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41. 冶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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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童希一觉醒来发现天已大亮，连忙洗漱出门，便看见轩辕已坐在庭院石椅上。
她连忙上前拱手，“抱歉，睡晚了。我们出发吧。”
轩辕抬头看她，发现她今天可能是顾虑冶金场环境，没有穿惯穿的月白袍子，反而着了深灰色短打与同色束裤，显得比往常干练沉稳。拱手时袖子往上缩了一点，露出半截皓腕。她的骨架在女子中算不上极其纤细，但在深色的对比下显得皮肤白皙柔嫩，腕骨小巧圆润。他的嘴唇动了动，明明在往日这个时候他早在视察路上，这会儿却听见自己的声音说道：“不急，先用早饭吧。”
话虽这么说，童希明知自己起晚又怎好耽搁，挑了桌上耐饿的大饼就着半碗粥吃了，立马起身出发。
两人出了城往西南方向快马半个时辰，便到了滏水县。沿着县里溪流往下游再走十里又拐了几个弯，绕到山脚，才到达漓仁庄的冶金场。位置选得十分科学，冬夏两季无论从哪里刮来的风都不会将采矿、冶金造成的污染吹到城里。
童希离远就看见冶金场宽阔的门口，两边站了两个身材魁梧的大汉。随轩辕下马把马匹拴在树边，那两守门大汉训练有素地低头行礼，异口同声到：“庄主！”
轩辕淡淡颔首，抬步往里走。
进了大门，视野突然开阔起来，这冶金场占地十分旷阔，左侧是一排青砖矮房，几只散养公鸡雄赳赳气昂昂走过，这儿估计是“员工宿舍”了。
两人走了一段路，叮叮当当金属击打声渐渐清晰响亮，走过一个拐角，古代冶炼金属的工作场完整呈现在童希眼前。
明朝洪武年间由于官冶诟病诸多，朝廷被迫下令罢黜各处官矿，允许私人采矿冶炼，迎来了民营铁冶业的蓬勃发展。
童希放眼望去，远处一车车的褐黑色铁砂铁核从山中运到矿炉，原来冶金场所在的山脉竟是矿脉。从烧炭、煽炉到打铁、灌钢，分工明确，各司其职，俨然已发展为成熟的流水线作业。偶尔有与看门者一样服饰的大汉走过，那些人便是巡炉的了。
天气已经转热，太阳直射下空气中飘荡的尘埃肉眼可见。
轩辕和冶场负责人在前头两人边走边说、有问有答，童希跟在后面晓有兴致地打量，打铁的匠人打着赤膊抡起巨锤落在热铁上，发出清脆的金属撞击声，下面鼓风的人卖力拉动风箱，待火势够旺后歇下来，抓起一旁的布巾擦掉满头大汗。她看着看着不由站住了脚。
回过神来时发觉前头那两人已越来越走近矿炉，高温灼热，空气混浊。童希完全没有视察的自觉地脚跟一转，往另一边走去。
没走两步，在一巨幅铁片下，一个团在阴影里的小小身影吸引了她的目光。
冶场里的工作日晒雨淋，工人大多皮肤粗糙肤色较深，那小娃儿扎着冲天炮，双手环着膝盖头枕手臂蹲在那儿，露出的白嫩脸蛋却胖嘟嘟水灵灵，像是过年挂历里的福娃，十分讨喜。又见她脸上似乎有些湿润，童希有了兴趣，反正左右无事，便走过去蹲在了女娃面前。
“小妹妹，你在这里做什么啊？”童希怕吓到人家，轻声问道。
果然，女娃闻声惊讶地抬头，大概三、四岁的样子，那双大眼水汪汪的，见哭泣的样子被人发现了，她连忙用袖子擦了脸，头偏向一边，声音糯糯的带了鼻音：“娘说不能跟陌生人讲话。”
“扑哧。” 童希忍不住笑了。这福娃的家教不错啊。
自己说的话被笑了，女娃人小鬼大地皱眉，终于转脸望向童希。
眼前的小哥哥和自己一样蹲在地上，笑笑地望着自己时左边脸颊有个浅浅的酒窝，好看的眼睛弯弯的，给人一种莫名的安心感。
见福娃终于正眼瞧自己，童希眼眸一转，说道：“哥哥给你变个戏法如何？”
