的屋来,初夏小心的扶着窦夫人做在床边,说道:“奴婢去给夫人准备早饭。”窦夫人忽然问道:“初夏,你心中是欢喜世民的吧?”初夏心中突的一跳,嗫嚅道:“夫人……奴婢……”窦夫人轻轻拍了拍她手,柔声道:“你不用怕,欢喜一个人又没有错。”初夏红了脸颊,低声道:“奴婢不敢,也万万配不上……“
      窦夫人道:“爱慕之心,可由不得自己控制,又有什么敢不敢的?若是世民也喜欢你,那更说不得什么配不上,但是倘若他心中另有所爱,我希望你不要踏进他们的感情里,否则伤害了他们,也苦了你自己。”初夏闻言心中酸苦,说道:“初夏这辈子是只侍候夫人的了,不敢对二公子有任何绮念。”
      窦夫人道:“我命不久矣,你还能服侍我多久?”初夏哭道:“恕初夏冒犯,倘若夫人有朝一日真的……去了,奴婢也必随夫人而去。”窦夫人愕然道:“你这又是何苦?”
      初夏双膝一弯,跪倒在地,道:“奴婢遭逢不幸,承蒙夫人收留,夫人心地良善,素日里又待我极好,您的恩德,初夏唯有以死相报了。”
      窦夫人扶她起来,说道:“你的心意,我已明白,你不必为我殉葬,日后好好侍奉世民便是。”初夏试了试颊上泪水,道:“不瞒夫人,自二公子搭救于我,帮我父母报仇雪恨之后,奴婢的心便在他身上了,明知不该却情难自已,恐有负夫人嘱托,不若追随着夫人,倒也不用日日记挂了。”
      正在这时,李心珏唤来李渊、柴绍和郑观音,同李建成、李世民一起入得房来。李渊见妻子衣饰妆容,竟与当年雀屏中选之日一般无异,不觉心潮起伏,往日种种一幕幕的涌上心头,自觉愧对妻子太多,不禁流下泪来,道:“夫人今日气色好的多了。”窦夫人一改往日疏远,温言道:“大人,来这边坐。”李渊走过去坐在妻子身边,握着她右手,道:“过了这许多年,夫人还是这般貌美,我却已经老了。”窦夫人道:“人终究都会老的,生命最终也逃不过一个死字。”
      李渊哽咽道:“夫人休要这般说,你不会死的。”窦夫人道:“生亦何欢,死亦何苦?不过是喜乐悲愁,尽皆归于尘土罢了!”李心珏一惊,道:“母亲如何又说这些?今日身子大好,不会有事了。”其实她心中何尝不明白,母亲其实是回光返照之状。
      窦夫人道:“建成,观音还有两个月便临盆了吧。”李建成道:“是。”窦夫人对郑观音道:“累你照料我多日,辛苦了。”郑观音柔声道:“母亲还跟媳妇客气什么,这都是应该的。”窦夫人笑笑,道:“孩子的名字,可取好了。”李建成夫妇道:“还不曾。”窦夫人道:“不若唤作承宗吧!大人觉得可好?”李渊道:“好,就叫承宗。”李建成夫妇忙道:“谢谢母亲。”
      窦夫人道:“世民,长孙小姐的事,你不必担心,待她身子大好了,择个吉日,早日成婚就是。”李世民恭敬道:“是。”窦夫人又道:“自今日后,初夏到你处侍奉饮食起居,不必再跟着我了。”初夏哭道:“夫人,奴婢不走!”李世民眼眶一红,不忍拂逆其意,便道:“是,孩儿知道了。”
      窦夫人看了眼元吉,微笑道:“你与夕阳公主之事,便由你自己决定,母亲不干涉了。”李元吉鼻中一酸,忍着不让眼泪落下来,道:“母亲这便不管我了么?”窦夫人道:“你已经长大了,自己拿主意就好。”李元吉终是忍不住说道:“孩儿幼时,母亲也不曾管过。”
      窦夫人不再理他,唤道:“贤婿。”柴绍上前一揖,道:“小婿在。”窦夫人道:“帮我照顾好心儿,我就这么一个女儿,你一定要好好待她。”李心珏只是哭道:“母亲!”柴绍正色道:“岳母大人请放心,小婿一定不负所托。”窦夫人神色哀伤,道:“元霸为什么还没回来?”李渊道:“他路程太远,这两日估计也就到了。”窦夫人道:“你们先出去吧,我有话要跟大人说。”
      几人依依不舍的先后出了屋子,各自心情沉痛,站在院中也不交谈,只想着不知母亲还有多少时间,过了约莫半炷香的功夫,突听房中李渊恸哭叫道:“夫人!”李世民等人心下大惊,慌乱中抢步上前推门而入,只见李渊抱着妻子痛哭不已,窦夫人神态安详,脑袋垂在李渊肩上,已然逝去。
      李心珏扑上前去跪倒,哭叫着母亲,李世民只觉大脑轰的一声,瞬间一片空白,什么都不能思考了。李建成缓步上前,呆呆的叫了声:“母亲……”任凭他再叫千声万声,窦夫人也是不能再应他了,顿时只感心中悲苦,双膝一弯跪了下来,眼泪夺眶而出。
      李元吉站在院中仰望苍穹,心中更是五味杂陈,这个生了他却厌弃他的母亲,偏心了十五年的母亲,今天突然就这么走了,似乎所有的厌弃和偏心也都随她而去了,甚至她带走的仿佛还有:他对她的怨恨……霎时间府中哭声一片,丫头小厮们跪了一地,都在哀痛着女主人的离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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