她两手掌心向上晃了晃，证明手里没有东西后朝福娃耳后一抓，带收回手时指尖已经捏了一朵嫩黄色的小花。
福娃惊讶得瞪大眼。往左看看，只有铁块，往右看看，只有泥土，又拉过童希的手，见她的手里只有这么一朵小花、别的什么都没有，圆圆的眼睛瞪得更大了。
“哥哥，你这是从哪里变的啊？！”她完全被戏法吸引住，这回是真的忘记哭泣了。
童希莫测高深地笑笑，把小花插进福娃发鬓。“哥哥是神仙，所以会变戏法啊。”
“切，”福娃人小鬼大地鄙视童希，脸上却是忍不住的笑，“这明明是外面路边的野花。”
童希没想到还会被小小的娃儿识穿，噎了一下。但又见随手摘的野花把小娃逗得这么高兴，忍不住轻笑出声。
她摸一把女娃头顶，把女娃从地上拉起来，“走吧，我带你去找娘亲。”
谁知女娃一听，牵住她的手不愿走。“妞妞不要去找娘亲。”
童希惊讶低头，“为什么呀？”
女娃像是想起来之前为什么伤心了，小嘴一扁，“妞妞要给娘亲帮忙，娘亲不让。妞妞生气了。”
童希看着她既人小鬼大又委屈的小样子，心的一角呼啦一声就软了。
童希弯腰把她抱起来，耐心说道：“妞妞要帮忙是好事啊，妞妞是乖孩子。可是说不定娘亲是有原因的呢？我们一起去问问娘亲好不好？”
妞妞歪头想了一下，点点头。
“乖。”童希轻笑着帮她把发鬓的花儿插稳，正要抬脚带小妞妞去找娘亲，转头撞进一双深邃的眼眸里。
轩辕站在原来的地方，定定地望着童希。其实从童希掉队的时候他就发觉了，见她直直望着赤膊男子也不懂避讳，刚想走过去提醒便见她往另一个方向走、蹲在了女娃面前。距离不远加上他自幼练武耳聪目明，自然将她和女娃的对话一字不落地听了，也看到她变的戏法。
她居然还会变戏法？说真的，轩辕有点惊讶。然后看见她抱起了小女娃，脸上的笑容明媚间带了点小宠溺，微弯的眸里似是有碎光掠影。他的眼光便移不开了，耳里听不见锤铁的叮当声和负责管事的汇报，只有她那轻轻的笑声，和胸膛内心脏跳动的声音。
此时阳光正盛，洒在一身黑衣的轩辕身上，似是镀了一层暖光，柔和了他冷冽的气息，也让他直直望过来的眼光对比得愈加深邃。掉进这样一双墨黑专注的眼眸里，童希感觉那幽幽的眼底似是有引力，让她一直往下掉。
幸而刚好有妇人焦急地往这边赶，扯着嗓门声音由远到近，让她回过神来。
“妞妞！娘不过说了几句，你怎么就跑到这里来了？”那妇人跑到跟前，见妞妞毫发无损才放下心来，嘴里惯是数落了妞妞一顿，才发现自己女儿被一位打扮利落沉稳的陌生少年抱着，心想这该不会是今天要来的贵客吧。
她赶紧伸手把妞妞接了过去，低头道歉道：“这位公子，实在不好意思，妞妞没有冲撞到您吧？”
“没有的事，”童希摇头解析，“妞妞很懂事、很乖。”
福娃在妇人的怀里扭过身来，侧头想了一下，从怀里掏出一个油纸包。“爹爹说要礼尚往来，”说着小手打开油纸包，里面躺了几颗黄澄澄的碎麻糖，她像是十分不舍又下定决心，只望了麻糖一眼就把手伸到童希面前，“你送了妞妞小花，妞妞送你糖糖好了。”
童希惊讶地望着小女孩，由衷赞叹：“妞妞太有礼貌了。”她挑了一颗最小的麻糖放进嘴里，甜丝丝的滋味让笑容真切了几分，把其他推回妞妞面前：“我要一颗就够了，其他的妞妞留着吃。”
小女娃听见有糖吃，笑开了嘴。
这里毕竟是男人工作的地方，妇人不便久留，她抱着妞妞又道歉几句便走了。
童希知道轩辕的视线一直落在自己身上，但不敢再与他对视，只能含着香甜的小麻糖眼神乱飘地晃回轩辕身边站定。
“不知内子可有冲撞到童公子？”冶场负责人见童希回来，赶紧告罪。
原来是管事的女儿。嘴里还吃着人家的糖呢，所谓吃人嘴短，童希微笑摇头道：“令媛很可爱。”
看着她的笑容，轩辕突然有点郁闷。
把她带在身边这么久，对他仍连一点笑容都欠奉，却对一个陌生人都能笑得这么开心。不就是一颗麻糖嘛。
作者有话说
第42章 41. 冶金
